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程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相，家裏竟然會沒有人，安寧去了哪裏？安寧能去哪裏。在那天看望阿婆之後回來的路上，安寧就沒再跟程宇說過話。程宇知道安寧是有點生氣，他何嘗不是，所以才說要去公司，其實是想緩緩自己的情緒。

程宇因為不想跟爸爸朋友的女兒見面的事情，而一直跟爸爸處于僵持狀态。為此安寧也說過程宇，是爸爸啊。不要老是跟爸爸吵架啊，不要等到——安寧讓程宇去看記錄片，不過程宇也沒看。

安寧自己到是看了，哭得稀裏嘩啦。為此程宇還說安寧淚點太滴，看個節目都會看哭。因為不是真人秀啊，安寧說，淚點不是刻意制造出來的。都是人世間最真實的感情在流露。你不覺得人活着很短暫嗎，安寧問。

程宇說人活着确實很短暫。是啊，既然那麽短暫，就不要留下遺憾，好不好。程宇不在說什麽。之後又像白天那樣，兩個人之間不再說話。沒有吵架，也沒有冷戰，只要一提到程宇爸爸的事情，程宇的态度就會這樣。

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是離家出走？

程宇沒有家裏看到安寧的身影，為什麽那麽肯定安寧離家出走了，是因為家裏少了一個行李箱，還有一些安寧日常在用的東西。好吧，安寧這是離家出走了。可安寧能去哪裏？

程宇第一個想到的是安寧唯一的那個朋友，也是前同事唐幼青。要到唐幼青的電話不是難事，誰叫這個公司現在就是他的呢。唐幼青的電話到手了，可唐幼青不知道安寧去了哪裏。

這——要讓程宇急得團團轉了，安寧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唐幼青說不要急，安寧不是孩子了，不會亂跑的。

話是這樣說，不是一個孩子，不會亂跑的。她知道回家的路，可突然離家出走，讓程宇怎麽能放心。程宇不安地來回在家裏走來走去，其實也不能說是突然，雖然她沒有說過要離家出走，可就憑這幾天兩人沒有好好說過話，就應該會猜到她會想出去走走。

算是冷靜冷靜吧，可程宇卻冷靜不下來。安寧，這是去了哪裏。

确實，在這座城市裏，安寧沒有地方可以去。到處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卻沒有可以容得下一個人的安身之處。可即便擡頭看不到夜晚的滿天繁星，雨天聞不到泥土的氣息，過馬路時一定要看有沒有來往的車輛，可這裏有程宇就可以。

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旅行的目的是上次和程宇一起去過的地方，一個不是人很多的景色。上次去那次也是，沒多少游客。這次也是。

安寧很喜歡這裏，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了，好像這個地方有魔力似的能讓人心情平靜下來。安寧很喜歡那座橋，先且不說這裏曾經有一個悲劇的傳說，只是這裏的風景可以看很久。好像是下過雨了，空氣中樹木的色彩加重，數不清的樹和鳳尾竹連在一起，在風中，濃濃的綠色全部滲到了空氣中，把眼前染成了一片翠綠。

安寧還沒有走到橋上，只是遠遠望着。剛剛才挂了電話，電話是那個陌生號碼來打的。安寧說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是程宇常勸她的話，現在反而拿來勸別人，太不可思議了。

不用擔心——都會好起來的。安寧看着那座橋，因為下雨，河水漲了很多。河面也不再平靜，湍急的水流穿過橋底，就連原本映着水面可以連成三個完整圓形的橋洞，現在只剩下一個最大的橋洞還能看到半個左右。

這時，電話又響了，仍是一個陌生號碼，不過是固定電話。安寧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還以為會是騷擾電話，沒想到是黃家小廚打來的電話。那裏的訂餐員問明天會不會來。安寧差點忘了這件事，上次是約好兩個月之後，那麽說起來，原來已經過了兩個月啊。

Advertisement

沒想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啊。明天啊——“我會來的。”安寧想到了程宇，那麽說來程宇也會接到電話吧，他應該也會來吧。是應該好好談談了。

程宇放下手機，剛才對方說什麽，明天的晚飯？預約的時間到了？程宇馬上回撥電話，黃家小廚的人訂餐員接了電話。“另一個預留的電話打了嗎？”在得到答複之後，程宇終于坐了下來。

那麽說來明天就會回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竟然不打一聲招呼就離家出走。程宇看到門口站着沈霄然。“我站了有一會兒了，程宇。”沈霄然靠在門邊，“安寧還沒有回來。”

程宇身邊的人都知道安寧這幾天不在家，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幾天程宇幾乎都處于不在線狀态，整個人都跟出了魂似的，沒一天正常過。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沈霄然說，“我發現一個不錯的地——”程宇根本沒在聽沈霄然的話，因為他的表情又出賣了他。程宇的樣子根本就是樂得沉浸于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反而是沈霄然看得一臉莫明其妙。

明天就要回來了啊，明天。程宇沒發覺自己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在沈霄然看來他全身上下都很奇怪。還是跟着他吧，沈霄然想。

幸好跟着他了，沈霄然想。程宇連車都不能好好開，所以沈霄然讓來開車，程宇就坐在副駕駛傻笑。“你說，買什麽送給她好。”

