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熟睡

78.

“沒事, ”唐謹言安慰簡寧, 對她說:“過幾天我們就回去了, 別擔心。”

挂了電話後簡寧重新躺回床上,點點趴在她的旁邊,簡寧睜着眼睛瞅着點點, 還是不能安心,她語氣憂愁道:“點點, 你說你爸爸現在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事?謹言哥和陸姐姐都回去了, 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吧……”

唐謹言捏着陸卿的手機往靈堂裏走的時候看到了躲出來在院子角落裏默默抽煙的陸朗。

他走近才發現蹲在那兒的陸朗腳邊已經有七八根煙頭。

唐謹言在陸朗身邊蹲下身, 陪着他一起抽煙。

過了片刻,唐謹言才開口對陸朗說:“剛才寧寧打電話過來了, 她聯系不上你,擔心的睡不下。”

陸朗又狠狠地吸了口煙,嗓音暗啞地“嗯”了聲。

唐謹言把陸卿的手機遞給陸朗,“和她聯系一下吧, 不然我怕小姑娘一直惦記着,還要在這邊呆幾天呢,總不能讓她一直跟着擔心。”

陸朗把陸卿的手機拿過來,他從最近的通話記錄裏找到了簡寧的名字, 在要打出去的那一瞬, 他又猶豫了。

唐謹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我先去看看你姐。”

說着就把還沒抽完的煙扔在了地上, 用腳踩滅火星,離開了這個角落。

陸朗看着屏幕上的“簡寧”兩個字, 手指久久都點擊不下去。

他的手用力地攥着手機,另一只手裏夾的煙一點一點的燃燒,到最後僅剩的一點火星被他用手掐滅,扔在地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肆地抽過煙了,這半年來他一直都有在克制自己,努力的讓自己少抽煙。

到頭來,功虧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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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和姐姐姐夫趕到的時候,母親就已經去世了。

人是從樓上跳下來的,有被病魔折磨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再也受不住陸展雄的壓迫。

陸朗從小就和周蘭英比較親,雖然姐姐和父母的關系都不好,但他和母親的關系一直都還可以,哪怕後來他跟家裏鬧翻,也沒有和母親在私下斷了聯系。

周蘭英有多疼愛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蘭英總是說,媽沒本事,讓我跟着我兒子受苦了。

她一直以來對他除了漫無邊際的溺愛,剩下的就是對他的愧疚。

陸朗回來後一直在忙事情,晚上陸展雄露了面他就把逼死周蘭英的陸展雄給打了一頓,當然,自己也受了傷。

手機在混亂中摔在了地上,又不知道被拉架的人的腳踩過多少次,屏幕早就碎成了渣。

簡寧第一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知道,但是屏幕不管用,他想找時間給她回個電話讓她放心,後來因為事情太多,心煩意亂的他就給忘了。

陸朗之所以知道前因後果,不僅僅是聽鄰居說,還因為,他在自己的房間裏找到了一封信。

是周蘭英留給他的。

中年女人沒讀過幾年書,字寫的歪歪斜斜,一點都不規整,但這并不妨礙把所有的情感和事情吐露給自己的孩子。

她向陸朗坦白了她早在幾個月前就被檢查出有乳腺癌來,所以當時陸展雄并沒有說謊騙他們,說謊的是周蘭英,而且她請求了主治醫生,希望醫生替她保守秘密。

她知道自己是癌症晚期,治不治都一樣,所以就回了老家。

至于陸朗給她的三十萬,在陸展雄想要再次打電話騷擾陸朗和陸卿的時候被周蘭英死死拉住了。

陸展雄本來是想要趁此原因向他們姐弟要錢的,但是周蘭英為了不讓陸展雄打擾他們,只能把陸朗塞給她的三十萬拿出來,不過她讓陸展雄答應了她一個條件,那就是在她死前,他不準再去打擾他們。

結婚這麽多年,這是周蘭英第一次和陸展雄談條件。

只要有錢,對陸展雄來說一切都好辦。

但就在前幾天,已經把周蘭英給他的三十萬還有家裏所有的存款都揮霍光了的陸展雄又起了心思想要找陸朗和陸卿要錢,周蘭英拿出他們當初的約定來約束陸展雄,他不聽周蘭英就以死相逼,反正她的日子也快到頭了,她什麽都不怕,她現在就想多給她的孩子争取一點好日子,哪怕只多一天也好,況且她的兒子這兩天還在比賽,陸展雄絕對不能去打擾!

