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和好
人都是有逃避心裏的, 哪怕身為皇帝。
康熙看着那擔憂的眼神，回想着先前昏迷之時那暴跳如雷的話語，手捂着胸口，繼續邊喘息邊道：“朕……給朕傳……傳賈代善！”
憑什麽就他一個似乎成智障樣啊！
這種刺激的事情，就該找個人來對比對比。
一對比，沒準他就不生氣了。
“你要幹什麽？”胤礽聞言，面色一急：“你敢殺他, 我就死給你看！”祖父祖母亡故後，就他爹對他最好了。
“別急別急，好好說話。”賈赦一聽這話, 忙不疊和稀泥：“皇……皇上，您也好好說，這是明明就你們父子兩的劫，就不要把第三方拖進來。事情越鬧越大反而不好收場啊。我都愁死了, 再加個老爹，又不是三缺一搓麻将。”
說到最後, 賈赦也跟着急了。
“賈赦，你什麽意思？”
“胤礽！”
瞅着左手打右手，表情變化之快的一個身體，康熙忍不住捂頭：“你們立馬先給朕分開。”
深呼吸一口氣, 康熙黑臉：“在你們心裏，朕就是那麽心狠手辣絕情之人，不成？找賈代善，朕……”
扭了扭臉, 康熙壓下自己只是想找個“對比慘的參照物”的心思，一字一頓，冷聲道：“看看你們如今這個叫什麽一體雙魂？朕怎麽給太子娶親？你們這叫混淆皇室血脈傳承！”
此話落下，殿內一片死寂。
賈赦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習慣性抱大腿撒嬌：“阿瑪，我就知道你非但是千古明君，還是個好爹！”
“哼，還真是好皇帝，不就是想要繼續利用打臉煽。”胤礽雖然心底裏對康熙如此的态度有些觸動，但依舊咽不下那一句“生而克母”，直接甩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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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還狠狠踹了賈赦一腳，渾然不管這身體是他自己的。
“啊！”
賈赦失聲呼叫一句後，揉揉頭，看眼面色有些不虞的皇帝，嘆口氣：“阿瑪，他就是死傲嬌，剛才我一喚他，他就沖過來了，現在……”
賈赦托腮：“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沒有對神物掌控的欲望，康熙聞言，感覺自己先前被填塞導致的漿糊的腦袋瞬間清晰起來，各種畫面飛快的閃過，最後定格在那廢太子之上，閉眸沉默了半晌，喝杯茶靜靜心神：“你現在是賈赦，你且把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給朕說一遍，若敢有半句虛假，朕……”
捏了捏拳頭，康熙眼中閃過一絲的傷痛，“朕既然能廢太子，自然對你也不會手下留情！”
知曉那一抹殺氣，賈赦忙不疊點點頭，老老實實一五一十給康熙訴說：“我叫賈赦，是一本叫做《紅樓夢》裏的炮灰，紅樓夢是這樣子的……”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榮國府的胤礽拍了拍自己先前因為……呸，因為驚慌離開導致美服沾上的灰塵。
等仔仔細細将衣服上的灰塵拍完，胤礽清清嗓子，派了密探去把衙門裏的賈代善保護起來，自己端起茶盞靜靜喝茶，眼眸不經意間掃眼大門所在方向。
大概下一秒他就會迎來一支威風凜凜的侍衛。
他不讓自家老爹，還有那老娘知曉個鐘原委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等來的時候，他也不會抵抗，不過在他赴死前他一定要撕爛賈赦的臭嘴！
都怪這個大喇叭。
別說康熙是皇帝這身份了，就是尋常人，你一個身懷後代科學，在這個世間顯得玄學的系統，怎麽能把這事說得那麽清清楚楚呢？簡直就是老壽星上吊，找死，真是活膩歪了。
哎……
等揍完賈赦，給人一個好評，他大概就能夠換個世界了吧？
就當付他這些年鸠占鵲巢，擁有了賈赦家庭溫暖的回報好了。
