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0.櫻草無香
倒影之國,試煉洞外,風雲際會,天地變色。
所有影族的臣民都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頭頂的天空,沒有人敢懈怠一秒,甚至顧不上自己頸部的酸痛。
因為所有人都相信,這是見證歷史的時刻,亦将是改變全族命運的時刻。
直到很多人都好似看見天空中騰升了一只含着金色狐尾草的巨大只的九尾白狐,雖然只有很短暫的一瞬,甚至只有一個揉眼的功夫,這樣奇異又祥瑞的圖騰盛景,讓全族人歡呼雀躍,久久未能停歇。
族人一聲一聲高呼‘萬歲’,這場新君的試煉首秀,居然會成為他們夢想成真的光輝。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會那麽早就到來,哪怕這位新君早早就被視作全族的希冀。
水松享受着全族人的朝拜和發自內心、溢于言表的崇敬,全而沒有想到這場驚喜是仰仗了誰、該歸功于誰。當然族人們更不會去追究,因為在他們心裏,這一切的祯祥都是這位新君上所賜予。
然而此時,只有一位黑袍纏身的女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站在聚集着無上權力的內圍之中,不辨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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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洞中。
法陣虛障都散去後,白姨也順利地離去後,原來山洞裏所有的小白狐也都瞬間消失了。
霓煙分不清這試煉洞深處的天空是屬于哪裏,又通向哪裏,但此刻已沒有了白姨用九尾遮擋,這樣的條件真的是相當惡劣。
至少目前是,極度地幹燥和酷熱,還有那刺眼到看不清東西的光。
在耀眼的光芒下,霓煙将全部的金色狐尾草和彩虹鳶尾都悉數摘下。
她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擡頭望了望着洞頂的天空,一時之間出了神。
“為什麽這裏不是那個黑白的世界呢?風吹日曬的,我要是不趕緊摘完沒準一會還得狂風暴雨。”一邊說着,霓煙一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甚至有些都帶着泥土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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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霓煙完工後,她累得趕緊仰躺在地,看着洞頂的天空休憩片刻,開始了她的思考:“難道這裏通向的是人間?那我若能從這裏飛出去是不是就回到了人間?這可比之前我擠雙月重疊時的縫隙容易。不過這要是又通向祖先設置的另一個世界,那我就更悲劇。”
想及此處,霓煙有時心潮雀躍,卻也有些擔心害怕,然後,轉念想到其實人間那裏一早沒有了自己該挂念的人們,一下又陷入了悲傷。
“哎,回不回去又如何?天地之大,卻沒有我所眷戀的事物和所能仰仗的依靠。”霓煙自語着感愧,‘是啊,好像确實沒有我真正的容身之所’,霓煙在心裏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很快地,霓煙将全部的金色狐尾草和彩虹鳶尾全都帶出了試煉洞深處。只是拖到了第二見彩室的那扇門前時,她停下了腳步。
想了片刻,她最終決定只手拿一株金色狐尾草出去。
而剩下的先暫時寄留在這裏。
她還是希望能把抉擇跟族人們說清,畢竟她可以想見那些族人們見到這些金色狐尾草後的瘋狂。
等她走出石門,轉身施法,将石門封印。
雖然她不介意将這一切都分享給別人,但是在她沒有給族人選擇和忠告之前,她還不希望族人為了這無謂的希望和夢想丢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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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着一株金色狐尾草的霓煙從試煉洞口走出,那些看見她的所有人都激動到顫抖、淚流,滿眼的貪婪和欲望,更确切地說那些人看見的是金色狐尾草。
卻沒有一個人還記得她——霓煙,是亘古以來第一個自己從試煉洞口走進再毫無損傷走出的那個人。
沒有一個長老和祭司去記錄這歷史的一刻,因為他們所有人都堅信,他們的歷史即将開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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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狐尾草!”
“你看,我們新王的第一次試煉就拿出了金色狐尾草!”
“真的是金光閃閃的!”
“原來真的有金色狐尾草!”
“金色狐尾草是這樣子的呀!”
“啊!金色狐尾草!真的是金色狐尾草!我終于看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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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歡呼雀躍聲、喜極而泣聲、驚喜癫狂聲傳到霓煙的耳中,異常刺耳。
她目光呆滞地就這麽不屑一顧地拎着一株族人眼中最神聖偉大的金色狐尾草,不知道想着什麽。
連水松和紫萼在內的所有倒影之國的人們,都欣喜又小心翼翼地注視着這株金色的小草,舉國同慶。
天空之上,行雲流水卻滾得像化不開的墨和暈不開棉絮,速度之快讓所有望到的人都堅信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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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人群之中。
離金色狐尾草最近的人群之中。
一襲黑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箭步沖到了霓煙面前,不費吹灰之力地一把奪過了霓煙手上的金色狐尾草。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人群以不約而同的唏噓之聲表達了他們的震驚和對這個大膽狂徒亵渎神聖的無限憤怒。
上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因修為成名而上任不久的九司首座——神谕祭司!
然而她之後的舉動更是讓衆人大駭不已。
因為,神谕祭司她毀了這株金色的狐尾草!
