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幹淨的東西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坐在車裏的男人眼神幽暗深邃,仿佛沾了墨一般,正如這漆黑的夜空。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堅毅挺拔的五官,被勾勒得格外深刻,那雙悠遠的眸子淡漠又高深莫測。

他微眯着雙眼,始終凝視着那抹嬌小的身軀,深邃的眉峰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啪嗒”一聲,他點燃了自己唇邊的香煙。

青白色的煙霧在車廂內袅袅升起來,男人俊朗的面龐在煙霧裏面顯得有些模糊,表情看上去更加讓人琢磨不透。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煙圈,回想起跟女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産生了某種深情和惆悵:小雨,我怕是中了你的毒了。

男人不由得苦笑了一聲,然後将手中的煙熄滅,讓那一點火光歸于黑暗。

與此同時,林小雨正低着頭,沿着路邊往老宅的方向走去,她的雙手攥着衣角,不停地揉搓着,試圖用這種簡單機械的重複動作,來幫助她理清紛亂的思緒。

然而,無論她多麽努力,依舊有很多事情堆在心裏,完全無法整理。

費雲南和費雲北兩兄弟,一個是她的丈夫,理應成為她仰慕、尊重的人,可是她卻屢屢做出背叛對方的事情;另一個是她的小叔子,兩人本該保持距離,但是他倆之間竟然發生了那種親密的關系。

仔細想想,老公對自己愛護有加,體貼周到,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都送到她面前。而小叔子毫不顧忌彼此的身份,如此坦然地對她表示着好感。

真情和假意,似乎一下子就模糊了界限。

她只知道,兄弟倆已經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亂,讓她走到了崩潰的邊緣,甚至産生了馬上逃離這一切的念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能繼續跟費雲北糾纏下去!于情于理,他倆都應該成為兩條平行線,在各自劃定的牢籠中,守住自己的一方樂土,最好永遠不會産生交集。

這一刻,她很想知道,等自己走過那些是是非非,結果到底是喜還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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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心亂如麻,腳步愈發沉重,并未發現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小妞兒,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閑逛啊?”一個走路晃晃悠悠的醉漢攔住她的去路,言語輕浮而放.蕩。

她擡起晶亮的眸子,看見眼前出現三個喝醉酒的流氓,一陣陣的酒氣撲進她的鼻息裏,讓她覺得直犯惡心。

“你們要幹嘛?”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臉色有些蒼白。

其中一個看起來稍顯清醒的男人眯了眯眼睛,邪惡地說:“長夜漫漫,一個人多寂寞,哥哥們可以來陪你。”

說罷,男人長臂一伸,兩只大掌像鐵鉗一般扣住了她的肩膀。

她手腳并用,想要将面前的男人趕走,可惜女人的力氣到底比不過男人,費了半天勁,也沒有撼動對方半分。

“滾開!”她低吼一聲,雙眼不經意間就已經霧氣滿滿。

另外兩個男人趁機抓住了她的胳膊,準備一起把她拖到路邊的矮樹叢中。

就在這時,一個快如旋風的魅影飛身而至。

扣住她肩膀的那個流氓瞬間被來人打倒在地,剩下的兩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對方飛踹到了一米開外。

在看到費雲北的剎那,她壓抑許久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淚水流到唇邊,感覺到了那份鹹意。

他疾步走到女人面前,拽住她的胳膊,關切地問道:“你怎麽樣?”

她的視線一片模糊,整個人抽噎得厲害,剛要開口說話,就看見一道黑影沖着費雲北而來。

“小心!”她突然驚呼一聲。

費雲北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因此反應慢了半拍,剛要回頭的時候,脖頸後方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子。

一瞬間,男人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雄獅,臉上閃過滔天的怒意,渾身散發着狂躁的氣息。

他毫不留情地将拳頭落在對方身上,直至打得三人嗷嗷直叫才停下來。他們發現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捂着被打腫的臉,屁股失火般的倉皇而逃。

這一幕,讓她想起上次費雲北在KTV包間裏,也曾像今天這樣替自己出頭,趕走了想要欺負她的流氓。

為什麽他非要闖入自己的生活?把她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她越是想逃離,費雲北就越是步步緊逼:一會兒将她當成一個玩物,使用卑劣的手段強行占有她;一會兒又充當英勇的騎士,奮不顧身地保護她。

到底哪個費雲北才是真實的?

顧不上那麽多了!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牽扯,必須讓他遠離自己的生活!

