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差(一)
第五章 鬼差(一)
陳皮抖了抖身上的塵土,抖出了一身的寒氣,花澗游嫌棄的用手扇了幾下換來陳皮的一聲冷哼。
哼個鬼哦,剛從鬥裏爬出來一身土再抖抖土全撒臉上了好不。
“就你嬌氣。”
花澗游臉皮一抽,怒了,“我嬌氣怎麽了?!我一女孩子還不能嬌氣點了?”
陳皮瞥了她一眼不說話,肚子卻咕咕響了起來,他揉着肚子,一臉哀怨,“也不知道師娘有沒有給我留飯……”那語氣,花澗游直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師父師娘又不知道我們今天就回去,怎麽可能給我們留晚飯,就這個點,這個天,留了也沒用……”但擠兌歸擠兌,她自己也餓了,不過這大半夜的要找吃的多難啊。
“也是啊……”陳皮難得的沒跟她犟,他總不能回去讓丫頭給自己做吧?大冷的天,深更半夜的他也不忍心啊。
“什麽味?”花澗游聳聳鼻頭,一陣面香飄了過來,忽然,她往掌心就是一拳,“我想起來了!”
“啊?”陳皮看着她一驚一乍的,“想起啥了?你還有吃的?”
她睨了他一眼,有現在也不能拿出來。
“不是,雖然遠了點,但我經常來這邊,我記得上次我來的時候前頭鬧市口那老陳家的陽春面館是開着的。”
“這個點?”陳皮看看那高挂的朦胧月……還有被寒風吹起的樹葉,“這大冷天?”
“啊。去看看,反正也不遠,橫豎回去也沒吃的,要是開着正好填填肚子。”她把身上的‘工具包’掂了掂,扭頭就熟門熟路摸着去,陳皮沒法子只能跟上。
陳記陽春面
“這店名倒是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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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诶,你們猜一猜,那兩個當兵的看到了啥?”
“那個人是個鬼吧。”
兩人剛走到門口把門推開就聽到一個稍微有些尖利的女音大笑着問,有人剛回答,花澗游一推開門結果把坐在店裏的人都吓得抖了三抖,等看清來人,坐在最靠門位置的更夫大大的呼了口氣,一手指着她那一頭詭異的紅發,一手捂着心口直顫顫,“……紅,紅頭發!”
“二、二位是要吃面嗎?”站在一旁的店主立刻反應過來趕忙問道,等他看清那個一頭紅發的花澗游,記憶立馬回籠,“這是紅二爺家的楠木姑娘吧!哎呦,這大半夜的,要不是看你頭發顏色我還真不敢認!快快快,進屋裏來,外頭太冷了!”說着趕緊走過來擋住更夫的動作,連忙把兩人迎了進來,一邊還給店裏的幾位客人介紹,“哎呦,這是紅楠木姑娘,可不是什麽鬼呀怪呀的。”
“老板,來兩碗面,多放鹽。”陳皮越過更夫的位置,和她一起坐到掌櫃的給放下椅子和擦幹淨的桌子旁
“哎,好嘞!二位稍等。”
兩人坐的方位正好正對着對面的幾個食客,等面的時間花澗游好好打量了一下那幾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那個“按門子”的女人感覺很不對勁,不等她多想,掌櫃的就把下好的面端了上來,陳皮一抹筷子就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她一口下去也開始不顧形象的稀裏嘩啦的開始扒面,實在是太餓了,在鬥裏本就不敢多吃,因為包裹裏能帶的不多,而背包裏的東西又不方便拿出來,之後和屍變的粽子鬥了一路,又是機關暗門,七星八卦,累的是筋疲力盡——最多的還是精神上的疲勞,畢竟在鬥裏簡直不能更神經緊繃了。
“我說,兩位是剛從城外回來吧,這都是去了哪了,把你們給餓的。”掌櫃的一邊撈着面一邊笑着說。
“……”花澗游和陳皮根本忙不贏回答他,搖了搖手,先吃完再說。
“給你們再添點?”掌櫃的墊着漏勺裏的面問道,陳皮大手一揮,“添添添!我說掌櫃的,你這面手藝雖然比我師娘差點,但确實不錯!”
