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安寧按照程宇的要求，搬家，但她說過不會付房租給程宇，程宇說沒關系。到家時已經是八點四十。之所以會晚，是因為姜夢夢非要纏着程宇一起去外面吃飯。于是三個人就一起去了外面吃飯。

程宇到是問了姜夢夢要吃什麽，姜夢夢說随便好了，于是就吃了蘭州拉面。從坐下來到吃好，只用了二十來分鐘解決了晚餐。安寧注意到當程宇笑着說吃拉面的時候，只能僵笑着說：“哥哥決定吃什麽就吃什麽吧。我什麽都可以。”

在吃面時，姜夢夢吃不完一碗面，還問程宇：“哥哥，我吃不下了，好浪費。”

程宇說了一句：“只能浪費了，沒辦法。”

安寧知道姜夢夢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因為旁邊正好有對不知是情侶還是夫妻的男女，女人吃不完的面，都由男人來吃完。安寧埋頭，吃光碗裏的面條，基本上，她不挑食，胃口也很好。手藝也是——不要想起以前的事，安寧全身打了一個冷顫。

姜夢夢還想讓程宇送她回家，可程宇沒送，只交待讓姜夢夢早點回去：“慢慢開車。”他剛想帶安寧回去，才發現安寧已經朝前不知走了多少了。程宇只好追上去。“我說安寧，安寧。”程宇叫了安寧幾聲，安寧都沒有反應。

直到程宇抓住安寧的胳膊，安寧才像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我送你回去。”

安寧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甩開程宇的手：“不用。”

“安寧。我是程宇。”程宇一直認為安寧心裏藏着一個秘密，而且是個讓她害怕的秘密。好一旦回想起這個秘密時，就會變得神思恍惚。“不是其他人——”程宇這樣說，他看到了安寧瞪大了眼睛，眼神流露出來的全是恐懼。

“你是程宇，你是程宇。”安寧苦笑了一下，“對，你是程宇，你要我搬家，對嗎。”安寧有自己的打算，就當是推自己一把也好，幹脆就掉入萬劫不複之死，才會徹底死心。她已經想到了，在搬進去之後，程宇會要求留下來。說好聽點是室友，說直白點大概是想同居。再被傷害一次了——

安寧家裏的東西并不多，有些她沒想過要帶到新家去。只帶了随身的衣物和換洗的東西，說讓程宇幫忙，其實要幫的東西并不多。安寧整了兩個大大的收納箱，把收納箱放到門口時，安寧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搬到這裏來時，正是安寧最落魄的時候，身上僅有的所剩下的錢也不多，能租在這裏已經很知足了。窗戶不是很明亮，但屋裏子收拾得整整齊齊。這裏沒有豪華的家具，沒有可以享受的東西，一切都是為了生活。

但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安寧的心思，盡量讓自己過得舒心。所以才說不會付程宇房租，因為還想繼續租在這裏，因為心裏清楚，相信不久之後仍會回到這裏。唯一的避風港。

程宇一下端起兩個箱子，催了安寧一聲。“走了。”

安寧關上門，又在外面落了一把鎖。最近幾天應該是不會回來了，裏面的電源都已經檢查好。“程宇，我能問你一件事嗎。”安寧問他。

“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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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要幫我，明明在我身上什麽也沒有得到。”安寧指的是第一次，如果當時程宇想要，安寧不會拒絕。

“我想讓你做我女朋友。”程宇跟安寧走下樓梯，他把收納箱放到車邊，打開後備箱，把糾納箱放進去，再關上後門。

安寧站在一邊，問他：“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為什麽會對我有興趣？是因為我第一次無所謂的樣子才會讓你感興趣？”好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偏偏是對男主角沒興趣的人反而引起了男主角的興趣。

程宇一手搭在車上，問安寧：“是嗎，那麽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在你眼就跟男主角一樣。我有沒有帶着主角光環？”

被程宇這麽一問，安寧下意識擡頭看他。以他的角度，正好擋住後面的路光，燈光從後往前，讓安寧一瞬間看不清他的臉。好像真是帶了主角光環似的，讓他全身都被光芒覆蓋。先且不說其他，安寧知道單論程宇的長相，是沒得可挑。身高也是，穿衣品味也是。即使兩人身上穿着同樣的工作服，兩人仍有天壤之別的差距。

夜晚有微風吹過，已經沒有知了的叫聲。旁邊偶爾有散着步經過的人，男人或是女人，或單人或結伴。“你知道嗎，我是怕你後悔。”安寧很認真地看着程宇的眼睛，程宇有雙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好像會說話似的，特別有神。“跟我在一起，不會有好處。”