“你以後不要多管閑事!”她朝他嘶吼着,細密睫毛上全都是細碎淚珠。

男人緊抿着嘴唇不發一言,一雙在夜晚更加深邃沉斂的眼,如同黑曜石閃着幽暗的光。

他擡起手想要抹掉女人臉上的淚珠,就在那只大掌快要觸摸到她的那一刻,淡淡的煙草味夾雜着男人特有的氣息,猛地竄進她的鼻腔。

她頓覺呼吸一窒,馬上反應了過來,随即後退一步,捂着臉向前跑去。

而他懸在空氣中的手,攥成了一個拳頭,一點點的收了回來,那張寒氣積聚的俊臉上,似乎能刮得下一層冰霜。

她抹幹淨了滾落在臉上的淚珠,潔白的牙齒死死咬住嘴唇,過了一會兒,緊繃的面色才緩和下來,唇瓣上印着一排齊嶄嶄的齒痕。

生怕男人再次追上來,她跑了幾步之後,扭頭往身後看去,并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但是卻發現他的車子以非常緩慢的速度跟在她的身後。

見他沒有要追上來的意思,女人憋在胸腔中的那口氣,才慢慢地吐了出來。

不知為何,得知費雲北跟在自己後面,她莫名地感到心安,不時回過頭看上一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她漆黑的眼睛格外晶亮。

然而,她扭頭看了幾次,都無法完全看清對方的表情,只能瞥見那張隐匿在朦胧光線下的俊臉,線條深刻而分明。

整個過程中,對方始終跟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這樣既能看見她的實時動态,又不會對她造成困擾。

默默地走了很久,她終于拐進了費宅所在的高檔小區,保安禮貌地向她颌首致意。她頓住腳步,下意識的轉身望向遠處,卻沒有看到那輛一直跟着她的車子。

這樣也好,兩人之間理應互不幹擾,就像生活在不同的平行空間裏,如兩個陌生人一樣,永遠消失在彼此的視線裏。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費雲南,她的心情變得愈加複雜,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像直接踩在了自己心裏,一顆心被硌得生疼。

走進費家老宅的大門後,她徑直來到二層的書房。通常這個時間段,費雲南都會在書房裏工作或者看書。

她敲了幾下房門,從屋內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丁旭随即出現在她的面前。

“少奶奶。”丁旭恭恭敬敬地跟她打了聲招呼,然後側身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費雲南身上穿着睡衣,神情淡然地坐在輪椅上,得知來人是她,臉上的笑容驀地漾開,溫柔的說:“小雨,你回來了。”

“嗯,剛到家。”她垂下眼睑,将眸底的情緒隐去,輕聲應了一句。

“跟朋友談得怎麽樣?”費雲南溫聲發問,嘴角勾勒一抹淡笑,刀刻般立體的輪廓變得異常的柔和。

“還行。”她黯然地淺嘆一聲,心裏憋悶得無以複加,“雲南,我有點兒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

男人臉上的笑容未減半分,柔聲說:“好,你早點兒睡吧。”

她說了句“晚安”,轉身往書房門口走去,丁旭随即走到費雲南身邊,俯下身想要跟他說些什麽。

她沒有将書房的門關上,而是站在門口悄悄地看着輪椅中的男人。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男人精致的側臉線條,在室內燈光的照射下,他的側臉滿是光線與五官融合時投下的剪影。臉上的表情仿佛全被隐匿了起來,竟然産生了一種極致的魅惑,讓人不禁心神迷醉。

心髒因此受到輕輕地抨擊,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瞬間湧上她的心頭。

紙是包不住火的,只要發生過的事情就會留下痕跡。

如果繼續徘徊在兩個兄弟之間,到時候受傷最深的只能是費雲南。

她很鄙視這樣的自己,已經做出很多對不起費雲南的事情,不能再讓他為此傷心難過。

想到這裏,她在心裏默默發誓,一定要跟那個人渣徹底劃清界限,無論如何也得将那件事瞞住。

正在她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費雲南捂着嘴幹嘔了一下。

丁旭吃了一驚,神色大變,關切地問道:“少爺,您怎麽了?”

費雲南緩了幾秒,擰眉搖搖頭,沉聲說:“沒事,可能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不幹淨的東西……

聽到這幾個字,她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費雲北吃路邊攤時候的樣子,她驚訝得像頭頂炸了個響雷,雙眼睜大到了極致,一顆心好像被拴了塊石頭似地直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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