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興許是許清注視得太久，女人輕輕地一瞥, 恰好對上她的目光。
“凡, 是認識的朋友嗎？”Maggie提醒了身邊的霍凡。
霍凡抱着霍銘銘, 扭頭看了Maggie一眼，順着她的目光望向櫥窗，許清就站在那裏, 隔着一堵玻璃牆, 怔怔地望着他。
如果只是陌生人, 不可能是這樣的眼神和表情, Maggie自然察覺出外面站着的人跟霍凡應該是認識，甚至關系不一般, 她含笑，“要不要出去打個招呼？”
“不用。”霍凡表情沒什麽變化，收回視線，問懷中的霍銘銘, “是決定要這個變形金剛了嗎？”
“嗯！”霍銘銘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霍凡寵溺地看着他, 刮了下他的小鼻子，“OK。”
“凡，真的不要出去打聲招呼嗎？”身後的Maggie再次跟霍凡确認，她已經明顯看到站在外面的許清臉色變了。
霍凡扭過頭向櫥窗那邊投去目光, 他這一扭頭的同時, 許清頭一撇，轉身大步走開，只留給這邊一個側臉。
Maggie看向霍凡, “這……”
霍凡扯動嘴角輕笑，也不多說什麽，“走吧，去買單。”抱着霍銘銘走向櫃臺。
——
許清步伐很快，高跟鞋踩在商場瓷磚地板上“吭吭”聲，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走那麽快。
進了電梯，裏面站滿了人，大家都在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她是一個人，站在最前面，擡頭看着上方的紅色數字，明顯感覺到心跳的頻率，那顆心髒像随時都會失控地從胸腔跳脫出來，兩只手的手心發麻冒汗。
電梯先在一樓停下，一半的人湧出去，空間一下子寬松很多，許清往旁邊退，後背貼在冰冷堅硬的金屬上，雖然金屬又冷又硬，但給了她一定的支撐，她靠在上面感覺好一點。
門關上又打開，很快到達負一樓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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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走出電梯以後，許清才有氣無力地最後一個出來。
她往停車位走，開了車門坐進去，靠在駕駛位上調整心情，可她越調整腦子似乎就越亂，适才霍凡對那個孩子寵溺有加的畫面印在她腦子裏，她把手貼在肚皮的位置上，如果，是說如果，她懷孕了，懷了霍凡的孩子，那她和孩子将淪為什麽？
不一定的，不一定就懷孕了，在沒有測試結果出來以前，一切都是想象，她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下去，立即系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商場地下停車場很大，許清的車又停得比較靠裏面，兜兜轉轉要轉幾個彎才能出得去，以她的車技，這都是小意思，可沒想到這次就是陰溝裏翻船，停車場撞車了。
就在第一處轉彎時，因為注意力不集中，反應慢了半拍，方向沒打準，車頭右側差點就撞到牆壁上去，她急急打了方向盤，最後還是蹭着過去了。
剎車，停穩，這一下子許清渙散的注意力是被徹底拉了回來。若是最後關頭她沒有反應過來，她就直接開車撞牆了。
保安室那邊在監控裏察覺出異樣，通知了巡邏的保安，很快身穿制服的保安大叔就跑過來了，透過前擋風玻璃一看駕駛位，“女司機啊，難怪。”
待安保走近，許清降下車窗，“大叔，不好意思。”
許清将車窗降下來，保安大叔彎下腰來，“怎麽樣，人沒事吧？”
“沒事。”許清勉強扯了扯嘴角，“大叔你看看那牆吧，如果需要賠或者怎麽樣的……”
大叔直起身，往牆那面瞅了一樣，彎下腰笑，“不用賠，那裏早就被蹭得沒皮了，都是像你這樣的女司機蹭的，每天都好幾次。”說完大叔就哈哈地笑。
許清輕笑，“麻煩了，既然沒事，我就先走。”說完升起車窗，重新啓動車子，把車開出去。
車停進小區的車庫，許清下了車，鎖上車門，繞過車頭看眼右側被蹭花的一個角，都顧不上心疼了，她現在滿懷心事，車的事情都不算事。
拎着購物袋上樓。
打開家門，客廳傳來電視播放的聲音，許清把高跟鞋脫了放進鞋櫃，換上拖鞋，摸了摸在身邊打轉的安安，進客廳，“起來了？”
靠在沙發上，抱着抱枕眯眼看電視的安琪扭頭，“嗯。”