但這樣鬧了兩三次後,陸展雄就不怕了,喝的爛醉的他沖周蘭英嚷嚷,甚至推搡她:“有本事你就去死啊!別只會逼逼恐吓我,老子不吃這套!我今天就得給那兩個白眼狼打電話給老子送錢過來!”

周蘭英在陸展雄要打電話的前一刻就直接跳下了樓。

陸展雄一直不敢信向來逆來順受的周蘭英臨死了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他一時慌了神,不知道要怎麽辦,想要逃跑,但人又不是他殺的,于是就茫然地呆在了家裏。後來警察過來調查,鄰居幫忙通知了陸朗和陸卿。

周蘭英在信的最後對陸朗說:“兒子,不要怪媽媽不告訴你媽媽生病的事,也不要去恨陸展雄。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做我的兒子,媽媽一定會擦亮眼給你找個好爸爸。”

陸朗不知道怔愣了多久,直到陸卿的手機有提示音傳進來,陸朗才猛然回了神。

他盯着屏幕看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簡寧的號碼,給她撥了過去。

簡寧醞釀了良久,好不容易就快要睡着,手機忽然響了來電鈴聲,她瞬間睜開眼,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簡寧看到來電顯示是陸卿,連忙坐起來接通電話,乖巧地喊了聲:“陸姐姐。”

那端卻說:“是我。”

簡寧的心口忽的滞了下,她眨了眨眼,喚他:“陸朗?”

“嗯。”陸朗應了聲,“還沒睡?”

“睡不着。”簡寧抿抿嘴巴,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他:“你呢?還好嗎?”

“嗯。”他似乎不願意多說,只是對簡寧解釋:“我手機摔壞了,屏碎的稀爛,所以沒辦法用了,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事。”簡寧低了點頭,手指揪了揪被子,說:“你沒事就好。”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簡寧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得過幾天,等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完。”

“好。”簡寧話語溫溫軟軟地對陸朗說:“那我等你回來呀。”

“嗯,”陸朗嗓音的又低又啞,像是很久都沒有沾水了,“不早了,去睡吧。”

簡寧其實并不是很想挂掉電話,但似乎這樣和他通着話也沒什麽用,所以她還是聽了他的話。

簡寧在挂電話前對陸朗說:“我今晚看新聞上說接下來兩天會有全國性的降雨,你照顧好自己啊,不要淋雨感冒。”

“好,知道了。”陸朗說:“去睡吧,晚安。”

通話被掐斷後簡寧把手機放到旁邊,她側身睜着眼睛毫無睡意,聽陸朗的聲音,感覺他好累好疲憊的樣子。

是不是他家人生病了?

唉,簡寧默默地嘆氣,現在自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想要幫他,卻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對他有益。

陸朗挂掉和簡寧的電話後就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他仰頭看向黑沉沉的看不到一顆星星的夜空,努力地将到了眼眶的液體給慢慢地忍回去。

陸朗一整晚都沒有睡,第二天黎明時分,果然如簡寧所說,開始下起了雨,一開始下的并不大,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來,一直到快要中午始終不見要停的跡象。

陸朗守在靈堂裏,望着外面陰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事情他也會打起精神來去做,沒事就躲在角落裏發呆。

