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鸩羽千夜1
第十八章 鸩羽千夜1
氣氛忽然冷凝下來。
高漸離頓感一陣冰寒刺骨的殺意直沖腦門,猛然回頭一看卻見薩菲羅斯倚靠在門欄上,蛇般青綠的豎瞳仿佛盯着将死的獵物般。
高漸離握着易水寒的手骨節蠕動隐有待發之勢卻不知為何隐而不發。
花澗游看着手中之物,這是幾個小時前自己在走廊上送給墨家幾位統領的增益小藥。
如今它就這麽被高漸離像扔垃圾一樣扔回給了自己……就像把她那廉價的自尊心以及刻意賣好的小心思啪一聲摔在她臉上一般。
誠然,薩菲羅斯是不太鳥她,甚至強的不需要去遵守這個世界人的規則,所以他哪怕再看不上花澗游的東西,他不用就不用,不穿就不穿,她一點都不敢有意見!橫豎這個人從一開始就看不上她,她一開始也沒有刻意的去讨好。
但對于墨家……好歹她确實是用真心來回報端木蓉,也在人情禮數上盡量做到不失禮節……是,她确實在醫術上比不上端木蓉,甚至開挂作弊,但高漸離也未免太過瞧不起她了,再怎麽不識擡舉她也不會在給救命恩人的東西上做手腳……她花澗游是個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本事還輪不到高漸離來說三道四!
“高漸離,你做的過了!”蓋聶臉色陰郁,“游娘徹夜耗費心力制作出來的藥物,她毫無私藏當做謝禮送給了你們,而你竟然……”
做這些東西自己倒是沒耗費什麽心力,只是發現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被人當做別有居心甚至是極為嫌棄的用扔的方式‘還’了回來,這樣的方式讓本就不是什麽心寬仁厚的主的花澗游面上有些難堪還有些異樣的不知名的憤怒——這種憤怒是來自于心理方面,殺傷力堪比被人用刀刮了自己一臉血一般讓人火大。
“哼,我未曾對這位姑娘有何恩情,又何來‘謝禮’之說。再者,如此來歷不明的女人的‘饋贈’,我可受不起,可不要是加了其他什麽不明不白的東西為好。”把東西扔出去的時候高漸離就後悔了,倒不是說舍不得那些靈丹妙藥,只是覺得自己行事确實有些欠考慮了,可如今卻已是騎虎難下,他必須保住墨家才行。
“你!”
“蓋聶。現在不是糾結我的事的時候……”花澗游趕忙止住蓋聶話頭,如今兩人在一條船上無論怎麽說高漸離都不會相信,還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其他——比起蓋聶,她的一點點自尊心算不得什麽,這口氣,她現在就算忍不下也得忍!
被花澗游這麽一提醒蓋聶立刻到:“确實,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要去中央水池看一下。”
“想都別想!你以為我墨家是什麽地方,現在你們哪都去不了!”
“墨家如今正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你我之間的恩怨以後再來解決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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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的确處在危機關頭,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花澗游:……跟這樣的人講話實在是有些耗心費神。
二人相持的劍上,劍氣四溢,水寒劍更是寒意四起,整個室內都被水寒劍凜冽的寒意所包圍,周圍的墨家弟子一個個都被寒氣侵蝕的渾身發抖。
花澗游趕忙運起內力抵禦周身遍布的寒意,只見房梁屋檐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冰塊來……
“你們功力不夠,快退出去!”高漸離沖墨家弟子們道,劍勢一起劍尖直指蓋聶而去。
“住手!”
