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25三合一
一時間村長去了, 阿爺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房模一樣的東西來。
毛小羽一看即知, 這應該就是他先前所說的空間法寶。
不過從這個外表來看, 并不是她以為的有屋又有田的那種,更像是一個簡單的居所,只有不大的一個庭院, 另有幾間小小精致的房舍,只他們一家三口的話, 大概可以住得很寬敞很舒适, 要是一下子進去百多人,真就只能說是容納了。
正琢磨着,阿爺将這個空間法寶遞到了她的面前:“蛋蛋你來煉化它。”
啊?!
毛小羽有些不懂了,這件事兒難道不是阿爺自己來做更好嗎?
當然,她其實挺口水這件空間法寶,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煉化呀,如果還是個人的話, 她還可以試試擠點血滴到上面什麽的, 但她現在是個蛋, 總不好把自己敲破了,弄點蛋清又或蛋黃什麽的出來……
“所謂煉化呢,”
阿爺輕笑,似看透了她的胡思亂想,簡單地解釋說:“是指用靈氣慢慢滲透到法寶內部,逐漸熟悉并最終掌握住它,而後這法寶就算被成功煉化, 可以自由使用了。”
是呢!
毛小羽瞬間恍然,小說裏煉化什麽的也好像是要用到靈氣什麽的,認主才直接滴血呢!
可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阿爺自己來更加直接容易?
至少阿爺比自己修為高,煉化起來快,能早些徹底掌握這個空間法寶呀!
還是說阿爺根本就沒打算跟她們一起藏起來,準備跟村長他們一起在戰鬥到最後?
想到這一節,毛小羽的心不由一擰。
忽而她又想起先前村長說的阿爺身上沒有氣,并不是修士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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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還只認為阿爺是深藏不露,現在卻不由要去想,阿爺是不是現在身上真的沒有“氣”?
再細想下去,的确先前的戰鬥中,阿爺從頭到尾都沒使用過靈氣。
接着她又想起來,這麽久以來,她也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他使用靈氣,甚至從來沒有看到過他修煉!
可以教她跟阿寶,但自己從未修煉過,需要她的回春術——這些所有加在一起,毛小羽得到了這樣一個讓她心驚的結論:阿爺不但受傷了,還傷到了沒法動用靈氣的地步!
這樣的話,自然就不能修煉了,也沒法煉化這個空間法寶,只能由她接手。
除此之外,也不是完全沒有別的可能,比如阿爺其實并不是氣修,而是體修又或其它她不了解方向的修者;又比如阿爺早已達到不需要修煉的那個高度了……但真要這樣,剛才那場戰鬥,阿爺何至于應付得那麽吃力?
毛小羽腦子裏亂亂的,一時擔心到了極點。
她倒不擔心阿爺應付不了那個“本尊”,想也知道阿爺不可能說大話。
可是她卻不能不擔心阿爺會不會因此傷得更重,她總覺得,就算有法寶可以用,這樣的大戰對于阿爺來說還是一件極傷元氣的事情,就如剛才一樣,不論是眉心的那點血,還是後來的那絲火焰,都不像是靈氣這種用了又可以補充的消耗品,而是近乎本源方面的支取,雖然也不一定就完全不能重生,但必須将養起來的速度奇慢無比,絕不可能跟靈氣的恢複相提并論。
“蛋蛋,蛋蛋……”
恍惚間突然感到自己被輕輕推了推,毛小羽模模糊糊回過神來,看到阿寶一臉焦急地問她:“蛋蛋,你這是怎麽了?阿爺在跟你說話呢,你聽懂了沒有呀……”
啊?
