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維修中心門口被小哥推到那一下,許清摔倒在地,兩只手掌擦破了皮,進屋以後,沈易北把失魂落魄的她安放在沙發上,從電視櫃找出藥箱,蹲在她腳邊幫她消毒搽藥。
消毒液沾在傷口,刺啦啦的疼,許清皺着眉頭,但注意力很快轉移,她掀起眼皮,看近在咫尺的沈易北。
他今晚格外沉默,從出現到現在,一句話未說。
最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在微博曝光以前,許清可以選擇“假裝不知道”或者“跟沈易北攤牌”,現在這種局面,等于強迫她和沈易北必須面對。
是的,在沈易北劈腿這件事情上,她一直隐忍不發,不是沒有想過委曲求全,
她就是舍不得放手啊,她和沈易北在一起七年了,算上暗戀他的時間,她愛了他八年,現如今要她割舍,那和割她的肉有什麽分別。
真是沒想到,上帝連隐忍的機會都不給她。就這麽狠狠地一刀下去,殘忍地将鮮紅的血肉攤開來。
“你有什麽要對我說?”許清眼眶蓄滿淚水,聲音控制不住顫抖。
沈易北拿着止血貼的手一頓,他低頭沉默,撕開止血貼,小心翼翼地貼上她的傷口,“對不起。”
許清的眼淚流出來,豆大一顆從臉上滾落下來,滴在沈易北的手背上,“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對不起,許清。”
許清搖頭,情緒失控地抓住他的肩膀,有些歇斯底裏,“你說過,你會努力忘記她,你說過,盡管現在不愛我,以後肯定會愛上我,你說會為我們的未來努力向前看,我相信你,并且一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這就是你說的努力嗎?沈易北。”
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才會相信一個男人說,“我會努力愛上你”這種話。沒有期限的承諾,跟空頭支票有什麽區別。
“承諾過你的話,我真的很想做到,可是……”沈易北糾結的五官皺到一起,揚起頭悲傷地看着她。
“可是,到了最後,你還是選擇了她,放棄了我。”許清拼命地搖頭,擡起手背抹掉眼淚,又哭又笑,“我早該接受現實,我有什麽條件贏過方柔,可是沈易北,這對我不公平。我做了所有努力,她什麽都沒有做,你還是什麽都給了她!”
你的愛情,你的身體,通通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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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北從地上站起來,走向窗前,看着外面沉寂的夜空,背對許清聲音沉重沙啞,“她不是方柔。”
“什麽?”
“她不是方柔。”
許清還沒能從這個重磅消息中回過神,沈易北放在藥箱旁的手機響起來,她看過去,上面顯示方柔的名字。
聽到鈴聲響,沈易北轉身回來,拿起手機,看到顯示屏的那一瞬,眼神往許清臉上掃過去。
許清盯着他,只想看他的态度,此刻,她無比卑微的想,她只要沈易北一個态度,只要他挂斷這通電話,那麽,他們之間,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抱歉。”沈易北斂眉,接起電話,轉身開門離開了這間公寓。
聽着門“咔擦”一聲鎖上的聲音,許清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深不見底的深淵,見不到一絲光亮。終于,她徹底失去了支撐,倒在了沙發上,眼睛睜着流着失控的淚水。
因為方柔是這兩年三線女星裏面,發展勢頭最好的一位,獲得的關注度自然不少,以至于和沈易北的床照在一夜之間鬧得人盡皆知。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關于兩個人消息,還有人深扒沈易北的家庭背景,以及他們之間是怎麽認識走到一起的。
第二天,許清到公司,毫無意外地,發現辦公室同事都在讨論這件事。網絡上有人把方柔和沈易北的相識編造的很童話,各種浪漫邂逅花式互撩,引爆了辦公室男女的荷爾蒙,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羨慕嫉妒恨。
事實的真相,許清知道,因為他們三個人是大學同學。
方柔是在大一的暑假,參加選秀節目,被某知名導演相中,參演了某電視劇女主的妹妹,從此進入演藝圈的。
整個上午,許清都蒙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不去聽外面關于方柔和沈易北的事情。
中午快到飯點,助理小芸過來敲門,喊她一起去食堂,她才不得不離開一個人的世界。
十二點整,也就是許清和小芸部門幾個到達食堂排隊領餐的時候,床照事件有了最新進展。
沈易北那個近一年沒有更新過博文的微博,發了一份聲明。
“哇塞,真的假的?這照片女主角不是方柔?怎麽可能?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啊。就算要維護她,也走點心吧,當網民都是傻瓜咩?”站在身後排隊的小芸拿着手機怼了怼前面的許清,“清姐,你怎麽看?”
同事都知道許清有男朋友,她很愛她的男朋友,但是從來也沒見過她男朋友的真容,所以,雖然床照事件現在鬧得沸沸揚揚,但并不知道許清也牽扯其中。
原本打定主意不去關注這件事,但身邊的人逼得許清不得不去面對,她刷開微博,點開了那張聲明的大圖。簡要概括這份聲明的內容,主要就是講了兩點:第一,沈易北和照片女主角怎麽認識,然後在一起。第二,照片女主角不是方柔,是趙曼麗,一個模特。
這份聲明上的說法,是沈易北和方柔團隊商量好的公關措辭,還是說事實如此?許清不得而知,畢竟,照片裏的女人和方柔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底下的評論或許能夠很好的解釋為什麽:趙曼麗整容了,按方柔的相貌整的。
說來真諷刺,關于這件事的真相,許清只能從男朋友聲明裏去了解,沈易北連跟她解釋清楚的想法都沒有。昨晚一通電話,就迫不及待跑到方柔的身邊。
那這趙曼麗又算什麽?方柔的替代品?
