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有喬木(十三)
喬木睜開眼,蕭郁離還未醒,如玉的臉龐正對着喬木,喬木嘆了一口氣,不禁伸手撫上了蕭郁離的臉。
蕭郁離卻睜開眼,一把抓住喬木的手,笑盈盈地道:“阿喬,我在你眼中便是這般好看嗎?”
喬木臉一紅,道:“若不是郁離公子這般好顏色,怕是也騙不到我。”
蕭郁離眼中的波瀾驟起,松開了喬木的手,卻一把圈住了喬木的腰。
喬木被蕭郁離牢牢圈在懷裏,動彈不得,一股青竹香襲來,恍惚間,她似乎已在竹林,四面八方都是亭亭的青竹,青竹何時也能讓她這般心神動蕩了?
“阿喬,我舍不得你。”蕭郁離在喬木的臉上輕啄了一口。
“該……該打五禽戲了。”
蕭郁離笑了笑,又湊上前去親了喬木一口,這才放過了喬木。
躲過一劫的喬木松了口氣,起身匆匆洗漱後便去院子裏打五禽戲去了,蕭郁離卻是站在階上默然地看着她。
階上有人如玉,亂我心神。
喬木的動作一滞,溫聲道:“我以為你是要同我一起打五禽戲的?”
蕭郁離卻是笑得連眼角都彎了,他柔聲道:“阿喬,我想再好好看你兩眼。”
喬木面露猶疑,問道:“你要離開?”
喬木剛問出口便想起了那日顧君生的那張紙條,今晚便是約定之期,蕭郁離果真會如他所說離開芙蓉園嗎?
蕭郁離颀長的身子一頓,苦澀地笑道:“阿喬,我倒恨不得你能傻一些。”
喬木愣了愣,她何嘗不盼望自己能傻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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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總是傻的人和聰明的人過得比較容易,而她,不夠聰明,也不夠傻。
“我原想陪你用完早膳再告訴你此事的,既然被你瞧出來了索性便告訴你罷,這幾日我要出去辦些事,你且耐心在芙蓉園裏等着我。”蕭郁離走下階前,直到他的影子,覆住了她的影子。
喬木心裏咯噔一下,蕭郁離果然如顧君生給她的紙條所言,要離開芙蓉園。她不知,顧君生何時竟有了這般手腕?可以打聽到蕭郁離的行蹤。
“你身邊的人都可靠嗎?”喬木握住了蕭郁離的手,面露擔憂。
蕭郁離卻是沒想到喬木會有此一問,愣了愣,随即又有感于喬木對他的關切,連聲音裏也多了幾分暖意,道:“自然是可靠的,我們去用早膳罷。”
桌上已擺好了早膳,喬木替蕭郁離盛了一碗烏米粥,又替他夾了好幾筷子的藕夾。
“若是早知我要離開幾日便會有這般的待遇,我一定早早便用這招了。”蕭郁離笑着給喬木夾了一個藕夾。
“不知道什麽才能塞住你的嘴?”蕭郁離輕快的話語倒是讓喬木心中的離愁減了幾分,喬木笑了笑,瞪了蕭郁離一眼。
蕭郁離卻擱下碗筷,道:“自然是阿喬你。”
涼風浮動,夾着一股青竹香而來。
喬木卻是沒想到蕭郁離竟會說出這般沒皮沒臉的話,驚得連筷子都有些握不住了。
“你愈發沒個正經了。”喬木又狠狠瞪了蕭郁離一眼。
“沒有哪個男子在心上人面前還能做柳下惠的,至少,郁離是做不到的。”蕭郁離不疾不徐地答道。
喬木再沒答話,徑直埋頭用起了早膳。
“阿喬,你可認識青衣劍客?”蕭郁離忽然問出了這一句。
喬木愣了愣,搖了搖頭。
她的思緒卻不由地陷入了往事的深淵,她撒了謊,她不想把顧君生牽扯進來。
她自然認識青衣劍客,顧君生。
她認識的顧君生,是青衣劍客,該是一個翩翩少年郎。如今的顧君生,卻是教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初見顧君生是在一個雨夜,她剛探查完消息把銀子給了線人,那線人是個收養了許多孩子的老婦,她給完銀子走在小巷上,他卻攔住了她的路。
顧君生一身青衣,抱着一把長劍,一身玄衣,意氣風發。
他勸她莫要再作惡事,她沒見過青衣劍客,卻也聽過他的名號,知曉青衣劍客愛着青衣,是個俊美不凡的少年。
各懷心思的兩人狹路相逢的後果是,兩人最後痛快地在雨裏打了一架。
她沒有輸,他也沒有贏。
後來她才知曉,他那時把她當做了買賣幼孩的牙婆。
喬木哭笑不得,她已是深受其害,如何會再去做這牙婆?
後來,公子南派她去探查一個消息,她隐約察覺此事恰好和他有關,她便又處心積慮地接近了他,他卻毫無防備。
她不後悔結識顧君生,卻後悔當初利用了他,他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她和他,本來可以走另一條路的。
“阿喬,你怎麽了?”
蕭郁離的聲音把喬木從往事中拉了出來,喬木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波瀾,笑了笑,道:“我在想你怎麽老是要離開?”
