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日, 林清照例起了大早,洗漱完, 吃了早膳, 就在他哥林澤的陪伴下,接着去縣衙考第二場。

相比于昨天的擁擠,今天的人就顯得稀疏了許多。

反正早進去也是在露天裏挨凍, 點名得等到黎明,所以林清也不急,先呆在馬車裏等着最後一個進場。

林澤掀開一條縫,看看外面進的怎麽樣了,說:“這第一場, 好像刷下了不少,昨天我看起碼得上千人, 今天好像剩了還不到一半。”

“昨天是縣試的第一場, 也是科舉的第一場,凡事讀過書的,都可以報,所以雖然只是咱縣的, 人數也不會少,不過, 昨天那場只是相當于預篩選, 許多連四書都沒讀全,來不過是下場試試,所以今明兩天才算真正的考試。”林清抱着暖爐說。

“那縣試一般會錄取多少?”看着進去的還有四百多, 林澤有些緊張的問。

“五十”林清淡淡的說:“末場考完後,等考官将第二場第三場的考卷改完,就全數拆開彌封,統計成績,按排名順序發案,稱之‘長案’。

發案用圓式紅紙,取前五十名,從正中第一個寫起,依次将五十個名字寫成一個圓圈,當然也有寫兩圈的,內二十名,外三十名,第一名為內圈正中第一個,故第一名也叫‘案首’。”

“才取五十個?”林澤驚訝的說“這麽少?”

“不少了”林清說“要知道,縣試咱一個縣就每年取五十,可府試,咱沂州府整府每年才不過百名,而院試,三年兩次,每次才錄取五十。”

林澤聽了,本來對林清考秀才覺得還有可能的,這一聽,頓時感覺困難重重。

林清好笑的看着他大哥患得患失,明明是他考科舉,可他大哥愣是能弄出一種他自己考科舉,林清陪考的感覺。

不過林清看着外面排隊已經進的差不多了。也沒時間安慰他哥,匆匆說了一句:“哥,不早了,我去了。”

林澤連忙收拾好心情,鼓勵的拍拍他,說:“盡力而為!”

林清點點頭,提着籃子進了衙門。

經過例行的搜身後,林清進入衙門後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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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進場晚,所以沒過多久就到了黎明,很快,紙糊的牌燈重新亮起來,縣令又出現在西間大廳。

這次縣令倒沒有啰嗦的說一堆,而是簡潔的說:“諸位學子都是經過初試的,本縣令也不再過多強調,本次考試和上次一樣,天明開考,太陽落山結束,可提前交卷。”

縣令頓了一下接着說:“不過此次考試不再按照號牌做,而是按本官念名的順序,前十者,賜提‘提坐堂號’,入座本令大堂,後面者,按順序,從東往西依次入座。聽明白了嗎?”按第一場的排名坐,這樣可以把水平差不多的排在一起,減少作弊的可能。

“是”衆學子應聲道。

縣令拿出一份名單,讀道:“沂州府府城,林清。”

林清聽的一愣,反應過來連忙應道:“到。”

然後在衆人羨慕嫉妒的眼光中,連忙提着考籃,走上大廳。

林清進了大廳,接了試卷,走到縣令下首,先行了一禮,起身說:“學生林清到。”

縣令看了看林清,點了下頭,說:“入座。”

林清拱手道:“是”,然後走到縣令對面的第一個桌子,放下試卷,坐下。

坐下後,林清拿過試卷,一邊打開試卷,一邊偷偷的用眼睛瞄了瞄四周,看着考官的座位正在他前邊,嘴角抽了抽,幸虧他以前當過無數次監考考試,甚至高考都監過多次,對監考已經麻木了,要是換個學子來,還不緊張死。

不過在第一桌也有第一桌的好處,那就是暖和,要知道考棚可沒有火盆,林清昨天裹着狐裘,還是凍的難受,畢竟寫字的時候手必須漏外面。

可是在大廳裏,大廳可是有火盆的,畢竟不能讓縣令大人凍着,所以縣令大人旁邊放着兩個大火盆。林清一坐過來,頓時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林清感覺有點熱,就把外面狐裘披風脫下,搭在椅子背上,然後才解開紅繩,撫平試題,開始看題。

