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七個世界 (1)

“你要看看他的未來嗎?”龍隐問道。

“不用了。”安寧回答, “就算不看,我也能猜的出來。”

“哦?”龍隐笑起來, “那你猜的他的未來是什麽樣?”

“冠軍拿一堆, 中國驕傲, ”安寧笑着轉身, “高高在上。”

“唔……”龍隐點頭,“猜的的确是沒有錯。”

“走吧。”安寧說。

“準備好了嗎?”

“嗯。”

“喂……”

“嗯?”

“也太平靜了吧?”

“什麽?”

“你不是很喜歡他?”

“喜歡啊。”

“那怎麽……”

“難不成還要哭鼻子嗎?”安寧笑道,“哭有什麽用, 反正遲早都是要告別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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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

“那走吧。”

“走吧。”龍隐嘆氣。

安寧再一次的踩在了實地上。

這一回的場景, 是在一家醫院。

安寧站在某一間病房的門口。

微微擡起頭,就看到了門口挂着的,寫着病房內病人名字的提示牌。

她看到了程何稚的名字。

程何稚怎麽了?他生病了?

安寧一邊想着,一邊有些急切的邁進了病房。

然後她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程何稚, 還有他那打上了石膏,被高高吊起來的右腿。

“你的腿怎麽了?”安寧問道。

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心裏卻有些排斥接下來将要聽到的答案。

“阿寧……”原本躺在那握着手機看上去有些煩躁的程何稚在見到安寧後怔了一怔,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的腿怎麽了?”安寧盯着他的腿, 又問了一遍。

“腿啊……”程何稚的目光也移到了自己受了傷的那條腿上, 苦笑了一聲,“骨折了。”

“怎麽會骨折?”安寧接着問道。

看他臉上花花綠綠挂的彩,這恐怕不是在正常運動中受的傷。

果真, 程何稚接着回答:“被陳浩他們偷襲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皺着眉,看向安寧, “你自己來的?沒有跟阿野聯系過?”

“沒,”安寧左右看了一眼,“阿野呢?”

好朋友受了傷,那小子沒理由不在這裏守着啊。

“報仇去了。”程何稚又煩躁起來,“聽說我以後都沒有辦法再踢球就直接暴走了,攔都攔不住。你趕緊,找到他,去把他給拉回來。”

“以後都沒有辦法踢球了?”安寧的注意力卻落在了這個地方。

運動員的兩大天敵,一個興奮劑醜聞,一個傷病困擾。

這兩點都讓她給遇上了。

“……”程何稚看着安寧,往後一靠,肩膀耷拉了下來。

在得知了這個消失時,他腦子裏完全一片空白。

從快要把自己吞噬掉的憤怒和絕望到現在,慢慢的平靜了。

當然只能平靜,只能接受現實了。

既然已經不能踢球了,難道還要搭上好朋友的命或者讓好朋友成為殺人犯,搭上他的下半輩子嗎?

“去找阿野……”他對安寧說。

完全卸了力的請求。

平靜,卻也了無生機。

“好,”安寧看着他,“我去找阿野,你放心,我們會給你報仇。”

她說完,轉身走了。

剩下病床上的程何稚一臉無奈。

他是想要她去把衛野給拉回來,而不是希望她跟衛野一樣激進,被憤怒給沖昏頭腦啊。

可是在這種時候,誰能理智的起來呢?

換了程何稚在衛野的位置,他也做不到。

之前這段時間,他們分明已經在不斷的避讓了……

而事實證明,人渣是不能縱容的。

安寧并沒有給衛野打電話。

手機上有定位。

當時衛野在她手機上設置的。

可是衛野找她一次也沒有找到,而她找他,倒是一找一個準。

衛野單槍匹馬殺到了陳浩和啤酒肚的酒吧老巢。

提着鋼管進去,二話不說就開始砸。

現在是下午時間,酒吧還沒正式開始營業。

不過照這個情況看,晚上恐怕也沒有辦法正常營業了。

安寧找到這裏時,陳浩他們一衆打手也到了,兩夥人正在大堂裏打的不可開交。

衛野一個人站在中間,因為心裏的那股子狠勁,一時間倒沒有落什麽下風。

不是各個都像他,打起架來像拼命的。

他這不要命的打法,周圍人暫時拿他沒辦法。

安寧看到這一幕,首先安了心。

陳浩自知打不過衛野,就也不上前去湊熱鬧。

他站在外頭這圈,往門口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了安寧。

“喲,”他嘴一裂,笑起來,“小美女,你也來啦?”

