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繼續說。”
“已然傷到了連覓食也得雲姑娘親力親為了。”
……
“你!你是跟蹤我來的?!”雲順順氣急敗壞。
瞧着沐天歌靜如幽潭的深眸,何風覺得有點可笑,他竟是被表象給迷惑住了!
他沒有理會雲順順,他的眼中只有沐天歌:“所以,我猜對了,你就是受了傷。而且,是嚴重的內傷。”
“你當時沒有出手拿下順,就是為了我?”
何風陰笑道:“是啊,你是我的大魚,我做夢都想釣住你。”
沐天歌咧嘴一笑:“我自然知道。”
何風很讨厭這樣的沐天歌,即便身處險境狼狽不堪也一副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臉!可為什麽每每見他這樣,自己便如同失敗的被踩在腳底下的人呢?!
何風不動聲色地出掌了。
不過待他再次動手之前,沐天歌以快了一瞬的時間點了他的穴道。
“慢了不止一拍呀。”沐天歌調侃地笑,而人又盤腿坐了下來。
“你怎樣了?”雲順順跑上前來。
“無礙。”沐天歌笑道。
“聽到沒有,馮兄!”何風放着精光道:“他現在其實就在暗自運功調息,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快對付了他去!”
馮霁年臉色刷白,身體僵硬,半天沒有動作。
何風怒其不争,卻還是耐着性子好言說道:“行,姓沐的你可以不動,那雲順順總不是無辜的,馮兄,你別壞了我們的大事呀!再這麽婦人之仁你爹也罩不住你!”
“何風你閉嘴!”馮霁年喝道,匆又朝後頭一揮手:“還不快上!”
身後六條身影瞬時撲向雲順順,雲順順狠咬着銀牙,絲毫不退讓,出手也是十成十的功力,再不敢輕敵了去。
只是沐天歌一旁無力支援,心中多少焦慮難安。
何風詭笑道:“馮兄,姓沐的心知一招殺不了我,所以只點了我的穴道……你,若下不了手,便幫我解開,也不算違背了你的信義。”
“沐世叔是無辜的。”馮霁年皺眉冷冷道。
“你真覺得雲順順不是無辜的嗎?”何風嘲諷道:“其實你也是自私的,這次萬馬堂為首鏟除了暗夜谷,你爹就是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而你,自然是武林的大少爺,風頭比拟重霄宮也不是沒有可能……”
“……”
馮霁年隐忍着沒有出聲,何風得意:“你今日出手殺雲順順,就回不了頭了……沐世叔,也不再是你心中的神祇了……”
“何風!”
一陣暴怒過後,突然平靜地可怕。馮霁年顫抖着身子來到何風面前。
何風閉上雙眼,等待着下一秒的出擊。
身子一旦得到自由,行動便比原先更加快速,這下,贏定沐天歌了!
眼睜睜看着何風朝沐天歌襲去,雲順順奈何分身不得,心如刀絞。
不料,沐天歌又躲了過去,他無力抵抗,便只能選擇躲避。
何風冷笑:“沐世叔也有今天!”
一來一往,沐天歌逃地頗不好看,怕是日後都再不願回想起來。
何風勢在必得。
不過他又一次事與願違。
洞外墨瑄瑄一個橫身飛來,攪了好事。
“我來晚了嗎?”墨瑄瑄身姿綽約,盈盈來到沐天歌身邊,撫上他的下颚,憐惜道:“沐世叔怎生如此?”随即秀眉一挑:“喲,雲姑娘也在此呀。”
她輕撫臉龐,似在示意着自己的美貌。
何風咬牙切齒:“暗夜谷……”
“何公子。”墨瑄瑄莞爾道:“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哦,你現在不正應該在營地裏嗎?怎的出現于此?”
何風面露陰森,咬牙切齒:“你一個人也對付不了我們。”
墨瑄瑄道:“我怎麽可能一個人來。”她指了指洞外火熱的光:“喏,他們都在外頭恭候着呢。”
何風胸口起伏,怒氣騰騰無處發洩。他也終于知道了,姓沐的果然是故意的!
