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她怎麽會知道……
阮鴻偉甚至來不及發問, 他渾身忽然劇烈的疼了起來, 這種疼中還夾雜着癢意。
這種癢癢似乎就像是骨頭上多了一只蟲子,讓你恨不得抓破身上的皮肉把這種蟲子抓起來丢掉,他的手重重的抓在皮肉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跡。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他的心越來越慌,恐懼一陣陣的湧上來,看到無動于衷的顧顏, 他本能的道, “救救我——”
她既然知道迷心蠱, 那她一定知道怎麽回事!也一定知道怎麽才能救他!
“救救我,我道歉,對不起,我不想死,救救我——”
他朝着顧顏伸手,可只伸到一半, 他的眼睛陡然瞪大,他的手心忽然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一根觸須從他的手心裏鑽出來, 随後他的身體就像個殘破的氣球, 身上開了無數的孔洞,無數的血從裏面滲出來,他頃刻間變成了一個血人,他眼前陡然一黑, 恍惚中似乎看到有三個女人朝着他冷笑。
到這種時候,他反倒感覺不到這種疼痛了,整個人的靈魂好像從身體裏出來了,那種劇烈的疼痛一下子沒了,身體好像都失重了,有種不真切感。
阮鴻偉又回到了他的家鄉。
難以想象的貧窮,讓人惡心的愚昧,他厭惡他的父母,為什麽讓他生這種地方,尋常小孩伸手就能拿到的東西,他需要更多的努力和汗水才能獲得。
他身上的衣服永遠是破的,他被所有人看不起。
他發誓他一定要擺脫這樣的生活,他一定不要再過這樣的生活,他一定要成為人上人,然後再也不要回到這裏,然後他得到了一本殘破的書,上面記載的東西在現代人看來,愚昧無知,荒唐可笑,像是從志怪小說中抽離下的可笑的幻想,可是他太想擺脫這樣的生活了。
他照着上面的內容做了。
他首先殺了來他家裏玩的表妹,正是五六歲的年紀,花一樣漂亮的姑娘,可是會對他的衣服露出鄙視的視線,似乎在說你為什麽要穿成這樣,他把她拖進洞穴的時候,她臉上的驚恐讓他覺得興奮。
想要養成迷心蠱,需要三個女人,他把她做成了第一個,他把她的皮肉割開,把他得到的種子放進去,他要讓她在種子發芽之前活下去,她的哀嚎讓他愉悅,她的哀求讓他興奮,這裏面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恐懼,他只覺得一直壓抑在體內的某種東西得到了釋放。
他看着她一天天的衰敗下去,口中的話從饒了她變成了殺了她,他憐惜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個精心雕琢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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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現在那三個女人全都出現在他身後,骷髅一樣的臉上帶着入骨的恨意,最為凄慘的那個女孩更是毫不客氣的張口在他的脖子上硬生生的撕扯下來一塊肉。
阮鴻偉努力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訴說什麽。
那是他現在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他的背部高高的隆起,皮膚緊繃到了極致,整個人仿佛畸形的怪物,下一刻,那隆起忽然破裂,一個深紫色的花苞從它那裏抽出。
這就是迷心!
善于用蠱之人傳出來的一種養蠱之法,傳言是一男子面貌醜陋至極,無一女子看上他,他發明了這種蠱毒,發誓要讓所有女人臣服在他的身下,不但煉制的手法極其殘忍,用法也極其惡心,引起了無數的正道人士前去圍攻,可惜對方太過狡猾,最後逃之夭夭,不過很多人說他其實已經死了,而對方能在禍害了許多女人之後還能逃脫,最大的倚仗當然是自己的實力,而阮鴻偉不過是普通人,他在利用蠱毒控制了越來越多的女孩之後,他體內的母蠱就開始壯大。
這種危險至極的東西本來就是雙刃劍,阮鴻偉本來早就該死了,可是被他養大的蠱毒卻不願意他就這麽死去,它要利用他獲得更多的養分,可是此刻顧顏和白瓷刻意放出的殺氣刺激了它,它本能的感覺到了威脅,這直接讓它決定開始“成熟”,而已經被它當成所有物的阮鴻偉自然在一刻變成了養料。
就像是那些苦苦哀求他想讓他結束她們痛苦生命的女孩子,阮鴻偉在這一刻也恨不得就這麽死去,呼吸一下都變的無比煎熬。
求求你,殺了我吧!