安寧裏也不理他,徑自往裏走。

衛野聽到這句話,也朝安寧看去。

他一邊毫不間斷的一拳一拳揮出去,一邊看着安寧皺眉:“你來幹嘛?”

“阿稚不放心你,”安寧不緊不慢,接着往裏走,“叫我來看看。”

“你馬子長的不錯嘛!”離安寧比較近的那個幾個小混混看着安寧的那張臉,有了點想法。

既然送上門來,那自然是要占點便宜了。

況且要是制住她,那對衛野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威脅。

有兩個人這麽想着,就打算這麽做了。

相互使着眼色,朝安寧走了過去。

因為是女生,之前也沒打過照面,并沒太把她放在眼裏。

直接伸了手就想要抓,結果被安寧避過,啪啪兩巴掌甩在臉上。

安寧畢竟在警察學校待過,身手比起一當初那可是要好了不少。

她原本就不是什麽柔和的性子,更何況最近心情也不特別好。

這兩巴掌一點也沒留情,那聲音清脆的讓所有聽到的人都覺得臉疼。

“蠢貨!”陳浩罵道。

之前跟安寧交過手的都知道,這妮子的身手小看不了。

原本衛野都夠難應付了這又來了一個,都覺得很頭痛。

大家被安寧震懾,一時都沒有阻攔,讓她走到了衛野的身邊。

“你沒事吧?”安寧問道。

“沒事。”衛野問,“你呢?”

“我也沒事。”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安寧說,“聽說了就馬上過來找你。”

“你乖乖在家裏等我就好了。”衛野說。

安寧搖了搖頭。

“你們聊夠了沒有!”有人罵道。

媽的到這到底是打架來了還是談戀愛來了。

安寧淡淡瞥了他一眼,揚聲問道:“阿稚的腿,是哪個下的手?”

“……”一聽到這句話,衛野暫時壓下去的火就又熊熊的燃了起來。

他根本不關心是哪個人做的,因為今天這裏,不管是哪個都別想要跑。

他恨不得打斷這裏所有人的腿來給阿稚的那條腿陪葬。

可是安寧,她原本還是想要給其他人一個機會的。

她原本只是想,背後指使,還有下手的,這些人,治到他們開始懷疑人生就可以了。

可是沒有人回答。

“媽的。”陳浩說,“都到了這裏,你還牛逼什麽?”

在他們的地盤,她還敢說什麽大話!

“你急什麽,”安寧笑道,“反正你肯定是逃不了的。”

這條走狗,她看不順眼他很久了。

朝四周看了一眼,都沒有人說話。

“行吧。”安寧說,“那就都別走了吧。”

“你別太狂!”陳浩也上頭了,“都給我上!一個女的你們怕什麽!”

就是,大家想着,一個女的再厲害又能有多厲害。

連女的都怕,以後說出去還怎麽混?

見她剛才下手那麽幹脆,大家也沒想着再憐香惜玉。

一窩蜂的上,然後他們發現,像衛野一樣不怕死豁出去打的,這又來了一個。

陳浩咬牙看着。

想要從良,想要離開這裏去新的地方,想要開始新的人生。想要當運動員,想要當明星……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他并不是妒忌,可以說,他是有些懼怕。

懼怕那不一樣的人生。

懼怕未來要被他們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所以他不能放過他們。

廢了程何稚,他們已經回本,這是本來已經兩清,可是這兩個家夥,可兩個發着狠的家夥,讓他這麽看着,遍體身寒。

幹脆……他狠下心來……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打着打着,安寧感覺到有什麽在反光,晃到了眼睛。

