第7章 ☆、北有長安
01
從首都機場下了飛機,律畫就直直的拉着行李箱轉了一彎,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打算去四合院那裏吃碗久違的炸醬面。
出租車裏放着電臺廣播,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講話,忽然電臺聲音一變,“歡迎來到娛野樂野節目:我是主播,長安。”
律畫愣住,忽然急急的問道:“主播長安?長安麽?”
司機偏過頭從墨鏡裏瞟了她一眼,然後應了一聲告訴她:“是啊,你沒有聽過這個FM麽,我們出租車的基本上都聽,一天天的......”他剩下的話律畫沒怎麽聽見,全從另一只耳朵飄了出去,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靜的告訴自己,不是他,不是他。
不會是他,許長安。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聲音很像名字又一樣的人麽?
律畫咬了咬牙,脊背狠狠地一下靠在了座椅上:“師傅,改道去三裏屯。”
“可是......”
“加錢。”律畫又添了一句,那司機立刻就閉了嘴,在下一個一個十字路口很迅速的轉了個彎。
出租車在一家公司樓下停了下來,律畫嘆了口氣,走了下來。
她還是這麽失敗,既沒有吃到炸醬面也沒有去成三裏屯酒吧街,跟以前一樣,只要一聽到許長安的名字就會丢盔棄甲失去理智。
旁邊的計程車師傅把她的的行李放在地下之後,就匆匆上車跑了,律畫看着飄起來的尾氣,然後過了好久才重新審視着這座大廈。
聽說,那個電臺裏的長安就在這裏邊。
律畫坐在行李箱上,這個天氣還是有些冷的,風一吹過,她手臂上就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律畫用手抱緊了自己,她想,如果真的是長安,那麽他出來她一定可以認出他來。
律畫戴上耳機,把收音機打開,然後聽着這個熟悉的聲音有點想哭。現在正好到了互動環節,律畫想好久,終于還是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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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聽衆你好......”
律畫忍不住打斷他問道:“長安?”
他一停頓,聲音都沾了笑意:“我在。”
律畫坐在行李箱上,雙腿撐着地,用那轱辘前後劃來劃去,嗓音變得軟糯糯,她不知道問什麽,就是很想和他說話,很想叫他的名字,“長安?”
“我在的。”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長安也這麽跟律畫對話,長安說律畫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所以以後他會好好護着,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站到她身邊。
可是今天律畫卻是一個人回來的,回到了大北京。
“我是律畫,長安,我在你家樓下,許長安,你真的在麽?”律畫眼淚直接就流了下來,她低下頭,長發貼在臉頰上:“抱歉,你和我男朋友聲音很像......”
那邊像是沒有了聲音,律畫一點點啜泣起來,然後那邊才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但是姑娘,你要向前看。”
律畫揚起頭來看這高樓大廈,不知道這個長安在哪一個房間裏坐着接聽她的來電,律畫吸了吸鼻子,然後對着電話那邊的人說:“長安......”
“啪嗒。”律畫忽然挂斷了電話,自顧自的坐在行李箱上哭了起來。
她想,她的長安真的再也不會出現在她身邊了。律畫在下邊待了好久,然後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你就是律畫,剛剛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女孩子?”
她揚起頭來看他,眼睛還是朦朦胧胧的,只見他伸出手來:“你好,我叫溫亦歡。”
02
律畫和溫亦歡急匆匆的來到肯德基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店裏坐只着幾個外國人,本來律畫打算四點多下飛機,去吃碗老北京正宗的炸醬面就去賓館歇着的,可是她聽到溫亦歡的聲音就想到了許長安。
只要一想到許長安她就想借酒消愁。
但是命運就是這麽奇妙,她沒有去酒吧繼續她的痛哭流涕,而是去和這個藝名叫長安,聲音也和長安一樣的男子去吃炸雞。
律畫手裏拿着可樂“咕咚咕咚”給自己灌了好幾口,就像武松喝酒似得,她托起腮幫看着溫亦歡的臉,“喂,你怎麽知道我是律畫?”
“感覺。”
什麽感覺,律畫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小孩子三兩句就打發了?”她用手比劃着說,“你就這樣問我,我要是說我不是律畫,那你多尴尬。”
“可是在樓下哭的只有你啊。”溫亦歡把番茄醬擠在盒子裏,然後用薯條蘸了一下,咬一口,“許長安是誰,跟我很像麽?”
