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順順喬裝成天龍幫弟子入了萬馬堂的總舵。

馮家大院開敞着大門,裏頭聚集了百名江湖幫派武林人士,左右各五排,每排各有十列,除此之外,仍有許多同道中人站于身後。

雲順順隐在天龍幫之間,于衆男人裏,極易藏匿。馮孔元在說一些所謂正義之話來,她無心傾聽,還以為可以知曉一些內部消息好緩解兩道關系……她眼神是到處瞄到處瞟,落在了紫幽冥宮聖女的身上,之所以認得她是聖女,是因為她身處紫幽冥宮宮主旁邊,而且,美得不可方物,叫人,很羨慕又有點嫉妒……

許是注意着許靈然的目光一直都很多,所以人家壓根沒發現多了一雙巧目去看她。雲順順嘆了嘆氣,沐天歌和她很配呢……均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秀淡雅……

“師弟何故嘆氣?”司徒允回首過來問道。雲順順聳肩道:“可能太無聊了吧。”

司徒允眉眼帶笑:“不如師弟坐下吧,站着怪辛苦。”說着預備起身。

雲順順忙道:“大師兄不用啦!我去外頭透透氣就好了。”

司徒允思量片刻,颔首道:“師弟早去早回,此間魚龍混雜,小心行事。”

雲順順點頭致謝,貓着身,躲出了人群。

萬馬堂的總舵很大,雲順順自左邊回廊繞了兩道方才見到後一大院,此院估計是弟子院落,她不便久留,忙又自左側拐了三個彎來到了客人別院,別院不同于弟子院落,多了些花草雕飾,亭臺樓閣也頗顯詩意。雲順順嘟囔着:“這馮孔元大老粗一個不想還有些情趣品味。”

突而她竟瞧見水榭之中一人憑欄而望,這個人很熟悉呀……雲順順拔腿就想跑,可她忍受不了那人的目光,極沒出息地,足尖一步一步挪向了他。

“呵呵,好巧呀。”

“不巧。”

沐天歌灼熱的目光看得雲順順好不自在,他總是這般高高在上的語氣讓她莫名地惱火:“沐天歌你有完沒完?你是不是閑得慌,非得跟在我身邊三個月才夠?!”

“順啊。”

“嗯?”

“三個月其實很短的……還有,那日我不該輕易丢下你……”

“你說清楚,确定是你丢下我不是我自己離開?!”

沐天歌挑眉一笑:“自然是順要離開,并非天歌丢下順的。”

他莫名其妙改了語氣,雲順順承認她真的吃不消,當下軟了心腸:“所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欠我的,你不必非得跟着我。”

沐天歌卻道:“順啊,你不是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麽?不是說絕不會少我一天的麽?你難道是忘了?”

雲順順嘴角抽抽:“啊?哈哈,哈哈哈!”這人不要臉起來怎麽這麽……

不要臉!

可惜雲順順已經上了賊船了。

“可以跟我回去了麽?”沐天歌伸出手來對着雲順順笑。

他的全身都泛着金光!回去?回去呀……可是她不能回去!這個是天下人的沐世叔呀……而雲順順是什麽人?……

思及此,她瞬間沉下了臉:“沐世叔,我雲順順是小女子,小女子說的話不用非得說到做到的……”

沐天歌的手僵在半空,卻沒有收回之意:“順,可顧及一下你的外公。”

雲順順驀然覺得好笑,她對上沐天歌澄澈的眸子,明知他的眼睛決計是瞧不出任何波瀾來的,卻還是不禁想看看他的雙目究竟有沒有其他的顏色。

“我沒有親人的。”雲順順淡淡道,因為她看不清。

沐天歌無言。

雲順順忽而展顏一笑:“喂,你一直在外頭閑逛,怎麽不回重霄宮去?……還有,你一直這樣是娶不着老婆的。”自己若跟在他身邊豈非誤了許靈然與他的大好姻緣?

“第一,我并非閑逛,是在暗中觀察局勢,第二,我要承你我三月之約,一刻也不得少,第三,順何時竟會關心我娶不娶得着老婆的事了呢?”沐天歌一瞬不瞬地瞅着雲順順道。

怎麽會與我無關呢……這厮一直纏着我遲早會叫我被萬人唾棄的!雲順順幹笑兩聲:“哈哈,也不知沐世叔在觀察什麽呢?難道江湖局勢有什麽變動?”