她定睛一看,原來陳浩找了幾個人,去拿來了砍刀。

“小心。”衛野提醒道。

他的表情更嚴肅了一些。

因為他看出來了陳浩的意圖。

安寧哈的一聲笑了:“正愁沒武器呢。”

拿着殺傷性武器,也要拿的穩才行。

安寧力量大,動作又靈活,輕而易舉的就搶下一把砍刀。

“擒賊先擒王!”接着,她閃身到了陳浩的身邊。

她動作很快,陳浩差點沒反應過來。

見她到了自己身邊,冷汗都快要下來了。

“你想要幹嘛?”他問道。

“你說呢。”安寧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刀,又看了看他的右腿。

“你不敢的!”陳浩不斷的朝後躲去。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是我不敢的。”安寧一邊說着,一邊朝他的右腿砍了下去。

☆、第 96 章 第七個世界

一地的血。

有流出來的也有噴出來的。

滿目的紅,鼻尖萦繞着滿滿的血腥氣。

刀很快, 肉跟骨頭一下被割開。

陳浩的腿靜靜躺在地上, 躺在血泊中。

他人正坐在一旁鬼哭狼嚎着。

安寧別過臉去, 她有點頭暈,很想吐。

她不是殺人狂,要不是知道眼前這個世界的最終結局會發生改變, 她也沒有辦法下手,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即便一切都會改變, 她也要讓他體驗一把。

讓他感受一下現在的痛苦,讓他感受一把失去腿的無助。

安寧這一手, 把周圍人都震懾到。

就連衛野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敢真的下手。

他一路擠到了她的身邊,看到她雖然有點受不了這一幕血腥,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冷酷。

“給我……”陳浩抱着腿, 仍舊在大喊,“給我殺了他們!”

安寧扔了手裏的刀。

雖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的。

但是對着其他人, 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太漠視生命。

混戰還在進行, 但是安寧他們覺得輕松了不少。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 大家知道了什麽是真的不要命。

或者死其實不可怕, 但是誰也不想在這裏丢掉一只手或者一條腿。

然後, 安寧聽到了警笛聲。

有人報警了?

這群小混混,經常在外頭惹是生非,現在竟然報警了。

“走。”衛野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兩人從後門繞向樓梯。

“啤酒肚在哪裏?”安寧問道。

她不緊張。他們現在沒有時間緊張。他們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沒有做。

“默契了。”衛野說,“我們正要去找他。”

啤酒肚其實早就到了。

他只是比陳浩更聰明,沒有往那兩個瘋子面前湊。

可是他也沒能躲上很久。

衛野跟安寧兩個人兇神惡煞的逮着人就問, 沒一會就問出了他的位置。

這個善于發號施令的小胖子并沒有什麽搏鬥技巧。

被抓到以後很快就被廢了右腿。

伴随着他的慘叫衛野重新拉住了安寧的手。

“我們走吧。”

這一回,腳步不再急切。

底下的警察大概很快就會上來。

而完成了目标的兩個人心裏沒有遺憾。

兩個人的身上都髒兮兮的,有泥也有血。

血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們雖然身手不錯,但也都挂了彩。

“疼不疼?”衛野摸了摸安寧眉骨上的紅腫。

“疼……”安寧笑着朝他撒嬌。

一棍子砸下來總有挨到的時候,她除了臉身上的傷更多,一道一道,脹脹的疼。

衛野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傷口:“抱歉,這一回牽連了你。”

“阿稚也是我的朋友啊。”安寧笑道。

衛野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

四目相對,安寧問道:“你是不是很希望阿稚的腿能夠康複,希望他可以繼續踢球?”