“聲音很像。”律畫想了想,“個頭也差不多高,不過,他沒有你長得好看。”
“但是我還是喜歡他。”
律畫最後添上的那句聲音低低的,她咬下一口雞腿上的肉,“我就是來看看,我知道你不是他的。”
“分手了?”溫亦歡把一根蘸了醬的薯條遞到她嘴邊,律畫愣了一下,張口叼了過來。
她邊嚼邊含糊不清的說:“他在美國定居了。”
溫亦歡沒接她的話說下去,律畫也不在做聲,遲了好久,他們兩個都快把薯條吃完的時候,她忽然掉下了一滴眼淚,“啪嗒”的落在桌子上,溫亦歡吓了一跳,緊接着,律畫的眼淚真跟斷線珠子似得噼裏啪啦的掉了下來。
溫亦歡匆匆忙忙的想要去拿紙來給她擦臉,律畫擋住他的手,然後指着盒子裏最後一根薯條說道,“這根,可以給我吃麽?”
溫亦歡愣了一下,立刻點頭。
她把最後的一點番茄醬蘸完,然後握着喝了一半的可樂杯說,“以前,長安也愛這樣吃薯條。”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總是說他懶。”律畫把杯子裏的冰塊搖的清響,“溫亦歡,你真的很像我的長安。”
“我沒有想到剛回北京就遇到一個和他這麽像的人,你說這是不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呢?”她伸手無事的摸了下旁邊的行李箱,“如果可以把給長安說的話說給你聽......”
律畫吸吸鼻子,然後側過臉來看着溫亦歡:“我不會忘記你。”
“你說的忘掉我做不到。”
律畫的嘴角彎彎的,像是在笑,可是溫亦歡知道這個女孩子不過是在逞強罷了,他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留下美好的就夠了。”
律畫搖搖頭:“不夠,溫亦歡,你不懂。”
03
第二天溫亦歡打來電話的時候,律畫正在擦臉,她把毛巾搭在肩上拿起手機,“喂?”
長安兩個字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是就要湧到嘴邊的話,還是被自己的牙齒嚼碎了攆了回去。
“溫亦歡,你怎麽知道我手機號的?”
“不是打來過電臺麽,我可是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的。”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今天我不當值,我帶你去北京轉轉吧。”
溫亦歡解釋道:“你這麽久沒有回北京,你一個小姑娘親朋好友也沒有幾個,這樣我也好幫你從失戀的陰影裏脫離出來啊。”
律畫扣着自己的膝蓋:“我不想幫你當成許長安的替代品。”
電話那邊遲疑了好久,然後說:“我知道,律畫,你是個讓人心疼的姑娘,我想幫你,不管是當做你的朋友還是電臺主播。
律畫笑起來:“那我們去吃老北京炸醬面吧,好久沒吃了怪想的。”
跟溫亦歡挂了電話律畫就光着倆腳丫子去衣櫃裏找可以穿出去的衣服,她從美國回來沒帶什麽,那時候律畫想,許長安都帶不回來,要別的有什麽用。
就像當初陪許長安去美國,她也幾乎是什麽也沒有帶,記得那時候律畫拉着他的手很自豪的說:“我帶了一張機票一個愛人,還有......”
“一個夢想。”
“什麽夢想?”徐長安問她。
“跟你結婚。”律畫挎着他的胳膊說,“我要嫁給你,然後跟你另一個紅色的小本本。”
她在空中筆畫着:“等我們留學回來之後,生一個小寶貝,養一只小狗,那句話叫什麽......”
“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許長安接過話來,然後拿過她的行李箱,另只手摁着她的腦袋在她額頭上印下個吻,“走吧。”
律畫歡快的上了車。
如果律畫當初知道,在美國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她死都不會去美國,也不會讓許長安去美國,也許現在他們還是好好的在一起。
律畫跑到賓館樓下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溫亦歡,他兩只手插在褲兜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律畫看過很多人,他們在等待的時候無一例外在玩手機,可是溫亦歡不一樣,他只是默默地等,他穿着白襯衫,在陽光下的樣子讓律畫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許長安的身邊。
溫亦歡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起頭來剛剛巧巧的撞上了律畫,她笑了下朝他招招手。
溫亦歡走來的姿勢很好看,他最後站在她面前,律畫問他:“早來了,怎麽不打電話給我?”
