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可能擺脫不了

“你在這。”

芙蕾雅穿過長廊走到布魯斯身後, 他正站在瞭望塔的玻璃幕牆,不知在想什麽心事。

“你沒和他們一起争辯行動計劃。”

“他們還在責備斯塔克?”布魯斯沒回頭。

“許多人都不高興, 孩子們尤其,”芙蕾雅搖頭, “但X教授按住了他們, 沒讓金剛狼在鋼鐵俠的脖子上開幾個洞。”

“你怎麽看?”布魯斯問。

“斯塔克的事?”芙蕾雅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窗外那蔚藍色的星球上雲卷雲舒,白色的漩渦擋住了下方的一切,“為什麽?你擔心我會為此生氣?”

“恰恰相反,我在想你為什麽不憤怒。”布魯斯低着頭說。

芙蕾雅看了他一會兒, 才開口道。

“你知道, 在盧瑟會議之前我曾和奧利弗談過這個全球防護系統的事。”

“然後?”

“他說發生在紐約的一切吓到斯塔克了, 就像發生在大都會的一切吓到了他一樣。”芙蕾雅說,“我能體會他們的感受, 就像當初體會你的感受一樣。當一個聰明的人和一個平庸的人同時被吓到了, B,我不會為發現聰明人的殺傷力有多大而感到過分驚訝。”

“因為束手無策的人只能站在原地仰望天空?”布魯斯笑笑。

“而前者會想把天空握在掌心。”芙蕾雅的視線動蕩了片刻, “我不能說我完全沒被這個外星人警戒機制冒犯,但我能理解斯塔克為什麽這樣做。他走錯了方向, 而盧瑟耍了陰謀詭計。一個經歷過恐懼的超英未雨綢缪, 希望把一切都控制在掌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不,這不是讓我覺得驚訝的地方。你知道真正讓我驚訝的是什麽嗎,B?”

布魯斯轉身,正對上她的目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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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芙蕾雅肯定道。

他們安靜了一小會兒, 金龍美麗的眉宇間出現了細微的褶痕。

“你吓到我了,B。剛剛在會議室裏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和斯塔克有同樣的沖動,同樣的想法,區別只是他做了,他失敗了,而你沒有。我不知道是你還沒來得及,還是你沒有暴露出失敗。老實說,這讓我害怕。”

“我不會這樣做。”布魯斯說,“聯盟是一個整體。”

“而你充分信任其中的每一個人?”芙蕾雅問。

哥譚騎士一哂。

“我一直毫無雜念地和你們所有人并肩戰鬥。”

“撒謊。”芙蕾雅說,她的語氣溫柔,但十分肯定。

“你還沒有準備好,而孤身一人的警戒可能會毀掉整個聯盟。”

布魯斯沒有否認。

芙蕾雅嘆氣,上前,摸了摸他外露的下颚。粗糙的觸感,眼前的這個戰士已經有幾天忘記整理自己了。

“希望你能盡快準備好,B,留給我們的時間實在不多。合訓了那麽久,如果誰有問題,榮恩已經發現了。更何況我們和變種人之間尚存在和平條例,失去了榮恩的幹擾,這份條約會繼續發揮作用。我寧願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抵禦強敵,而不是随時預備接下來自身後的攻擊。”

“那你就是個傻瓜。”布魯斯不假思索地說,“看看這些人,想想未來要加入我們的人。小偷,雇傭兵,人型武器,他們随時可能倒向你意想不到的方向。”

“我不喜歡沖自己人揮刀,但如果我必須要,我會的。”芙蕾雅說,難過在她的胃裏絞緊,“但我不會為尚未發生的背叛而劃定警戒的距離。你不可能單槍匹馬面對他們全部,B,我們在面對強敵,一瞬間的猶豫,一瞬間,就足夠要你的命。我實在不願意看那發生。”

布魯斯的眼神柔和了些許。

“你至少得信任聯盟中的成員。”芙蕾雅繼續緊逼,“告訴我你會在必要時呼喚我們的幫助,就像我們依賴于你的智慧和果敢一樣。”