“你說的好處是指什麽。”程宇這樣問安寧。

安寧笑了笑：“随便你怎麽樣吧。”

“你什麽都可以随便嗎？你是一個這麽随便的人？”程宇反問。他的問題讓安寧發不出聲，其實并不是想随便，只是不想再去傷腦筋讓自己困惑。“就算我這樣，你也可以。”程宇上前一步握住安寧的雙肩，下一秒，他的嘴唇落在安寧的嘴唇之上。

安寧沒有半點反應，即使能感受到程宇身上撲面而來的氣息，安寧不會為之所動。不管程宇的吻是何種程度，她都給不了一點反饋。

“你還，真是無動于衷。”程宇握着安寧的胳膊，凝視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一片冰冷，“我在想，即使我跟你上船，你也會是這個模樣，是不是。”

“是呢。”安寧莫明地笑着說。“所以我說，我這個人不好玩。”

“沒關系，我會慢慢感化你。”程宇抱住安寧摟到自己懷裏，他想要感化安寧，然後——

沒用的，安寧明白，什麽感化，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就算被抱，被親，心跳都沒有躍動一下，哪怕是一小下，都沒有。人都是一樣的，說得永遠比做得要好，甚至可以演戲。太傻了。

到了程宇租的房子之後，安寧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程宇就站在一邊，看着她收拾。安寧到不怕被程宇看到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好。程宇在物什當中看到了樣東西，雖然用透明膠貼貼補補得不成樣子，可一眼就看得出是當初被安寧撕成兩半扔進垃圾筒的筆記本。

程宇可以确定，是那本筆記本沒錯。16K的筆記本，程宇上次就看到了，上面記錄的全是菜譜。可能是從其他地方抄錄下來的，很詳細的記錄了做法，用量，甚至還有為了某個人而特意注明的小标志：他不喜歡吃番茄皮，他的煎蛋只要五分熟，等等之類的某個人對菜肴的特殊喜好。

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想讓人看到筆記本的內容？程宇在安寧發現之前輕輕把本子放到一邊，假裝沒有看到。是因為這個原因？應該是很寶貴的東西，怎麽舍得撕破。程宇清楚記得當時安寧把本子撕成對半，幾乎是用了咬牙切齒的力，在撕開之後扔進垃圾筒。

程宇眼裏的安寧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整得差不多，應該說她有雙巧手。兩箱子淩亂的物什，在經過她的整理之後，條理清楚地放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确實是因為上次她無所謂上船的事而對她産生了興趣，程宇坐在地上，支着胳膊饒有興趣看着安寧，安寧正在翻收納箱裏剩下的東西，像是在找什麽東西。程宇知道她在找什麽。安寧翻到箱子底時轉頭看程宇。

程宇晃了晃手中的本子：“你要找這個。”

“你看過了。”安寧幾乎是用絕望的眼神看着程宇，程宇能感到自己的內心被猛得敲了一下。他明白自己又一次觸到了安寧的底線。“你——有沒有看過。”

程宇僵硬地搖了搖頭。“沒有，真沒有。”程宇說了謊，突然就想了白天才時問過安寧為什麽要說謊，安寧說其實人都會說謊，不管說什麽謊，都是為了自己。程宇明白了安寧的感受，人為什麽要說謊。

如果說謊只是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怪不得會說謊。

安寧不想再說什麽，而是把筆記本抱在懷裏，似乎還是不放心，在房間裏看了一圈之後把本子放到床頭櫃的抽屜裏。“你——”她一手按着抽屜，似乎是很怕程宇硬要打開。“答應我，不經我的充許，不能進這間房間，不能打開我的抽屜。”

女人啊，程宇明白，安寧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只有女人才會把自己認為寶貴的東西放在床頭櫃，這樣她才會有安全感。

“好，我保證。不經你的允許不進來，也不會動你的筆記本。”程宇舉起手做發誓狀。就在他舉手的一瞬間，他明白，這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原來謊言可以脫口而出，只是從前都不覺得這樣說會有什麽不妥之處。

程宇的內心，并沒有保證，哪天會在尋找某樣東西時不經意拉開抽屜而看到安寧的筆記本。對她而言，那是件很重要的東西。“好吧，已經這麽晚了。”程宇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零幾分。“我要走了，你記得鎖好門窗。”

安寧詫異，她以為程宇會找借口留下來。沒想到程宇要回去。程宇只是上前，在安寧沒有回過神之前，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晚安。”程宇輕輕地說，“我會等着你的答複。”

在程宇離開時，安寧癱軟在床邊，她握緊了拳頭。如果回複同意，那便是災難的開始。可對程宇，應該不要緊，因為安寧明白，程宇并不是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