來了參加葬禮的親友他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招待。

他會把所有的情緒藏起來,等到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在慢慢顯露出來。

好多人都從陸朗的臉上看不出他有多悲傷,甚至有親戚在私下偷偷議論說他心腸硬,說他媽活着的時候那麽疼他他現在也沒多痛苦。

陸朗不理不睬,聽到了也當作沒聽到一樣。

陸朗只是覺得,沒什麽好解釋也沒什麽好争論的。

說這些話的人可能沒有經歷過失去至親的痛苦。

這世間,不是所有的傷心難過都會流淚大哭,往往痛到心坎裏疼到骨子裏的時候,想哭都哭不出來。

在為周蘭英辦葬禮的這幾天,陸展雄從來沒有出現過,陸朗不知道他又去哪兒鬼混了,當然,他也不想知道。

在第三天傍晚,所有的後事都料理妥當,陸朗和陸卿還有唐謹言鎖上家門打算回江川的時候,在樓下看到了拿着酒瓶喝的醉醺醺的陸展雄。

在陸展雄抓住陸朗給他要錢的時候,陸朗一把把他推開,他嫌惡地瞪着陸展雄,語氣帶了青春期不懂事時才有過的惡劣:“從今以後你別想再從我這裏拿走一分錢!”

“我就算拿去喂狗也不給你!”

陸展雄聽到陸朗說的話後狠狠地把手裏的酒瓶砸過來,陸朗不躲不閃,任憑酒瓶砸在自己身上,然後又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的玻璃渣,裏面的酒水也流了一地,一瞬間周圍充滿了濃烈的酒味。

唐謹言在酒瓶砸過來的時候轉身擋在了陸卿面前,酒滴濺了他一身,還有碎玻璃也打在了他的身上,所幸陸卿并沒有被傷到。

陸朗蹲下來,他伸出手拿了一塊玻璃,下一秒忽然就逼到了陸展雄眼前,他把陸展雄摁在地上,手裏緊緊攥的尖銳鋒利的玻璃抵在陸展雄的喉嚨處。

陸朗咬牙切齒地恨恨道:“我他媽真想弄死你!”

79.

“小朗!!!”陸卿大驚失色,她立刻和唐謹言沖過來,一人一邊拉住陸朗的兩只胳膊。

唐謹言皺着眉呵斥陸朗:“陸朗,快松開!”

陸卿也慌忙用盡力氣扯着陸朗,試圖安撫他:“小朗,你把玻璃片給我,給我……”

陸朗死死地攥着手機的碎玻璃,玻璃的尖端眼看就要捅到陸展雄的脖子上了,他因為攥的力氣過大,手都在微微的顫抖,有紅色的血液順着手的縫隙流下來。

陸朗用盡了理智,才讓自己停下來,他的目光鋒利的就像是刀子,直直地瞪着被他摁在地上的陸展雄,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冰碴一樣毫無溫度:“你最好不要再纏着我和我姐!”

陸展雄呵呵笑的像個神經病:“那不可能,我得向你們要錢,你們是老子養大的,就該給我錢。”

“你休想,我姐好幾年前就已經和你斷絕關系了,是你提的。我也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陸朗說着就站起來,狠狠地把手裏拿的玻璃扔到地上,上了車後就離開了這裏。

唐謹言和陸卿也上了車,緊随其後走了。

陸展雄躺在才下過雨還未幹的地上,嘴裏嘟嘟囔囔:“敢不管老子,老子要你好看!”

陸朗到了江川後拒絕了陸卿要他跟着他們回家的邀請,陸卿知道他心裏難受,雖然她跟母親不親,但陸朗不一樣,他是被母親寵大的,跟母親之間的感情不是說沒就沒了的。

最終陸卿也沒有強求,讓他走了。

但陸朗并沒有回家,他把車停在路邊,一個人坐在封閉的車廂裏,一直呆到快午夜,他才驅車回家。

陸朗把車停在車庫,拖着疲累的身體進了電梯上樓。

出了電梯後輸了密碼回到家裏,他倒在沙發裏,已經三天沒合眼的他現在只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口幹舌燥但一點都不想起來倒水喝。