林清從頭到尾浏覽了一遍題,發現這題确實比昨天難不少,不過也沒什麽偏題,林清擡頭,看着大廳裏燈火通明,也就不用等天大亮了,就拿起草紙開始做題。

縣令點完名,發完卷後,就回到座位,打算喝點茶,潤潤嗓子,剛才一次點了四百個考生的名,早已口幹舌燥。結果一低頭,就看到林清已經把試卷做到第三頁了,不由一愣,本來要端茶的手一頓。

縣令也不端茶了,直接站起來,走到林清身邊,看到倒扣在桌子上幾張寫完的草紙,順手拿起來,看了起來。

看完後,縣令暗暗點點頭,又把林清的草紙放回原處,也沒說什麽,就直接回到座位,開始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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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

林父一大早就起來了,或者說他幾乎一夜沒睡,一起床,林父就喊林管家:“去看發案的人回來了嗎?”

林管家瞅了瞅天色,說:“老爺,辰時才發案,現在離辰時還有一會。”

林父搓搓手,說:“今兒時間怎麽過的這麽慢。”

林管家心道:您自從知道小少爺提坐堂號考了兩場後,還坐在縣令老爺下首,就天天扒着手等着發案,怎麽可能不覺得時間慢。

不過這話不能說,林管家還是勸道:“小少爺縣試兩場都提坐堂號,想來考中縣試是沒問題的,老爺您不用急。”

“我怎麽可能不急。”林父一邊搓手一邊在正房急的轉圈,說:“這成績不出來,我心中不踏實。”

林父轉了兩圈,就拉着林管家絮叨:“東子啊,你跟着我也二十多年了,你也知道我這輩子啊,也算出人頭地了,可唯獨有一點,我一直耿耿于懷,那就是士農工商,咱商排在最後面,咱老林家,祖上雖然沒得吃沒得喝,可那也是良民,是農,到我這輩,雖然我算有錢了,可怎麽,都繞不過一個商字,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愧對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如今,清兒眼瞅着能往士裏邁腿了,你說我這心裏,怎麽能不急啊,我這天天睡不好覺啊,一閉眼就夢到清兒考中了,再一閉眼,又夢到清兒沒考中,你說我這心裏,每天七上八下的,唉,你說,這後兩場怎麽就不能像第一場那樣,一考完就出結果?”

林管家很想翻翻白眼,這他怎麽知道?

林父又說:“東子啊,你說清兒這次能不能中啊?”

又來了,林管家嘆了一口氣,這是他家老爺第八十二次問了。

這他哪知道啊!

不過林管家還是耐心的說:“小少爺說應該沒問題。”

林父又要接着絮叨,就看到林澤林清從外面走進來。

林父連忙問:“怎麽樣,中了嗎?”

林清一頭霧水的說:“爹爹,不是你派人去看發案了嗎?我才剛從西跨院來啊!”

林父失望的轉過頭,又看向大兒子。

林澤忙說:“我叫我身邊識字的小厮去看了,還沒回來。”

“唉”林父嘆了一口氣,接着去和林管家絮叨了。

林澤看着林清,說:“你也夠沉的住氣的,我都派人去看了,你居然也不急,連個人都不派,我今早出去,看到很多考試的學習,天不亮就跑去等發案了。”

“急什麽,反正最後肯定知道。”林清随意說:“你和爹爹都派人了,我還派人幹什麽,再說,我不是過來了嗎,等會林管家兒子回來了,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縣試。”林澤看着他爹急的跳牆和他弟悠閑的在旁邊坐着喝茶,嘆氣道。

過了一會,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身心,林父蹭的一下跳起來,急問道:“是不是報喜的來了!”

林清放下茶杯,疑惑的說:“縣試不報喜啊,院試才有報喜的。”

林清話剛落,就聽見外面門房一邊往裏跑一邊大聲吆喝:

“老爺,老爺,少爺中了,少爺中了案首,報喜的來了。”

林父和林澤一聽,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林清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不對啊,縣試是發案,發案時旁邊敲鑼打鼓,衆人争相觀案,哪有什麽報喜的,難道現在變了?”

不過林清也趕緊跟上,去看看怎麽回事。

結果一到前院,隔老遠,就聽到一個大嗓門的衙役說:“林老爺,剛才我們弟兄在衙門看到您家公子中了,想到縣試一般不用報喜,可您家公子中了案首,怎麽能沒個報喜的呢,于是我們弟兄就來充當個報喜的,告訴您這個好消息。”

林清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好歹穩住,不由扶額。

這報喜的,居然還有山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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