花澗游一個商陽指聚氣直接打到了水寒劍上,沒想到端木蓉卻從一邊沖了出來擋在蓋聶身前,高漸離被花澗游一個偷襲收勢不及,劍尖堪堪指在端木蓉眼前,再近個幾分,端木蓉的眼珠子怕是要廢了。
“端木姑娘,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高漸離又驚又怒。
“我倒想問問你在做什麽?!”花澗游直接暴起,手中武器毫不猶豫就沖着高漸離水月無間爆了陽明指。
“游姑娘請手下留情!”端木蓉大驚。
中了花澗游一個瞬發高爆的持續技能,高漸離面色盡失,捂住被擊中的部位,忙運轉內息調氣卻發現自己內息阻滞筋脈恐有逆轉之勢,直到這時他才驚覺,花澗游的武功恐怕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隐隐有勝過自己的可能。
“小高!”端木蓉擔憂的跑了過去,手一搭脈就知不妙,接連幾針向高漸離周身大脈幫助其運轉內力。
等那阻滞感稍退,似又想到什麽拿出一物喂進高漸離嘴裏,等他吞咽下去,才舒了口氣,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蓋聶跟花澗游,卻見花澗游一臉像吃了翔一樣的表情看着兩人,就連蓋聶也面露難色。
“端木姑娘真有膽色,居然連我這樣來歷不明的女人送的東西也敢随意給高先生服用。”花澗游狀似無意的瞥向一旁的桌面,上面赫然擺着高漸離‘還’給自己的‘禮物’。
“啊?”端木蓉一時不解,待看到桌面上的東西時,臉上有了些不知所措忙看向高漸離,見他神色有異就知這件事恐怕不好了。
“游姑娘,這之中有誤會……”端木蓉正打算解釋卻見花澗游長袖一甩,神情俨然就和高漸離當時一模一樣,“端木姑娘還是先照看一下高先生吧,至于有什麽誤會……我聽着呢。”
端木蓉望着花澗游不知該說什麽,看向蓋聶卻見他正一臉淡然,仿佛也在等她将要說出口的話。
“小高,班大師已經說過,蓋聶和游姑娘是首領請來的客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對他們無禮。”
“花澗游姑且不論,但蓋聶呢!曾經有人相信過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給他,結果是什麽?班大師也相信他,但就在他到機關城的第二天,班大師就被人偷襲重傷!現在是徐夫子,後面又會是誰?!你還敢相信這個人嗎?!”高漸離在花澗游這件事上自知有愧,但對蓋聶卻是全然不信任的,便大聲質問。
端木蓉一臉正色道:“我相信,不是他!”
“你連徐夫子的話都不信,卻憑什麽相信這個混蛋!
他在嬴政的身邊,這把淵虹不知沾染了六國多少英雄好漢的鮮血。”
“他以前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我所認識的蓋聶,身邊的這個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端木蓉!蓋聶究竟對你做了什麽你竟然對他這麽死心塌地!你知不知道蓋聶并不是一個人在行動,他們還有一個同夥在暗中協助他那應該是一個非常精通易容術的高手,當時把我從中央水池騙走的那個同夥正是易容成了你的樣子,才使我相信班大師身處險境。”
端木蓉震驚的看着他轉而幽幽望着也一樣驚訝的花澗游,“你說的那個人昨夜游姑娘已經提前告知過我了,還與游姑娘交過手,只是之前一直沒機會和你們說……”
“端木姑娘這話就有欠妥當了。”花澗游打斷她,一臉正色道:“我與那易容術高手交手這件事從發生到現在至少也有4、5個時辰了,之前你們還将蓋聶叫走去商量了對策,而早上我們一起去飯堂吃早飯的時候不是也在走廊上跟你們相遇過了?這段時間你居然還沒告訴這位……高漸離?”你特麽這是在逗我?花澗游按下翻滾的怒意,“你不如幹脆告訴我你和高漸離一樣也在懷疑我們,只不過嘴上說着相信而已。”
“并不是這樣的游姑娘,我并沒有不相信你們!我曾為他療傷,也看到過他的傷口,蓋聶被秦王駕前龍□□兵追殺,他所受的每一處傷都可能致命,沒有人可以在離死亡那麽近的距離下撒謊!沒有一個會出賣朋友的無恥小人會有那樣的勇氣,所以我相信,蓋聶不是秦王嬴政的走狗。暗算班大師和徐夫子的一定另有其人。”
花澗游聞言了然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只是不相信我而已。”都說陷在愛情泥淖裏的女人都是智商負數的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她本以為端木蓉這麽精明顧全大局的女人不會如此無知,沒想到……
“這,不……”她是真的忘記了……事實上一直到剛剛小高提起這件事,她才感到奇怪,就算自己真的忘記了,班大師也一定不會忘記這事關墨家生死的大事,可結果卻是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極有‘默契’的‘不記得了’,這實在是有些不太正常!