就在陸朗閉上眼的那一刻,他聽到家門被人打開了,但是他累的跟本不想動,連眼皮都不想擡一下。

簡寧是聽到動靜才過來的,沒想到他真的回來了。

她抱着點點一步步走過來,在他身旁停下來,簡寧蹲下身,湊在陸朗的身側認真地瞅着他看。

才三天沒見而已,眼前的男人就已經憔悴成了這副模樣,簡寧看着他幹澀的暴皮的嘴唇,把點點放下來,正想轉身去給他倒杯水來,結果就被他拉住了手。

簡寧皺了皺眉,回過頭來,低下眼眸看向陸朗攥着她的手。

陸朗睜開眼,低喃了句:“別走。”

簡寧咬了咬嘴巴,輕聲對他說:“我不走。”

同時她抓住他的手掰開他的掌心看了看,結果就看到了已經結了血痂的刀口。

簡寧握着陸朗的手,心疼的都快要掉眼淚,她看向他,哽咽着問:“你的手怎麽了?”

在這一瞬間她才注意到,他的兩只眼睛通紅通紅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

他這幾天到底經歷了什麽?怎麽會變成這般像是被人抽空了全身氣力的樣子?

“沒事,不小心劃傷了而已。”陸朗想要把手抽回來,簡寧卻拉着不放。

片刻後簡寧才松開他,問了他他家的醫藥箱後把東西拿過來幫他重新消毒處理了一下。

小姑娘用棉簽一邊幫他擦拭傷口一邊低頭輕輕地幫他吹,生怕把他弄疼了。

等簡寧将陸朗手心上的傷口都處理完後她問閉着眼似乎快要睡着的陸朗:“你是不是很累?去卧室裏睡吧。”

簡寧說着就把陸朗拉了起來。

她讓他先去卧室,以及随後倒了杯水給他端了進去,在陸朗喝水的時候簡寧問他:“你要不要泡個澡放松一下?”

陸朗把空水杯放到床頭櫃上,直接倒在床上,閉着眼睛搖頭,“等我睡醒再說。”

簡寧點點頭,“好。”

他伸手攥着她的小手,好像這樣就能安心地睡覺,沒多久簡寧就聽到了陸朗均勻的呼吸,仔細聽的話,甚至還能聽到他輕微的鼻鼾聲。

她看她睡着了,就想把手慢慢地抽出來,也回家去休息,但是只要她的手往外抽離一點,陸朗似乎就有不安的情緒甚至還有要轉醒的跡象,搞的簡寧也不敢再想把手抽回來。

可一直讓他這樣攥着她也挺累的。

到後來簡寧只能坐到地上,歪頭靠住自己的胳膊,慢慢地也睡了過去。

等簡寧再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簡寧擡起頭來,這才感覺到被自己壓了好幾個小時的胳膊有多難受。

整條胳膊都是麻的,手腕也酸的不行,裏面就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來回不斷地爬一樣。

時間也不早了,簡寧想去做早飯,這會兒睡熟的陸朗的手攥她也沒那麽緊了,簡寧小心翼翼地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回來,然後又幫他蓋了蓋薄毯,這才撐着身體站起來,她揉了揉坐在堅硬的地板上一晚上此時已經酸疼的屁股,慢慢地走出了陸朗的卧室。

簡寧在陸朗家裏的廚房搜刮了一通,結果除了兩袋方便面,其他的什麽都沒搜出來。

簡寧無奈,只能先回家去洗漱,然後出門去超市買東西。

等她買了好多食材回來,打算做早飯之前,簡寧又推開了一點卧室的門,瞧了瞧陸朗,他還在睡。

看來真的是累壞了。

簡寧輕輕地把門幫他關好,去了廚房開始做早餐,用了快一個小時,她把做好的皮蛋瘦肉粥端出來,還有煎的雞蛋以及自己調好的小涼菜也都擺在了餐桌上。

時間都要八點了,但簡寧想起昨晚陸朗的狀态來,又不忍心現在就把他叫起來,于是就在客廳裏邊幫他輕手輕腳的收拾東西,邊等他醒來一起吃早餐。

結果這一等,就到了中午。

關鍵是,陸朗還沒有要醒的跡象。

簡寧把早就涼透的早餐端回廚房,只得重新準備午飯。

她炒了幾個菜,照顧到他不太能吃辣,簡寧就沒有往菜裏放辣椒。

這次簡寧沒有再幹等下去,他推開陸朗卧室的門,走到床邊輕聲喊他:“陸朗?陸朗醒醒,該吃午飯啦!”

