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找到又怎麽樣?”海寧說,“我們都回不到過去了,何況那時候你都是虛情假意的,有什麽好留戀?”

“誰說要回去了,現在不挺好的嗎?只要你比以前過的好,我們就朝前走,別他媽總回頭看。至于我對你是真還是假,所謂日久見人心,你要不要試試?”

臭不要臉!海寧紅着臉在心裏罵了一句,又被他擡起下巴親上去:“你罵我呢吧?彭海寧我發現你挺污的啊,以前也是這樣,我還沒說什麽呢,自己就先想歪了。”

她拍開他的手:“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懂就想占我便宜,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挺不一樣了。陳嘉木向你表白心意你就感動得稀裏嘩啦的,到我這兒就使勁兒抵觸,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還是不信我。”

跟以前一樣,什麽都瞞不過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我會證明給你看。”羅勝把擦好槍收起來,“彭海寧,我對你是真心的,八年前是,現在也是。”

為了讓他們路上舒适一些,陳嘉木把那輛陸地巡洋艦讓給他們坐,并且交代宋飛道:“路程遠,慢點開,要是累了就跟羅勝換換手,這裏路況很差,疲勞駕駛很危險。”

宋飛連連點頭。

他又跟羅勝互相拍了拍肩膀:“這回就靠你了,小海寧要是再有什麽意外,我就不是揍你一頓那麽簡單了。”

“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兩人板着臉較勁,最後又相視一笑。

“路上小心,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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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也當心點兒。”

海寧和病恹恹的小景朝陳嘉木揮手:“陳總,回國見了。”

“回國見,一路順風。”

他一直站在基地門口目送他們離開,直到自己在後視鏡裏消失不見。

羅勝留意着海寧的表情,安慰道:“不用太擔心,他也不是吃素的,能保護好自己。內羅畢過來的兩個安全官也是精英,比我入行的時間還要長,非洲國家的大選危機和內戰經歷過幾次,從來都沒出過事。”

海寧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問,“那你做這行去過哪些地方?”

“很多,最初沒加入現在這個團隊的時候,連海上護衛都做過,所以可以算是七大洲四大洋都跑遍了。”

“有過比現在更驚險的經歷嗎?”

“嗯。”他回答得很含糊,其實以往有很多任務都比現在艱巨,但要說險,還是這回最險,因為最在乎的人就在身邊,是他要保護的對象。

他摸了摸懷裏揣的那把沙鷹,後備箱裏還有兩把手槍,準備是很充分的。但最好這一路都不要用上一顆子彈,把他們平安送到,他的任務才算圓滿完成。

從朱巴到兩國邊界的路跟到南蘇丹其他城鎮的路一樣難走,而且路是越走越爛,雨季又到處都是泥漿,坑坑窪窪的,乘車的人累,開車的人更累。

海寧在後排照顧生病的小景,中午吃過東西後她最難受,身體一陣冷一陣熱似的,緊緊揪住海寧的手不肯松開。

中途車胎還爆了一次,羅勝他們下車換備胎,叫她們留在車上不要動。這一路上都有零星的難民在往烏幹達邊界的難民營走,頭上頂着財産甚至全部的家當,有的還抱着襁褓中的嬰兒。他們看到車子駛過會注視很久,大概這是他們難以企及的交通工具,因為他們只有極少數人能騎着自行車和摩托車逃難。

他們的眼神裏有茫然和羨慕,而海寧他們是同情和戒備——明知是可憐又無辜的人,也很怕他們會突然撲過來搶劫。

可見真正的悲劇果然是善良與善良的對抗。

由于到處是地雷,行車不能随便換路線,主幹道就難免還是要經過軍隊把守的關卡。現在這樣的亂局,也很難分辨是哪一方的人馬,會不會有出格的舉動。

不過就算是政府軍,按照他們之前的經驗,腐敗也是必然的,必定要收取賄賂才肯放行。

車被攔下來,坐在前排的布達下車跟他們交涉,用眼神向車裏的人示意他搞不定。羅勝解開安全帶道:“我也下去看看。”

海寧拉住他:“不要逞強。”

“我知道,放心。”

海寧只能看着他跟身着軍裝的人走到樹叢後面去談條件。她聽過麗塔跟她講幾年前內戰時的情形,當地很多男人就是被拎進灌木叢去,當場就被打死了。

越想越害怕。她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鏈,是錢淑華送她的,幾個墜在鏈子上的飾物有一個是個小小的十字架。她不信教,可這時候仍然把那個小小的十字架握在手心裏,祈禱神明都保佑羅勝沒事。

這時有人敲車窗,高大的黑人示意她也下車。

海寧前所未有的警覺,用英文拒絕道:“我們車上還有病人,我得陪着她。”

女人下車就更加危險了,在這種人命都被視為草芥、路旁随處可見未經掩埋的屍體的地方,女人的貞操更是随意就被拿來踐踏。

然而對方不依不饒,甚至強行拉開了車子的門。

“不要這樣,你們要什麽可以好好說!”