花澗游聞言嘴角一抽,看老板也沒生氣,她默默又吐槽了一句:“明明比丫頭做的好吃多了好不?”
“诶诶诶,掌櫃的,我剛剛說的你們還沒猜呢!”‘按門子’的女人揮着手絹不甘心自己被遺忘,開始央着掌櫃的和在場的人加入她的話題。
更夫被之前那一吓,有些不耐的道:“那個人是個鬼吧,他在縫自己的頭……”
“不是不是,你個笨蛋,那個鬼呀,是個裁縫!啊哈哈哈哈哈……”
不還是鬼!
更夫一頓,已經不想說話,“诶,老陳,今兒的面有點幹啊……”
掌櫃的低頭一看,一拍腦袋,陪笑道,“之前被一打岔,忘記給你加湯了,你等我一下啊。”
“你們說,有意思吧?”說着‘按門子’的女人眼光瞟了坐在另一頭的花澗游和陳皮,眼珠子嘀溜的轉,“哎,那邊的姑娘,你跟那小哥是做什麽的啊,這大半夜的還在外頭游蕩,該不會,是被鬼勾了魂的童男童女吧,啊哈哈哈哈哈……”
你家童男童女20好幾啊?!花澗游一翻白眼懶得理她。
“哎呦,我的大姐哎,這大半夜的,你這鬼呀鬼的,您可別在這吓唬人嘞,我這呆會還得打更去呢!”
“呸,瞧你那鼠膽子,你還是個打更的,你還怕個鬼啊,瞧瞧人家小姑娘都沒你那麽怕~”說着眼角的餘光啊斜睨了更夫一眼,那叫一個嬌媚。
花澗游一碗面下肚,也有力氣聽人侃大山了,聽着這妖啊鬼啊的,她和陳皮表示完全無壓力好麽,不久前他們兩剛打完粽子,所以對‘按門子’女人的調侃打趣也就是一笑置之。
更夫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不是,我不怕,我也沒見過,那我知道……”
“這世道,人鬼不分的……你啊,不着急,常走夜路,難免會碰到的!”
“嘿,我說……”更夫一陣氣結,哪有人咒人走夜路遇鬼的簡直太過分了好麽。
“我就說掌櫃的,你這面也太好吃了。‘一把細面,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一勺橋頭老陳家的醬油,再燙上兩顆,挺括脆爽的小白菜!’我明明記得很清楚呢,還讓你給寫了單子和舀了你家特制的醬油,怎麽就是做不出你那個味兒呢?”花澗游适時的打了岔又把話題繞到面上去,倒也不是真有意打岔,她确實也想問這個,當初她得了老陳家的‘秘方’以後,還厚着臉皮買了一壺醬油,自己回去實驗了好久都沒成功,結果讓老板寫了食譜系統讀取以後做出來的依然和老陳做的味道差那麽一點。
陳掌櫃憨厚的笑着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難為姑娘記得那麽清楚。順序沒錯,這,味道嘛,姑娘火候怎麽樣……”
啪。
一聲輕響打斷了陳掌櫃和花澗游的對話,之間那個‘按門子’的女人把錢扣到桌上,用帕子抹了抹嘴,妖妖嬈嬈的站起身,沖着陳掌櫃和堂裏的食客道,“哎呦,都這個點了,我也該走了,掌櫃的,結賬。”
“唉!好好好,您慢走啊~”
‘按門子’的女人路過花澗游和陳皮時斜睨了兩人一眼,語氣陰陽怪氣的啧着嘴狀似無心的道:“啧啧啧,兩位這身騷喲~該不會去哪兒個墳堆子裏滾了兩圈吧~”還甩了甩帕子嫌棄狀的掩住口鼻走了出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花澗游和陳皮目光兩兩相對,陳皮狠狠瞪着‘按門子’的女人,手中的筷子都快捏斷了——他們兩人身上是有味道,濃重的屍臭。
因為他倆從墓裏出來以後只來得及清理表面上的東西,裏頭帶着‘味道’的東西确是沒有動過的。
雖說只是對方一句抱怨,但兩人還是起了戒心。
“唉,總算走了!”更夫松了口氣,對這樣的女人簡直沒轍了,坐了一會兒也撈起吃飯的家夥打算上工。
