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喧嚣

“他...死了？”707臉上的驚訝遠遠超過了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落寞，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記得一些本不該記得的事情，在他的記憶裏，顧君影是死了，可，他一直不相信，他不相信這些無緣無故的記憶，直到，706告訴他。

“他已經死了。”一直一直，在耳邊徘徊不去。

706看着他，那一臉的不相信也讓706感到一絲感動，但更多的是那種被信賴的人類所背叛的失落，706緩緩開口:“你要明白，我們是AI，就算人類對我們有多好，他們也不會當我們是親人的，在他們眼裏，我們只是個昂貴的機器，一個幫助他們安慰欺騙自己的替代品罷了。”

“你說的不對。”707低着頭，“如果是這樣，那顧君影為什麽要選擇愛你？”

706被驚到了，的确，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為什麽會對人類有這樣的感情？曾經的自己，不是這樣的......

706的眼神閃爍，她有些動搖，可随後便是一聲嘲笑:“是啊，他選擇愛上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很諷刺？707，你不也選擇了和李立青生活嗎？難道你真的不想完全擁有顧君影的一切？”“我...”707一時語塞，706再次恢複了機器人獨有的冷漠:“別告訴我你不想，我不相信。”

這樣的話題似乎變成了散發着死亡氣息的沼澤，706與707深陷其中，想走走不出，想避避不開，這時的它們，是最接近人類的。

忽然，707像是明白了什麽，臉上的失落展露無疑，他看着706:“看到你，我終于明白為什麽顧君影要在我們的系統中寫入自毀代碼了。”

706似乎并不想去理707這個看起來十分愚蠢的“終于明白了”她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AI本身沒有情感，植入的情感過于生硬，而顧君影所編寫的程序，就是賦予了AI選擇所愛的權利，讓一切都那麽自然。”

“可機器畢竟是機器，無論做的多麽完美，總是有缺陷的。”

“而這使我們最像人類的程序，正是我們的致命代碼。”

我們并不該去奢求不可能，平平淡淡在重複中度過，沒什麽不好的，只是太過枯燥，太過讨厭。

“李先生，你別緊張，我們這次找你，只是想問一個問題，despair706，707項目您的兒子顧君影都參與其中，我們是否可以認為，706、707的拟人系統在開發時，顧君影在其中包裹了AI自毀代碼？”

李立青似乎十分坦然，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是。”坐在他對面，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對李立青的回答也并沒有什麽反應，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您知道為什麽他要這樣做嗎？”“他擔心despair系列AI會對人類造成傷害。”“為什麽呢？AI都有阿西莫夫板塊的限制，機器人三大法則您不會不知道吧？”“那你們又會料到，被阿西莫夫板塊所限制的despair706會出逃嗎？”“......”那頭沒了聲音。

李立青輕嘆，沒想到這次，他們又走了我的老路，他惋惜的搖了搖頭:“君影當年并不是要報複我，而是擔心這個程序中原本的缺陷。”那男人再次開口:“缺陷？”“AI拟人系統的确是可以賦予機器人自身的意識情感，但這些情感并不是完全穩定的。”李立青回想着顧君影當年留下來的資料。

“當這些AI受到強烈的情感刺激後，它們對情感的管控模塊就會因為強烈的情感而開啓自身保護，這會使AI原本獲得的善良情感喪失，它們會消除那些曾經使他們變得善良的記憶，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冷漠，甚至開始怨恨人類，即使有阿西莫夫模塊的限制，也不知道它們在無心的情況下會做出多少傷害人類的事情。”聽到這番話，那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許久，他皺起眉:“是我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也多虧顧君影了，當初您提醒過我們，我們卻沒有在意，706的出逃，責任在我們。”

李立青閉了眼，他想到了顧君影寫在資料的最後一句話，他說了出來:“這些AI就像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當它們明白保護自己的時候，就不會對這個世界友善了。”

這是一個讓人嘆惋卻又無力改變的故事。

所以，我們是在等待一個人，還是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