真是越想越氣，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蠢的人。
胤礽擡手按了按凸起的青筋，繼續喝茶。可等他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等賈代善都下衙回來了，等月上柳梢頭，等到東方魚肚泛白，等到吃完早膳用中膳，等到……
我屮艸芔茻，皇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不去想！
他要耐得住性子！
但是……
胤礽眼見一天又過去了，忍不住又屮艸芔茻暗罵粗口。這種煎熬比他當年身處太子之位面對群狼環伺還萬分煎熬。
乾清宮裏，賈赦連打三個噴嚏都沒止住他越說越起勁，吐槽的心：“您說說，我的鏟屎君是二郎神楊戬啊，東方教主給我還修針套呢，這兩個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可結果呢！我跟胤礽，跟着他學學學，跟着他要絞盡腦汁提高人民群衆的生活水平，我幾輩子都沒那麽費過腦子啊！阿父，皇上，您說說，我這人做的還有什麽意思啊！”
“我那麽辛苦做人，退能賣萌，進能上朝，還能當居委會大媽調節兄弟姐妹關系。”賈赦越說越氣：“當年他都給我爹，是我那個親爹賈代善下藥，讓他從此無子。我……說句膽大的話啊，我當初也建議過的，既然要當獨生子，幹啥不給您下個藥呢？可是他說，說要從兄弟裏挑一個好幫手。要等十三出來幫老四。”
“你說他明明心有天下，幹啥還小公舉似的過不去那道坎呢？”賈赦揪着頭發：“您也真是的，惡語一句傷人六月寒啊。見過嘴巴毒的，沒見過您能那麽開罵的。當然，也跟那個時候所處的環境有關系。可是我們現在不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啊。”
“…………”
康熙困得想要打個哈欠，但看着賈赦說得那麽認真，解釋那麽清清楚楚，就差把心肺腸子都掏出來的熱心坦誠，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把困意壓下去。
他聽完了詳細版的賈赦傳奇一生。其中包括《紅樓夢》的小說，詳細的清朝背景介紹，想起的清朝史書；有關打臉煽的系統功能介紹，重點強調小萌狗和他俊俏主人的甜蜜日常；小萌針和他刺繡一絕的賢惠主人的甜蜜日常；小精分和他神經病宿主的掐架日常。
說完之後，賈赦還利用打臉煽這個系統，給他贈送了後代有關獨生子和二胎矛盾等等的教育書籍，以及賈赦自己個對于父親的心得體會。
被隐瞞十幾年的氣憤之情都比不過他此刻想要閉眼趟床上的困意。
哎，到底人老了。
不得不服老啊。
這個世間畫風已經不對了，那……那只能繼續不對下去了。
“咳咳咳，”康熙在睡神的召喚下，清清嗓子，面容肅穆，“好了，朕已經詳細了解了。反正你是太子，你跟他的事情，比如說身體使用權之類，自己去調解。朕只等着抱孫子。賈代善那裏朕可以……”
不拉墊背的。
就讓他當個獨生子吧。
“朕也不會提任何一詞。”康熙帶着絲血紅的眼眸滿是毅然之色：“你且去休息休息，等三日後按計劃選媳婦去。”
“啊？”賈赦感覺自己喉嚨裏憋火了，他那麽掏心掏肺的勸和了，這父子倆還誰都不退一步。
“就這樣。”康熙甩袖，自顧離開大殿，回寝宮睡覺。
賈赦：“…………我我我……”
“你還不累啊，滾回去睡覺，喝川貝枇杷糖漿去吧。”胤礽托腮，翻了個白眼。
“我擦！”被腦海裏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賈赦驚駭：“你什麽時候來的？”
“聽你吐槽小精分他神經病歷劫對象的時候。”胤礽沒好氣：“我什麽時候神經病了？”
“算了，不跟你吵。”胤礽冷哼一聲，把賈赦踹回榮國府休養生息去，自己卻是回了毓慶宮。
作為襁褓皇太子，他幾乎在皇宮渡過了一生。
這輩子哪怕他大改過毓慶宮的布置格局，卻也依舊回想得起來當年擺放的物件，當年當年……
“保成……”