沐天歌諱莫如深,這反讓雲順順更為好奇:“沐世叔可願意透露一二?”趕緊轉移話題來。

沐天歌卻別眼不理。雲順順失了興致,也沉默了下來。

兩人相隔着一道矮矮的護欄,卻是高低兩個世界。雲順順依舊喜歡看他的溫潤如水的玉冠,對,僅僅是玉冠。

“順啊。”沐天歌突然輕喚道:“與我在一起可有過開心?”

“啊?”不知緣由的忐忑不安,可也不知緣由地心潮澎湃。

“如若開心的話,順可考慮與我一輩子在一起?”

“啊?”一輩子……何德何能?

“天歌的意思是……順可願意……?”

“啊!”忽然又一股莫名的酸楚感,雲順順的鼻子抽了抽:“沐世叔呀!”

“嗯?”沐天歌的話被打斷地很無奈……

“呃……要去聽聽馮孔元說些什麽嗎?外面也不知讨論地怎樣了,想來你也很關心吧?哈哈哈!”

“嗯……不過,在此之前,我有樣東西要先給你。”

“什、什麽?”不安的預感。

“拿下!是暗夜谷的人!”伴随着馮孔元的一聲令下,所有江湖群起追之。

“師弟!”司徒允一眼瞟到她所在之處,往這邊來,似乎全然沒有追拿暗夜谷的想法,一心尋她。

“師兄!”雲順順找到救兵似的,開心地飛身而去。

獨留亭子裏一身白衣呆楞原地,手裏還捧着半邊的珍珠耳墜。

……

“雲姑娘,你沒事吧?”司徒允緊張地打量着她,急切問道。竟喊出了她的身份。

雲順順愣了愣,餘光不由瞄向亭子一處,果不其然,人已不見了蹤跡,她莫名覺得煩躁,表面上看去卻只是對司徒允的問話沒反應過來一般:“哦,沒事沒事,不過我沒見到暗夜谷的人往這邊來。”

“哼,你當然說沒看到了!”馮霁年率領一批人馬跑過來,厲聲道:“雲順順,你就是暗夜谷雲容之女,定然是你幫着他們逃跑的!勸你還是快快說出他們蹤跡,沒準還能将功補過!”

“雲容的女兒?!”司徒允震驚地看着雲順順道:“暗夜谷和明月峽?……就是你?”

雲順順的心頭一疼,果然還是在意……她佯裝若無其事,滿臉歉意道:“是呀,不好意思,先前沒有跟你說明。”

馮霁年道:“司徒師兄,你莫要被妖女所迷惑,現在出手還來得及。”

司徒允雙手打顫,自顧喃喃:“竟是魔教的人。”

雲順順嘆了嘆:“可我也是明月峽之人吶。”

司徒允後背一凜,竟又緩緩點頭:“不錯呀,也是明月峽的人呢……”

馮霁年不由分說,上前就是對雲順順一掌擊去:“上次沒識破你的身份,今日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啦。如若暗夜谷還念着你,就定然不會教你落在我的手上!”

雲順順反身躲開,嘴上不忘罵道:“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果真不假,萬馬堂的計量真是多,先前冠冕堂皇地逼我外公退位,現如今又千方百計地想來抓我,正道人士如若都是你這般行徑還需要魔教動手?!”

“妖女休得胡言!你爹雲容乃暗夜的前谷主,左右護法沒有鐘鐵環下落,故而相鬥至今,輕塵前些日也只得了個暫待谷主之位,倘若我猜想不錯,這鐘鐵環定然在你身上!”

兩個來來去去相鬥不下,馮霁年心下發慌:竟小瞧了她去,可惡!

但這畢竟是他馮家的萬馬堂,他一聲令下,四面弟子蜂擁而上,将雲順順圍得水洩不通,雲順順即便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逃了。

雲順順向來識相地很,逃得過得死命逃,逃不過便不做無畏反抗,乖乖束手就擒罷了,但她極是不服氣地破口大罵道:“馮霁年你個不要臉的,有種我們兩個單打獨鬥呀!”她瞅了一眼司徒允,驀然洩了氣:“終于知道我娘為什麽會選擇我爹了,所謂正道人士真的連正字如何寫得都不懂,只會一昧反咬暗夜谷的不是……”

司徒允的臉一路紅到脖頸,身後一名弟子也道:“雲姑娘畢竟是明月峽之人,馮少主你這麽做未免不将明月峽放在眼裏。”

“對呀,況且雲姑娘這般可愛善良,你就忍心利用她來對付暗夜谷?”

