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刀光

古怪的地方,渾身是血的男人,還拿着刀。

(⊙_⊙)……

陸喬喬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腳步,沒讓它向後退去。

她不知不覺就用雙手捧着垂穗:“那個……打擾了,這個似乎是閣下的東西……”

那身着華衣的人,以袖掩唇,垂眸凝視着她,半晌沒有動靜。

良久,他輕輕一笑:“啊,的确是呢。”

他揮動太刀,将刀身上的鮮血甩落,接着收刀入鞘。

做完這一切,他才伸出手來,輕聲道:“那麽,多謝了。”

“……”

深藍的衣袖上浸着血跡,戴着黑色手套的掌心在她眼前展開,冷香之中,混雜着淡淡的血氣。

陸喬喬踮起腳,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将垂穗放在了他的手心。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

在那一剎那,陸喬喬以為自己所觸摸的,是一塊冰冷的鐵。

一些零碎的畫面,倏然出現在她的眼前,飛快的掠過。

冷月一般的刀光、飛濺的血花,穿着深藍狩衣的人,以及他手中那把閃爍着寒光的太刀。

陸喬喬睜大眼睛,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輕:“嗯?”

啪嗒。

她不知不覺的松開了手,垂穗跌落在了他的掌心,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立刻便收攏了。

“诶呀,”他似乎有些意外,語氣仍是輕輕的:“這雙眼睛,能看透很多事情呢。”

陸喬喬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然而他卻緊跟着向前邁步,她的視線裏頓時只剩下一片藍色,混合着血腥味的冷香驀然包裹住了她。

“不過啊,”他握住了刀柄,緩緩拔出了刀,刀鋒映着天光,仿佛浸染了血色:“那并不是什麽值得記憶的。”

咦?

噫!

陸喬喬舉起手,下意識的做出了推拒的姿态,驚詫的問:“你要……”幹什麽。

話未說完,那高高舉起的刀鋒,驟然劈落。

風聲忽然大作,霧氣翻湧着,染上血的顏色,霧氣中響起陣陣慘叫,聲調卻完全不似人類,仿佛有野獸在嗥叫。

他從容的揮動刀柄,劃開一道圓弧。

随後上前一步,擡起衣袖,如帷幕一般,遮住了少女的身軀。

光芒驟暗,流水一般的綢布滑過她的後背,輕輕的呼吸聲落在她的發間。

陸喬喬聽見血液飛濺的聲響,然後盡數被那衣袖遮蔽在外。

“如你這樣的雙眸,應該去看看更值得喜悅的東西,”他輕聲說:“忘記吧。剛才看到的一切。”

風聲漸止,哀鳴聲逐漸消失,他放下衣袖,周圍是一圈倒伏的屍體,各個相貌古怪。

“鬼道之路中,經常會有圍攏過來的妖物,”他說道:“所以還是早早歸去的好呢,殿下。”

……

…………

自從大陰陽師安倍京明離世,平安京一度消失的百鬼夜行,又逐漸愈演愈烈。

天空懸着一輪彎月,三日月宗近握着刀,從容的走在月下的街道,偶爾有經過他身邊的妖鬼,他便擡起刀,将其擊殺。

很快,便再也沒有妖物敢于靠近。

他便這樣閑适的漫步于月下的平安京,仿佛外出欣賞月色的貴族,從容的穿行于百鬼夜行之中。

夜櫻盛開得正美,花瓣上似乎盈盈欲滴着月光,繁茂的花枝之中,坐着一名身量高大的付喪神。

他有一頭白色的長發,頭頂豎着兩朵軟軟的、類似狐耳的東西,仔細看去卻發現那不過是翹起的頭發而已。

“小狐丸殿,”三日月宗近在樹下停下腳步:“也來欣賞這輪弦月嗎。”

樹上的人轉過頭,血紅的瞳孔猶如野獸。不過開口聲音卻異常優雅。

他并沒有從樹上躍下,卻對藍發付喪神微微颔首:“三日月殿。”

“您今日也是這般,一身是血。”

“哈哈哈,沒辦法呢。”

“……您的頭發?”小狐丸眉頭微皺。

“哦,你說這個嗎,來的時候掉在了地上,”三日月宗近擡起手,撫摸着發間作為裝飾的金色垂穗:“路上遇到了一個迷路的貴女,她替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呢。哈哈哈。”

“我一向不擅長這些,”他放下手:“不過,沒想到那孩子比我更加不擅長呢。雖然如此,卻還是堅持要替我戴上。哈哈哈,只好随她了。”

“……”

小狐丸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三日月殿的心情似乎很好。”

藍發的付喪神擡起衣袖,遮住了唇,輕笑着道:“是嗎。”

“或許吧。”

他擡起刀,突然揮出,一刀将一名悄悄靠近的鬼斬成兩半,月光幽幽灑落,藍發付喪神表情不變,仍舊從容的笑着:“今夜,小狐丸殿,依舊要率領百鬼夜行嗎?”

坐在樹上的付喪神直起身,白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飛揚着,他居高臨下的注視着三日月宗近,慢慢的拔出了腰間的刀:“當然。”

鋒利的刀光頃刻便撞擊在了一起,小狐丸眉頭微皺,很快又松開:“三日月殿,您又更換了刀嗎?”

“哦,那個啊,”藍發的付喪神眼眸微暗,很快又重新笑起來:“我交給了那位迷路的貴女。”

“什麽?”

“現在那柄刀應該已經跟着那位殿下回歸了吧,”三日月宗近撞開小狐丸的刀鋒:“對它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呢。哈哈哈”

“搞不懂您在說什麽。”

“哈哈哈,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情,”藍發付喪神的眼中驟然閃過暗光,擊退了小狐丸的進攻,微笑着道:“嘛,認真戰鬥吧,小狐丸殿。”

然而——與預料不同。

“抱歉……打擾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三日月宗近詫異的回過頭,便看到從重重妖物中,慢慢走來的少女。

她懷中抱着一柄刀,斬殺過妖怪的刀劍散發着煞氣,震懾着周圍蠢蠢欲動的妖物。

一只毛絨絨、軟綿綿的狐貍,哭唧唧的抱着她的腿。

“那個,”她似乎很窘迫:“它非要拉着我到這裏來……所以……”

“呃……總之,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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