花澗游和陳皮哈欠連天卻依然硬生生一人吃了五碗陽春面,兩人打着飽嗝揉着肚子,一臉滿足。
就在花澗游要結賬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個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花澗游和陳皮也見過——醉香居的頭牌,挽琴。
今晚可真熱鬧啊。
挽琴說起老陳家的面味道獨特這件事,掌櫃的哈哈一笑,指着花澗游這桌道:“之前還和紅姑娘說呢,挽琴姑娘您這待會我給您弄一瓶我這店裏的醬油帶上,您再回去試試,不過這做陽春面,還要注意火候……”這句話就是對着花澗游說的,花澗游了然的點了點頭,這一下倒是和挽琴對上了眼,兩人互看一眼,挽琴溫婉的低了低頭,花澗游也沖她笑了笑。
挽琴和老板以及那個一身黑的男人談的高興了,打算彈奏一曲,也不在意有花澗游和陳皮兩人,于是二人又點了一碗陽春面,默默坐在一旁不出聲,醉香居的挽琴姑娘那一手琵琶彈得名滿長沙,多的是人一擲千金只為聽她一曲。
花澗游和陳皮是出于好奇,看挽琴也沒避閑于是便也打算湊個人頭聽一聽。
一首《君生我未生》還沒彈完花澗游就發現自己焦點列表上忽然冒出了數個的名字,都是無名氏,但全是……游魂!
花澗游目光一凝,手緩緩摸向腰間的長笛,陳皮的警覺心也很高,看到花澗游的動作也是眸光一冷,随着花澗游的目光看過去,卻見緊閉的大門并沒有任何動靜,低聲問花澗游:“怎麽了?”
“‘有東西’……靠過來了。”她說的不是‘有人’。這是陳皮第一個反應。‘有東西’這句話陳皮聽得最多的時候是在鬥裏,所以他反應迅速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這時恰好挽琴的的琵琶也停了,另三人就這麽看着他走到了門口小心翼翼拉開了一個小口子……
陳皮從打開的縫隙中往外看卻什麽也沒發現——他對花澗游那詭異的直覺從不抱懷疑态度,從他們二人跟着師父下墓的那一天就從沒錯過,所以這一次他也選擇了相信,所以哪怕看不到門外的‘東西’他也一樣警惕的扣上了門栓,轉身向同樣警惕的花澗游搖了搖頭。
這時,另三人察覺到他在做什麽也有些大氣不敢出,看陳皮插上門闩卻又一頭霧水的樣子掌櫃小心翼翼的問:“……額,這位爺,是不是……外頭有什麽事?”
“……哦,沒事,我就是看看,剛才門在晃,大半夜怕有心懷不軌的人來。”陳皮敷衍的回了一句又坐回位置上。
“大概是夜晚風太大,吹的。”黑衣年輕人也随口回了一句。
花澗游剛才留意的看了三人一眼,就那一會兒陳皮走向門口的功夫,只有一個人轉頭看向了自己的方向——那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
三人看陳皮和花澗游繼續吃面也就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一樣又開始唠唠,陳皮本來是想快點離開的,但是花澗游卻示意他等待,所以哪怕他再不高興,也坐了下來停三人說話。
直到那個一身黑的男人說起了‘太歲’兩人立馬來了興趣,豎起耳朵聽,結果被對方發現也熱情的邀請兩人加入進來——那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
花澗游眼皮一跳,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還沒等她說話,陳皮便站了起來,直直朝三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