“不想你急。”溫亦歡伸手揉了下她的頭,“我們去吃老北京炸醬面。”
以前許長安也愛摸她的頭,他也愛穿白色的襯衣,走起路來袖口都帶着風 ,律畫垂下頭來一邊吃一邊問他,“”你知不知道哪還招人?”
“我不能總是這麽混吃等死吧。我想要個工作,溫奕歡你來北京這麽久,能不能當我的後臺幫我找一份可以養活我自己的工作啊。”律畫的眼睛變得可憐兮兮的。
他笑出聲來:“你想做什麽呢?”
“後期處理吧。”律畫看他的動作停了下來,“我可是提前搜集過情報的,溫奕歡,別小看我,我在美國這麽多年來也不是吃素長大的。”
事實證明,律畫說的并沒有錯,溫奕歡見識過他的熟練程度之後,驚訝的問他:“你是真的會?”
律畫得意洋洋地看向他,忽然卻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神一點一點的暗淡下去:“以前許長安也這麽說過。”
“溫奕歡你知道麽,我像是被下了一道魔咒。許長安像長在了我這裏一樣。”律畫靠在椅背上,手指隔着衣服一下下的,戳着自己心髒的位置。“他像一根刺,就紮在我這裏怎麽也拔不出去。”
溫亦歡沒接話,炸醬面被他吃的底也不剩,白衣服上一點醬汁有沒有被濺到。
律畫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按下去,放在耳邊聽了一聲後就站了起來。溫奕歡看見律畫的神色下一秒就開始慌張起來,他很快的側身出了門。
溫奕歡仍然坐在那裏,十指交叉的放在桌上,看上去溫雅又舒适,他也按了一下手機看了一眼。又關了了,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律畫回來的時候,他仍然保持着這個姿勢。她坐下來然後解釋道,“朋友。”
溫奕歡點頭:“有他照片嗎?”律畫愣了下然後他補充道,“許長安的。”
“删了”,律畫把手放在手機殼上然後一點點地摩挲,“不是說帶我出去玩兒?”
溫奕歡眨眨眼,把電腦啪的合上,“走。”
晚上的時候律畫吞下手裏最後一口烤肉,含糊不清的說:“我們別回去了酒吧刷夜吧。”
溫亦歡當時正拿着羊肉串咬,他白色的襯衫被旁邊的廣告燈照得通紅:“刷夜?”
04
溫亦歡看着舞池裏不斷扭動的人們,他極少來夜店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适應,溫亦歡回過頭,忽然發現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律畫已經不見了。
律畫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單子,想了想,要了兩杯雞尾酒,一杯日落一杯藍森林,不得不承認,這名字取的真是好聽,她不緊不慢的在人群中穿梭,找被自己丢下的溫亦歡。
“不好意思。”律畫終于在兩個女人中間發現了他,她快步的走過去,毫不客氣的插進身去,面對着他,把兩杯雞尾酒舉高到他面前,“喝哪個?”
溫奕歡還沒來得及說話,律畫已經把日落遞過去了。
她說:“這個是紅色的,你看,和你肩上的口紅印很配喔。”
溫奕歡立刻去看自己的衣服,律畫把那杯塞進了他手裏,然後把自己那杯藍森林灌了兩口下去後,又遞給了溫奕歡。
律畫走向舞池旁邊的舞臺時,溫奕歡還是蒙的,她走向了那個架子鼓接下來,律畫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激情,眼睛像是會發光。
溫奕歡婉拒了其他女孩子的邀請,随便喝了一口手裏的酒,然後低頭看了一眼。
自己剛剛喝的是那杯藍森林。
律畫下臺之後溫奕歡把酒又遞到了他面前,律畫接過,一口接着一口的,居然整杯的喝掉了。
她拉着他找到了一個座位坐了下去,伸手在一個機器上掃了一下印在上面的二維碼,然後居然很輕松的從那裏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東西。
“這是什麽?”