哦,對,阿爺剛才告訴她什麽是煉化法寶來的,之後大概就細細講解到底該怎麽煉化了吧,可是她分神想太多……。
“要認真聽仔細,阿爺可不會說第三遍了。”
阿爺輕笑着撫了撫她的蛋殼,并沒有多加責備。
毛小羽卻不好意思再走神了,連忙寧心靜氣,一邊傾聽,一邊記憶,一邊暗暗揣摩起來。
歸納其大意還是阿爺先前說的那些,利用靈氣掌控,而後逐步煉化成功,直到可以自由使用。
至于能發揮多大效用,這還要看掌握的程度,也要看法寶本身的掌握難度。
諸如本命法寶,比如武器之類的,一般很難煉化完全,需要日久天長的慢慢祭煉,慢慢磨合,慢慢溫養,最終方能契合,而一旦契合之後,就将大不相同,往往能夠超出其一倍甚至兩倍量的發揮出其效果來,這是人本身力量對于法寶的加成。
并且這類法寶,因為留下了自己深切的印記,就算不慎丢失了,一時半刻間也很難被別人占據。
又有一些法寶,稍稍煉化就能着手使用,但其威力就相當一般了。
這種大多數是輔助性質的法寶,本身對威力就沒有要求,才會故意這樣煉制。
阿爺拿出來的這個空間法寶正是這樣一種輔助性質的法寶,除了能夠容人,并有少量的防禦能力,以及一定的自主移動能力外,并沒有其它的作用,因此煉化極易,毛小羽只稍稍用靈氣祭煉了一番,就初初掌握了它,随後法寶便化作了一個光點,自動投入了她的蛋身。
最後法寶停落的位置是她的蛋黃下方,也就是她具象化出來的丹田那裏,那一座小小的庭院徹頭徹尾地淹沒在月之精華和靈氣的包圍當中,任由月之精華與靈氣自發地慢慢慢慢、一點一點将它侵染——這就是溫養了。
因為丹田容量有限,一般被放在這裏溫養的都會是本命法寶之類的,至少也是比較重要的法寶,但一來毛小羽現在橫豎還不需要溫養什麽,二來做為一個蛋,她也沒有別的地方收納這個空間法寶,只好暫時就收在這裏。
“蛋蛋煉化得很快呢。”
看她完成了這一切,阿爺眉眼彎彎地誇了一句,随後介紹起這個空間法寶來:“它的名字叫做随身居,顧名思義就是随身攜帶的一個居所,可以随時随地拿出來,恢複到原本正常房屋大小,就像普通民舍一樣進出居住;也可以将之化為芥子大小,直接進入其中居住;并且做為随身居的主人,你還可以在其他人并不抗拒,又或雖然抗拒,但你修為高過很多,能夠完全控制住的情況下,邀請別人進入,或直接将之攝入其中。”
毛小羽聽到這裏默默點頭,可大可小這方面,前者适用于大隐隐入市,混跡在差不多的住宅區內,但這所庭院,與眼下水澤村的環境明顯不符,因此到時候就只能變小了,真能變得只有芥子那麽大的話,在這種小村裏,隐藏效果會更好。
可惜收人方面,這就是個手動的,依賴的還是自己的修為,而沒法像紫金紅葫蘆、羊脂玉淨瓶又或陰陽二氣瓶那樣,不管誰拿在手裏,不管修為如何,只要觸發一定的條件(譬如答應名字),就能強行攝拿。
“除此之外。”
阿爺看她領會了,接着又說:“你在其中時,還可以自主控制它的移動,不論是用來趕路,還是用來躲藏,都可行。但這要耗費一定量的靈氣,以你當前的境界,大概就能維持上半盞茶的功夫,而如果僅僅是用來進行不連續的、間斷的閃避躲藏的話,應該還算游刃有餘。”
所以這其實不止是個房子,還是個房車,能住人,能載客,也能移動,只不過動力方面,只能靠她的靈氣來供應,遺憾的是,至少目前她的油罐還太小,并不十分能帶得動。
毛小羽再次點頭,這會兒她也明白過來了,為什麽阿爺明明手裏一直握着這個随身居,也沒想過要利用它帶她和阿寶離開水澤村,前往滴翠山。
因為阿爺現在沒有靈氣,至少也是沒法使用靈氣,談何開着房車帶她們滿世界亂竄?
