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與她的戰鬥
狐之助蹲坐在一旁,等待着這場即将發生的主刀相殘的好戲的發生。
只不過它那原本饒有興致的眸光,卻在接觸到少女微笑的臉龐時,變成了一派厭惡之色。
那張嬌美動人的容顏,如今被安放在了幾十個沒有人心的怪物身上,她們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卻能露出和當初的那個人一模一樣的笑容來。
不期然,一直沒有什麽動作的黑影,突然笑了一聲。
“沒想到作為式神的閣下,居然會有如此激烈的情感,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呢。”
前爪抓了抓腳下的青石板路,狐之助警惕地看着這個目前還算是同伴的刀劍付喪神:“有什麽可笑的,一期殿下。即使身為式神,但在這個方面,在下可不像那群怪物一樣。”
“怪物麽……”手臂上生長着可怕的骨刺,甚至額頭也生了一對鬼角的青年偏過頭來,似是有趣地望了狐之助一眼,“在我看來,真正的怪物,還輪不到這些小姑娘來當。”
狐之助拿不準面前的一期一振在想什麽,有些焦躁又用前爪在地面上磨蹭了兩下。
“一期殿下,在下并沒有阻礙您想做之事的意思,也請您不要妨礙在下。”
“在下只不過……想要除掉這群小偷罷了。”
“真令我驚訝,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這麽說話了。”
一期一振的口吻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然而在這般可怖的形貌映襯下,他的言辭越是正常,便越教人心生懼意。
被那雙宛如幹涸鮮血一般的紅色眼眸鎖定着,狐之助無法控制地僵住,甚至連動彈一下都不得。
待到他終于移開了視線,狐之助才仿佛從禁锢中解放,脫水般的趴在地上喘息。
面前的這位一期一振,是時之政府名列榜首的通緝目标。
當初在審神者這個職業剛剛興起的時候,他便被鍛造了出來,後來鍛造出他的審神者不小心死在了戰場上,一期一振與其他剩餘的刀劍就被時之政府一起帶出了本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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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願意成為審神者的人實在太少,實力又良莠不齊,導致能夠出戰的刀劍數量也極為稀少,更別提是像一期一振這樣的稀有刀了。以至于他後來又被安排了一位審神者,那是一名無法說話的、肩負着有史以來最強大審神者之名的小孩子。
一期一振的第二任主人——那個還不滿十歲的小孩子,甚至被當時的所有人稱為“希望之光”。
終結與時間溯行軍之間戰争的希望。
後來的事只要在時之政府工作過的人都清楚得不得了,某一日,那位冠以希望之名的審神者還未能開花便早早地隕落,兇手正是面前的這個付喪神。
一期一振當場暗堕并潛逃,再往後大概十多年,陳年舊案終于被人翻了出來,當初那位被認定為死于意外的審神者,實際上竟是死于一位付喪神之手!
那把刀的名字,卻正是一期一振。
“在下,在下并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呢,狐之助閣下。”一期一振随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輕輕地“啊”了一聲。
“差點忘了,從前我還是一振刀劍的時候,認識的那個狐之助,還不是閣下呢。”
“您想要表達什麽嗎?”
水色短發的青年微微笑了,若是不看他那駭人的容貌,任誰都不會将他與曾經殺死兩位審神者的惡魔聯系到一起。
他将目光重新移到不遠處,彬彬有禮地說道:“請不必在意我,狐之助閣下。”
“我只是覺得,今天看到的這出戲,格外有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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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少女獨自向自己走來時,鶴丸國永縱使心中仍不免有些疑慮,眼神卻依舊溫柔了起來。
“你不應該過來找我的,主人。你瞧,現在這麽危險,待會兒可很難逃跑的。”
少女歪了歪頭,站在距離他一步左右的位置:“那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就不危險了嗎?”