這一扭頭，安琪就發覺了，許清臉色不對勁，“你怎麽臉色這麽差？”
“沒有吧？”許清摸了下自己的臉，把購物袋放茶幾上，“東西都買回來了，我進去換身衣服。”繞過沙發，進了房間。
“對不起啊，清兒，我讓你辛苦了。”手術之後，許清就為安琪忙前忙後的，安琪覺得肯定是自己讓許清累着了。
“沒有的事，你別亂猜。”許清在房間裏面脫衣服，房門沒關，兩個人可以毫無阻隔講話，“我就是有點餓了，一會兒填飽肚子就好。”
“哦，那我讓餐廳那邊早點送過來。”安琪拿起手機給餐廳打電話。
許清和安琪兩個人都不怎麽會做飯，所以，手術前，安琪就已經聯系好了一家餐廳，定下了每日的菜單，讓他們每天按時送餐過來，懶得為一日三餐發愁。
通知了餐廳那邊，安琪把手機放茶幾上，在購物袋裏面翻了翻，都是她用得上的東西，只是翻到下面，“這怎麽兩根驗孕棒？”
“我的。”許清換好了一身居家服出來。
“你……你也有了？”
“不知道，這不，買了兩根驗驗。”許清走到茶幾邊，倒了杯水喝。
安琪拿下她手裏的杯子，将兩根驗孕棒塞她手裏，“你怎麽這麽冷靜啊！還不趕緊去測！”
被推進洗手間，許清坐在馬桶蓋上，看着手中的兩根驗孕棒，心跳近乎失了頻率。她一點都不冷靜，那都是裝出來的冷靜，她把驗孕棒買回來了，之所以沒有一進門就抓緊時間測試，是因為，她其實有點害怕結果，沒懷孕還好說，若真的懷孕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別說她沒有結婚，她現在連正式的男朋友都沒有，她終于認清自己的心了，想要跟霍凡在一起了，結果他幾天不見她，就是為了去陪別的女人和小孩。
外面，安琪靠在洗手間門口的牆壁上，“都說女人住在一起會互相影響生理期，住在一起越久，來例假的時間就越一致，前兩年我兩住一起的時候，還真的是，就沒想到，連懷孕這事都撞時間。”
安琪在外邊說着話，并沒有得到許清的回應，而且也沒有聽到裏面有任何動靜。
“清，你在幹嘛？測了嗎？”
“馬上。”許清拆了第一支驗孕棒的包裝。
幾分鐘以後，許清出來。
安琪看向她手裏的驗孕棒，“怎麽樣啊？”
許清拿給她看，“一支兩條扛 ，一支一條扛，我該信哪個？”
“這……”安琪把兩支拿過來看，還真是。
上周，安琪也是先用的驗孕棒驗的，驗了幾支都是很明顯的兩條杠，許清現在這種情況，也的确是不好判斷。
“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給你約個醫生。”
許清更希望自己沒懷孕，所以盡力地給自己找別的可能，“先前我吃了避孕藥，上次例假推遲了，你說，這次會不會是延遲了，跟懷孕沒關系。”
安琪拉住她的手，“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如果懷上了，也好早做打算，沒有懷孕，也可以讓醫生開點藥，調理調理身體。以後別再吃那緊急避孕的藥了，特別傷身體。”
“嗯，知道。”
“那我到網上給你預約醫生了？”
“好。”
安琪進房間，去拿筆記本電腦，打開先前她預約過的那家醫院的官網。
一個小時之後，餐廳那邊送餐過來，兩個人坐在客廳裏吃飯。
許清一口一口吃着白飯，吃得很慢，安琪看她那樣子，“嘴上說服自己只是避孕藥的副作用影響了身體，但實際上，還是很擔心有了吧？”
說不擔心是假的，許清承認，“嗯，有點。”
安琪給她碗裏夾了塊排骨，“我給你約了醫生，後天上午十點，你到時候請假過去一趟，檢查結果沒出來以前，就別胡思亂想。”
“嗯。”
“不過說真的，如果你真的懷上了你們霍總的小孩，你打算怎麽辦？跟他結婚嗎？”
“不知道。”
“沒想過這個問題？”
“沒。”
安琪剛剛經歷了老公的背叛，感情生活現在亂七八糟，她對男人是處于比較失望的狀态，這種情況下，她是不可能勸許清一定要跟霍凡在一起，或者一定要跟霍凡結婚生子的。
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不影響許清的判斷。“吃吧。”她扒了一口飯。
心中有事，就是容易影響睡眠質量，當天晚上，許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不知道翻覆了多久，聽到低聲說話的聲音，許清辨明了，是隔壁房間傳來的。
她爬起來，開門出去，進到安琪的房間，打開房間裏的燈，只見安琪躺在床上掙紮不斷，滿頭大汗，嘴裏念着“不要，對不起……”
顯然是做噩夢了，許清走過去輕輕拍她，“安琪？”
安琪猛地睜開眼，淚水從眼角滑落，哭着抱住了許清。
許清緊緊抱着她，撫着她的背，“別怕別怕，我在。”