花澗游擺擺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自從端木蓉隐晦的拒絕自己和她學醫,還以分析自己治療手法與醫家醫理的不同之處為理由邀請自己比試的時候花澗游就知道她對自己懷有戒心,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何她就能那麽相信蓋聶,照蓋聶的說法,墨家這些人就算看在天明的份上不恨他也一定不會真的相信他,但事實卻讓她很驚訝。
“游姑娘莫要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徐夫子是在中央水池親眼看到他動手腳的!你讓我怎麽相信?!”
“我跟你說了蓋聶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你們三人狼狽為奸……”
好想抽他!
“小高,你聽我說,中央水池我已經檢查過了,水中并沒有毒。”
“什麽……”
“沒錯,就在剛才我陪着蓉姐姐一起查驗了中央水池,各條輸水管渠,各供水點,水質正常并沒有毒性。”雪女也走了進來。
“怎麽可能!”
“我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确實不可能那麽簡單,敵人花費了那麽多周折,不可能僅只是為了偷襲班大師和徐夫子……”
“嗯,敵人的奸計一定是要陷害蓋聶,讓我們互相猜疑,不戰自亂。”
“恐怕沒有那麽簡單……”花澗游直覺這件事不會那麽容易,确實,這件事明面看上去就是為了要陷害蓋聶……可是既然要陷害蓋聶,對墨家人動手就好,對方為何也要對自己動手,甚至是下殺手?!
“蓉姐姐,你還記得之前跟随大鐵錘去樹林巡邏的兩位弟兄嗎?”雪女忽然問道。
“記得,以為被隐蝠當場殺害以為靠大鐵錘掩護重傷逃回……”
“他們兩個的屍體都在樹林中找到了。”
“這不可能!難道……”
“端木姑娘,我想問一件事。”
“游姑娘請說。”
“班大師身上的這些東西……都還在麽?”花澗游指着桌面上的藥瓶道。
雪女這時才看到桌上的東西,一臉驚訝的望向神色不自然的小高。
端木蓉聽她這麽一問,頓時有些不安起來,“确實……班大師身上的東西除了機關城的設計圖紙以外,游姑娘你送的東西也不見了!這到底……”
“端木姑娘你最好還是再檢查一遍中央水池的水比較好。”花澗游打斷她,“我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而她的預感在這些事關生死的事情方面從未出錯。
“我明白了,我會再去檢查一遍。”端木蓉也覺得這件事似乎有問題。
“你們守在這裏,負責監視蓋聶和花澗游、薩菲羅斯的一舉一動,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靠近這裏!”
不管事實到底如何,花澗游、薩菲羅斯和蓋聶的‘奸細’嫌疑依然還有待查證,高漸離要求三人呆在自己的屋子裏不許出來直到他們查明真相。
三人沒有異議,事實上,薩菲羅斯僅僅只是抿唇冷笑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不過花澗游卻提出要和蓋聶共處一室絕對不回自己的屋子,蓋聶提出異議,但她實力拒絕了!
端木蓉見狀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我好像聽到天明的聲音了……”花澗游走向門口。
“确實是他。”蓋聶也聽見天明在叫自己,于是應了一聲,“天明!”
“大叔!大叔你在裏面嗎?”
“在。”
“天明你先去我那屋子睡吧。”花澗游也開口說道。
“為什麽!?大姑娘你怎麽跑到我跟大叔的屋裏了!”
“……”怎麽老覺得天明這小子說話那麽不靠/譜!!
“天明,聽話,你先到游姑娘屋裏住一晚,有什麽事明天再說。”蓋聶也開口勸道。
“哼,我才不信呢,是不是他們要害你們?!”天明大聲吼道,“你們這些壞人!一定是想要害大叔跟大姑娘!快放他們出來!”
屋外折騰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花澗游舒口氣,就怕天明鬧起來。
“大概是被雪女點了穴道送回屋了……”
蓋聶點了點頭,看向花澗游的目光有些歉意,“是在下又連累了游姑娘你。”
本在窮極無聊研究墨家封鎖屋子的機關的花澗游轉過頭來看他,接着聳聳肩表示不在意,然後走到案幾邊端起已經完全冷掉的茶水糾結着要倒到哪裏。
“若這次能順利脫險,游姑娘你是否願意去一處稍顯安适的地方?”