蝙蝠俠在她的注視下移開了視線。

一個微不可覺的颔首。

但芙蕾雅知道他沒打算這樣做。

“你的族人,你能聯系他們嗎?”片刻之後,布魯斯轉而問道。

“我不能。”芙蕾雅放過了那個話題,打定主意要在即将到來的大戰中盯着點他,“當我從不偏不倚的道路上離開,我就在某種程度上背離了他們的教誨,介入紛争的态度甚至可能給整個種族帶來麻煩,其他種族的人也許會不再信任長老院的中立性。如果只是我一人,未來潛在的沖突發生時我可以自己背下這個責任。我已經任性過了,無法再把整個星球都拖入戰火。”

“任性?”布魯斯半開玩笑地說,“你知道龍女在社交網絡上的超級英雄支持率中已經連續三周排名前五了嗎?”

“我有好久都沒看手機了,B。”芙蕾雅翻了個白眼,“但不用看手機我也能猜到這個排名。第一不是超人就是隊長吧?”

“上周的第一名是蜘蛛俠。”布魯斯聳肩。

芙蕾雅有些驚訝,但她很快笑了。

“蜘蛛俠很不錯。”她說,“他還這樣年輕,日後很有可能成為複仇者的另一面旗幟。”

“是啊,”布魯斯說,“他還這樣年輕。他不該面對這個。那些和他同齡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能在将來的戰鬥中幸存。”

芙蕾雅沉默了。

“忽然之間我們就要面對一些以往從未聽說過的強敵,忽然之前地球上的每個角落都有邪惡在冒頭,忽然之間宇宙深處的每個惡棍都把視線放在了我們的世界。不用提那些還年輕的孩子,我從未想過在這個年紀還要面對這些瘋狂。”布魯斯說。

他自嘲地搖頭。

“老實說我開始懷念那些最大的困擾是企鵝保護傘和小醜紙牌的日子了。”

“要把你關在瞭望塔上幾天不去夜巡真挺難的,是吧?”芙蕾雅總算開了口,“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偷溜下去巡邏,白天還把衛星監控系統對着哥譚,這讓我有點毛骨悚然。”

“我總不能放幾個小子獨自在哥譚游蕩。”布魯斯說。

“瞭望塔這幾天不能失去你的調度,”芙蕾雅莞爾一笑,“往開了想,你至少不會丢了工作,而超人的上司每天都用訓斥短信轟炸他的手機。”

布魯斯哼了一聲。

“好啦,別像個孩子似的。”芙蕾雅說,“來吧,讓我們別在這站着了,你想喝點什麽嗎?瞭望塔的酒窖裏堆滿了從各個地方弄來的酒,斯特蘭奇從異空間招來的那些口味挺獨特的,巫師的酒也別有風情。”

“在莊園裏有更好的酒。”布魯斯抱怨道,但他還是跟上了金龍下樓的步伐,“可惜其中的一部分是絕版貨,除非‘布魯西’真的瘋了,否則他不可能把這些珍藏拿到瞭望塔上。巫師的酒喝起來就像肥皂,斯特蘭奇盡弄些味道古怪的飲料,變種人那裏取來的酒軟得連奶奶都不會喝,而托尼這個小氣鬼,巴不得只進不出。”

“別表現得像個被寵壞的小男孩,B,”芙蕾雅柔和地說,“只是酒,酒不會殺了你的。”

他們下到三層卧室外的休息室裏,帶着從酒窖取來的幾瓶顏色各異的酒。

先啓封的是十四度的阿根廷紅酒,它的後勁很大,烈意在綿柔口感的包裹中從喉嚨滑下,接着熱騰騰地從胃袋升起。芙蕾雅完全放松,向後靠在扶手椅上,舒舒服服地看着模拟壁爐中跳動的火焰。而哥譚騎士就坐在她的對面,在開啓最高權限的安全系統後,他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其後顯得略有些疲憊的臉龐。

星河倒映在他的眼底,璀璨又廣袤。

他們碰杯。

“那是什麽感覺?”在紅酒潤濕嘴唇後,布魯斯忽然問道,“飛行?”