對了,連煉化都只能交給她呢。
也所以他當初沒有選擇帶着她和阿寶直接隐居在随身居裏,而是來了水澤村。
越想越覺得阿爺的傷很不簡單,毛小羽不免又憂心忡忡了起來,整個蛋都顯得有些黯淡了。
阿爺還以為她只是在郁悶只能維持半盞茶功夫的移動,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蛋殼:“蛋蛋現在還小啊,等以後修為上去了,能夠維持的時間自然就會變長。”
頓了頓他又道:“總之這段時間裏,你要做的就是,熟悉随身居大小間的變化,力求能夠做到随時将它在極大和極小之間切換。另外就是掌握它的移動方式,最終達到随心所欲,如臂指使的地步,嚴格控制它的移動方向與速度,聯系騰挪閃避等等。”
想要熟悉随身居大小變化這一點需要極大的空間,畢竟那麽大一個庭院,總要找一個平整開闊的地方才行。
然而村裏并沒有那麽一片地方被閑置,不過這一點對與毛小羽來說卻不成問題,因為她會飛呀,空間法寶本身也可以懸浮在半空當中,只在自己醫館的上空就可以練習啦!
——
也許是在等那個為他們出頭的“天尊”,也許是有其它什麽陰謀,還可能只是單純要休息一天,今天妖獸沒有來襲,因此阿爺不用出門,可以在家看着毛小羽和阿寶,順便指導她的練習。
碩大一個庭院,在醫館上空忽隐忽現、忽大忽小,引得不少孩子和村民要來看,一個個卻被村長嚴辭喝止住了,不許圍觀,更加不許外傳。
因着正在戰時,防禦陣法全開,倒不怕別的什麽人看到。
基本這個時候,也不會有別的什麽人過來,總之只要管好他們村子內部,就絕不至于外洩。
又其實村子裏的這些人也根本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村子會叮咛這麽一句,也是以防萬一。
處理好這件事後,村長又和幾個核心成員研究起派人去六安城打探的事,其實早在離開醫館的時候,他們就在着手做了,原想趁着天還沒亮,妖獸那邊還沒緊張起來,趁機潛出去,可愣是沒找到半點空隙。
到了現在,仍舊一樣。
雖然送個別成年的村民出去,跟送一群在妖獸面前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出去,難度完全不一樣,但大家多方觀察,始終還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突破口。
“前幾天還不是這個樣子。”
村長面色深沉:“這是有意要圍,而不是戰了,是想把我們徹底困死在這裏,一個都不放出去。”
“說不得要闖一闖了!”
玄鐵的爹,也就是阿香的大哥,村長陳石的長子陳松咬牙說:“爹,一會兒你們掩護我,我去沖看看,看能不能沖出去。”
“淩郎中那裏要是有把握的話,也不一定非要冒這個險。”
村長沉聲說,那個忽隐忽現的房子讓他很有信心,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徹底滅村,所以倒沒那麽舍得代價,一定要知道六安城的消息。
“動了!”
霍然村長的瞳孔一縮,視線中,原本靜靜圍守的妖獸突然躁動了一下。
只是須臾,這種躁動又都按捺了下來。
失望之餘,村長不僅疑惑了起來,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這種躁動。
這個時候,一句話由遠而近地傳了過來:“兒郎們,都圍好了,本尊今天要血洗這裏,一個都不放過!”
恰是昨晚他們聽到過的那個聲音!
可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村長眉頭緊鎖,這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的,距離他們水澤村不到一夜的距離居然就有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這麽一來,先前計劃中的突圍,将孩子們送往六安城種種就仿佛是一個笑話了,他們怎麽可能做得到!