沒錯,她不是貪婪到妄想獨吞這一族人的夢想,她是想毀滅。
她将金色的狐尾草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并用盡她所有的法術和體能,将金色狐尾草踩爛、磨碎、腐蝕、盡毀。
然後,她仿佛沒有看見任何人憤怒至極、似乎都要噴出怒火的眼神,而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當然,随之而來的便是她身邊一衆的祭司長老拼盡了全身氣力将她在衆人的眼前活活弄死。
只剩一絲氣力的神谕祭司倒在血泊之中,大口大口地嘔着鮮血,一下接一下的喘着已不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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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所有人更加震驚的是,她的血液,居然是紅色的!
然而,有別于大家的視若無睹,在場只有霓煙,對這一灘灘紅色的液體驚駭不已。
水松和紫萼都分別伸手示意,制止了大家怒不可遏的舉動。
霓煙也慢慢地不再有什麽震驚,而是細細聽着神谕祭司櫻草口中那絮絮語語的自說自話:“為什麽,”櫻草又接着一口鮮血湧出,“為什麽?為什麽這個邪惡肮髒的世界沒有被毀滅,為什麽?”
櫻草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團已經被自己鮮血所污濁而分辨不出的植物,突然她的眼球移動,看向了霓煙,她惡狠狠地想要喊,但發出的卻是難以聽聞的沙啞之聲:“是因為你對不對?都是因為你!”
櫻草臨死前虛弱的責喊之聲剛落,“呼啦”一聲,水松伸手猛然一揮。所有遮擋在櫻草身上、臉上的黑布都悉數破碎、散去,露出她并不透明的身軀。只是她的心紋卻和影族的族人們一樣是存在的、外露于皮膚的。
更令人震驚的是,此時躺在地上的不過是一名耄耋老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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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是這樣的?”
“她是怪物嗎?
“她怎麽這麽老?
“她是什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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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此起彼伏的議論沸然。
半晌之後。
“難道?是你?!”紫萼瞳孔緊縮。
“你認識她?”水松聽聞後吃驚地迅速追問。
“不認識。”紫萼答。
水松眯着眼睛看着紫萼,似有怒意:“不要瞞我。要知道我才是君,你若不說我也有辦法查的到。”
紫萼搖了搖頭,‘水松真的就這麽喜歡運用他的王權嗎’,他不是不說,但确實,他不知道她是誰:“如果我沒有記錯,師父當年是曾經到過人間的。為了和君上破試煉洞之謎,曾經帶過人間的一名嬰兒回來,”紫萼說道這裏,水松和霓煙包括周圍的大祭司和長老們,都不出聲地認真聽着,像是生怕遺漏了什麽關鍵,紫萼看了周遭一眼,繼續陳述,“但是她的壽命很短,因為我們這裏的一天是人間的一月。并且由于他來到的時候是嬰兒,所以那個孩子對人間并沒有任何印象,所以便成了一枚棄子。但是師父這一遭卻受到了嚴重的內傷,這也是後來為什麽他不能親自帶煙兒去人間而是讓我去的原因。”紫萼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是看着霓煙的,他似要解釋什麽。
霓煙明白,紫萼的意思他是奉命而為,如果當年不是他,而換作是老祭司帶她去人間,霓煙的命數還不知會不會更慘。
當然這些話落在水松耳中卻還有另一層很重要意思。那就是,紫萼這話是在威脅着水松,因為這話的另一種意思是告訴水松,其實當時紫萼的修為已經逾越了他的師父,也就是上任大祭司!
水松繃着臉,沒有絲毫的表情落在別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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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棄子嗎?沒想到吧……咳咳咳……”地上的櫻草再次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和大聲嘔血的聲音。
紫萼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是沒有想到。沒想到那個孩子居然會被人救起并且生下了後代。但是你們的壽命都不長吧?”
櫻草終于把視線從霓煙身上移到了紫萼這,看着紫萼回答:“咳咳咳……是,反正我也很快就要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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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時的霓煙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看着她,問:“之前進入到試煉洞最後一室的人,是不是你?”
霓煙此問一出,驚駭了周圍的所有人。
這也是霓煙從試煉洞出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沒想到就這麽的讓人震驚和難以接受。
“什麽?試煉洞最後一室,這個老女人進去過?”
“她進去過,那她怎麽沒有帶出金色狐尾草?”
“幸虧她沒能帶出,不過她居然能到最後一室?”
“……”
所有人都在疑惑都在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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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草再看向霓煙,慢慢回到:“是!不僅是我,還有我的先人們……咳咳……但是……我們無論如何都破解不了裏面怪異的法陣,只能看見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咳咳咳……”
“你們為什麽要去那裏?”霓煙接着問。
“因為祖先告訴我們……我們……咳咳……只要破解了試煉洞,這個黑白的怪異世界就會徹底崩塌……崩塌啊……咳咳……哈哈哈……你們一直追求的目标,其實就是毀滅你們的催命符,可是……可是沒想到啊……”櫻草陷入了回憶。
回憶是美好了,但是現實呢?卻讓她失望至極。
“沒想到阿姊居然會真的帶着金色狐尾草回來了?哈哈,是不是?”聽明白原委的水松桀骜地發話了,那語氣中盡是嘲諷。
“是,沒想到。我們居然被騙了……”櫻草垂頭。
“你輸了!”水松傲語。
霓煙卻厭惡地瞥了一眼水松,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什麽,卻是問不出口了。
此時的櫻草突然笑了起來,笑的詭異又狂妄,大口的鮮血在她口中決堤般地上湧,她突然高聲地囫囵喊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這些本就不該存在的人和世界終究會消失,我就在天上靜靜看着,看着毀滅你們的那天到來,我相信它并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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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櫻草死了。
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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