衛野的眼眶泛了紅:“這個世界的殘酷就在于,不是你的所有希望都能實現。”

“可以的。”安寧朝他笑道。

在衛野疑問的目光中,安寧親了親他的嘴唇。

她親了親他,然後緊緊的抱住他。

親愛的男朋友……

在這種場合見面,在這樣的環境下告別,真的是讓人有些遺憾。

真是舍不得。

依依不舍的擁抱中,由遠而近的傳來了腳步聲。

“他們在這裏!”有人喊道。

“就是現在了。”安寧在心裏召喚龍隐。

打鬥傷痛還有鮮血頓時都消失不見。

這一段過往跟安寧這個人都被抹煞。

對衛野他們來說,很難說哪樣的人生對他們來說才是正軌。

但總歸,告別了一個受傷,一個坐牢這樣的最悲慘結局。

“要看一看未來嗎?”龍隐問道。

“看一眼吧。”安寧回答。

她對衛野,并不像是對楚尋那麽放心。

未來,程何稚成為了亮眼的足球明星,而衛野,成為了一名國際足球經紀人。

他們仍舊是最好的夥伴,共同攜手奮鬥着。

“沒有我也過的很好啊。”安寧感嘆着。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交女朋友啊。”龍隐說。

挑選了未來的幾個畫面,就連程何稚身邊都出現了女孩子了。

可是衛野,就算不記得安寧,不記得那一段過往,他也仍舊是孤身一人。

“……”安寧摸了摸自己右手的小拇指,“走吧。”

“好吧。”

“可是,”安寧突然說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啊?”龍隐有點不明白。

“你把他說的那麽好,我還不是要離開他……還是說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要刺激我?”

“……我沒有。”龍隐覺得,安寧最近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說實話,他還真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告別告的這麽幹脆的。

“其實你也可以選擇留下啊。”龍隐說。

他一開始就告訴過她了。

這看的是她的選擇。

安寧呵的一笑:“像這個樣子,怎麽留下啊。”

怎麽面對受了傷的朋友,怎麽面對一敗塗地的自己啊?

“但起碼,”龍隐說,“你們還在一起。”

對啊,在一起,這真的是好大的一個誘惑。

可兩個人在一起就能排除萬難,幸福一輩子了嗎?

“與其兩個人在一起痛苦,”安寧回答他,“不如留他一個人幸福。”

愛并不是萬能的啊。

在永恒的痛苦中,愛是會被消磨殆盡的。

“走吧。”安寧呼了一口氣,又催促了一句。

現在……就只剩下兩個世界了呢。

當安寧回到自己的家裏那一株吊蘭旁,傲嬌的小吊蘭已經曬了一個上午的陽光。

“給我灑水,”它懶洋洋的使喚安寧,“等你一上午了,你去哪了?”

安寧看着它笑起來:“你等我去給你拿水。”

願望一一被滿足的吊蘭不再擺架子。

它把它聽到的那些事一一告訴了安寧。

很多話它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原文複述給安寧聽安寧卻能夠明白。

信息量很大。

非常的有用。

安寧聽完以後想要告訴徐秋。

剛拿起手機徐秋也剛好打了電話過來。

“阿寧。”電話那頭徐秋的聲音嚴肅又緊繃,“夏尤綁架了徐苒。”

安寧心驀的一提:“什麽時候的事?”

“剛剛。”

要不是他最近留意着夏尤的一舉一動恐怕沒有辦法這麽快知道這件事。

“我正跟着他的車。”徐秋接着說道。

“發地址給我。”安寧匆匆往門口走去,“我來跟你們彙合。”

“好……”徐秋頓了頓,又像擔憂又像提醒,“他手裏有槍。”

“你先別急,也別沖動……”安寧出了門,“我知道你擔心徐苒的安危,也……”她說到這裏也頓了一頓,“你願不願意相信我……夏尤他,的确是你的哥哥。”

“他的确是我的哥哥?”

“是。”

電話那頭久久的沉默。

安寧也并沒有催促,沒有再說什麽。

過了好一會,電話那頭才又傳來了徐秋的聲音:“車子停下來了。”

“好,”安寧說,“地址發我。”

“嗯。”徐秋挂上了電話。

安寧順着地址匆匆趕去。

離市區并不遠的一間倉庫。

裏面堆放着許多的木制品,散發着淡淡的黴味。

沒有陽光,只有頂上吊着的一盞昏暗黃色的燈。

安寧到達時,夏尤正拿槍對着徐秋。

倉庫很靜,靜到能清晰的聽到腳步聲。

夏尤皺起眉,手裏的□□往邊上移了移。

安寧才一露面,就被他用□□對上了。

“你也來了?”夏尤笑起來,卻絲毫也沒有放松警惕。

安寧沒有答話,她朝他身邊的徐苒看了一眼。

徐苒被綁在椅子上。手還有腿全都被捆上。嘴巴也被封住。

她嗚嗚的叫着,表情裏難掩驚恐。

“這是私人恩怨,跟你們沒什麽關系。”夏尤對安寧和徐秋說,“你們現在走,我不為難你們。”