墨瑄瑄轉而向沐天歌道:“沐世叔,你說要怎麽感謝我這次?”
她眉眼嬌媚,波光動人。
雲順順叫道:“喂!鐘鐵環給你,還不行嗎?!”說着朝沐天歌瞪了一眼。
墨瑄瑄斜倪道:“哦,不要!”
“你!”雲順順跳腳:“憑什麽不要?我送的東西向來沒有收回之理!”
呵呵,原來一直以來是這樣想的呀,沐天歌暗自撫額。此情此景竟會想到當鋪屋下躲雨的場面,片刻走神了。
墨瑄瑄懶得理會雲順順,拉起沐天歌絕魅一笑道:“沐世叔,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回去後瑄瑄定然要好好謝謝你。”
“我不過還輕塵一個人情。”沐天歌淡笑道,順便從懷中掏出了鐘鐵環。
“與你無關……”雲順順得意地哼道。
墨瑄瑄白了她一眼,甚至連鐘鐵環一眼都沒瞧着,握上沐天歌的腕子,心下一動,卻笑眼盈盈:“那沐世叔,不管怎樣,先回暗夜谷再說不遲。”
“你帶他們回去吧。”
“不行!”墨瑄瑄蹙眉:“你傷地這樣重!”
“不去就是不去。”雲順順嘟囔着:“還逼着別人去的呀!”
“你得去。”沐天歌突然一沉聲,“嚯”地一下竟将雲順順給打暈了。
墨瑄瑄瞪大了眼:“你……讓我帶她回去?”
沐天歌颔首。
墨瑄瑄頓足。
沐天歌輕笑道:“馮、何二位少俠宅心仁厚,不忍塗炭,單槍匹馬,深夜入谷,赤膽真心,與暗夜谷左右護法相商大義,七日密談,晝夜不解,終化幹戈為玉帛。”
“姓沐的!……”
……
大圓頂蓋的馬車內寬敞明亮,端坐着兩人,一人白衣勝雪,溫潤淡雅,但一看其面容,仿若冰霜。
一人藍色披風,笑容可掬,眼神迸射精光。
“沐世叔,方才得罪了。”劉義凱滿面春光:“給您吃的藥乃三日必死丸,只要您三日內見到陛下,我自然會替您解了毒的。”
沐天歌苦笑:“我已經深受內傷了,劉公公怎的還放心不下?”
劉義凱道:“活在傳聞中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輩,何況您是重霄宮的人。”
沐天歌看向窗外不語。窗外,日出東方,朝霞千裏,缤紛耀眼。
劉義凱道:“您也別擔心雲姑娘,她不過只是個導火線,況且又是雲容的女兒,暗夜谷是不會虧待了她去。”
昨晚,劉得生在暗夜谷等人走後依沐天歌之言回禀劉義凱,劉義凱滿心大喜,果然見到沐天歌昏迷不醒,這一下坐收漁翁之利。
沐天歌深吸一氣:“皇上不在宮內?”不是去皇宮的方向,而馬車三天就能到的路程就只有那裏了……
“在又溪山莊度假咧。”劉義凱嘆了嘆:“陛下忙于國事,憂心操勞,勤政愛廉,消受了許多,加之近幾個月常常做噩夢,頭暈目眩,良藥不進,蘭貴人一直奉勸陛下保重龍體,陛下才勉強答應來此休息幾日。”
“嗯。”沐天歌低應了聲,沒有搭話。恐怕試探為真,養病實為虛幌。
沉默着一路無言,平靜地像是聞到了死一般的氣息。
三天之後,終于到達了山莊。
四周巡邏的隊伍不少,但沐天歌看來,隐藏在暗處的死士們才是真正的守護人,而他剛一下轎至大門前十八步的距離裏就不下二十人。他,插翅難飛了。
山莊位于半山腰處,幽靜宜人,是皇帝喜愛的避暑之地。
曲徑通幽,山水環繞。劉義凱每到之處便有人躬身哈腰,行禮問安,劉義凱面不改色,正眼沒瞧上一眼,徑直往裏走去。
下頭的人對此習以為常,但在看到沐天歌時卻均是一愣,而後又悄然退開了。
幾人在涼亭之外的十來米處停下,劉義凱道:“你們留下,沐世叔請随我來。”
沐天歌無意瞟了眼身後的劉得生,随即泰然自若提腳上前。
