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沒有喜歡的姑娘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阿姐,每一次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如避開瘟疫一般的避開我,我最後一次見到阿姐時,也是我知道她要下嫁他人了的時候,我還問她,“那人是什麽人,品性怎麽樣,家裏有多少人......”

阿姐不耐煩的打斷我,她告訴我,“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錢,只要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她把我不多的行李一把丢在了地上,然後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尖,一字一頓地道,

“段冉,我警告你,不要再來騷擾我的生活,我們早已不是一路人,你若再執意糾纏,我便命人打斷你的腿,你還是不知道嗎,你的存在不過是我的恥辱。”

我愣在那裏,看她走入府邸,看她頭也不回的命人将我關在外邊,我本來是想要再見她一面去問她些什麽的,可就在阿姐成親的前一天,我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我阿姐随着那個男人去京城了。

我從來沒有去過京城,我也從來都知道我阿姐是不歡迎我的,可還是要去找她,因為我要知道阿爹阿娘到底是怎麽死的,為什麽我們段家會一夜之間衰敗成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我親愛的溫柔的阿姐,會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

于是我用我僅剩的盤纏,帶着師傅給我的幾塊餅子來到了所謂的大京城。

我喃喃道,“不會的。”

我低下頭盯着腳尖,他的力道并不大,我手腕微微一動,就脫離了他的掌控,我感覺這一刻的空氣稀薄透了,于是低垂着腦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了出來,然後大聲道,“不會的!”

可是并沒有人回應我,等我再一次擡起頭來的時候,那人竟是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不會什麽?”

我聽到了拗花姐的聲音,她就立在我的身邊看着我,那對好看的遠山眉微微蹙着,“段冉,你在這兒發什麽呆呢?”

我連忙問她,“你看到剛剛站在我面前的那個人了嗎,高高的,長得很好看的那個。”

拗花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伸手在我肩上輕輕一撫,那面紗便被她拈在了手裏,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剛剛的那個家夥不知什麽時候又将這個東西還給了我。

“我沒有看到什麽人站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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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花姐手裏的面紗随風飄了起來,挺好看挺好看的,我忍不住癡癡地盯着望。

拗花姐拍了拍我的肩頭,“別發呆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比如給姑娘們燒水。

拗花姐早已叫來了其他姑娘的貼身丫鬟,我站在她們身後排隊領水,趁這個功夫我猛地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可是那個人的身影卻依然停留在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好看的緣故,我總覺得這個人的眉眼很什麽人十分的相似。

畢竟,美男都是美得相似,醜的,卻是醜的千奇百怪嘛,我忽然心情大好,小心翼翼的把盆子端在手裏,學着其他丫鬟的樣子用胳膊夾起來,慢慢的起身——

好沉。

我踏出屋門,妙音姐的房間是裏這裏最遠的,要穿過後院裏一條幽僻的小徑,繞幾個走廊,我的腳步如瘋了風一般走得急快,我努力的把水盆端到适宜的高度,還好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照着這一條路也不是那麽的漆黑。

我的師傅早就說我的力道不夠,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鍛煉一下臂力。

可是現在手臂上忽然變輕了。

我擡起頭,又看見了那個人。

“送哪兒去,我來幫你。”

其實我還是挺想讓他幫我的,我忍了忍決定還是自己來,若是旁人看家可就遭啦,我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并不是真正的屬于怡紅樓,若是看見我與這樣好看的男子在一起,不知又會傳出些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于是我搖了搖頭,說,“謝謝你,可是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我伸手去端他手裏的盆,可是那盆像是長在了他手上一樣怎麽也拿不下來,就連裏面的水都紋絲不動。

“你要送去哪?”

他笑吟吟的開口問我,可是我偏偏不看他,努力了半天,只好擡腳踹了他一下,“你這個人好生奇怪,怎麽這樣愛搶我的東西,面紗搶,洗頭水也搶,你武功高欺負就我是不是!”

我皺眉道,“你快些走吧,這裏不是你的久留之地,你我在這裏獨處被人看到傳了閑話并不好,你心悅的那位姑娘若是也生了誤會......”

“喂,你不要再靠過來了!”

我曾經和喝過拗花姐一同喝過燒酒,那時候我不過吞了三杯不到,可是身體卻變得輕飄飄的,臉頰也發燙,為此,我還被拗花姐嘲笑‘兩杯’倒呢。

可我今日明明沒有喝燒酒,卻是感覺臉上已經燒得不行了。不知什麽時候,那人靠的我這樣近了,陽剛之氣從他胸膛之處傳過來,害得我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騰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臉,燙極了,可是那人卻又再一次壓下了身來,距離近得他的鼻尖都要碰到我的了。然後他開口問我,“什麽姑娘誤會?”

我索性往後一跳,離他遠了一些,聲音顫抖的有點失控,“你......就是你喜歡的姑娘呀。”

“我沒有喜歡的姑娘。”

我覺得好生奇怪,剛剛他不還說那個姑娘不歡迎他麽,于是我問,“那你要找的姑娘并不是你喜歡的?”