根須在他的身體裏肆意生長,每每動一下就是對他的煎熬,這種極致的痛苦讓他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幾十個女人憑空出現在室內,她們朝着他看去,臉上帶着無比的詭異的笑容,她們朝着他去,伸出自己的手,上面全留着長長的指甲,這些指甲像是刀片一樣沒入他的身體。
陸錦渾身抽搐起來,母株即将成熟,除了寄居的身體即将化成養分,在它身邊的子株也将變成養料,顧顏見狀直接拿出白玉笛,白瓷飛快的做了幾個手勢,一團朦胧的光從白玉笛中飛出,它停在白玉笛上方,搖搖晃晃,懵懂無知。
同時,顧顏吹起了白玉笛,笛音一響起,躺在地上的陸錦就停止了抽搐,相反,那在空中搖曳的花苞正在綻放的趨勢一緩。
這蠱甚至還沒成熟,就是“養料”也不過是普通人,在鳳凰真火和笛音一出,這迷心蠱就被壓制了,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可這種歹毒之物也不是這麽簡單能消除的,本來一直在慘叫的阮鴻偉在這一刻似乎被注入了生命力,他猛然擡頭,眼球已經消失,只有那細微的根須張牙舞爪,他的手肘一下已經化成了白骨,白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觸須還有沒有被吸收幹淨的血肉,他朝着她撲過來,那劇烈的血腥味似乎在這一刻變的勾人起來。
迷心,迷心,當然要迷惑人心。
馥郁的香氣直接壓下了血腥味,無比的甜膩,無比的誘人,似乎這不是一株花,而是無數的花海,這香氣如同跗骨之蛆,無孔不入,想要鑽進她的身體,那深紫色的花苞緩緩綻放了一些,花萼處浮現三張女人的臉,她們七竅流血,兇狠無比的看向她。
面對這樣強烈的攻勢,顧顏輕描淡寫的道,“班門弄斧。”
這樣迷惑人心的東西恰恰對她最沒用,因為她的血就有靜心凝神的功效,還不如直接的攻擊對她威脅來的大,既然今天是有備而來,顧顏就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混合她血的液體倒在他身上,那花苞立刻縮小了一圈,阮鴻偉仿佛被澆了硫酸一樣,渾身多處被燒焦,那三個女人的表情也變的更加猙獰。
随後越來越多的真火出現在室內,蠱毒最怕的就是火,尤其是這還是鳳凰真火,顧顏一心二用,再配合着笛音,阮鴻偉還沒到她跟前,就變成了森森白骨,紫色的花像是長在了它骨架上,這讓之前縮小的那一圈又再次長了回去,甚至花苞開的比之前還要更大一點,在沒有了血肉之軀的遮擋,它的本體一覽無餘,足足有五六歲孩子大小的花苞在空中緩緩搖晃,花萼之下不是花枝,而是密密麻麻的根須,極不協調的比例造成了更為驚悚的效果,很讓人懷疑這些細小的根須是如何支撐着那麽碩大的花苞。
這些根須放棄了骨架,森白色的骨架掉落在地,那根須在空中形密網朝着顧顏湧去,可還沒接近她,那一直在室內徘徊的鳳凰真火朝着那根須而去,數不清的根須被火焰炙烤斷裂,其中一簇朝着花苞燒去!
它就像真人一樣在空中左右閃躲,可是仍舊越來越小,之前要開放的樣子再也沒有,等到花苞足足縮小了三倍,顧顏直接把先前的那團光甩了過去,之前鳳凰真火在稍稍靠近花苞的時候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攔住不得寸進,而這光卻什麽都沒遇到,直接暢通無阻的鑽了進去。
在它鑽進去的剎那,在空中躲閃着火焰的花苞陡然一滞,先是僵在空中,随後開始左右的搖晃,那三個女人的臉再次出現,她們臉痛苦扭曲,夾雜着強烈的憎惡,還帶着強烈的恐懼,這三張臉緩緩的融合變成了一張,五官不停的在變,花苞搖晃的弧度也越來越大,那那張臉融合的剎那變的無比的清晰,可她們的嘴巴卻猛然張開,居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最後這張臉漸漸消失,那搖晃的花苞也停止了下來。
顧顏試探的道,“阿蘿?”
那花苞慢慢的縮小,減少了一大半的根須急速的回縮糾結成一團,随後那花苞搖搖晃晃的飛向她,在顧顏伸出手後,親昵的用花苞蹭了蹭她的手心。
白瓷:“……居然成功了?”
這主意還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可是他現在倒是比顧顏還驚訝,顯然他之前估計就是随口一說。那團白光是他們之前得到的有了細微神識的藤蘿,當初身體被鳳凰真火燒的幹幹淨淨,神識居然保留了下來,可是它畢竟不像是白瓷一樣修為高深,必須要給它找個身體,不然遲早消散,正好阮鴻偉送上門來,身體裏還有一株即将成熟的迷心,白瓷就想到了雀占鸠巢的主意,沒想到最後居然還真的成功了。
這求生欲……
花苞縮小之後就纏到了顧顏的手腕上,只有花苞時不時的動一下。
它無論什麽時候都會盡力的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