冷汗一滴一滴從脊背上往下滑,村長還沒來得及再動其它的念頭,一個有一雙奇大眼睛的綠袍男子,已然出現在了水澤村的上空。
他的嘴也相對擴大,跟眼睛一樣遠遠超出了常規,奇異的是,他的長相并不顯得難看,甚至還有種說不出的魅力在其中,妖異,邪惡。
他輕挑眼角,向下掃了掃,最終停留在了醫館那個位置。
早在他聲音出現的剎那,随身居就被毛小羽收回了丹田中,因此此刻他看到的只是阿爺帶着一個抱着蛋蛋的阿寶。
阿寶小小的身影自是被他忽略了,毛小羽更是半點沒被他放到眼裏。
他只着重看了眼阿爺,這一看之下,不由眼角微跳。
清瘦颀長的身形,如松挺立;平淡平靜的面容,夷然無懼——這怎麽看都是胸有成足的樣子!
“其實呢,”
他轉了轉眼珠子,惡意地笑了笑,轉過頭去,居高臨下地看向村長他們:“本尊也并非完全的不近人情,只要你們縛好了罪魁禍首,送到本尊的面前來,那麽本尊也可以不再插手此間的事——畢竟本尊也不十分想幹涉兒郎們練兵,能除掉這個意外因素,一切還是照舊。”
“真當我們是傻的,會做這自毀城牆的事?”
陳松不屑地朝天呸了一口。
村長相對平靜:“就算我們真傻,也不可能做這種恩将仇報的事。”
其時心中卻是一片的悲涼——原來獸潮是妖獸練兵,所以這麽有規律,所以在距離這麽近的地方就有這樣一個大概是妖獸首領的高階存在,所以自己這些村民,包括附近所有村寨,其實一直以來就都是磨砺妖兵的那麽一種存在。
這一切,下合的那些上位者們有可能不知道嗎?
可自己活了幾十年竟還完全不知情!
不過這也不是單單一方就能隐瞞下來的事,只怕兩方早有默契吧。
這麽一來,也更加證明了,他的那句話根本就是在诳他們,為了不将獸潮其實就是妖獸練兵這回事洩露出去,他們也必然會屠盡全村人滅口!
這樣的推論也都在大家心中,之後大家再看向空中的人就未免雙眼帶火了。
可惜綠袍人并不在意,他微微遺憾地撇了撇嘴,曬道:“既是你們不識好,那就不要怪本尊不給你們活路了!”
說着他鼓起了嘴巴。
這顯而易見是一種音波性質的攻擊,綠袍人的身份更在最早先就呼之欲出。
不出意外這是一只化形的妖蛙,所以他們即将聽到的應該是震天的蛙鳴!
但就算确切知道了,村長他們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他們只擅長短兵相接的搏鬥,對于這種無形無質的傷害,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攔截。
就是大陣本身也沒有相關的功能。
而雖說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他們的手各自在腰間的兵器手柄上握了握,最終卻還是徒勞地放下了。
哪怕他們力大如牛,這個高度也還是超出了他們所能投擲的最遠距離。
說不得只能先熬過去,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堅持下來。
村長的眼神只往醫館那邊一溜,随及就收了回來,落在附近的房屋柳樹上,飛速計算着,該如何拉近距離,進入能攻擊到他的範圍。
阿爺先前對他說的一句話,他深以為然。
那就是,求人不如求己!
