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宇說是帶着安寧去逛逛轉轉，可他都有明确的目的地，出了門就帶安寧去了商場。說什麽要買安寧買衣服。安寧是很久沒有去買新衣服，自從在雞排店上班之後，她就一直穿着店裏的橙色工作服。這麽一穿就是兩年多，沒有花色，沒有時尚，只是一件工作服。

以前安寧也有很多衣服，只是後來都被扔了。各種原因，不想留着那些衣服。所以現在平時在穿的衣服就那麽幾件。程宇說買吧，女人需要衣服。再者，如果安寧要上鏡的話——程宇的話音還沒落，安寧馬上給出一個否認答案：“我不要，我不要拍照。”

她很抗拒拍照，也不喜歡對着鏡頭。程宇知道安寧的朋友圈裏沒有自拍照，或者說她很少去更新朋友圈。安寧把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想與外界有過多的交流。

事出有因，程宇或多或少知道大概。就算想幫安寧，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慢慢地走心才可以。

“等會兒試試這件怎麽樣。”程宇拿了一件有條紋的白色上衣，店員的搭配是一條青色的裙子，但程宇換了一條淺色系的裙子。當他拿着衣服等安寧從更衣室出業時，呆了一下。原來安寧身上就穿着和他挑選的衣服一模一樣。“這是心有靈犀嗎？”程宇驚呼，“很好看。”

安寧不是沒有挑衣服的眼光，這一切都是前公司裏的那些同事所賜。沒結婚的女人呆在一起的話題就是化妝品和衣服，還有吃的。而結了婚的女人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孩子學習老公家庭。

安寧也不斷在學習穿衣打扮，能有自己特色，不一定要時髦，她偏向于幹淨清爽類型的衣服。不一定要大牌子，可一定要合适自己。她挑出來的衣服，程宇都說好看。安寧說他：“你是愛屋及烏吧。怎麽可能都好看。”

“不，是真的都好看。”程宇發現了，他選的衣服，安寧也會選中，這麽說來兩個的品味差不多。“啊，你轉個身讓我看看。”于是安寧轉過身讓他看，程宇表示自己很滿意。

“我去換下來。”安寧看着鏡子前的自己，“我以前不知道有這家店，這裏的風格我都很喜歡。”

“我找了很久，我想你會喜歡。”程宇得意地坐在一邊，看着安寧。“我在看到這家店的風格時，就想到了你。心想着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帶你來買這裏的衣服。”

“那，我要謝謝你，把我放在心上。”安寧低頭說着要推開更衣室的門，不想程宇叫住她。

他對店員說：“營業員，這件衣服上的商标先剪掉，穿着回去吧。”

“沒洗過。”安寧說。

“沒關系，就穿着回家再換，好看。”程宇這樣說。安寧明白，老話都有道理，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人長得漂亮，好的衣服就是加分項。“我說得是你。”就在營業員忙着結賬時，程宇注意到安寧神情上的變化，他悄悄湊到安寧耳邊說了一句。“好看。”

安寧捂了一下耳朵，不是因為程宇的話，而是因為被程宇猜到了內心。有一瞬間，安寧也覺得程宇很好看。特別是他不說話的時候，當他靜靜地認真的看着某個地方，或是在專注某件事情時，有時會輕輕蹙起眉頭。安寧能感到自己內心有東西，砰砰跳了兩下。

“走吧。”程宇拉起安寧的手，安寧問程宇怎麽不買衣服，“我？我有很多，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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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麽想來程宇是經常換衣服，但留在她那邊的就那麽幾件。“我要上洗手間。”在她看到洗手間标識的時候，程宇拿着商店的袋子等在一邊。可當安寧從洗手間出來時，卻沒有發現程宇。“程宇？”

沒有看到程宇，因為是一樓，四周都是珠寶櫃臺，到處都是珠光寶器還有人坐在櫃臺前挑選。安寧的注意力不在櫃臺的首飾上，而是在人群裏尋找程宇的身影。程宇，程宇——安寧沒有看到程宇。就在她拿出手機準備打程宇電話時，她發現自己的手瑟瑟發抖，就連手機也拿不穩。

程宇只是走開一下吧，程宇不會有事情的。打個電話給他就好，打個電話啊。安寧感到了害怕，那些好不容易補起來的碎片又出現了裂紋，腳底有随時——

“我在這裏。”安寧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安寧回頭，看到程宇。安寧很難形容自己看到程宇的感情，不知是驚喜還是被拯救，在看到他時，眼眶裏有了濕潤。明明看不到他才十來分鐘的時間，可感覺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這是怎麽樣的心情啊，安寧低下頭。她不願意被程宇看到自己的表情，怕是又會被他看穿內心。好像現在很容易就被他看穿似的。

