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個世界

“你怎麽樣?”安寧問道。

“什麽怎麽樣?”蔣皓龍反問。

安寧看着他, 目光有些篤定:“你懂的。”

蔣皓龍被她的模樣逗笑。

他哈哈笑了一陣子,回答:“沒怎麽……就那樣,吵了一架, 她走了, 我早都習慣了……跳舞吧。”

“嗯。”安寧伸出手。

“就這樣?”蔣皓龍看着她。

“嗯?”安寧不明白。

蔣皓龍握住她的手,牽她到舞池:“這個時候不該有安慰嗎……這是一個可憐的, 沒有自我,沒有人權的……”

“喂, ”安寧聽不下去了, “你哪裏可憐了?”

在學校裏趾高氣揚的這個家夥。

就算是在這裏, 都還有不少人都要看他的臉色說話呢。

“哈哈……”蔣皓龍就又笑起來。

兩個人在舞池裏随意的邁着舞步。

過了一小會,蔣皓龍又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媽很讨厭?”

“還行吧。”安寧說,“商人重利益, 可以理解的。不是所有人都會把感情擺在首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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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這樣……”蔣皓龍笑道。

“怎樣了?”

“好像對什麽都可以很理解。”

“本來每個人的想法就都不一樣啊,你可以不贊成,但未必要去幹涉。”

“可是我現在就□□涉了。”

“我覺得……”安寧擡眸看了他一眼,彎着嘴角一笑, “你其實,應該很喜歡你媽媽吧,”

蔣皓龍有些嫌棄的別開臉去:“被你一說可真肉麻。”

卻并沒有否認。

牽着安寧的手, 他緩緩對她說道:“其實從小時候起,我媽就一直很強勢,很有魄力,但她的确是有眼光也很有遠見。”

原本應該給爸爸的那些崇拜, 他一不小心都給了媽媽。

但那些魄力,用在生意場上的确是很酷,可若是用在他的身上,那就讓人有些不是滋味了。

畢竟,他是一個生命,是她的兒子,并不是一場生意。

“我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說話了。”蔣皓龍說。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母親的相處模式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來發號施令,而他能做的選擇就只有遵從。

沒有關心。

她或許的确是為了他好。

可是她沒有問過他想不想要。

唯我獨尊已經刻進了她的血液裏成為她的習慣,而作為她的血脈,他對她來說跟其他的人或者其他東西沒有分別。

或許這一點,才是他最介意的一點。

“血脈相連,”安寧說,“你是你媽媽唯一的兒子,她一定也很愛你。但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放了太多在事業上,別的方面恐怕就顧及不了那麽多。你其實可以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訴她。誠懇的談一談,讓她知道,她的兒子已經長大了。”

蔣皓龍認真聽着,聽到了最後一句,又撲哧的笑了出來:“果然啊,被你說起來都特別的肉麻。”

“哈哈,”安寧也笑起來,“心靈雞湯嘛,都是這麽酥酥麻麻的。”

兩個人跳完了一支舞,沒有停,接着又跳起了第二支。

“你啊……”蔣皓龍說。

“我怎麽了?”安寧納悶的看他。

“對什麽都很理解的意思或許是對什麽都不在乎……一個人要是太理智的話就很難感到幸福吧。”蔣皓龍看着她,問道,“你有什麽在乎的東西嗎?”

“有的。”安寧回答,“當然有了。”

可即便是對着他們,她也仍舊是很理智的。

可是,沒有辦法不理智啊。

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他們。

“其實……”安寧對蔣皓龍說,“理智,其實是為了更幸福吧?”

蔣皓龍一勾嘴角:“其實今天你要不是作為我的女伴過來,我媽或許會很欣賞你。”

“謝謝誇獎……”安寧抿着嘴角笑了一陣,又仰起頭來看他,“哎你相不相信,在另外一個世界裏,你媽媽沒有事業,只是在家裏做家務照顧你們,是個無敵的賢妻良母?”

“哈哈……”蔣皓龍笑起來,“你又開始神經兮兮了。”

“……”安寧無語的看着他,“你怎麽這麽沒有想象力?”