“啊?”音樂聲太大了律畫像是沒有聽清,只得溫奕歡湊到她面前大聲的說,“這是什麽啊?!”
“充電寶。”律畫輕輕的回答。
溫亦歡聽見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離律畫很近,近到可以讓他望進她的眼裏,他看見她眉目之間流轉着很多的東西,忽然心裏一動,一瞬間居然就想要吻下去。
律畫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喝醉。她趴在桌子上,話說的斷斷續續的,最後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溫奕歡從桌子上拿起律畫的手機,拔下充電寶熟練的解了鎖,然後翻開通話記錄。半晌,他打開電話本查了幾個人的號碼,存在了自己的手機上。
05
來北京的這幾天,律畫和溫奕歡幾乎逛遍了可以逛的地方,她現在和他在一個公司工作。自然,是溫亦歡把他推薦進來的,可律畫并沒有給他丢臉,工作效率與質量都十分專業。
律畫發燒的時候,溫奕歡還在公司,接着在互動環節他接到一個電話,那邊傳來律畫的聲音,她的聲音弱的像是下一秒就昏過去:“長安,我發燒了。”
錄節目的時候手機是要關掉的,所以無可奈何,律畫只能用這種方式尋求他的幫助。
溫奕歡把她送到醫院時候,律畫靠在他的肩上,頭發擋住了眼,面色蒼白的像個虛弱的洋娃娃。
溫亦歡從沒想過這個女孩子發燒到了四十度還可以撐着不睡覺,她問他,“會不會燒傻?”
“再不睡就傻了。”溫亦歡摸着她的額頭,“可能是水土不服。”
“可是我是北京人啊。”律畫反駁。
律畫睡過去的時候紮針都沒有醒,手臂上挂着點滴,溫奕歡看着葡萄糖一滴滴的順着管子流入她的身體裏,沒了她的肌膚。
他把手機調成靜音,公司發來的短信一條沒有回,他看着她,伸手摸向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不觸碰針頭。
那裏正輸着營養液,比任何地方都要冰涼,他就這麽給她暖着。
律畫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床上,她睜開眼睛就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溫奕歡問她“”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律畫沒說話,然後忽然問:“你說怎麽才可以忘記許長安?”
還是許長安。
溫亦歡回答:“忘記上一段感情除了時間就是開始下一段。”然後他頓了頓接着說,“要我幫你麽?”
律畫很久沒有出聲,就在溫亦歡以為她不會說什麽的時侯,她忽然開口:“好。”
律畫出院的時候,溫亦歡趕來接她,回去的時候,計程車裏放着他的電臺聲音,溫亦歡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律畫,她雙腳離地坐在行李箱上,臉上的妝都哭的一塌糊塗。
許長安,溫亦歡把律畫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心裏不斷的重複這三個字。溫亦歡低頭,終于像那次在酒吧所想的一樣,去親了親她。
不管是許長安李長安王長安,在律畫身邊的都是他溫亦歡。
他終于和平常一樣去主持節目,可是今天溫亦歡在最後的時候,忽然放下稿件對着麥克風,“大家好我是溫亦歡,最近終于我找到了我的律小姐。”
他對着外面的人比了一個手勢,然後接着說:“她有很多故事并不是個普通人,可是從今天開始,就在我跟她表白的這一刻開始,我希望我可以去了解她愛護她。”
“律畫,我愛你。”
溫奕歡回家的時候,順便去接點兒的超市買了一點蘋果,他走回去的時候,忽然有一種很溫暖很舒服的感覺,他知道律畫在等他。
溫亦歡後來知道,她和許長安,并沒有分手,律畫蒼白着臉嘴唇上沒有一點點血色:“他死了。”
律畫忽然整個人仰面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字一頓道:“我連他的葬禮都沒有參加,他們說我不配參加,溫亦歡,你不是說要了解我麽?”
“他們說我把他克死了,你怕不怕?”律畫轉過頭來,看着他,“溫亦歡,你真的會喜歡我麽,可是你還會喜歡我多久,對我的熱忱還有多久呢?”
溫亦歡搖頭:“我不怕。”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怕。”
如果溫亦歡知道他發出去的那一段話會導致這麽多事情,他一定不會說,如果......
