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更新時間:2016-12-14 16:00:04 字數:3518

第二天一大早,聽到屋子裏有了些許動靜後,四書、五經就指揮着一串丫鬟進了屋子伺候,他們兩個人則是站在外頭守着。

以往都只有他們兩個伺候世子爺的,但是今日可不同往日,世子妃也在裏頭,他們兩個就不能跟往常一樣随意的進屋子了。

換好了衣裳,屋子裏頭沒有女子的梳妝臺,所以宛玲珑的丫鬟只幫她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搭着家常衣裳,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早膳兩個人都沒有特別吩咐,四書五經自然就将兩個人的分例都一起上了,只是飯菜才剛上桌,屋子外頭就傳來了通報聲——“世子爺,世子妃娘家來人了!”

兩人才剛拿起飯碗,一聽這話就又放了下來。

宛玲珑歡喜得笑了開來,疊聲問道:“是誰來了?快請進來!”

肖承安看着她興奮的樣子,也對來人多了幾分好奇,注意力也跟着轉到門外,想看看岳家為何一大早就遣人過來。

不過等到來人一出現,他敏銳的發現,自個兒的世子妃本來興奮的神情一時間僵硬不少,就是身後跟着的幾個丫鬟也全都面露害怕。

不過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老婦人而已,她們有必要這麽害怕嗎?

崔嬷嬷的禮數就是宮裏出來的那套樣式,不說在王府,就是進了宮裏,那也是沒話說的。

一見到世子爺夫妻,她不慌不忙的作揖行禮,身後跟着一個抱着包袱的小丫鬟,也是端端正正的跟着行禮,動作标準得跟宮裏的小宮女沒兩樣。

宛玲珑看着崔嬷嬷行禮,臉色更難看了。“嬷嬷……怎麽讓嬷嬷走這麽一遭呢,會不會太勞動嬷嬷了?”

崔嬷嬷微微一笑,眼裏閃過銳利的光芒。“老奴哪裏有勞動不勞動的說法,不過都是差事而已,奉了夫人的令,來世子妃身邊搭把手。”

宛玲珑一聽是自家娘親的主意,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嘿嘿幹笑。

崔嬷嬷在宛玲珑的心裏地位,比自家爹爹還要可怕,不說別的,以前打小為了現在這層大家閨秀的皮,就是崔嬷嬷給強練出來的,吃飯坐卧都要有一定的規矩,以前她必須頭頂着盆子練站姿,練不成就不準休息,還有,為了吃飯要吃得漂亮規矩,她的手指差點給打腫成香腸。

她是希望來個積年的老人幫她管管丫鬟,卻沒想過自己都要成為被管的那一個啊!而且她不用想也知道,崔嬷嬷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不過崔嬷嬷對于宛玲珑不怎麽規矩的笑聲倒是不置一詞,反倒是看着世子爺還有宛玲珑的臉色輕輕皺了皺眉,接着眼光一掃,看着桌上的菜色,眉間皺折更是深了幾分。

宛玲珑還陷在自個兒要重新學規矩的可怕想象裏,自然沒注意到崔嬷嬷的表情變化,但肖承安是個敏銳的人,他馬上問道:“可是有哪裏不對?”

崔嬷嬷看了看周遭,輕嘆了口氣道:“還請世子爺先屏退左右才好說話。”

肖承安這屋子裏伺候的人本來就不多,肖承安一聽這話卻是要他把自己的心腹也一起請了出去,不免心下一凜,不過他倒是沒懷疑她是在虛張聲勢,很快的便按照她的意思讓下人出了屋子,再吩咐四書、五經好好守着外頭,沒多久,屋子裏就只剩下他們三個。

崔嬷嬷沒有讓宛玲珑跟着出去,也是有幾分教導的意思,她先是請肖承安和宛玲珑先後伸出手讓她把脈,把着把着,她的面色越發凝重,不一會兒,她收了手,慢條斯理的道:“世子妃的問題還不大,只是世子爺……冒犯的說上一句,您是不是已經許久沒有敦倫該有的反應了?”

宛玲珑還迷迷糊糊的不懂是什麽意思,肖承安卻是臉色瞬間鐵青,本就冷酷的模樣此時看起來更是宛如修羅。

“你怎麽知道的?”他也曾偷偷看過大夫,但就算是太醫也沒個說法,更不用說外頭的大夫了,再說了,這是男子羞于啓齒的病因,他又如何能夠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自己無法人道的打擊?

崔嬷嬷看着還反應不過來的宛玲珑,又看着肖承安眼中的冰寒,意味深長的道:“世子爺,老奴大膽的說上這一句,這病……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因病而起。”

她相信,若世子爺是個聰明人,自然會懂得其中的意思。

屋子裏只有他們三個,宛玲珑是打一開始就聽不懂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而肖承安卻是瞬間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他這病,不是天生,是人為。

“好狠的招式,這是要讓我斷子絕孫!”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恨恨的出口,每一個字冷得都像是能結冰一樣。

宛玲珑這時候終于聽明白了,面露驚駭,連說話都忍不住結巴了,“這……怎麽可能!世子爺是世子啊……”怎麽還會有人對他做出這樣陰狠的事?

