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寧的炸雞排的動作非常熟練，從沾汁到裹粉再放入熱油，幾乎是一氣呵成。雞排在熱油中沸騰時，安寧就在靜靜地看着。姜夢夢還是老樣子，穿着會凸顯身材的工作服，裙子也是短得可以，只是沒有再穿8公分高的高跟鞋，而是換了一雙坡跟的鞋。

不過姜夢夢也有點對雞排店厭煩了，不再像第一天那樣會站在收銀臺後面對顧客，可以的話，她只想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玩玩手機或是看看自己的指甲。大概是她想追的程宇，即便知道她的想法，程宇也沒有流露出半點對她有興趣的樣子。讓她覺得很無趣。

恰好店裏來了客人，坐到椅子。“你說阿宇這小子，真到這裏來打工？”其中一個說，“真的假的。我沒看到他人啊。”說話的人，正好和姜夢夢背對而坐，姜夢夢聽到了他的話立即轉過頭，看到三位和程宇差不多年紀和打扮的年輕人。

姜夢夢馬上對他們産生了興趣：“你們說的阿宇，是不是程宇啊。”

那人半轉過身子，一手擱在椅背上：“你認識？”

“我也是這家店裏的員工啊。”姜夢夢站了起來，扯了扯身上似乎小了一號的工作服。“你們說得是不是程宇啊？”她又問了一遍。

對方在打量了姜夢夢之後點頭。“難道是你嗎？”對方問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話。

姜夢夢确實沒聽明白，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什麽，我？什麽意思。”

“阿宇呢？”

“他出去送外賣了。”姜夢夢解釋。

“算了，我們不等他了。走吧。”他一說話，另兩個人跟着呼啦都走了。就在他經過安寧跟前時，眼角的餘光不屑地瞥了眼安寧。安寧記得這三個人，是第一次和程宇見面時，跟着一起來的三個人。現在帶頭走有前面的那個人，當時也有下車到店裏來。

“哎，走了嗎，不買雞排啊，跟我說說程宇的事也好啊。”姜夢夢抱怨了幾句。她是覺得越來越沒意思。“我的朋友在叫我一起去玩，我看今天店裏生意一般。我出去一下噢，要是老爸問起，嗯，就說我出去，送外賣了。”姜夢夢拿起自己的車鑰匙，嘴裏念叨着要去先換身衣服，可不能穿着雞排店的工作服跟朋友出去玩，不然要被她們笑死的之類的話就走了出去。

程宇回來時，沒有看到姜夢夢，但也沒問她去了哪裏。似乎也沒興趣問。他交了外賣單子，問安寧還有沒訂單。安寧搖頭說暫時沒用。“你可以休息一下。”

“這是對男朋友的關心嗎？”程宇先喝了水，走到椅子邊坐下來休息。

“不是。”安寧在回複網上的評論。其實程宇在自己的手機上可以看到安寧回複的評論。無非就是歡迎多光臨之類的，還有店裏的外賣小哥随便看，喜歡可以多訂幾次雞排之類的話。

程宇把手機拿到安寧面前：“你這樣出賣男朋友好嗎？”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着，好像很為自己是安寧男朋友而自豪的樣子。安寧沒有看他一眼，沒說什麽。“安寧，你可不可以用網上的語氣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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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安寧這樣說。文字的東西，可以裝得很可愛，可如果是現實裏讓安寧這樣說話的話，安寧開不了口。

“有沒有人說你內心住了一個小天使。”程宇并沒有因為安寧說了惡心而心灰，他知道安寧沒那麽好攻克。即便嘴上答應了做女朋友，可內心卻沒有改變。“安寧，對我說一次。”程宇又握住安寧的胳膊，安寧又避開他的目光。

打破僵局的是程宇的電話，他接電話話時走到店外。安寧沒有想去聽，在回複完評論之後，如果沒有顧客，她可以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坐下來，安寧拿出手機，最近家裏沒有打電話過來，安寧到是想打過去，但不是現在，因為不想讓程宇聽到什麽。

後來姜夢夢沒有再回店裏，其實兩個人也夠了，安寧一個人管着店裏的事，需要送外賣時程宇會出去。回來時再幫着做些事。晚上回去時，依舊是程宇騎摩托帶安寧，安寧仍就抓着程宇兩側的衣服。

程宇抓起她的手，讓她好好抱牢自己的腰，說：“現在是男女朋友。”

有些待遇，不是朋友可以享受，有些待遇是屬于想特殊對待的人。安寧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她知道，她并沒有想緊緊擁抱。“今天，有人到店裏來找你。”戴着頭盔的安寧說。

“誰？”同樣戴着頭盔的程宇沒聽清安寧的話。他拉開檔風罩，“剛才說什麽。”