何況他也想不出,此刻阿爺還能有什麽辦法。
空間法寶的确神妙,奈何敵人來得實在太快,他們措手不及。
村長默默選定了路線,又不動聲色地咽下了一顆能夠短暫提升自己身體強度的藥丸,
之後蛙聲恰在他剛剛躍起的那一剎響起。
他的心不由一提,意外的卻沒有迎來任何預料中的疼痛與耳鳴,稍稍分辨之後,他才發現蛙聲中夾雜着另外一個聲音。
那應該出自某種樂器,聲音沉肅,曲調簡單,然則輕松活潑:“1-1-5-5-6-6-5,4-4-3-3-2-2-1……”
此刻毛小羽是憋足了力氣,半點也不敢分神,射出一條又一條的水箭,規律地擊打着眼前一行七個、大小有序的編鐘。
這是那只化形妖蛙剛剛鼓起嘴巴的時候阿爺取出來的,同時他迅速講解了一下使用的方法。
倒是不難,只用靈氣将它敲響就行,幾乎沒帶猶豫的,毛小羽就選擇了離水咒。
威力不強,但是消耗低,能夠持續很久。
阿爺對她的要求也不高,随便一個什麽曲子都行,只要成調,調中有情,就能起到幹擾的作用。
可問題是她五音不全啊,從來也沒玩過樂器不說,也幾乎從來沒看過任何譜子,搜盡大腦硬盤最終她也只搜出了這麽一首“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似乎是自己勉強能夠駕馭的,還不知道自己記對了沒有……
但這個時候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不管怎樣,走調那也是一種調子吧?
至少在她自己聽來,也算有情?
就算沒有……她也沒有辦法了,眼下她的精力也只夠她把曲子完整地敲出來而已,其它是什麽都顧不上。
某種程度上,她的這種狀态也算誤打誤撞符合了樂理中的專注這一條。
因此雖是倉促之下,臨危受命,效果竟是意外的好,特別這曲子裏含有一種活潑寧靜的意味,恰恰沖散了蛙鳴中的戾氣,竟是完全消解了蛙音能夠帶來的傷害。
蛙鳴中,鐘聲裏,村長矯健的英姿次第躍上房頂,躍上了柳樹,又高高地跳起。
在那個最高的頂點,終于到了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随及他握住了腰間的青銅劍,把它當作是一根長矛,毫不可惜地投擲了出去!
“咔!”
這是護腕斷裂的聲音。
卻是那個化形妖蛙及時擡起手臂擋了一下,青銅劍因此沒能竟全功。
但在沒有任何修為的情況下,只得一身蠻力就将一個化形妖獸逼迫至此,這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戰績了。
最重要的是,蛙鳴被徹底打斷!
“能做到這個地步……”
化形妖蛙抽了抽嘴角:“你也算是不錯的了。”
接着他似乎是找面子一般,恩賜地說:“你已經有資格知道本尊的名字了,也好讓你知道到底是誰殺的你。記住了——本尊碧殊。”
這當兒村長已經落回了地面,因失去了唯一的武器,變得赤手空拳。
但只在下一個剎那,玄鐵爹陳松就已經到了跟前,将自己的武器塞給了他:“給,阿爹!”
顯然他是早就算好了村長的落腳處,并早就決定要将自己的武器讓給他。
——
另外還有一個人,已經跑到了青銅劍墜落的地方,撿起來二話不說又往村長跟前跑。
一會兒把它給玄鐵爹也好,等着村長下一次投擲也好,總之這把青銅劍還有用。
這時候,村長已經又瞄好了一個路線,正準備照着剛才那個樣子再來一次,阿爺出聲阻止了他。
“你們去防着其它妖獸,他由我對付。”
阿爺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半空,走出了大陣的防護範圍,站到了一個極巧妙的點上,正好遮擋住了碧殊攻向村長他們的所有路線。
也遮擋住了大陣最為薄弱、易被攻破的那個點——先前碧殊正是看準了那個點,才來到這個位置的。
而看着阿爺這麽一步一步地走上來,碧殊一開始還有那麽一些忌憚,等阿爺真正走到近前,讓他看清楚了他眼下的狀況,他反倒放松了下來。
“就你這孱弱的身體,自身都難保了,還想來對付本尊?”
碧殊揶揄地嗤笑出聲。
阿爺并不說話,只并起右手的中指與食指放到了眉心,輕輕抽出一縷火焰來。
火焰焰色極淡,正是昨晚蔓延在護罩上的那種,看着極不起眼,然有大恐怖,于阿爺的指尖靜靜燃燒,卻不傷阿爺半分。
這樣直接直面,比起昨夜的感觸更深也更驚怖。
碧殊剛剛奓起的膽子本能地一縮,倒比先前忌憚更深了。
他忍不住瞳孔一縮,略定了一定,轉口質問說:“你是什麽人?”