師兄弟們真是可愛啊……雲順順聽罷瞬間心情好轉起來,嫣然笑道:“大夥兒不用跟他講道理,我雲順順既沒做虧心事,就不怕別人說什麽。今日你們替我說情,這份恩德我銘記在心哈!”罷了,她大步一邁,走上前去。

四面圍堵的馬堂弟子不知該如何行動,紛紛朝馮霁年看去。

馮霁年怒道:“還愣着做什麽?快抓起來呀!”

“少主且慢。”一道柔聲傳來。月洞門後頭款款而來一名清塵絕美的女子,身後随着兩名女弟子。是許靈然。

馮霁年轉瞬變了臉色,笑道:“聖女妹妹怎麽也來了?”

許靈然道:“馮少主且慢,此女綁不得的。”

馮霁年也是個聰明人物,聽她這麽一提醒,思量片刻,忙陪笑道:“是在下思慮不周,這雲順順若綁起來倒是打了明月峽的臉了。”

“明月峽的新任白峽主也來了……聽說有暗夜谷的探子,他們不好參與,便在前廳等着。”許靈然瞥了眼雲順順,對着馮霁年颔首道:“馮堂主和衆多幫派的師叔師伯們也都聚到前廳去了,勞請少主将雲姑娘帶過去,看大家如何說道,商讨個上上之策來才好。”

馮霁年點頭應是:“暗夜谷的人逃了,自然得抓……問問雲姑娘……”他咳了咳,笑眯眯道:“聖女摘下面紗可比我想象中……”

“馮少主,可別叫前輩們久等了。”許靈然忙忙道:“我先走一步。”便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馮霁年瞧着遠去的背影愣了半晌,嘴角勾着笑意遲遲未減。

雲順順好笑道:“馮少主若有心就應該勇敢地去追求呀,你這樣瞎看着是沒有結果的。”

“你說什麽說?我還要你來教嗎?!”馮霁年沒好氣道。

而下面的人早已憋笑了好久,司徒允一副歉疚的表情看着雲順順,雲順順暗自輕喟,聳了肩,淺淺一笑,不待馮霁年說話,便已率先往前廳走去。

“喂,別讓她跑咯!”馮霁年氣的跳腳,狠狠一拍身邊弟子的腦袋出氣。急急跟了上去。

“大師兄,我瞧着雲姑娘不是壞人,你有時間去向她道個歉吧……”

“用你教?!”司徒允低啞着嗓音喝道。

那些小弟子們竟呵呵呵地偷笑起來。

……

前廳。

雲順順一路走來,心裏是将這些人罵了個千萬遍了,她表現地一身正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原以為見了大家可以大搖大擺義正言辭地指責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不懂是非分明心胸狹隘道貌岸然……

可是真的待見到的時候,雲順順腳都快發軟了,除了可以保持走在最前端受到的矚目外,她沒有一樣是順着方才自己想象的劇本來。太沒出息了!雲順順這般念着。

她看到了坐在大堂左邊最靠前的明月峽的人,這次她外公沒有來,為首的是她二叔白墨聲。還跟着那個小屁孩。

雲順順看到他們是說不出的親切感:“二,二……”可她從沒喊過二叔。

“順順過來。”白墨聲一把拉她過來,一副極其熟稔的模樣,眼眶瞬間紅了起來:“順順,這兩年過得可好?你外公和我都非常想念你!”他眼角瞟了下小子,白可身後一個激靈,上前就是一把投進雲順順懷裏,哭天喊地:“姐姐!姐姐你受委屈了!”

雲順順幹笑道:“呵呵,呵呵呵,可兒小子,姐姐也很想你呢!”兩人相擁一起,俨然是久別重逢的親人,任誰都會動容,事實上也是如此。諸多在場的武林同道,本要因讨伐暗夜谷而遷怒雲順順的也都濕了雙眼,有的別過臉去,終究她還是明月峽的孩子嘛。

雲順順和白可哭得累了,雙雙坐到位子上,雲順順在白墨聲與白可中間,身後均是明月峽弟子。

這是給足了她的底氣呀!雲順順是樂滋滋的,現在可真的能大起膽子正視他們。

“爹。”馮霁年道:“暗夜的探子跑到元寧院去就不見了蹤影,我看到了雲順順就在院中的亭子下邊。”他一邊回禀一邊狠狠瞪着雲順順,擲地有聲,差點讓雲順順都覺得自己是暗夜谷一般。

雲順順呼了呼氣:“的确,我當時是在亭子下,可你如何證明我和暗夜谷探子有什麽關系?”