只是安寧不想再說一遍。回到家，安寧發現樓道裏等着一個客人。這是個奇怪的畫面，一個長得相帥氣個子高高的男人，穿着和發型都很精致，褲子和衣服都是修身型的，皮鞋锃亮，手腕上戴着一塊黑色的表。只是這麽一個像模特的人，腳邊卻放了一個紙箱子，紙箱上是超市的購物袋，袋口露出來的一小梱碧綠的蔥。

程宇介紹說這位是自己的朋友，叫沈霄然。他腳邊的東西，都是拜托他去買調味料。真的是各種調味料，幾乎是安寧能想到的調味料都包括在內。這哪是為了做個西紅柿炖牛腩，根本可以供一個五星廚房使用了。

黃油、羅勒、香葉、茴香、八角，桂皮，不管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不管是幹的還是新鮮的。但安寧只是看了一眼，沒有發表意見。“夠不夠，我記不住要買什麽，就讓他看着辦。”程宇笑着打開家門，沈霄然搬起箱子，安寧拎過購物袋跟着走了進去。

應該是有目的的吧——安寧明白，随便他好了。她把冰箱裏的牛腩拿出來泡在水裏去血水。在牛腩浸泡時，着手準備其他配料。

這個沈霄然是什麽人，安寧看着購物袋裏的新貨。買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她從冰箱裏拿出幾個西紅柿，洗好之後先在頂端劃開十字刀，等鍋裏的水煮開之後放下西紅柿。就在她做一切時，程宇和沈霄然就在一邊看着，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他們兩人到是看得很專注，應該說安寧做得也很專注，她根本沒有在意那兩個人的存在。仿佛廚房就是她的天下，而竈臺就是她攻打天下的戰場。所有的時間都被她充分利用，可以說沒有浪費的地方，一切都是掌握得恰好到好，等到牛腩的血水瀝得差不多時，她已經把前期工作都準備妥當。

西紅柿出鍋稍涼之後去皮，因為之前開了一個十字刀口，去皮非常方便。菜刀在她手裏橫豎幾下切塊之後先讓生牛腩汆水，再加料酒等翻炒均勻，另起鍋炒西紅柿，炒到起紅油。加水，煮爛放入剛才的牛腩，再加調料，那麽就是等待。

站在門口的程宇的沈霄然互相看了眼，看安寧做菜就像是一種享受，她的動作娴熟，一氣呵成，做菜如同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一般。

“現在信不信，我沒有看錯人。”程宇悄悄對沈霄然說。

沈霄然仍抱有懷疑态度，似乎要等牛腩出鍋品嘗之後才能下判斷。又過了30分鐘左後之後，一大碗西紅柿炖牛腩端到桌上，配上白米飯和一份炒菜。“你什麽時候炒的菜。”程宇沒發現安寧還有時間炒了菜。

“剛才。”安寧在放碗筷，而程宇則看着她。應該說程宇很喜歡這樣看着安寧，這讓他有一種家的感覺。燈光下，冒着熱氣的白米飯，還有色香味一應俱全的菜肴，全家人坐下來圍坐在一起，這樣的感覺是有多好。

時間指向九點十分，應該算是很晚的晚餐了，程宇認為等得值得，他在等着安寧放好碗筷。可安寧在放下最一雙筷子時，突然意識到她多拿了一雙筷子，明明只有三個人，可安寧卻拿了四雙筷子。

還有多出來的一雙筷子是——程宇看着安寧，安寧意識到了多拿了筷子。她抓起最後一雙握在手裏。程宇注意到安寧的手在輕輕發抖。多了一雙的筷子啊，那個人，永遠不會再回來。

就在安寧在哽時，程宇抱住安寧。他在安寧耳邊輕語着：“沒事，沒事。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顯然沈霄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可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程宇想抽走安寧手中多出來的那雙筷子，可安寧握得非常緊。

“安寧，放手吧。來，把手松開。”程宇在她耳邊繼續輕語着，讓安寧慢慢地松了手。他拿開筷子放到一邊。仍就抱着她，像是在安慰她的。滴答滴答，分針又走了幾圈，到了九點十五分，三個人終于坐下來開始吃飯。

程宇吃得最多，因為菜都很好吃，沈霄然也在吃，但沒有評價。到是安寧碗裏的飯只動了一點點，而幾乎沒有碰過她自己做的菜。只是一點一點吃着白米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雙多出來的筷子上。

“安寧！”程宇叫了安寧一聲，安寧像是靈魂出殼一般的回過神，“安寧。”程宇非常溫柔地握起安寧的手，“我們不會抛棄你，世界沒有抛棄你，所以要答應我，要好好的，知道嗎。”

安寧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她不認為程宇會知道過去的事，很多很多，多到一直壓抑着讓她喘不過來氣的事。

“一切都會好起來，知道嗎。”程宇捧住安寧的臉，可安寧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