周一錄制的時候,溫亦歡忽然感覺有些心慌,果然,當他接起的一個互動電話,那一端的人問他:“你好是溫奕歡嗎?”
“您好像認識律畫。”
世界上叫律畫的人有千千萬,可是偏偏有人會準确的找上來。
溫亦歡還從來沒有想過,這麽快的,律畫就從自己的生活裏消失了。
他們好像還沒有開始很長時間,他還沒有牽過幾次她的手,沒有幾次攔過她的腰,沒有幾次吻過她的唇,可是就在他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他心都冷了下去。
溫亦歡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衣櫥與冷冷清清的家具。
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我回美國了。”
署名:律畫。
06
溫亦歡第一次自己去夜店。
他看見舞池中扭動着身體的人們,在吧臺上點了一杯藍色森林。
他走到那個位置,掃了一下二維碼,然後從那個機器裏掏出了一個充電寶,他拿出兜裏準備好的線,然後開始給自己滿格的手機充電。
他扭頭又要了一盤薯條,他把番茄醬擠在旁邊,然後一根根的蘸着吃。
舞臺上的燈光閃呀閃的,溫亦歡眯起眼,架子鼓後面站着的那個女孩子并不是他的律畫。可是那個人和律畫一樣,每一個動作都帶着激情,眼睛像是在發光。她和旁邊的人一起唱歌,然後扭動着她的水蛇腰。
律畫說,她和許長安是中學就認識的,溫奕歡去過那裏,那是一所很小的學校,可是他查過了,律畫并沒有在那裏上過學。
律畫說他是北京人,可是溫亦歡知道她只來過北京一次,而那一次她也只來到了南鑼鼓巷。
她和她的媽媽帶着她的主治醫生吃了一碗老北京炸醬面,醫生說到處走走,對身體很好,可是在律畫的心裏,卻又出現了許長安的影子。
在律畫的記憶裏,她和許長安出國留了學,他們很幸福的每天都在一起,可是直到有一天她的許長安忽然死了。
許長安出了很嚴重的車禍,而在他被運往醫院時已經快要不行了。最後律畫趕到的時候,許長安攥着她的手告訴她:“忘了我吧。”
“以後就忘了我吧。”
這是律畫的主治醫生跟溫意歡說的。
他從小聽力就非常好記憶力也是極好的,于是,就連律畫手機的鎖,他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打開,其實那天在綠化慌慌張張接了電話的時候,他就無意之間記住了。
而聽到本就隔音不好的牆那邊傳出的對話,他就幾乎知道自己要經歷什麽事情。
所以在打通那個電話了解到了所有事情的時候,溫亦歡想,他要幫助這個女孩子,但是下意識的,在那個主治醫生問确切的他們方位的時候溫亦歡迅速的挂了電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那樣做,若不是在廣播是吐露信息,那麽也許,也許律畫就不會走。
溫亦歡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喜歡這個女孩子啊。他掏出手機,打開電話本,手指停留了半秒,還是沒有摁下通話鍵。
半晌,溫亦歡才退出去,打開浏覽器,輸入三個字:妄想症。
溫亦歡一行一行的看下去,一個字都不落,他在音樂律動很強的酒吧裏,喝着藍森林一動不動的看着手機裏的文字。
末了,溫亦歡嘆息一聲,打開相冊找到了一張照片。
那個女孩笑的眉角都帶着滾燙的情意,他用指肚摩挲着她的臉,然後擡起手,一大杯的雞尾酒直接一口口的下了他的肚。
其實就在那天,律畫喝醉的時候,溫奕歡就基本上知道了她的秘密,許長安不過是她臆想出來的人物罷了,律畫是從美國逃回來的,她不願意接受治療,她的家人也一直在找她。
可是溫亦歡舍不得,他舍不得把她交給任何人,他寧願律畫的心裏時時刻刻裝着一個本來就不真實的人也不願意把她送離他身邊。
溫亦歡當時接的那個電話,那邊的人告訴他說:“許長安要辦一場真正的葬禮,最初的那個葬禮沒有辦成,希望律畫可以參加。”
他說,“請你轉告律畫,這周的最後一天是他的葬禮,她可以見他最後一面。”
他們在一起之後,溫亦歡有一個習慣,就是給律畫開手機直播,讓她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幹些什麽,那天他也一樣所以在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去關手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律畫瞬間切斷了連接。