“還想狡辯!你是暗夜谷的人你自己說呢?!”

“馮少主說話可擔心了!”白墨聲豁然起身道:“順順是我白家女兒,她留着明月峽的血,倘若我再聽到有人诋毀我明月峽半個字,怪不得我白墨聲不講情面!”

馮孔元笑道:“白峽主言重了,方才是小兒失禮,只是這雲順順畢竟也是暗夜谷雲容的女兒,即便她沒有意思,她爹……”

“馮堂主錯了,我是我,我爹是我爹,不說我爹不會勉強我站在暗夜谷一面,即便他逼我,我也是抵死不會同意的……況且,他老人家七年前就已經走了,大夥兒大可放心,我與暗夜谷沒什麽關系的。”雲順順見馮孔元争鋒相對,非揪出她的錯不可,當下只得攤牌了說明白。她,真的和暗夜谷一丁點兒關系沒有呀!老頭子真是走後也不忘給自己出難題……不過一想起她家老頭,雲順順還是不禁鼻子一酸,輕輕抽了抽,這麽多年過去沒想到自己還是沒徹底活明白。

人生在世,一個人太孤獨了。

“雲姑娘是說,雲容已死?”馮霁年面容泛紅,連在場其他人也均露喜色。

雲順順冷冷掃了在座一眼,默默不語。

司徒允終于發言:“既然雲姑娘都這麽說了,大家何必為難她一個女孩家……我建議還是讓她回明月峽吧。”

“司徒世侄說的是。”紫幽冥宮宮主道:“我瞧着雲姑娘漂亮可愛,何況又年紀輕輕的,也不是什麽狠心之輩,而且她是白姐姐的女兒,定然也是個好姑娘。”

“真是事後充好人。”雲順順心裏嘀咕着,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甚是不爽。

許多這時候站出來替雲順順說話的,什麽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親,定吃了不少的苦頭,正道沒必要再扯着暗夜身份不放,得好好照顧之類的……她雲順順從沒覺得自己活得像現下這般窩囊,可憐又可悲……

“各位叔伯前輩,順突感身體有恙,先行告退了。”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驀地起立,卻未有怒火,只是不由紅了眼眶,急急轉身逃了出去。

“雲姑娘!”司徒允大腿不聽使喚,腦子一熱,狂追出去。

“爹,這司徒允……”白可眯着眼睛饒有興致地望着遠去的背影說道。

“這司徒允怎麽了?”

“他分明喜歡我姐姐呀!”白可喜道,似乎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你現下可叫的出口了?不別扭了?”白墨聲笑道。

“诶,她終歸是姐姐,哪兒會叫不出口呢,況且,我看她也越來越順眼了……”白可輕聲道:“爹,姑姑不會也……”

“住口!”

“哦……”

……

“雲姑娘。”聽到司徒允的叫喚,雲順順進了亭子方停下腳步,背對着他道:“司徒師兄何事?”

司徒允躊躇許久,才又道:“雲姑娘可生我氣?”見雲順順未理,他又上前了一步:“方才是我狹隘了,在此給雲姑娘陪個不是。”

雲順順嘆了嘆氣,回首道:“司徒師兄,我沒有怪你,只是剛剛發生了太多,叫我一時難以接受。”

“為何不能接受?”司徒允不明:“雲姑娘日後再不用被正道所排斥,大家真心接納你,不是很好嗎?”

雲順順忽而展顏一笑,眸中卻掩不掉苦楚:“司徒師兄,因為我爹去了的原因,是不是?”

司徒允面上一熱,卻搖頭道:“雲姑娘把我當做何人了?我承認剛開始是目光短淺,但随即便消了這份心,我待你如何,與你身份無關,暗夜谷也好,明月峽也罷,只要是真心為善,我司徒允便将她當做朋友。”

雲順順莞爾:“司徒師兄,你天龍門的處事我看在眼裏,門下弟子心生坦蕩,即便是你方才一時的小人之心,也是因為先前太過于信任我而不願意相信我的身份罷了……我理解的。”

“真的?”司徒允一臉喜悅。

雲順順心頭一顫,忙別過眼去:“真的,司徒師兄,你配得上正道二字。只是……”雲順順語音微頓:“我,我……”她暗自輕喟一聲,忽而轉了話:“司徒師兄,我想今晚大家都得待在這裏吧?”