這種事崔嬷嬷看得多了,臉色平淡的解釋道:“老奴也是大略看了下世子爺的臉色覺得不大對,又看了桌上的菜色才有了這般的猜測,加上把過脈後,至少有七八分的準信,才敢這麽大膽的說出結論。”

這也是崔嬷嬷聽到宛夫人的吩咐就趕着時間過來的緣故,無論宮裏還是王府裏,為了一個位置,都是争得你死我活的,說是親人,比起仇人都還不如,一個個如同殺紅眼的鬥雞。

以前覺得自家姑娘高攀不上王府這樣的夫婿,也就順着夫人的意思,規矩差不離也就罷了,那些個內宅裏的龌龊,只順口提了提,卻不曾深談。

等到王府那時候半逼半求的讓宛家應下這門婚事,急匆匆的要把姑娘給送出閣,又哪裏能夠尋得了時間再教上這些?

也幸虧姑娘是個心靈通透的,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挾制不住了,還懂得回娘家求援找幫手,要不娘家再怎麽也沒借口送人到她身邊重新管教。

只是原先雖也想過王府的水混,卻沒想到這手段已經用到了這般陰損的招數,若是再晚個幾年,只怕就是明白了這下作手段也是神仙難救了。

肖承安一聽到自己不能行人道之事是讓人給暗害時,心情的确在瞬間憤怒到了極點,但不過就是幾個喘息之間,他就強壓下心中那一點狂怒,細細想來這其中的前因後果。

他早早的就被封了世子,母妃是正室,下面雖有其他庶子,卻從來沒想過中間居然還會有人想出這樣狠毒的法子,自來吃食上也并未留意,本來還想着大約是自個兒因為前一陣子病得太重,才會導致身體有了殘缺。

他想得明白,既然這個崔嬷嬷能夠看得出來有問題,自然也有解方,不過當務之急,比起解藥,更應該弄明白到底暗地裏那人是怎麽下手的。

“還請嬷嬷教教我,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讓人這樣害我?”肖承安臉上的冷酷少了幾分,反而添了些許不恥下問的謙虛。

崔嬷嬷偏過身,沒有受了他的禮,而是讓他喊了貼身小厮進來,然後在桌邊站住,才開口說道:“王爺身體多年服藥,身子本就虛寒,而這一桌子上的吃食,卻是冷性的占了不少,不說身子虛弱,就是女子吃多了也不宜。”接着她又端起一盤炒菜,輕輕地嗅了嗅,。“這裏頭用的是棉籽油,對于男子常用最是不好,且棉籽油要價貴,外頭一般也少用,但是看着這桌上兩樣炒菜卻都是這個味道,只怕這一桌子用上這油的量也不會少了。”

四書和五經一開始還不明白這崔嬷嬷怎麽就指點起菜色來了,但聽到後來,臉色說是發白也不誇張,這一桌子的菜色,只怕大多都讓人動了手腳,目的就是要讓自家世子爺生不出孩子來。

崔嬷嬷接着看向桌上的幾樣點心,搖搖頭道:“還有這一桌子的菜色,看起來葷素都全了,但是有幾樣卻是相克的,有幾樣冷門的,倒是沒多少人知道,只是若日日都是這樣的巧合,就是一時出不了問題,相克的東西所造成的損傷,必然也是會積在身子裏的。”

五經顫抖着唇,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哪裏還能發饞,這時候入眼全都如同要命的毒藥似的。

宛玲珑也吓到了,沒想到就這麽一桌子菜,居然還有這些個門道,忍不住站了起身,退離桌邊一步,改往肖承安的身邊挪了挪。“那……難道就沒半樣可吃的東西了?!”這下子她還真是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能入口的東西了。

崔嬷嬷将桌上的菜色看了一輪,最後端起一碗白粥。“就這粥倒是還行,因為不容易動手腳,對于身子虛的人,吃上一些也是不錯的。”

這話一出,宛玲珑還有四書、五經三個人,皆眼光閃亮的望着那一碗白粥,幾乎都要感動得流淚了。

肖承安看到這三個人有如傻瓜似的激動後,忽然多添了幾許的無奈,嚴肅憤怒的心情也褪去不少。

崔嬷嬷看了宛玲珑一眼,淡淡的警告讓她馬上收起激動的表情,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肖承安看着這一幕,大約也猜得出來為什麽岳家會突然讓一個嬷嬷過來了,大約是明白了自家姑娘不怎麽可靠的一面,連忙請了個鎮山太歲來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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