“清姐,你怎麽了?今天飯菜不合你胃口?”領餐找到位置坐下後,小芸看許清神情恍惚,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飯菜,開口關心道。
同桌吃飯的幾位同事都向她投來關切的目光,許清扯了扯嘴角,“早餐吃得晚,還不餓。”扒了兩口白飯,就把筷子撂下了。
“你們吃,我先回辦公室。”許清端了餐盤,從位置站起來離開。
小芸和幾個同事挽留了她兩下,被直接忽略,大家面面相觑,覺得她今天太過反常。
走出食堂,許清一路上低着頭回公司,快走到電梯口,迎面撞上一個人,來不及躲閃,撞上後腳步往後退了兩步,來人及時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來,她一下失去重心,身體前傾和對方面對面貼到一起。
“對不起。”許清推開對方,往後退一步站定。
“還好嗎?”還算熟悉的嗓音。
許清擡頭看一眼,是霍凡,點點頭,“嗯,謝謝霍總。”
“你……”
霍凡要說的話還沒說出口,許清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起來看一眼,又擡頭看霍凡。霍凡微微一笑,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許清朝他擠出一抹微笑,繞過他走進電梯,同時接通電話。
電話沒有名字,只顯示一行號碼,接通以後,許清才知道,是方柔打過來的。
“我知道,讓易北向公衆澄清這件事,會對你造成極大傷害,但我也是受害者,我不能讓這樣一張和我沒有任何關系的照片,影響了我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成績。走到今天,我也不容易。”方柔在那頭輕聲細語苦口婆心,稍作停頓後,她說,“對不起,許清,盡管我不是當事人,但不能說這跟我一點關系沒有,我很抱歉因為我的存在,給你和沈易北這些年造成的隔閡。”
許清拿着手機沒有說話,聽完方柔的話,沉默着挂斷了線。
方柔有什麽錯呢?從頭到尾,方柔就像天上的月亮,她的光落在地球表面,但是她從來不曾來到地球上,打擾誰的生活。許清有什麽權利去責怪她?連她的道歉,她都承受不起。
許清和沈易北走到今天這一步,錯就錯在,她明明知道沈易北對另一個女人念念不忘,她還對他癡心不改。
想起那晚霍凡帶她飙車,車子差點沖進河道時他說的那番話,的确,就算她現在難過至死,也不會換來任何人的心疼,因為她明明有換一種活法的可能,是她自己從一開始就放棄了,陷進一個叫“愛情”的牢籠裏,自作自受。
疲憊地陷進辦公室靠椅上,手機又震動起來,許清真不想接,但一看是楊安琪的電話,她又不忍心拒絕。
“清兒,救我。”
“你現在在哪?”
“在警局,親愛的。”
“不開玩笑,你真的在警局?!”
“嗯。老錢到國外開會去了,恐怕還得麻煩你跑一趟。”
“我馬上來。”許清站起來,大步離開辦公室,疾步走在走廊上,一邊了解情況,“你因為什麽進的警局?”
“我原本開開心心在逛街,結果你猜我撞到誰了?就是那個和沈易北上床的賤女人!然後我沒忍住上前去撕她了,然後就……”
許清開快車到達警局,期間闖了一道紅燈,她平常開車很小心,這次全然不當回事,她就是急着看看,這個趙曼麗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見了面才知道,的确,她不是方柔,是一個長得跟方柔有百分之八十相似度的女人。至于床照上看起來怎麽跟方柔一模一樣,那恐怕得依賴于強大的美圖技術了。
如果說,許清輸給了方柔,那也就算了。畢竟方柔是沈易北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近二十年的感情擺在那裏,輸了也沒什麽。可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輸給了一個不過是和方柔長相相似的女人,算怎麽回事!
所以,沈易北是喜歡那張臉嗎?許清都快不知道是該同情方柔,同情這個和方柔長相相似的替代品,還是該為自己感到悲哀了。
“喲,自己守不住男人,就只會放瘋狗咬人啊!也就這點能耐!”一見面,趙曼麗就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對許清冷言冷語。
許清捏住手裏的車鑰匙,克制住脾氣。可安琪不是會受氣的主兒,管他這裏是不是警察局,擡起手就朝趙曼麗一巴掌糊過去,“你說誰瘋狗!”
兩個女人頓時厮打在一起。
長桌對面的警察嚴厲制止,許清也被吓一跳,趕緊過去将兩人分開。
“許清,別欺負她!”門口突然傳來沈易北的聲音。
現在,許清、安琪和趙曼麗三個人扭作一團,外人看來,的确像是她和安琪兩個人在欺負趙曼麗一個人。
可許清并沒有欺負她,要說委屈,誰比較委屈,心裏強壓下的火焰,終于在這一刻不可遏制地噴發出來,她可笑地看向沈易北,“你說我欺負她?”
旁邊女警察拿着水杯經過,許清二話不說,兩步上前從她手裏奪了杯子,高舉至趙曼麗的頭頂,迎頭澆灌。
趙曼麗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驚慌失措的尖叫起來,躲進沈易北的懷裏,沈易北抱住她,護着她。呵斥道:“許清!”
許清控制住自己,不讓眼淚掉下,眼眶泛紅瞪着沈易北,死死捏緊手裏的杯子,手指關節發白,唇色盡失,“對,我就是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