蕭郁離聞言愣住了,良久,蕭郁離才伸手把喬木攬進懷中,展顏道:“阿喬,我很快回來。”
兩人都默契十足地揭過了顧君生一事。
頭頂傳來蕭郁離似春陽般的聲音,如尋常一般的告別,不知為何卻令她隐隐有些心驚。
她總覺得有什麽事會發生。
喬木圈上了蕭郁離的腰,把臉貼在蕭郁離的懷裏,如同一條缺水的魚,急切地尋着水。
窗外傳來一道咳嗽聲,是等在外面的蕭管家。
“萬事小心。”喬木松開了蕭郁離,看着蕭郁離慢慢走遠。
蕭郁離走到一半卻又忽然回頭,對喬木道:“阿喬,你可會離開?”
隔得有些遠,喬木看不清蕭郁離眼裏的波瀾,只能瞧見他青竹般的身影。
這株青竹早就把根深深紮在她的心口,讓她如何離得開?
“我等你回來。”喬木緩慢卻又堅定地答道。
這句話,無疑是最好的答案,蕭郁離得了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喬木坐到了院子裏,坐了好一會兒,杏花糕便端着一盞茶上來了。
“姑娘,可要用茶?”杏花糕的聲音有幾分別扭。
“你擱下,退下罷。”喬木正心事重重,沒有察覺到杏花糕異樣。
杏花糕擰着帕子在一旁站了許久,喬木轉過頭去看了她一眼,曼聲道:“你可是有事?”
“姑娘,我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說?”杏花糕咬着唇,一臉苦惱地看着喬木。
“你說與我便是。”喬木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緩聲道。
杏花糕猶豫許久,終究是緩緩開了口:“奴婢那日給您送劍的時候被世子撞見了,世子把這劍拿過去,過了許久才又派蕭管家把這劍給奴婢,讓奴婢給您送來呢,蕭管家還吩咐奴婢,此事切不可讓您知曉。”
喬木握着茶盞的手一僵,茶盞中的茶水便灑了出來,落在了喬木的裙上。
杏花糕見狀急忙掏出帕子上前替喬木擦起污跡來,喬木卻按住了杏花糕的手,不疾不徐地道:“無妨,我去換換便是,你先退下罷。”
喬木換了衣衫便在葡萄藤下坐了許久,往事竄上心頭,如亂麻,直到日暮沉沉,喬木才轉身回了屋。
桌上已擺好了膳,杏花糕正立在一旁。
“姑娘,您今日都沒怎麽用膳,好歹用一些罷。”杏花糕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地道。
喬木拿起碗筷,卻沒有用膳的心思,勉強吃了一碗米飯,便擱下碗。
“姑娘您好歹再用一碗。”
喬木搖了搖頭,道:“不必,都撤了罷。”
“是。”
臨近子時,喬木依舊躺在床上,她沒有關窗戶,她想看看月色,十歲那年被關在牢裏的時候,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只有小小的窗戶,月亮從小小的窗戶照進來,沒有溫度,冰涼的月光卻比娘親的手更能安撫她的心。
但如今,這窗外怡人的月色卻并不能讓她心中的心事少上一分。
喬木嘆了一口氣,從床上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門,發覺手裏空落落的,又轉身回房拿了之前的劍。
踏着月光而行,喬木很快便到了青蓮居。
一個颀長的青色身影正立在院子中央,月光落在他身上。
“木頭,你來了。”顧君生聽到動靜,緩緩地轉過頭,眼裏先是不可置信,随後又浮出欣喜的神色。
喬木看了一眼顧君生,心中卻是浮起了諸多情緒。
顧君生依舊清瘦得很,哪裏是往日意氣風發的青衣劍客?
他身上的棱角都已被磨去了。
喬木狠下心道:“顧君生,你果真曉得喬木是怎樣的人嗎?”
“木頭,我自然知曉你是怎樣的人。”
“不,你不知曉。”喬木心中苦澀,搖了搖頭,又接着道,“我是天機閣的爪牙,往日接近你也不過是為了行事方便,只是沒想到你卻這麽傻,對我付了真心。”
“我知曉,從頭至尾。”顧君生的聲音堅如磐石。
這下卻是輪到喬木吃驚了,喬木臉色一變,很快又恢複了鎮定,道:“但我也不會和你一同走的,我要的富貴榮華,你給不起。”
顧君生臉色一白,顫着聲音道:“木頭,你若是想要富貴榮華,我替你掙來又何妨……”
顧君生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喬木硬生生打斷了,喬木冷冷道:“我雖為了富貴榮華不擇手段,但也不會同你走。”
“木頭,往日的情分,你果真半點都不念了嗎?”
“你我何曾有過情分?”
“木頭,既如此,你就別怪我狠心了……”顧君生顫抖着聲音道。
喬木暗叫不好,正欲後退,但一股迷煙登時便向她灑了過來,閉眼前,喬木只看見顧君生那藏着千山萬水的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才看見選課通知,選課的時候已經沒什麽選擇了,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選好課/(ㄒoㄒ)/
男配出手了,按照老的套路一般是要和女主強行成親,但是,你想得太天真了。
妙齡女子深夜失蹤,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模仿某著名橋段,哈哈)
南有喬木篇完結倒計時,算上番外,還有兩章,請看青蕖表演。
老規矩。
“一霎荷塘過雨,明朝便是秋聲。 ” 出自項鴻祚《清平樂·池上納涼》
嘿,路過的小天使們,能不能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