似乎耳畔還能回想起幼年時聽到那一聲聲慈愛的呼喚，胤礽擡手捂住兩耳，過了許久，聽得背後響起的咳嗽聲，才回眸帶着股冷意掃了眼皇帝。
“你都知道了，要殺要剮随你便，我可不是那個蠢貨。”
康熙揉頭：“朕的确知道了，但是這回不是朕派什麽人在監視你，是你那一幫兄弟知曉你，你失戀了，把宮人全趕出大殿，所以他們闖了寝宮，把朕從龍床上拖醒的。”
說到最後，康熙開始後悔起來自己為什麽要追求個多子多福成就了。女兒不提了，兒子多了個，簡直災難。
胤礽聞言，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哼，現在後悔了，少生兒子多種樹沒聽過啊。”
“聽過。”康熙走進，也學着人直接坐在了門檻上，看着毓慶宮正殿，開口：“老賈對你，對你倒是真心好的。不過對你最好的還是無敵大孫子光環的賈周氏吧。”
“他們都對我很好，不用你挑撥離間，分出個好與更好。”胤礽氣得面色通紅，咬牙切齒道。
“一個人其實精力有限，對于你那些弟弟來說，朕待太子已經夠好了，我……”康熙望着飄過來的眼神，擡手拍了拍自家親兒子的肩膀：“我不說那個平行世界如何，反正屁股決定腦袋，朕從皇帝角度說，都是你們這幫孽障不聽話。”
望着鼓起腮幫子的太子，康熙笑了笑：“就是不聽話啊，否則這輩子朕怎麽就會想着放手，提前禪位呢？都是相互的。只不過那個時候大底我占據了父子與皇帝雙重身份的便利，能夠壓得住你們。若沒壓住，大底就是朕淪落為階下囚吉祥物鳥中龍雀了。”
“這個皇宮，我比你呆的時間更久，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出去。”康熙起身時身形還晃了一下，不由得感嘆一句：“也真是老了，要是從前，三天三夜不合眼都沒事。”
胤礽眼眸閃了一下，嘴角一撇：“別以為賣慘有用，你能聽那誰瞎叽歪怪誰？”
“也就是一嘀咕罷了。”康熙看眼胤礽：“老賈待你好，我也放心的。朕不會有獨生子，所以，你走吧。”
“聽赦兒說你夢想征服大海，那就出去看看吧。”
看着說完話一步步離開的皇帝，胤礽憤憤踢了一下門檻，“你這是完全在轉移話題。我最恨不是你廢立玩弄帝王之術，而是你罵我生而克母。這種事情我能控制，怪我？我是生來就沒有娘，沒有娘，我甚至都想過當年我直接死掉有多好。”
說到最後，胤礽不經意間就咆哮出來：“這是難道不該怪你自己，是你自己迷信。你把自己所幻想的所沒有達到的願望全加在了我身上，我……是，我知道你現在不一樣，可你就是有錯！”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聽一句……”胤礽話還沒說完，聽着那一字一頓的話，身形一僵，一個箭步竄到康熙身邊，帶着不可置信：“你……你再說一遍。”
“對不起。”瞧着完全眼淚婆娑的親兒子，康熙擡手再一次拍拍胤礽的肩膀：“你也累了，好好休息，還有告訴那些混小子，你跟賈赦清清白白沒有斷袖。”
胤礽直接拽住康熙衣袖：“你……你再說一遍。”
“你不要得寸進尺。”康熙扯回袖子：“朕不替那個平行世界的康熙背鍋，還有你也有錯。最多你說一遍，我說兩遍。”
胤礽：“…………對……對不起，可是你要說三遍，你知道的，要怪這環境。我打小身邊宮仆都在說小太子要優秀壓得住兄弟要讨帝王歡心。你要是真關心我，那就該對仆從教育，你要是……”
“可是你看看你現在，你依舊是自我為中心的小太子，考慮過你爹人到中年很困很疲憊嗎？”康熙毫不退讓：“最多兩遍。”
胤礽：“…………”
“保成，朕永遠是愛你的，真的，但眼下朕真更愛龍床，要不？”康熙擡手揉揉胤礽，眼裏帶着一抹說不出的悵然。一眨眼，孩子就比他還高了。
“要不？聽過香九齡，能溫席，孝于親，所當執的話吧？”康熙嘆道：“一起睡，能朕精力充沛了，你愛咋撒嬌咋撒嬌。”
“誰要跟你撒嬌了。”胤礽聞言破涕為笑：“你怎麽跟賈赦那樣，肉麻死了，誰要給你當孝順兒子暖、床了，知不知道這個詞在後世是和諧詞彙啊，你要睡就睡好了，幹什麽聽那些熊弟弟的話……”
絮絮叨叨的，胤礽終究還是擡手拉着康熙回寝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