“是的。”司徒允道:“雲姑娘你方才是僞裝成我天龍門進來的,所以房間在我隔壁……”他說着說着漲紅了臉:“呃,不過我想待會兒便會有人給你安排住處了。”

“不用。”雲順順道:“我要走了。”瞧着司徒允一副欲語還休的羞澀模樣,她破顏笑道:“司徒師兄,我本只是好奇,故而會随你來此,沒想到……給你們添麻煩了,嗨,還是盡早離開為好。”

“姑娘要去哪裏?”司徒允竟也沒有挽留,她離開不失是個好的選擇,只是——

“你要回明月峽嗎?”司徒允道:“那兒更安全些,而且,你外公定很想你。”

雲順順卻垂首無語。

“雲姑娘。”

雲順順擡眸一看,果不其然馮霁年是放心不下自己,她苦笑道:“看來今晚是走不了的。”

“雲姑娘真是對不住,方才大家心生恻隐故而沒能在乎你的感受……”

馮霁年大白天的又睜着眼睛說瞎話,雲順順眉毛一挑,我且忍他!

“沒事沒事,方才我也有失禮之處。”

“雲姑娘,我已命下面給你備好了房間,今晚就住在這兒了。”馮霁年眼角彎起,笑臉得意:“哦,今晚各大門派的代表人會聚集一處,方才的只是熱熱場,大夥兒畢竟難得都在一塊兒,說說平常話而已。”

“嗯。”雲順順哪能不知他話裏有話,這分明就向她說暗夜的探子聽去了無關緊要的消息,真正重要的是在晚上,快通知他們自投羅網……雲順順心下無奈,這萬馬堂仍然不死心,定要讓她勾出暗夜才好,也不知是真為正道着想,還是想借機重創明月峽……可人家暗夜谷又不是傻子……雲順順當下就道:“哦,馮少主既如此,我便也留下了。”管他黑白相鬥,雲順順是壓根不願趟這趟渾水,果然還是閱歷不夠。

“用過晚飯,我會親自來請雲姑娘。”

“啊?我也要去?”

“這就不用了吧?”司徒允皺眉道。

“用的用的。”馮霁年笑着,不動聲色地插進了司徒允和雲順順中間:“請吧,雲姑娘。”

……

雲順順在房間裏徘徊了許久,她的手中一直撫着挂在脖頸上銅錢般的圓鐵環,一臉肅穆,絲毫不像平時的雲順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雲順順念叨着,忽而用力一扯紅繩,鐵環脫落下來,穩穩地落在她的掌心。

月上柳梢頭,雲順順戳開了一窗戶洞,探首探腦地四處打量一番,确定了無人,才一股溜兒地來到了小院中的一顆大榕樹下。

正常來說馮霁年不會放心讓她一個人的呀,即便表面如此,暗地裏也定有好幾個暗衛守着她……

雲順順不敢大意,佯裝在樹蔭下休息。悠哉悠哉樂不思蜀。

她的眼角卻不斷地瞥着周邊,真是見一只活物也無呀……

“怕是要違聖女心意了。”

聖女?……雲順順好奇地躍上枝頭,瞧向隔壁院落,這年頭有誰敢違聖女心意?哈哈哈!奇哉怪哉!可這聲音好熟悉呀……

雲順順不用細看,單瞧一個背影就認出他了!不是沐天歌是誰?!

萬惡的沐天歌,關鍵時刻沒站出來原來是為了聖女!雲順順的心咯噔地一聲莫名複雜起來,她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喃喃自語道:“難怪沒人把手着,沐世叔在呢……”

忽而沐天歌轉身過來,雲順順心下一凜,莫不是被發現了?不過轉瞬又想到:呵呵,她的氣息可是穩着呢,雲上仙手把手地教導出來的呢。

不過,她的腿快要癱軟了,這沐天歌一個眼神飛過來都能叫人動彈不得?雲順順吓得魂不附體,嘟囔着千萬別被發現才好,可身子是一點兒反應也無,跑都跑不開。

沐天歌好似真的沒有發現她,雲順順呼了口氣,鎮定地觀看着這場郎才女貌的好戲碼。

“沐世叔!靈然不相信你對我無意。”聖女半帶哭腔道:“那晚我親過你,當着衆人的面,你,你該知道的。”

“許姑娘,那晚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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