又說:“這跟約定的不符,你們要這樣來的話,也別怪我們撕毀約定,徹底大開殺戒。”
“約定嗎?”
阿爺微微蹙眉:“是人類和妖獸之間的約定嗎?”
“你不知道?”
碧殊懷疑道,他瞥了一眼村長:“他那樣的不知道正常,但到了你這一步居然也不知道……莫非你是個一直隐世修煉的散修?”
又認真看了一眼阿爺,他笑了:“你這一身是走火入魔帶來的傷吧,出世是想找人幫忙醫治?不如到我們萬妖盟來,天下第一神醫妙手素心就在我們萬妖盟,別的傷不敢說,治療走火入魔無人能出其右。”
“無人能出其右……”
阿爺慢慢咀嚼着這幾個字,緩緩問道:“所以他也是人,而招攬人類對于萬妖盟來說,并不算是多麽新鮮的事情?”
“化形之後,妖獸跟人還有什麽區別?何必将妖跟人分得那麽清楚?”
碧殊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你說的對。”
微微沉默了片刻後,阿爺認可地點了點頭:“有的人明明身為人,心中卻住着妖魔,這樣的人與妖魔也無異了。”
“總覺得……”
碧殊琢磨了一會兒,疑惑道:“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的确不是。”
阿爺微嘆:“乃是我有感而發。”
“……”
碧殊略略無語,他有些不耐煩道:“總之你直說吧,你要不要到我們萬妖盟來?”
“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阿爺靜靜地問。
“去的話,”
碧殊伸手朝下一指:“你屠了這個村子算是投名狀。”
“不去的話,”
碧殊擡起手來,露出指間的蛙蹼并夾着的金黃顆粒:“那就只好是本尊花費點力氣,屠了你們全部了。”
事實上他說了這麽多的廢話,為的其實就是這一刻,真的沒有半點依仗,他又怎麽會在經過昨天的接觸,明知道對方是自己死對頭的情況下還敢跑來。
而實在是這東西太危險了,被他藏得很深,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取出來。
他也是萬萬沒想到,那火焰能恐怖到這個地步,只一見到,就讓他升起了動用底牌的心思。
“琉璃散……”
阿爺的雙目在金黃顆粒上微微一凝。
“你竟然認得?”
碧殊稍稍意外了一下,随及得意道:“你既是知道這是琉璃散,應該也知道它的厲害,該當知道自己要怎麽選了吧?”
“我并不知道,只是莫名記起了這個名字。”
阿爺揉了揉自己額頭,用的正好是那兩根燃燒着火焰的手指,原本淡淡溫和的火焰莫名有些不穩,看得碧殊一陣子心驚肉跳。
直到想起自己手間還握着琉璃散,他才又定了下來,催促說:“你到底選什麽?”
這東西很珍貴,能不動用到還是不動用的好。
再者能為萬妖盟拉進來這麽一個看去就很危險的修士,那也是大功一件,相比之下,先前的損失的那些妖獸也不算什麽了。
“自是不可能選去的。”
阿爺移開了手指,微微平靜了下來,淡淡道:“真要屠了這一整個村子做自己的進身階梯,我豈不也成了那種心中住着妖魔的人?”
“那就去死吧!”
聽聞這話,碧殊是片刻遲疑都沒有,利落地将指間所有的琉璃散都砸了下來。
一個個金黃的顆粒,瞬間發出刺目的光芒,眼看就要爆炸。
單看這勢頭就知道其爆炸的威力必不會小,不只阿爺,連帶下面的大陣都不會幸免,就是碧殊自己,在砸出琉璃散的剎那就已經飛速後退,眨眼間已經退出了百米之遙,并還在不斷繼續後退着。
只是退着退着,他的腳步就僵了下來。
那些琉璃散本來都已經在爆炸的邊緣了,可不知怎的,阿爺輕輕一指,他指尖的火焰飛去又飛回,中間只在那些琉璃散周圍那麽輕輕一繞,那些琉璃散竟就都平靜了下來。
再看到阿爺平靜自然地将那些琉璃散一顆一顆地都撿到了自己的手裏,碧殊頭上的汗頓時就下來了——他這算不算是授人以柄?