涼亭裏坐着一人身着玉龍盤旋的黃色真絲袍子,背對着他,自斟自飲。
劉義凱伏身下跪:“皇上,沐世叔奴才給帶來了。”
沐天歌同樣伏身跪地:“草民沐天歌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哦?”皇帝饒有興致地問道:“朕還不知你叫天歌……只聽聞江湖尊稱沐世叔。”
沐天歌後背一凜,輕輕回道:“都是百姓給重霄宮及師父面子,世間萬物皆乃天子所賜,師父給我取名時這樣說的。”
皇帝眉毛一挑,終于回過身來,虛撫了他一把:“起身吧,朕可想你了,讓朕好好看看你。”
“草民何德何能,受皇上惦念。”說着,沐天歌起來,幾番推脫才不得已才随皇帝入座,而劉義凱仍然跪着一言不發。
沐天歌心下計較:“皇上,可否讓劉公公起身,夏季炎熱……”
明顯的,皇帝瞬間拉下臉來,沉聲道:“起吧。”
“謝陛下——”
一個草民有何資格對皇帝指手畫腳,沐天歌瞧着年過半百的老皇帝心中暗自好笑,他就應該不識擡舉。
皇帝道:“天歌,你可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沐天歌弱弱道:“草民愚鈍,未聽過此地。”
“哈哈哈,你本應該知道的!”皇帝大笑:“這裏是你辦滿月酒的地方。”
“哦?皇上竟曉得草民?”
“你還記得嗎?”皇帝眯眸。
“皇上說笑了,襁褓裏的事哪裏記得清楚了。”
“是麽?那……”他戛然而止,似隐忍着又轉移了話鋒:“你道這裏如何?”
沐天歌擡頭小心将四周環顧,沉吟片刻方道:“這裏很好。”
“好得過重霄宮?”
“呵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重霄宮好或不好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推脫都難。”
“就你會說話!”
“草民所言屬實。”
“天歌呀……”皇帝長喟道:“這裏是煜王爺意圖篡位之處。”
“草民愚鈍。”沐天歌緊忙跪下請罪。
“愚鈍?”皇帝靠近了擡起他的下颚:“你和你娘親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娘親我可是熟得很,我們幾個是一塊兒長大的……”
“皇上。”沐天歌直視他的眼睛,正色道:“草民自幼受師父收養,自記憶以來便一直都在重霄宮,連自己的親身父母都不知道,皇上您是不是弄錯了。”
“大膽!”劉義凱上前斥喝。
皇帝卻拂手止住:“劉義凱——”
“奴才知錯。”
“天歌跪着幹嘛。”皇帝道:“你自小被送到天禪寺修行,出事後又身處廟堂之遠,規矩不懂也沒關系,朕未怪你……”
“天歌惶恐。”沐天歌拜得越深,皇帝笑意漸濃:“起吧。”
“是。”
起身後的沐天歌面容仍挂着窘紅,皇帝看罷,深深一笑:“天歌來,随朕到處走走。”
“是。”
……
伴君如伴虎,沐天歌此時是深有體會。門外站着兩名守衛,內力深厚,暗中隐藏着數名高手更不可小觑,沐天歌躺在床上,閉目休息,意識卻清醒地很。
劉義凱已經解了他的毒,但是入了虎穴,便再難脫身了……
天禪寺烏雲密布,後院密林層層疊疊,籠罩着影影綽綽的人影。
“犬子就交給大師了。”
“父王……”年幼的男孩兒嘟着嘴望着爹爹高大的背影眼眶裏晶瑩的淚珠打轉。
“沐兒,跟着心元大師好好修行,父王會常來看你的。”
“父王……”男孩兒終于忍不住掉下了淚來,喉頭哽咽。
一雙大掌撫上他的頭:“沐兒,從此後你再不是小貝子爺了,聽清楚沒?”