“許清，我真是一個貪心的女人。”安琪在她肩頭低低哭泣着，“所以老天爺才會這麽懲罰我。”
從最初認識，許清就知道，楊安琪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她要的男人，要有雄厚的資産，給她足夠的面子撐起她的榮耀，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是個強者，只有雄獅一樣的男人，才足夠與她相配。
當許清看見安琪活在肆意和寵愛之中，她就覺得，安琪這樣也有她的好處，實實在在的面包總比虛幻的愛情來得靠譜。
安琪刀槍不入肆意潇灑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連許清都覺得，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不知道的是，表面上只重物欲的安琪，其實并不如大家以為的通透，安琪的內心深處同樣住着一個心思單純的姑娘，跟大多數女人一眼，渴望一份真摯的愛情。
這也就是為什麽，即使安琪最初選擇嫁給老錢只是權衡利弊後的結果，但到後來卻一點點開始愛上這個有點年紀卻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女人，不管她在外面再強大，一旦陷入感情世界裏面，也是最柔軟最容易被感動的生物。
可，突然地，那份愛不屬于她了。
所以，安琪才會說自己貪心。有了英俊多金的丈夫，還要他從一而終深情永不變，這在很多人眼裏，的确算是貪心的。
安琪現在被噩夢折磨，她本能地反應就會認為，如果她只愛權利金錢，就不會計較老錢還愛不愛她，就不會為了報複去睡小鮮肉，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些痛苦。
許清拍着安琪的背，“安琪，既然一步走錯了，就更加要振作起來，下一步別讓自己再錯，否則，只會步步錯下去。”
知道一個人的軟肋在哪裏，就知道怎麽刺激一個人重新站起來，安琪習慣了站在金字塔頂端俯瞰，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失敗的，這不過是她人生裏的一支插曲罷了，她從許清肩上擡起頭來，抹了把臉上的淚，“我去洗把臉。”
安琪恢複的速度，遠不是一般人能及，前一天晚上她還因為一個噩夢脆弱得像迷路的小女孩，第二天一早，就抱着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了。
見她狀态又回來了，許清大可以放心地去上班。她帶安安出門遛了一圈回來，給他喂了食，拎着包包出門。
不過，剛到辦公室，椅子還沒坐熱，陳冰的電話就打過來，“小田田要申請離職！剛剛跟我們的專員拿了離職申請表。”
“好，我知道。”許清收了線，起身離開辦公室，疾步走向客服部，門都沒敲，直接推開客服經理辦公室的門，反手關上，“因為霍凡和我的關系對不對？所以你要離職，要離開安達。”
小田田正填寫着離職表，停下來擡頭看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寫，雖然沒出聲，但她的眼神分明在說：何必明知故問。
“沒必要，因為他已經結婚了。”許清上前直接将她手裏的離職表抽走，“你要為了一個已婚男人，不再把我當姐妹嗎？ ”
“什麽？”小田田難以置信地望着她，“你說他結婚了？”
“公司女同事，包括你，都為他神魂颠倒，可大家對他了解多少？我昨天親眼看見的，他有太太，還有，還有一個兒子。”許清捏着手裏的紙張，親口說出霍凡已婚這種話，說不清是什麽心情。
“不可能吧！”小田田被吓到了。
要說不相信，許清更加不願意相信，“可這是我親眼看到的。”
兩人面面相觑，小田田理了理思路，“不對不對，會不會是他大哥，就是霍森總經理的太太和孩子？你看那小孩多大？霍森總經理二十五歲結的婚，據說是奉子成婚，如果他現在還在世，今年應該是三十五歲，算下來，孩子是差不多十歲左右的樣子。”
許清心一涼，“霍凡抱着那孩子，大概三四歲的樣子。”
小田田：“……”她看着許清，突然有點心疼起她來了，再想到霍凡，好像突然也沒那麽愛了呢。
手中的手機震動，許清低頭看眼來電，小芸打過來的，她接起。
“清姐，霍總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 要準備好撒糖糖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