“什麽。”沈霄然還是莫明其妙，也不知道程宇又跳到了哪一出。“噢，你說安寧。”沈霄然明白了，安寧要回來了，程宇打算買個禮物送給她。“你們不是吵架吧。”

“——”程宇拒絕回答沈霄然的問題，又繼續沉浸在自己對明天見面的幻想世界當中。

“只是分開幾天，至于嗎？”沈霄然不明白程宇為什麽不肯說吵架的原因。可看得出他很愛安寧。

“你不懂。”程宇說。

沈霄然不想反駁，被他說不懂，那就不懂吧。沈霄然把車開到商場停了下來，因為程宇說要去買個首飾送給安寧。沈霄然搖搖頭，可不想在珠寶店裏遇到了一個人。“程宇，看到我當沒看到？”有人叫了程宇一聲。

沈霄然回頭看到了一個穿着灰西裝的男人，看來那個人認識程宇。只是程宇這狀态怕是記不起對方是誰。沈霄然只好拉了把程宇：“你朋友叫你。”程宇這才回頭看到叫了他一聲的人。

“阿西。”程宇沒想過會這裏遇到熟人。以前常在一起到處潇灑，但那是在遇到安寧之前。在遇到安寧之後就和那幫朋友少了聯系。說是程宇的朋友，但沈霄然并不認識，可能朋友兩個字之前還要加上“酒肉”兩個字。沈霄然猜到了，是程宇沒有管公司的那段時間交到的所謂朋友。

葉西傑又看了眼沈霄然：“很久沒遇到你了，怎麽也不來找我們玩。”他說話時一直在看沈霄然。“你不在少了很多樂趣嘛。”他嘀咕地說着，“你可是我們的招牌啊——”這個伸手拍拍程宇的肩。

可程宇輕輕撇掉葉西傑的手：“在忙工作。”說話間，總算是恢複了一點正常。只是讓沈霄然不明白的是這人的話是什麽意思。

“啊，你不知道啊。”葉西傑沖着沈霄然說，“我們以前常常追女孩子玩嘛，他可是最厲害的。那些個女人啊——”說着他自己先笑了出來，“一聽可樂就可以搞定。你說他厲不厲害。”他的話讓沈霄然一臉茫然。“不過，你說巧不巧的。前幾天我在外面遇到你以前玩過的那個女的，好像變漂亮了，差點認不出來。以前那個工作服醜的啊，穿自己的衣服好看多了。我想吧，她那麽容易上勾，幹脆讓我也玩玩呗，還想搭個話呢，她裝不認識我。”

“你在說什麽？”沈霄然聽得雲裏霧裏，可程宇的樣子像是知道葉西傑在說什麽。“程宇？”看來沈霄然是不相信程宇以前會那麽混蛋。“安寧知不知道你以前——”

“誰？安寧？你女朋友？”葉西傑笑得很誇張，“你找了女朋友了，難怪不跟我們玩了。你第一次出手就拿下一個，你的經歷到現在還是傳奇啊。”葉西傑大笑起來，“不過呢，我也理解，玩玩就行了嘛，總歸是要收心的。”他整了整西裝領子，“我也要結婚了。”

所以才會在珠寶店裏遇到，想來他是來買結婚用的首飾的。程宇沒怎麽說話，因為葉西傑把這件事告訴了安寧。當初追安寧，只是跟那幾個朋友之間的賭，用他能不能用一聽可樂跟雞排店的員工上船。

程宇沒想把這件事告訴安寧，在他聽到安寧的名字之後就放棄了原來的想法。因為是安寧啊，他曾聽說過名字，卻沒有見過真人的安寧，竟然會此這種方式成為相遇的開始。程宇不想去傷害安寧，馬上便止了上船念頭。

本以來事情會就此結束，可不想，他再也忘不了安寧當時的眼神。絕望，已經放棄了一切的眼神。只想縮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如果可以保護這個小世界平靜，那麽任由程宇怎麽胡來一次就可以。

程宇不願意看到安寧這樣的眼神，這個是他曾聽說過的安寧嗎，安寧是這樣的人嗎。所以才想要接近安寧，想要了解她。等到了解之後，想到了要改變她的現狀。安寧不應該是個會放棄生活的人，安寧應該是個對生活充滿了美好向往的人才對啊。

可是最後被改變的，反而是程宇自己。糟了，程宇意識到：“她會不會是因為聽到這個原因才會離家出走？”

“冷靜！”沈霄然握住程宇的胳膊，“你不是說她明天回來嗎？”

“那個她，明天，電話，是說要回來——”程宇也會有語無倫次的時候，甚至是聰明的腦袋也不好使喚了，一個勁兒地問沈霄然要怎麽辦，要怎麽辦。

沈霄然無奈地說：“你問我要怎麽辦，這不是買禮物賠罪嗎？”原本是要買禮物當成驚喜送給安寧的，這下子變成了賠罪。這人啊——沈霄然搖了搖頭，看來程宇是離不開安寧了。這一點，他這個外人看得很透徹，只是當局者迷罷了。

此時，離明天預約晚餐的時間還剩下22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