安寧朝徐秋看了一眼。

他站在那,臉上的表情複雜。

似乎很想相認,似乎想要夏尤停手,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似乎又能确定他這麽做是為了徐向天所以就沒法叫他停手。

表情很多,唯獨沒有恐懼。

“走不了,”安寧于是開口說道,“這件事跟徐秋也有關系。”

夏尤疑惑的目光連同□□,一起指向了徐秋。

你願不願意相信我……

在這一刻,徐秋響起了安寧剛才對他說的話。

在下一秒,他開了口。

“哥……”他對夏尤說,“我是薄言,我是林薄言。”

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再跟人提及過這三個字了,可是他自己,從來都沒有忘卻過。

而夏尤,聽到這三個字,他就好像被點了穴,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三個字喚醒了他腦海中的一段記憶。

他的臉上是滿滿的不敢置信,手臂也慢慢的垂了下來。

他牢牢盯着徐秋,好像在辨認什麽。

可是在下一秒,他卻又回過神來。

“不可能!”他重新舉起了手臂對準徐秋,“你要是薄言,你又怎麽會被徐家收養!”他朝他吼道,“你又怎麽會認賊作父!”

☆、第 97 章 第七個世界

“我怎麽會認賊作父!”徐秋聽到這一句話也有些激動,“爸媽用他們的命換下的我這一條命, 我怎麽可能會認賊作父!”

兄弟倆相視一眼, 都各自冷靜了一些。

“當時我被收養。”徐秋解釋道, “并不知道他們一家跟徐向天有關系。我的養父,雖然是徐向天的父親,但他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在領養我之前, 就跟徐向天斷絕關系了……哥,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要當警察, ”他接着說道,“我當警察,就是為了給爸媽報仇!就是為了将徐向天繩之于法!”

像是被點了穴的當事人, 這裏還有一個。

徐苒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也不掙紮了, 也不嗚嗚叫了。

她露出了比夏尤更不可置信的目光, 略有些呆滞的盯着徐秋看。

夏尤在綁她的時候, 好歹給了她一個明白, 把前因後果都交待清楚了。

之後誰都沒有想到, 徐秋竟然也會跟這件事有關系。

徐苒死死盯着徐秋,伴随着這個秘密的揭曉,從前的一些事一些答案也慢慢的浮上了腦海。

所以……這就是他總是避着她,這就是他之前表現出讨厭她的原因嗎?

憑什麽這麽對她呢……徐苒想着。

可是,她無辜嗎?

徐苒沒法理直氣壯的給出肯定的答案。

她知道販/毒不好, 她也厭惡毒/販,可是她對她父親做的那些事,并不是全然的不知情。

徐向天寵她,在她面前瞞的很好,可是閑言碎語總歸是有一些。

只要不參與,只要不沾手,她就是幹淨的嗎?

以前,她的确是這麽認為的。

厭惡毒/品,卻享受着毒/品給她帶來的優渥生活,不說破。

這自欺欺人,到今天終于到了頭。

她最喜歡的男生,正是因為這件事,跟她不共戴天。

徐苒就像是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現在在她的心裏已經沒有恐懼,而只剩下漫天的寒意。

但現在,也并沒有人去關心她的心情,因為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徐秋跟夏尤,也就是林薄言跟林品言兩兄弟。

原本兄弟相認是好事,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相認恐怕會帶來另一場離別。

綁架……

夏尤在做違法的事,綁架的是跟徐秋從小一起長大的侄女。

萬般指責的話,徐秋現在卻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哥哥這麽做的目的。

陳舊的倉庫裏,大家各懷心事的沉默着。

最後還是最局外人的安寧率先開了口。

“哥哥……”她對夏尤說道,“你也是警察,你不會不知道現在的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吧?”