“聽,聽清楚了……我是心,心元師父的關門弟子……我,我……”
“乖。”煜王爺又自懷中掏出一道聖旨來扭首對大師道:“大師,這是聖上谕旨。”
“王爺這是……”
“大師願意救小兒一命,本王心甚感激,但唯恐……嗨,我向聖上讨了這份聖旨保我最後一條血脈。”
心元大師接過一看:“奉天承運,煜王府沐小貝子爺蒙受天恩,慧根奇佳,派往天禪寺帶發修行,祈願太平盛世,國惠安康,保其保天下……”
“借大師預言望我煜王府能逢兇化吉……”煜王爺握着大師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男孩兒看在眼裏,心中隐隐疼痛,揮之不去。
……
天雷滾滾,化作一把利斧,轟隆隆劈開了天地一道龐然血口,熱水染盡長街,彌漫着血腥的紅,侵襲而來濃烈的殺意。
天禪寺秋水閣內,三道灰影幾個起落跳躍而來,逼近了閣內的小孩兒。
“小貝子爺,我等兄弟奉煜王之命送您離開。”
“我父王呢?!”男孩兒強自鎮定,忍着不安與膽怯。
“王爺他已……”
“小主子快走吧,心元大師已被傳進宮中與皇上對弈,現在是保不住我們了……”一旁的管家林來兮顫音道。
“聖旨呢?”男孩兒異常冷靜問道。
“……?”
“師父房間有個暗道。”
……
“在殺掉他前務必先毀了那道聖旨!”
“喳!”劉義凱的雙眸透着精銳的光。
……
“有人救你,不代表可以一直護着你。”
一晃必死的殺招直面撲來,如鷹爪利刃,锃亮刺目,他卻一眼不眨,直勾勾地瞪着對方狠厲地仿若修羅般的殘忍。他銘記這份殘忍。
……
沐天歌猛地坐起身子,冷汗直下,牙尖打顫毛骨悚然。
“沐世叔怎的?”房間內竟然坐着劉義凱。
沐天歌蹙眉:“劉公公怎麽在此……”
內力究竟是在何時被封住的?……
劉義凱滿臉笑容:“我在門外喚了好幾聲沒有聽見回應,擔心着您,便只好擅自進來,才知您竟着了夢靥。”
沐天歌苦笑:“原來如此。”
劉義凱道:“皇上晚上在瓊華閣安排了一場大宴,沐世叔準備一下,好前去赴宴。”
沐天歌道:“今日這場有何不同?”他到此地足足已有六日,掐指算算,再不過幾個時辰消息即會傳來……
劉義凱行至門前,突然停下了腳步:“沐世叔,聖上的耐心是有限的……您是聰明人。”
沐天歌望着劉義凱力劉得生等人遠去的背影,餘光落在桌上悄然出現在碗裏的藥丸,嘴角勾起一抹戲谑的笑意。
江湖紛鬥又一次毫無征兆地結束了。
這次傷亡人數不多,百姓津津樂道,口口相傳,萬馬堂出了個好少主,也稱贊春風十裏不如何風一笑,只是再不僅僅因為青樓的風流韻事了。
同時,更多的人在高歌頌揚重霄宮,以及備受推崇的沐世叔。
本說暗夜谷和正道人士水火不容,可戰争之際,馮何二人竟敢單槍匹馬夜闖暗夜,一來是因為兩位技高人膽大,二來就是有重霄宮沐世叔保駕護航,出面和解。
不過黑白相争之久,萬不是沐世叔三言兩語便能化解的,而且重霄宮之人游歷世間,從未插手其中之事,向來以局外人身份處之,這一關鍵時刻出面,引來衆說紛纭,遐想連篇。
在和解談判的七日裏,江湖武林絞盡腦汁不得其解。
不過事後,大夥兒才恍然大悟,此番和解乃正魔送予沐世叔的新婚大禮!
以天下為媒,迎娶雲順順為妻。
頓時江湖炸開了鍋,尤為女子心中最難以平靜,沐世叔成親啦!!