“想象力這麽豐富,你怎麽不會當編劇。”

“我的确是想要當導演來着。”

“……”蔣皓龍被她逗的,低着頭一個勁的笑。

好吧,安寧覺得,他開心就好了。

過生日嘛,就應該開開心心的。

兩個人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不去管別人怎麽看。

這才終于有了點生日會的氣氛,宴會廳的經理突然匆匆的跑了進來,直奔蔣皓龍的身邊。

他在蔣皓龍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就讓蔣皓龍面色大變,當即松開了安寧的手。

“怎麽了?”安寧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媽……”蔣皓龍說,“出車禍了。”

他說這句話,表情語氣都顯得猶疑,顯然是對這個事實不大相信,或者說是不想相信。

可是解釋,他也只來的及解釋這麽一句,之後就跟着宴會廳的經理一起,匆匆朝門外走去。

作為今晚的主角。蔣皓龍的這個特殊的舉動當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消息靈通的,沒一會就知道了蔣皓龍離開的原因。

“車禍啊……”

“據說很嚴重。”

“車都毀了,人我看也是兇多吉少。”

“那現在怎麽辦?還繼續在這待嗎?”

“待什麽待啊,沒見主人都走了嗎。”

大家一邊小聲的議論着,一邊朝門口移去,一邊憐憫的看着安寧。

剛蘭奉月走了,安寧留下來。

蔣皓龍一支舞都沒有跟別人跳一直都陪着她。

看情形似乎是安寧大獲全勝。

可是現在呢。

血濃于水,那到底是親媽。

經過今天這件事,就算蘭奉月有個好歹,以後不會有人再阻撓他們,但誰知道這會不會給蔣皓龍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呢。

安寧是沒有想這麽多。

她被蔣皓龍扔在舞池裏孤身一人,但這個時候她沒有辦法去怪他。

剛剛才聊到這個話題,她知道蘭奉月作為母親對蔣皓龍來說有多麽重要的意義。

她現在應該怎麽做呢?

有點不放心……要跟去看看嗎?會不會不方便?

她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了很多的念頭。

然後聽到有那麽幾句閑言碎語鑽進耳朵。

好像……情況很危機。

安寧覺得,還是跟去看看吧,看看蔣皓龍……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什麽狀況。

她邁開腳步往前走,因為心裏有些慌亂,并沒太注意腳下的路。

才沒走幾步,就被裙擺絆住,朝前摔去。

宴會廳,鋪的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這一摔可真是……

這念頭還沒完,她就被人攔腰扶住。

安寧下意識扶住了來人的手臂,擡頭一看,是栾棠。

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栾棠問道。

“是。”安寧回答。

“我也要過去,”栾棠道,“一起吧。”

“好。”安寧點頭。

哪家醫院,具體什麽情況,她現在是一無所知。

跟着栾棠,不用像無頭蒼蠅亂撞,可以節省不少功夫。

安寧站穩了身子,把手抽了回來,朝四周掃了一眼,問道:“蘇潼呢?”

“找人送她回去了。”栾棠回答。

一有人走,其他人紛紛跟上。

原本賓客滿堂的宴會廳,一轉眼就走的只剩下工作人員。

安寧提着裙擺,一邊往前走,一邊又看到自助餐臺上那個九層高的蛋糕塔。

人有旦夕禍福,這話真是沒錯。

壽星匆匆忙忙的走了,蛋糕沒分,蠟燭沒點,願望沒許……

栾棠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座完整無缺的蛋糕塔。

他的确不喜歡蘭奉月,但還沒到知道她出事說風涼話或者多高興的程度。

況且,蔣皓龍是他最好的朋友。

默默嘆了一口氣,栾棠對安寧說:“走吧。”

“嗯。”安寧收回目光,跟着他一起,匆匆朝門外走去。

車子一路疾馳到了醫院。

安寧跟栾棠,繼續匆匆的往急救室趕。

在急救室外等着不少的人,安寧一眼就看到了垂着頭坐在長凳上的蔣皓龍。

“你來幹嘛?”有人看到安寧,質疑着問道,“你怎麽還有臉來?”

安寧瞥了她一眼。

她怎麽就不能來了。

蘭奉月出車禍是事故,事故的責任多方,關她什麽事?

有些人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有些人就是喜歡胡亂的帶節奏。

她心裏這麽想着,卻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去反駁。

腳步沒停,她繼續朝蔣皓龍走去。

她身後栾棠卻沒她的好脾氣,也舍得浪費時間。

黑着一張臉,對那人他只說了一個字:“滾。”

安寧已經走到了蔣皓龍面前。

蔣皓龍仍舊低着頭,肩膀也耷拉着。

安寧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栾棠停住腳步,站在一米外看着他們。

他看到蔣皓龍整個頹然,然後安寧蹲在他面前,仰頭看他,滿臉的心疼。

手術室的們突然被人拉開。

蔣皓龍刷的擡起頭,朝那邊看去。

白大褂的醫生摘下口罩。

“抱歉,病人實在傷的太重了,”他說出了電視劇裏大家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句臺詞,“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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