他眨眨眼睛,神秘兮兮的笑,“你問了一個秘密。”

他直起身子,“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确切來說,我是需要那個姑娘的。”

我沒怎麽明白他什麽意思,可是下一秒他就跳在了後院裏的高樹上,右手端着的是我的盆子。

月色在陰雲的遮蓋下忽明忽暗,遠處的黑暗如風撲來。

“喂——”

我壓低聲音喊道,“你快些還給我啊,誤了時辰可是要挨罵的。”

我再也管不了他是什麽意思了,我急得直跳腳,那水可是浸泡了好久來治出來的,根本就沒有第二盆。

可是這個人武功極高,像個鬼影一般忽然就消失在昏暗中,我低吼了一聲,拔腿就往拗花姐的住處跑,可是我還沒跑幾步,就停了下來,轉身像完全相反的地方跑去。

果然。

我停了下來,半蹲着把手放在膝蓋上皺眉,那盆水被放在了妙音姐門口。

可我沒有立刻邁出腳步,而是看了看四周,我并沒有發現那個人的影子。

現在的天色還是暗的,昏昏沉沉,再加上些朦胧的霧氣,更是瞧不見前方的事物了,我并不覺得他是壞人。

我嘆了口氣,還是走到了門前,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水再一次的端在手裏。

還好剛剛抑制住了使用輕功去追他的欲望,不然之後被人看見可就麻煩啦,我感覺有些憋屈,呼出了好大的一口氣,望着那妙音姐門口,默默的收回剛剛擡到一半的腳,用腦袋撞了下門框,大喊,“妙音姐,水來啦——”

過了好一會而,門才被人從裏面推了開,妙音姑娘裸┊露着半個肩,皮膚像昆侖山裏潔白的雪蓮花,黑發如瀑般傾瀉而下,是準備沐浴的樣子,她微微一側身示意我進去。

我把水放在了椅子上,轉身準備退出去,妙音姐跟其他的姑娘不同,就是不太喜歡讓人伺候着,換衣服的時候身邊也是不得有人,我之前還是個有錢人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願意使喚別人,所以我一直覺得妙音姑娘是一個很好的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妙音姐忽然叫住了我。

我又轉過頭來,妙音姐把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問我,“段冉,你可認得陸家的人麽?”

我愣了一下,甩了甩胳膊,感覺有些納悶,搖了搖頭,“不認得。”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從小木桌上的小碟子裏拿了一個小拳頭大小的豆包給我,“那興許是我想錯了,你別在意,其實也難怪,你怎麽會認識那樣的大人物。”

都說妙音姐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其實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可是她剛剛說的那些話讓我感覺很難受。

我還是應了一句,“是呀,我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我把門關上,回過頭,就看見了那張瞬間放大的臉,最後一口包子噎在嗓子裏,他摩挲着那精致俊美的下巴探究性的瞧着我。

“你又來做什麽?”

我反手摸着門框,低聲問他。

他笑了笑,伸出手掐掐我的臉,“段冉,我們一會見好不好?”

“誰要跟你一會見!”

我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只見他又跳到樹上去了,他在那棵高樹枝上遠遠地望着我,黑色的衣袍正擋着那微微的光,我真怕他被人發現,可是他卻像是無所畏懼一樣朝我揮了揮手,就好像他剛剛出現只是為了跟我說那句話而已。

我眯起眼睛,下一個眨眼的瞬間那棵樹上已經沒有人了,這個人的內功真是高深莫測,我反複捉摸着他的‘一會見’,然後給出一個評價:這是一個極其好看的怪人。

我坐在怡紅樓的小花園裏的秋千上,蕩呀蕩。

其實怡紅樓一點也不小的,聽聞在陸家公子常來時,也就在怡紅樓正當紅火之時,陸公子花了好多好多的銀子為怡紅樓裝扮樓閣并且擴大了樓面積,增了一個不大也不小的院子。

縱然如今景氣再不好,可這些東西倒是留了下來,小溪對面一叢白桦樹婷婷玉立着。

我坐在秋千上,腿那麽使勁一蹬地,便蕩了起來,風擦抹着我的耳尖柔柔的癢癢的,我很是歡喜,我挺喜歡挺喜歡秋千的,我蕩呀蕩,像是要蕩到天上去。

我忽然納悶起來,停止了劇烈的腿部運動,秋千越來越低越來越低:那個好看的男人剛剛叫出了我的名字,咦,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可我還沒有想多久,就聽到了拗花姐叫我的聲音,她的聲音又大又急,我連忙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向大殿處跑去。

拗花姐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叫過我,我輕功極好,幾乎就是飛過去的。

可是我還沒有看到拗花姐,就愣生生的停在了大殿的門口。

我吓了一大跳,不只是怡紅樓所有接客的姑娘,就連小厮以及貼身丫鬟都一排排的整整齊齊站在那裏。

然後我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大殿中央,他負手而立,墨玉色的發挽着,棱角分明的俊臉上薄唇似有似無的輕勾。

我忽然想起了阿娘曾經教的那句話:

“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

“膚若桃花含笑,發如浮雲......”

剩下的我有些記不得了,可是我只想用兩個字來形容他:好看。

那人正跟拗花姐低聲說着什麽,我聽不到,貓着腰只想要偷偷的溜進人群裏,可是好死不死,我偏偏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擡頭望了他一眼。

那個好看的人正用他那把合起來的扇子指着我,他修長的手指捏着木色的扇柄,我注意到他扇子的頂端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字:逸。

他的扇柄底下挂着一個小小的挂飾搖啊搖的,可是我哪裏還懂得欣賞,血就像忽然凝固了一樣,一瞬間又忽然“砰”的湧向了頭頂!

他瞧着我笑起來,我從來就沒有看過這樣好看的人,可是拗花姐也順着他的目光瞧着我了,于是那一排排的人都轉過頭來瞧我。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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