鶴丸國永無奈地看着她。
“喂喂,我可是刀劍啊,和主人你是不一樣的。”
“可是鶴丸一個人的話,會在外面迷路的吧。”少女彎起了眼眸,口中輕快地說道,“所以我要來接你回家啊。”
“先不說這個了,主人,幸好藥研君也和你一起過來,等一下我負責擋住那個黑家夥,主人你和藥研君一起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青年不着痕跡地換了個角度,背對狐之助與暗堕刀,臉上的悠然之色瞬間一掃而空,壓低聲音對少女囑咐道。
此時并沒有功夫去想狐之助的那些鬼話,如何保護面前找來的審神者才是首位,鶴丸國永大部分心神都放在那個散發着驚人血腥氣的暗堕付喪神身上,頭腦在飛快地轉動,尋找能安全脫出的最好方法。
“我的打擊力比藥研君要高,因此要正面戰鬥的話,肯定我比較适合。他的高機動和偵查能力正好可以用來警戒那只狐貍,以防它突然襲擊,那家夥可是對主人你充滿了敵意啊,絕對不能放任它不管。”
少女注視着鶴丸國永,青年那雪白的發絲與衣衫,讓他顯得要融進這片霧中去一般,仿佛只要眨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會消失無蹤。
她的手掌探進了衣袖,輕輕的握住了那把短刀,無聲無息地将它拔了出來。
藥研藤四郎此時忍不住插口:“這樣安排的話,鶴丸殿下你呢?”
“我來負責斷後,等主人你安全了之後我就追……”
一口氣說完了思考好的對策,鶴丸國永剛想表示讓少女不要擔心自己,就看到她以一個像是跌倒般的姿勢,跌進了自己的懷裏。
他反射性的張開雙手,想要扶住她,卻感覺到側腹的位置,傳來了刀刃冰涼的觸感,耳朵也捕捉到了一聲輕響。
那是鋒利的劍刃貫穿血肉,摩擦骨骼的聲音。
“……主人?”
剛還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狐之助,頭頂上毛絨絨的耳朵動了動,迅速坐立了起來。
嘩啦——
液體噴射在地面上,順着石板的縫隙迅速蔓延開來。
“就賭你,會不會被你的主人殺死吧,鶴丸殿下。”
在那一瞬間,鶴丸國永的大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狐之助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話語。
——“你會覺得一把梳子、一只筆能夠自主地思考嗎?那麽你又在對這些被量産出來的人造物期待些什麽呢?”
是啊,他在期待些什麽呢?
這時,藥研藤四郎察覺不對,大喊着兩個人的聲音也似乎遠去了一般,鶴丸國永低下頭,注視着全然都是茫然之色的少女的眼睛。
“主人,你……”
被寫好固定程序的大腦中,無法理解此時發生了什麽的少女,無知無覺地向後使力,想要将短刀抽出。
她是被人類制造出的量産型審神者,只會執行人類灌輸給她的事情,忠誠地按照人類的命令行動着。
無論是将同類送入銷毀倉,還是親手殺死信賴着她的付喪神。
然而在此時,少女的另一只手,卻違背旨意地伸出,牢牢地抓住了即将刺入鶴丸國永的身體的刀刃,讓它無法再向前一步,只是堪堪劃破了他的皮膚。
閃爍着寒光的刀與堅硬的指骨相撞,她還在忠實地行駛自己的責任,而阻止了她自己的行動的手掌,卻已經鮮血淋漓,甚至随着她向後抽刀的動作,那纖長手指上,有一部分已經失去了皮肉,只剩下骨頭還在負隅頑抗。
十指連心,一般人在這種時候大概早就因為鑽心痛楚而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但少女的大腦中,卻連“自我保護”這四個字都不存在。
于是,她一寸一寸地,緩慢地切下了自己的手指。
直到鶴丸國永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短刀,扔給了同樣沖過來的藥研藤四郎。
作者有話要說: 我都說了是小甜餅了,怎麽可能真的幹掉鶴球。
為什麽都不信我呢,哼唧。
前半段說的一期一振的故事,差不多就是下篇文啦!下篇要開的文就是一期一振和他的第二任審神者的故事,就是那個不能說話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