不過雲順順倒也是最合适的人選,無論黑白兩界均無可挑剔。
所以後面,便只有羨慕嫉妒的份了。
沐天歌端坐在涼亭之中,對視着正前方繡着天龍吐珠的黃衣錦服的男子,人到中年,依舊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但是沐天歌清晰地聽到他隐忍着磨牙咧嘴意欲大肆殺戮的暴怒狂躁。
“皇上?”劉義凱頓覺不安,近了身小心翼翼道:“皇上,發生了何事惹您不悅了?”他的餘光輕輕瞥了眼沐天歌,心下打顫,已然是階下囚犯卻依舊是不卑不亢……劉義凱很不舒服。
皇帝冷笑道:“劉義凱,正魔兩道和平化解幹戈已有三日之餘,你可知道?……”
劉義凱甚感不安,面上仍挂笑容:“奴才當然曉得,這消息還是奴才回禀的。”
“那你可知,朕深念沐世叔平息黑白有功,邀其觐見?”
劉義凱只覺耳畔轟隆隆一陣巨響,慌忙下跪:“皇上您說什麽?!”
皇帝眯眼道:“若非小劉子,朕恐怕已然是不明不白落得個妄害忠良的昏君了!”
“皇上!奴才真不明白您說什麽呀!”劉義凱滿臉震驚,狠瞪着現在皇帝身後的劉得生。
劉得生面露膽怯,皇帝哼聲道:“劉義凱你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
“我沒有啊……”
“已自稱是‘我’了?!來人呀!”
瞬間,四周亮劍而至,锃锃的尖刺刺迎面而來。
劉義凱心電急轉,其中利害不言而喻,當下磕頭憤憤不平道:“皇上您上了奸人的當了!”
劉得生趕忙應道:“劉公公明知江湖傳聞沐世叔平複黑白之争有功,聖上邀其觐見,卻還是知情不報!”
皇帝雙眸冷冽,周身散發着寒意,自嘲地笑了笑,瞅了眼沐天歌,而後連連擺首深望着劉義凱。
劉義凱瞪大了眼眸,甚是不解。一時竟難以捋順前後道理。
劉得生躊躇片刻,又淡淡道:“劉公公意圖混淆皇上聖聽,借機謀害沐世叔,掀起朝野之戰。”
“劉得生!”劉義凱滿腔怒火不得而發:“你和沐天歌聯合起來對付我!”
“劉義凱……”皇帝無奈地閉上了眼,輕輕長喟道:“江湖這麽大的事,你……”
“劉義凱圖謀不軌,還不快快拿下他!”
而四周面面相觑,未輕易動手,劉得生頻頻蹙眉。
劉義凱舒了口氣:“皇上,奴才真的冤枉呀!”
“劉公公,雖然是在下此前放出風聲,說皇上召見于我,可我不過為求自保,但着實沒有想到,你事到如今還隐瞞不報,唆使皇上殺了我……”沐天歌輕道:“好坐收漁翁之利?”
“快快,快拿下劉義凱!”劉得生慌亂不已地指揮着。
“我是冤枉的,看誰敢?!”
皇帝虎軀一震,一陣暴怒摔碎了酒杯:“朕敢!”
四面利刃接踵而至,劉義凱身形暴起,出手朝劉得生而去,劉得生卻大步上前,雙手将皇帝護于身後,皇帝心顫,還不忘指責道:“劉義凱,是如妃給了你天大的膽子不成?!”
劉義凱的手頓時停滞在空中,不過倏而掌風呼嘯而過,一個殺招直取劉得生。
不料一條人影閃電般擋在了中間,一拳出擊,将劉義凱退去半丈之外。
“皇上可有受傷?”沐天歌閑步前道。
“這……朕無礙。”皇帝瞅着立在前面瘦小的來人背影,心下發涼,倘若沐天歌此刻命他出手……
而沐天歌卻道:“皇上請放心,劉義凱已失了先機,接下去,禦林軍拿下他是萬無一失的了。”
皇帝順了順氣:“天歌何不介紹一下這位少年英雄?”