陸朗雖然一直陷在沉睡中,但他睡的并不安穩,這十二個小時裏他始終都深陷在夢裏,怎麽都抽不了身,簡寧喊他的時候他正在夢中拉着周蘭英不讓她走,可他除了說不讓她走,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的模樣在自己眼前慢慢的模糊虛化,什麽都做不了。

到最後什麽都抓不住。

“陸朗……陸朗?”

簡寧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地清晰起來,閉着眼睛的陸朗輕微地皺了皺眉,然後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的女孩還在叫他,和他說着話。

他聽到她在說:“懶蟲,該起床吃飯了!都中午了!”

陸朗的眉峰輕攏,他緩了會兒,簡寧的面容這才慢慢的清晰。

簡寧看到他醒來的那一瞬臉上瞬間漾開大大的笑容,她開心地說:“你可算醒啦!都睡了十二個小時了!”

“這麽久麽?”陸朗嗓音沙啞地問道。

“對啊!”簡寧說着就要拉陸朗起來,“快點起床啦,起來洗漱吃午飯,我做了早飯你都沒……”吃呢……

她的話該沒有說完,人就被陸朗稍微用力拉進了懷裏。

簡寧猝不及防整個人趴到了他的身上,她驚呼了聲,然後就被陸朗側了個身手腳并用的固定在他懷抱裏,就像是他抱了個人偶娃娃一樣。

男人用他那生了胡茬的下巴蹭着她的額頭,紮的簡寧擰起小眉頭來。

就在簡寧想要張嘴說他不要用胡茬紮她的前一秒,陸朗忽然開了口。

他說:“簡寧,我沒媽媽了。”

簡寧的身體忽的一頓。

有那麽一瞬簡寧甚至以為陸朗在和她開玩笑,因為他的話語真的太過平靜了,平靜的讓她都不敢相信。

可是,誰會拿自己親人的生命開玩笑呢?

對于陸朗的母親周蘭英,簡寧其實并不算見過,她只是在那一次偶然聽到陸朗和他父親争吵的時候從樓梯的縫隙中瞥到過一個身影而已。

他母親好像是瘦瘦弱弱的一個女人,說話也很輕聲細語的,沒什麽氣勢,在他父親面前似乎永遠唯唯諾諾的,像個受氣的孩子。

但陸朗對她說過,他雖然和他父親感情不好,但和他母親一直以來都還可以的,而且他親口承認過他是被他母親從小溺愛到大的。

她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去安慰他。

她本來以為是他的父母生病了,根本沒想過是他的母親去世了。

簡寧愣愣地擡起頭來,想要去看他,但是卻被陸朗阻止了,他扣着她的腦袋,抱她抱得很緊,根本就不讓她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簡寧抿抿唇,擡手擁住他,她的手輕輕地在他的後背上撫着,輕輕拍打着,慢慢地擁緊他。

陸朗和簡寧都沒有再說話,簡寧是覺得,現在她說什麽好像都挺蒼白無力的,不如就這樣抱抱他。

讓他真切地感受着,她在陪着他。

過了會兒,陸朗嗓音澀啞地低聲呢喃着對簡寧說:“簡寧,我想她了。”

簡寧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樣像極了小孩子似的用這麽無助的語氣對她說他想他媽媽,一下子就沒忍住掉了眼淚。

陸朗微哽着執拗地重複說:“怎麽辦,我好想我媽媽。”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簡寧吸了吸鼻子,然後呼出一口氣,緊緊地摟着陸朗,放穩聲音對他輕聲道:“乖啊。”

“阿姨那麽愛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要是實在難受的話,就哭一場吧,我陪着你,不告訴別人,但是情緒發洩出來之後,你還得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過生活,這樣,阿姨才能放心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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