海寧一邊說還一邊要護住身旁的小景。宋飛也連忙去關中控鎖,但已經來不及了。

“彭姐!”

他動不了,因為頭邊已經多了一支黑洞洞的槍。

海寧被從車上揪下去,而小景大概因為一看就病得很厲害幸免于難。黑人士兵對海寧好像很滿意,把她拖到他們自己的皮卡上就動手扯她的衣服。

“放開我,不要這樣!啊……”

海寧吓的面色慘白,掙紮着卻又不敢太激烈,怕刺激到他們連性命都保不住。她的眼淚順着眼角淌下來,喊了什麽也不知道,只知道內心只叫着一個人的名字——羅勝。

外面砰砰兩聲槍響,撲在她身上胡來的黑人愣了一下,剛要起身去看,頭上已經被槍柄砸出一個血口子,鮮血就順着額角流下來。

他暈頭轉向地倒在地上,羅勝本想再補上一槍,聽到海寧細微的喘息聲後,硬是咬着牙沒有扣動扳機。

“我們走!”他拉起海寧,看到她被迫袒露的胸口,睚眦欲裂。

“快一點,快!”布達在他們的車邊沖他們喊。

羅勝拉着海寧跑上車,路邊有兩三個橫七豎八的傷兵,還有來不及清理的拿起槍朝他們的車開槍。

羅勝是奪下了對方一個人的槍,撂倒了那幾個崗哨。要不是怕誤傷海寧,剛才趴在她身上那一個已經被他一槍爆頭了。

“你怎麽樣?”他拉好她被扯開的襯衫襟口,捧住她的臉,想要溫柔一點,可一看到她被吓呆了的樣子,腎上腺素就蹭蹭飙升。

“我真該一槍崩了那個雜種!”

他劍拔弩張,雙眼通紅的樣子再吓人也沒有了,可海寧聽到他這樣的罵聲仿佛才意識到自己還活着,撲進他懷裏痛哭出聲。

羅勝不說話,一而再地抱緊她。

他就不該跟那些從裏到外都已經腐爛的士兵談什麽條件的,要不是聽到她凄厲地喊他的名字,他再耽誤一會兒,更恐怖的事實都要鑄成了。

所有人都是驚魂未定,羅勝預感到事情還沒完,中途從後備箱裏拿了手槍出來,讓宋飛去坐後排,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果然沒開兩公裏就有輛軍用吉普從小路包抄過來攔他們的車,面對面就要直直沖上來。

羅勝不怕死地從駕駛座窗口鑽出去,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對準對面的擋風玻璃就是一槍,然後是輪胎,整輛吉普立刻失控地滑向道路一側,撞樹後側翻。

羅勝重新落座,急打方向之後以最快地速度駛離。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車裏的其他人簡直像看了一場3D電影,宋飛驚訝得連嘴都合不上了。可對羅勝來說,這是荷槍實彈的交火。

确定擺脫了危險,他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了好一陣,然後對宋飛說:“你過來開,沒事了。”

他幾乎是從駕駛座上滾下來,躺倒在地,突然就不能動了。大家這時才發覺不對勁,布達連忙跑過去看。

“他中彈了,你們看他的防彈衣。”

已經恢複了神智的海寧也下了車,彎下腰看他:“羅勝?”

“我沒事,可能肋骨斷了……真他媽疼啊!”他一說話就疼得直抽氣,卻還笑着,“沒關系,把我擡上車,再堅持一段,就快到了。”

她眼淚倏倏而下,他擡了擡手,卻無能為力,只能往天上指:“手機……不通,我用海軍……通訊設備聯系了基地,他們會聯系附近的維和部隊,護送……我們到邊界。”

“這附近有維和部隊?”宋飛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老黑們不敢再來挑事兒了!”

布達不解,他解釋道:UN!布達立馬就懂了,點頭說,這裏的士兵不敢挑釁寫有UN字樣的車輛和部隊,他們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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