他在看窗外的星空,在遠遠的地方,克拉克和榮恩靜靜地漂浮,望着腳下的星球。

芙蕾雅的指尖摩挲過玻璃杯圓潤的杯口。

“自由。”她說,“當你飛行的時候,你會把所有煩惱抛在背後,只剩刮過臉頰的疾風,只剩從腳下飛速倒退的大地,只剩眼前永遠沒有盡頭的天空。空氣穿過我翅膀中鱗羽的縫隙,發出些微的響動,撞擊從羽毛傳遞到骨骼,再到我的身體之中。有的時候,當我用全速飛行,我只想一直這樣飛下去,沒有停歇。”

布魯斯傾聽她的話語。

“在宇宙深處飛行又是另一回事了,”芙蕾雅繼續說道,“我曾在飛過一個藍色恒星時差點被卷入它引力的渦旋之中,那些安安靜靜地蟄伏着的星球看似美麗而平和,但卻隐藏着使來客墜毀的風險。引力是個讨人厭的家夥,越是龐大的身軀,越逃不脫引力的束縛,這是我在歐阿星學到的第一課。”

“奇妙。”布魯斯說,“在我接觸到你們之前,從不知道深空之中還有這樣的奧秘。”

“宇宙太大,而文明太多。”金龍說,“在我的星球有無數文明遺留下的碎片,所有的痕跡都完好保存在宇宙圖書館之中,那裏的知識無窮無盡。”

“聽起來不錯。”布魯斯點頭,又抿了一口紅酒。

“達坦星是一顆主體紅色的星球,照耀在至高恒星的藍光之下。我在那裏學會飛行,學會生存所需的一切。”芙蕾雅懷念地說,“如果你想試試飛行的感受,下次我可以帶你一起飛。”

“在我更年輕的時候也許我會喜歡冒險。”

布魯斯謹慎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意味,但他唇邊卻帶起了小小的弧度。

遠處的克拉克和榮恩已經不知所蹤,只有星星還在窗外閃爍。

不知道是第幾杯酒,芙蕾雅在暗處時顯出棕色的眼睛裏帶了點細碎的金。

布魯斯似乎在猶豫着什麽,但他最後還是将掌心覆蓋在桌面上。

“是什麽?”芙蕾雅眨眼。

“一個小把戲。”布魯斯說。

他移開掌心,在幽暗的桌面上留下了一團白色的光暈。

在金龍好奇的凝視中,這團白光似被風吹起的羽毛般飄上半空,變成了一只銀色的小鳥。它小小的爪子蜷曲起來,翅膀扇動,在空中靈巧快活地飛翔。

然後它開始唱歌。那是無法用耳朵捕捉到的歌聲,就像直擊在心靈深處,從最深,最深的地方漂浮上來的,動情而舒緩的歌。

像溫暖的陽光,像柔軟的觸須,歌聲灑滿整個虛空,充斥每一個細胞。它是微風掠起時反射光輝的水汽,是雙手捧住的黑夜裏一盞搖曳的燈火,是純白,是五彩,是一切藏匿在音符背後的顏色,在回蕩中嗡鳴,彈動,跳躍,起舞。

從天蓋到腳下的地面全是黑夜,唯有遠遠而來的星光,唯有那只小鳥。

它唱完第一支也是最後一支歌,散落在金龍不知何時伸出的掌心。

布魯斯專注地看着她,帶着點奇異的鎮定。

“我以為你不喜歡魔法。”芙蕾雅柔聲說。

“我不喜歡別人對我使用魔法。”

布魯斯的眼角露出笑紋,他開了個玩笑。

剛才一定是有些銀色的羽毛落入了龍的胸口,一種輕快的悸動在那裏靜默燃燒。

但她不動聲色,只在那雙金色的眼睛裏緩緩地,緩緩地浮起什麽溫暖而深沉的東西。

布魯斯發出短促的一笑。

“來吧。”他說,“今天得睡個好覺,斯塔克定位到奧創所在的方位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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