“什麽……”徐秋唰的一下朝夏尤看去,“哥……你也是……”

“是啊……”夏尤緩緩的看了安寧一眼,然後低下頭,嘆了一口氣,“我是卧底警察。當年畢了業,我是自薦想要做卧底的。做卧底,去徐向天的身邊,拿到他的犯罪證據,然後……親手抓他!”

“那現在……”徐秋想問,那現在怎麽又走上了這條路呢?

“可是現在,”夏尤苦笑,“已經沒有人知道我是卧底了,能證明我警察身份的人,已經死了。”

“是劉副市長嗎?”安寧問道。

“哥……”徐秋睫毛微顫,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是你殺了他嗎?”

他曾經想過夏尤殺人。

可是他的哥哥,從卧底警察到殺人犯……這當中他到底經歷了一些什麽?

“沒錯。”夏尤說,“原本以為他是咱們爸爸的上司,可以信得過,誰知道,為了他的官路,他先出賣自己兄弟,再出賣自己兄弟的兒子……我要是不動手,死的那個恐怕就是我了……”

“你是說……他出賣了爸爸?”

“沒錯。”夏尤抹了一把臉,卻不再詳細解釋,他看了看徐秋,又看了看安寧,“徐向天只手遮天,想要用正當手段報仇,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做到。所以我綁架了他的女兒,誘他現身。我已經打電話給他了……薄言,你帶着安寧快走。這件事我來做就可以,”

他已經做好了跟徐向天同歸于盡的準備。

他的弟弟應該作為他們家的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不行,”徐秋說,“哥,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同樣想要報仇,同樣一直把這件事背在肩上,可是這麽多年,哥哥過的,卻比他要苦太多了。

“傻孩子。”夏尤看着他,笑了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我弟弟,我這麽輩子已經……值了。”

“哥,”徐秋說,“我不能剛跟你相認,就又跟你分開……”

“你要真的拿我當哥哥,就應該聽我的話。”

“哥……”

“時間不多,你趕緊給我走。”

徐秋站着不動。

“就算你不走,”夏尤接着說,“你也得替安寧想想。”

“……”徐秋猶豫的朝安寧看了一眼。

“我跟你在一起,”安寧朝他笑了笑,“我尊重你的決定。”

思考片刻,徐秋點頭:“好,我們走。”

“走吧。”夏尤揮了揮手。

他們之間,只要有一個人活着就好了。

徐秋他還有大好的前程未來……

“走……”徐秋走到安寧身邊,又扭頭看了徐苒一眼。

徐苒仍舊呆呆的坐在那裏,看着他們。

“放心吧。”夏尤說,“我的目标只有徐向天一個人。”

“嗯。”徐秋深深看了哥哥一眼。

轉身走,這一回,沒有再回頭。

兩個人走到了倉庫外,徐秋朝邊上繞去。

“你走吧,”他對安寧說,“我不能連累你。”

“我也不會拖累你。”安寧說。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怎麽可能不在他的身邊。

徐秋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為什麽她會知道那麽多。

為什麽僅僅過去了一個晚上,她就什麽都知道了。

她身上太多秘密了。現在他對她有很多的疑問。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解惑的好時機。

能對她做的,大概就只有信任。

剩下的那些,他們之前都說好了,等眼下的這件事先結束再說。

徐秋于是抿着嘴,沒有趕她,也沒有再說什麽。

“你想怎麽做?”安寧問道。

“我還沒想好……”徐秋回答。

他只是下定了決心,一定不會走,一定要留在這裏跟哥哥共進退。

找到了一個視野還不錯的藏身點,兩個人一起躲了進去。

“徐向天不知道我的身份,”徐秋對安寧說,“他也不知道我跟我哥的關系,所以關鍵時刻……我可以給我哥做哥策應。”

“嗯。”安寧輕輕應了一聲。

沉默。

過了一會,徐秋才又看了安寧一眼:“你怕不怕?”