而那人拱手道:“在下白可,明月峽白靜亭是我爺爺,白墨聲是我爹。”
皇帝一時愣在一處,沐天歌忙上前道:“皇上恕罪,可兒小孩心性,還望皇上別放在心上。”
皇帝颔首,只望着前方殺做一團的人,眼下竟還有一絲不忍:“住手!”
場內頓時靜谧一片。
皇帝道:“劉義凱你若放棄掙紮,朕可免你一死。”
劉義凱跪地痛哭:“奴才真的冤枉!”
“冤不冤枉先關押再說。”
“皇上!”劉得生急呼。
“诶。”皇帝擺手:“你也莫擔心劉義凱會對你不利,查明真相很快,朕此番派人去問,一探便知,孰是孰非明日必見分曉。”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朕方才是急了點。”
劉得生此刻心中郁結,這出戲是沐天歌臨時加的,江湖根本沒有皇帝召見沐世叔一說,自己陷害劉義凱之事必然暴露……
但轉而只見沐天歌挑眉對白可道:“你為何出現在此?”
白可面露大喜:“沐世叔,我聽聞黑白正式休戰,心知你該是回來了,可沒想到一直等不到你的消息,這麽多日子了,我便出來打探,花了些時間,才在萬事通那裏得知是聖上劫持……堅持邀你,觐見了。”
“哦?”皇帝轉頭道:“萬事通?”
白可笑呵呵地點點頭:“是呀,我找不着沐世叔下落便到萬事通那兒詢問,可是差點沒廢了半條命呢!”
“可兒!”沐天歌高聲喚道。
白可愣了半晌:“沐世叔,怎麽了?”
沐天歌無奈地搖搖頭,只得賠禮道:“白可小子心性天真,不知禮儀,還望皇上恕罪。”
“無礙。”皇帝瞟了眼劉得生,又道:“小劉子,那江湖大多數人應是不知道此事的呀……”
白可扭頭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萬事通只要賣了一件事後總是會呼啦啦地瘋狂流傳出去的,不過您放心,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說是你劫……”然後,就沒了聲音,低低垂下頭去……
皇帝吹胡子瞪眼,嘴角抽抽:“好,好,好!那就也請你多留幾天吧。”
“皇上且慢。”沐天歌拱手行禮道:“天歌欠人一個承諾,這兩天無論如何都得兌現了……”
“什麽人你這樣看在心上。”
“我姐姐呀!”白可搶先回道。
皇帝一聽,颔首眯眼笑道:“不是因為傳言你要娶她?”
沐天歌磕頭道:“傳言也好,真實也罷,天歌都是得做到的。”
皇帝踱步至他跟前,半晌沒有開口,殺意尚未褪去。
沐天歌直了直身子,神色懇求:“皇上,天歌雖用了些心思,但也從不曾懷有半點謀逆之心。”他有意無意地瞅了眼劉義凱,又道:“天歌句句肺腑,發自真心。”
見眼前人輕嘆了氣,沐天歌心電急轉,扭首對白可道:“你可有攜東西來?”
“帶來了。”白可道:“沐世叔,您那管家千叮咛萬囑咐我不可弄丢了,我放在懷中寶貝地很。”
沐天歌微笑地拿過聖旨,遞于皇帝面前。
皇帝微一怔住,沉吟片刻,忽而朗聲大笑道:“小劉子,接着。”
“是。”劉得生只覺握着聖旨另一端的手上力道一沉,又松了開去,他後背一直,心知這沐天歌刻意提醒着他。
……
“幫你拉下劉義凱,但你可不得成為第二個劉義凱。。”
……
劉得生抿嘴微笑回應,而後輕輕抽身退下。
皇帝收回注視着場中的目光,再不瞧劉義凱一眼,即便聽到了身後急切懇求的呼喚也再沒有回頭,大步甩袖離去:“天歌,朕就不送你了。”
“多謝皇上。”沐天歌下跪遠送,深深嘆了一氣。
空中隐在層層雲後的月終于又露出頭角,仿若女子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