“在找我。”程宇兩手都拎着袋子，他只好把袋子集中到一個手上，騰出一只手去抱了抱安寧。“這麽短時間看不到我，想我了？”

“沒有。”安寧否認。可不給不出其他理由。

程宇也不想争辯：“走吧，我們去吃好的。”

“你又知道什麽啊。”

“是一家炸醬面店。開在商場七樓。”這也是程宇帶安寧來這裏的另一個目的。

安寧跟在程宇身邊，問他：“你是怎麽知道這些店的，不管是在哪裏。商場還是街角，你怎麽會知道。你是美食家？”

程宇樂得笑了出來：“我比美食家還挑剔。可我對你做的菜，挑不出任何問題。”

“那是你有偏見。”安寧不認為自己做的菜是完美的，甚至也有她還沒有挑戰過的菜肴。這麽想來，安寧認為以後自己可以試着挑戰那些功夫菜。以前因為時間有限，有些菜沒有嘗試過。現在可以自由去嘗試。沒有拘束地做菜，感覺好得有點不真實。

“偏見，有可能。”程宇牽着安寧的手，“那又怎麽樣。”

兩人來到商場的七樓，這裏都是餐飲店，各種菜色幾乎都有，湘菜，杭幫菜，或是川菜，粵菜，港菜。而程宇帶安寧去的是一家老北京的炸醬面店。其實像雨後春筍似的，大街小巷一夜之間冒出許多老北京炸醬面店，個個號稱正宗老字號。

不過，像安寧猜的一樣，程宇一進去就有人進來跟他打招呼。程宇介紹說他是這家店的老板，叫蔡立品。蔡老板見是程宇說什麽都要自己親自下廚。“兩位稍等啊，馬上就好。”蔡老板樂呵呵地去了廚房。

而留下的是安寧對程宇的莫明佩服，為什麽程宇可以認識那麽多人，那些人見到他時都是很尊重的樣子。“不，他們尊重的不是我，是我爸。”程宇哼一聲，讓安寧坐下來。

但安寧并沒有問程宇的爸爸是做什麽的，也不想問他爸爸為什麽有那麽大的影響力。安寧認為這一切跟自己無關。

“安寧。”程宇握住安寧的手，不再說其他，只是握着他也會滿足。

“久等，久等，兩位。”蔡老板端着餐盤，裏面放着兩碗面，還有兩碟小配菜放到桌上。“第一次帶女生來啊，小姑娘嘗嘗我這裏的面，我這裏的炸醬面可沒有哪家炸醬面能比得上。”

“謝謝老板。”程宇很客氣，“一會再找你聊幾句，炸醬面還是趁熱吃。”

“對，對，趁熱拌開，不然面會坨到一起，影響口味。”蔡老板沒有要走的意思。執意要等着程宇吃面，或者說在等程宇的評價。

程宇沒有評價，而是問安寧怎麽樣。安寧說：“醬很香，嗯，很好。”

“這樣，很好。”程宇對蔡老板說。蔡老板明顯有種松了口氣的表情，連忙說要去端兩杯飲料來。見蔡老板走開了，程宇才對安寧說，“你啊，太善良。今天的醬有點鹹。”程宇搖了搖頭。

“有什麽關系，甜也好，鹹也好，都會進到肚子裏。人在很餓得情況下，什麽甜鹹都不會挑。你之所會挑，是因為還沒餓到頭。”安寧淡淡地笑了笑，“不過，我認為，一碗菜不管何時何地，也不管餓也好，飽也好，能讓看到的都能激起食欲才是出色的菜。”

程宇看着安寧，前半段啊，是一個層次。而後半段則是另一個層次，那才是他所看中的安寧。“你不打感情牌？”他的意思是說什麽媽媽做的菜，奶奶做的菜，或是有家和家鄉的味道。

不管是感情牌，還是味蕾，都不會是唯一。再深的感情能被磨滅，再好的味道也會有吃厭的一天。人啊——安寧搖了搖頭。“不會，好吃就是好吃，感情牌這種東西，靠的是感情，而不是菜肴，因為吃慣了家人做的菜，最合自己胃口，才會覺得最好吃。”

程宇知道，這又是遇到了不該提的事情。“安寧，有件東西——”就在程宇要說話時，蔡老板拿着兩碗飲料過來。

“來來來，我店裏的自制的酸梅湯，嘗一嘗。”蔡老板把一碗拿到程宇面前，一碗端到安寧面前。

“老板，我女朋友不喝冰的。”程宇對蔡老板說，“有熱的飲料嗎？”

“不用了，熱水好了。”安寧笑不出來。碗裏焦糖色的酸梅湯，她能聞到酸酸甜甜的味道。程宇，你不知道這是什麽痛。這不是什麽個人喜好，程宇。這是痛，不能忘記的痛——安寧低頭苦笑，嘴裏已經感覺不到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