不,他根本是主動把刀柄往別人手裏塞呀!
一時他嘴裏苦澀至極,做為一個冷血動物,碰上一個玩火的,特別是玩的還不是一般的火,這已經夠倒黴的了,偏偏自己還把那麽可怕的東西送到了對方的手上。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那些琉璃散被那些火焰一繞,非但沒有立刻爆炸開來,反倒收斂安靜了起來?
百思不得其解之間,淡淡的後悔湧上了他的心頭。
碧殊自省,自己還是太沖動了!
但好在現在離開也還來得及,去找能夠克制他的人來對付他……至少也要找上二三好友幫自己掠陣,屆時鹿死誰手就未可知了。
當然必須不可能掉頭就走,怎麽也要留下一句半句的漂亮話來。
碧殊正飛快轉動着念頭,阿爺突然舉起左手,握成拳頭,抵到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雖說之後阿爺拳頭放下得極快,又或者說,正因為阿爺拳頭放下得極快,碧殊眼見地掃到了一點血色。
立時他的心放了下來。
的确這位是自己的天敵,可面對這樣一個走火入魔,連靈氣都沒法調用的人,他其實有什麽可怕的呢?
他的火焰再厲害又怎樣,根本也別想燒到自己!
可是他現在有琉璃散。
想到這一點,碧殊又有點猶豫。
随後他又想到,他根本沒法動用靈氣,也就是說,雖然他會收,但是注定不能引爆。
這樣一來,還有什麽好可怕的呢?
“嘿嘿……”
斟酌再三後,碧殊陰陰笑着走了回來。
想了想,他還試探地向前侵了一步。
阿爺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
但再怎麽不動聲色,也還是退了。
碧殊心中越發篤定了,果然他只是色厲內荏,心中對他其實不無忌憚。
不過這個距離确實精準,正好是他不太能輕易攻擊到他的範圍。
在這個範圍之外,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攻擊的手段,但相對容易防備。
他倒不意外阿爺能卡得這麽準,做為化形妖獸就是有這個弊端,因為特征明顯,自己在那些修士面前幾乎沒有秘密,很容易被針對。
碧殊皺了回眉,一時想不出太好的辦法,便又向前侵了幾步。
阿爺皺了皺眉,再次後退。
接着碧殊再向前,阿爺再後退。
退到一定程度阿爺終于退無可退,後面就是大陣,這時候村長會不會打開大陣放他進去還未可知,真要他退到了大陣裏面,他完全可以直接攻擊大陣,之後一旦大陣破裂,水澤村就将變得完全不加設防,妖獸盡可以進村作亂。
昨天晚上他蓄盡全力的隔空一掌,為的就是這個!
而且以他的目力,自是可以看出,昨晚攔住他的是一種一次性的法寶。
他并不認為,阿爺還能有多少類似的法寶。
而眼下他就在跟前,可不像昨天晚上那樣只能發出區區一掌,十掌百掌,應有盡有!
碧殊哂然一笑:“束手待擒……又或束手待斃吧!”
只是阿爺看向他的目光當中卻沒有多少害怕。
甚至還有……些許笑意?
他在笑什麽?
碧殊心中納悶,下意識地四下看了一圈,霍然發現,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先前阿爺所在的位置。
更準确地說,這是阿爺先前撿琉璃散的位置。
就在這裏,那絲火焰那麽莫名地一繞,那些琉璃散瞬時就平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趁這個更得多的日子,打滾求一波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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