花澗游倒茶的動作頓了頓,沒有說話繼續聽下去。
“在下知道一處地方,雖然人煙稀少,但卻勝在環境極佳,也絕對不會發生之前被人追殺的情況……”
“蓋聶。”花澗游忽然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正色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薩菲羅斯的不同,或者說,你早就知道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絕對不是疑問句。
“……”
蓋聶聞言面色如常內心卻極為驚駭,他确實有設想過花澗游和薩菲羅斯的來歷,作為鬼谷派傳人,既然要有左右天下局勢之能,自然并非見識狹隘之人,所思所想也遠超非普通人所能睥睨。
照花澗游和薩菲羅斯的情況他甚至想過或許擁有如此不可思議能力的花澗游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世外高人或者隐士仙人門生,而薩菲羅斯定與花澗游師門有淵源……但卻絕對沒有往‘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這方面想過,所以花澗游這一直白的話語,讓他頗感詫異。
撇撇嘴,花澗游也不在乎自己用這張臉做出如此沒有‘氣質’的動作有多毀形象。
“所以你對我對這個時代的人本該知道的一切卻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依然認真的回答我的問題,雖然對我的來歷好奇但依然沒有詢問過我有關我為何出現在荒漠的原因,明知道我這個人死要面子卻還是在看到我幾乎快哭的時候很照顧我的心情不問一句,就算我做了很多在你看來非常莫名其妙的事你也可以一笑置之……如果你沒有救我,或許我早就死了……雖然救我恐怕對你來說是一件順手的事,但我仍然心存感激。一開始或許只有報恩的成分,但我唯一的能力卻又如此特殊,可我偏偏對這個時代的一切幾乎一無所知。
所以我只能跟着你,可是時間長了,漸漸的,依賴你仿佛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那個時候你是不是也很煩我?”
蓋聶聞言,心神一恍,接着搖搖頭,答道:“在下從未這麽想過。”
“你有點像我父親。”花澗游一臉正色道,蓋聶聞言面上一片空白,“不是性格,也不是長相。是你們都對責任的當擔有一種使命感。說起來,對于你的事每一次都是道聽途說來着……”
蓋聶從不說自己的事,就像他從不問花澗游的事一樣。
“游姑娘……”蓋聶張口預言卻被花澗游打斷。
“跟在在下身邊的話連你都會有危險,我,不能再連累你了。”對于此事,蓋聶卻很堅持。
“蓋聶你可以教我武功嗎?教你最擅長的劍法。”
這……話題跨越幅度有點大……
蓋聶有些跟不上花澗游的思路。
“你的武功路數和劍法與我派劍法并不一樣。而且,游姑娘的武功在這個時代來講确實很不俗了,并沒有必要再另外學一門自己并不擅長的東西。”
這倒是真話,蓋聶是真的對花澗游口中的‘離經易道’釋放原理摸不着頭腦,要說是武功吧它又和武功相差甚遠,要說是醫術吧花澗游卻連人體穴位筋脈走向都不清楚但她卻能很神奇的每一次都能把‘花間游’的截脈點穴用的神乎其神,下手極為精準從未錯過。
不論那不知道從何處出現又從何處消失的長劍,單憑花澗游那極為渾厚的內力,在使用離經易道的功法之時蓋聶又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對方打入自己體內的內力溫度。
雖然江湖中很多人都有将內力輸送入對方體內為之治療傷的做法,但這樣的方法必須是在心無旁骛的情況下進行容不得一絲差錯否則救人之人和被救者都會因為筋脈逆轉而修為盡毀……但是花澗游不一樣,她甚至根本不需要一個心無旁骛的環境只需要給她一定的時間就足矣。
這一點別說是蓋聶這樣等級的高手,就算是真正了解醫術醫理內力深厚的人來做也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是以,他認為花澗游沒有必要再去學其他門派的武功,這對她并無益處。
作者有話要說: 當初剛開始看秦時明月的時候,我真的是氣傷了,大叔那麽好的人……小高太過分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