溫亦歡從來沒有像當時那麽後悔絕望過。
最後,他找到了來電的那個人的電話號碼,剛想打了過去的時候,他忽然就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溫亦歡翻開自己的手機。
上面寫着:律畫的父親。
律畫離開的第二天,溫亦歡早早地就來到了公司,他今天的狀态出奇的好,等到播音的時候,他又在結尾的時候放下了手裏的稿件,一字一頓道:“律畫我愛你。”
僅僅的五個字,溫亦歡說的又深又真,最後一滴眼淚落在了麥克風上,一聲渾響。
直至以後的每一次,在節目結束的時候,溫亦歡都會加上這個五個字,電話本裏的電話他一次也沒有打過,就那麽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機裏。
律畫走後,技術部就又缺了個人,公司找來了一個個子小小的,總是梳個麻花辮的小姑娘,她動作慢慢的卻很努力,溫亦歡總是看着那個工作室,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那個姑娘被她的上司批評動作緩慢效率低,隔了很久,等那人走後,溫亦歡慢慢的走過去,伸手遞給她一杯現充的咖啡,“加油。”
那個女孩子揚起頭來看他,手握着那個杯子,小聲朝他到了謝,然後軟糯糯問他,“你總是說的那個律畫是誰?”
她用手在空氣裏比劃着,“就是你每次做完節目要說的那個人是誰?”
溫亦歡看着她,然後小抿了一口咖啡,“我的愛人。”
那個女孩子的眼睛放起光來,“她很漂亮麽?”
“是的。”溫亦歡想起律畫打架子鼓的樣子來,“她很漂亮也很有才華,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其實心裏有團小火苗。”
“哇。”那個女孩子羨慕的叫出聲,“那......我可以見見她麽?”
“我也很想見她啊。”溫亦歡摸着咖啡杯,“可是我不敢。”
“為什麽不敢?”
“我怕她忘記我,我也怕他最愛的人不是我。”溫亦歡笑了笑,“我要怎麽和一個虛幻的人競争呢?如果我聯系了她,那麽她會不會跟我分手呢?”
溫亦歡的聲音一點點的低沉下去,他靠在牆上,白色的襯衫快要和牆壁融為一體了,“可是我很擔心她,所以我只能在這裏說愛她。”
“你不提醒她,她怎麽會記起你啊。”那個女孩子忽然聲音明朗起來,“就算她是虛幻的人,那也成不了現實啊。”
“就像......”她想了想然後說,“我特別喜歡犬夜叉,然後我就一直讓我的男朋友當犬夜叉,我叫他坐下就要給我坐下,雖然他不是虛拟的犬夜叉,但是我還是很愛很愛我男朋友啊。”
那個女孩“咯咯咯”的笑起來,臉頰紅紅的,似乎再為自己剛剛的話感到不好意思,末了,她才繼續說,“我男朋友也會是我二次元男神吶。”
溫亦歡愣了一下,忽然笑起來:“我居然被你一個小姑娘教育了,謝謝你。”
他從兜裏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遞給她,那個女孩子拿完擡起頭來還沒來得及道謝,身前已經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07
溫亦歡走出公司,他站在第一次見到律畫的那個地方,然後掏出手機,挑出電話本,終于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
他擡起頭來,望向天空,瞧見了飛機留下的那一到白線。
嘟嘟嘟......
嘟嘟嘟......
“你好。”對面的那個男聲傳了過來,溫亦歡聽到這個聲音,深吸一口氣忽然就笑起來。
他眉眼之前全是滾燙的情意:“你好。”
“我叫許長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看懂了嗎,其實世界上根本沒有許長安這個人,律畫是妄想症患者。她的父親為了不給溫奕歡帶來麻煩就将律畫騙回去了,最後溫奕歡還是忘不了律畫,就去找她。最後他是她生命中的許長安也是社會上的溫奕歡,可最終他當的都是她愛的男人。
之前的随筆==別......嫌棄,嗯,嫌棄就嫌棄吧我我我默默受着,只是別忘了最後抱抱我,畢竟大家都是仙女。還有,劃重點:這篇不是悲劇不是悲劇不是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