“有一點……”安寧回答。

但她怕的,其實并不是傷痛或者死亡。

她怕的是接下來可能會有的沉重現實。

遠遠的,有車子開來的聲音。

“來了。”安寧提醒道。

“嗯。”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全身的戒備起來。

倉庫門口一連開過來三輛面包車。

每輛車上都有近十個人。

頭一輛車上,徐向天第一個跳了下來,身後跟着他的小弟們,每個人都上都拿着槍。

黑社會老大的女兒被人綁架。

這對徐向天來說恐怕是年度最佳笑話。

從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來看,不管夏尤今天想要的是什麽,綁架了他的寶貝女兒,他都不可能放他活着離開。

徐向天帶了一車的人進倉庫跟夏尤談判,其他人埋伏在外面。

安寧現在,的的确确開始覺得有些緊張。

“我們……”她剛開了個頭,就被徐秋打斷。

“我們走。”徐秋起身。

繞了一圈,回到了倉庫門口。

“你們……”徐秋看上去有些焦急,“我接到了徐苒的電話,說她有危險……”

安寧:“……”

第一次發現,原來徐秋是有演技的。

果然到了危急關頭,所有人的潛能都是可以被激發的。

在場的,有人不認識徐秋,但也有人認識他。

徐苒從小喜歡粘着徐秋,有事沒事的都愛帶他出場。

這一點,對徐向天比較信賴親近的随從來說,都不是秘密。

“是,”當下有人回答他,“小苒被綁架了,老大現在在裏面。”

“我也進去。”徐秋說,“給我一把槍。”

“給他槍。”

果真沒有人懷疑他。

“阿寧,”徐秋接過槍,對安寧說,“回家去等我。”

“說的是,”周圍有人搭腔,“女人嘛,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待着就是了,別來添亂。”

徐秋的目光裏帶了些哀求。

盡管安寧身份神秘,很厲害好像可以幫他。

他卻也不想要冒險,把他在乎的人都關進那一間倉庫裏去。

“好。”安寧看懂了他的眼神,沒再勉強,“我回家等你。”

看見安寧走,徐秋稍稍的松了一口氣。

他走進倉庫,看到現在徐苒被夏尤用槍口頂着頭,卡在懷裏挾持着。

徐苒略有些麻木的那張臉,在看到徐秋進來後,終于露出了緊張還有擔憂的表情。

因為她是立刻就明白了徐秋的目的。

看看他現在站在徐向天身邊,徐向天絲毫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的模樣就知道了。

徐苒的眼淚滑出眼眶,瞬間就打濕了臉頰。

她現在說不出話來。

可是假如她暗示爸爸,徐秋就會死,而假如她什麽都不做,爸爸就會陷入到危險當中。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第 98 章 真實的世界

安寧這一回也沒有走的太遠。

她只是避開了那些人,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 低下頭, 把臉埋進了手掌裏。

她不知道自己要是執意跟着徐秋進去, 能起到什麽作用。

但是她知道,她其實也不願意進去。

那樣的場面……

雖然這個世界上有黑白之分。但一旦摻上了感情,一切就會變得很模糊。

她不想要徐秋有事, 不想要夏尤有事,甚至不想要徐苒有事……

所以她就好好的坐在這裏吧。

坐在這裏, 等一個結果,然後替他們收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遠處傳來了交錯的槍聲。

安寧站起身往回走。

倉庫門口仍舊站着許多的人。

可是等了好一會,倉庫裏都沒有她想要看見的人走出來。

“結束了……”安寧聽到龍隐的聲音。

“徐秋呢?”安寧問道。

“死了。”龍隐的聲音平靜無波。

“怎麽死的?”

“他先開槍殺了徐向天,場面就開始變的混亂。之後徐苒沖過去拿到槍殺了他, 然後夏尤又殺了徐苒。最後夏尤被亂槍打死。”

總歸這倆兄弟也不是想跟徐向天讨個說法,他們想要的就是以命換命。

所以徐秋開槍, 能夠理解。

不會有比那個時候更好的時機了。

至于徐苒……大概是絕望驅使。

她跟徐秋, 從來都不會是一路人。

“這就是你的三流狗血劇本啊。”安寧淡淡的問道。

“怎麽說呢, ”龍隐笑道, “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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