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難題

賈赦定了定心神, 還是鼓起勇氣,捏着賈家的家規尋了許氏。

許氏也不是個愚笨的,雖然有“大姐”這個梗橫在心中,但不可否認一點,“賈源”倒是的确算得上個難得的良配。

她雖然有點家資,但也是無人可依靠。在投奔舅舅的路上被亂民沖撞,能夠得到賈源的救助, 已經是大恩了。在西北軍營中,她之所見,所有婦女兒童都是笑容燦爛, 對未來充滿期待。而這些背後,竟是賈源的點子。在一群大老粗莽夫中,如此便顯得人很是博學多才,真是文武全才人物了。

這樣的人, 雖然長得的确有些文弱,可看起來還是很讓人有些安全感的。

渾然不曉得自家嫡親祖母對自己的小俊臉不敢興趣, 賈赦深呼吸一口氣,拿出賈家的家規,以及自己的興趣愛好,小聲:“許……許姑娘, 在下冒昧了,我……這是我的興趣愛好以及……以及未來的規劃,我……不知是否有幸,能夠加入姑娘您對未來的期待?”

說完, 賈赦滿臉通紅,心裏狂call打臉煽:“我這樣夠文藝範了吧?”

打臉煽:“我有個真相不曉得該不該告訴你。”

“什麽?快說快說,緩解一下我的壓力。”賈赦忙追問道。

“你祖母對你祖父,是一見鐘情,對你如今頂着的臉嘛,評價是小白臉。”

“我也不喜歡知書達理的女孩子。”賈赦給自己挽尊嚴:“我這張臉擱後世,你自己拍着智腦說,是不是小鮮肉流量級別的?”

“只不過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亂世之中的落魄千金和農夫将軍,想想也是帶感的。”賈赦糖中灑一把玻璃渣:“但我祖父還是有點男人有錢就娶小的毛病。”

打臉煽:“……”

在一旁的許氏:“……”

許氏沉默的看着靜靜發笑的賈源,雖然不想承認笑得挺好看的,讓昏暗的屋內都亮堂了不少,但說實話,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日後得未老先衰,多一個兒子帶。

可賈源傻歸傻,但到底也可以理解為“害羞”,而且畢竟這字漂亮的像打小練過,師出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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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字如其人,還恕我無禮,賈小将這字倒是飄逸靈動,透着股潇灑肆意。還有幾分眼熟,似是仿過張颠?”倒不像尋常農家,時時刻刻擔心溫飽問題能寫出來的。

而且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這字跡,透着股熟稔。

賈赦聞言,旋即回過神來,笑了笑:“許姑娘,你謬贊了。我昔年有幸,跟村裏秀才念過,認得幾個字,而後在軍營中,又舔着臉跟軍醫學了一二。”

親祖母啊,您老眼力不要那麽好,成嗎?

小時候被你抽的,你手把手教得啊!

“我們看得是內容,您看啊,我……”賈赦深呼吸一口氣,嘴角努力揚起恰到禮儀的标準笑容:“我這個人還是有很多有點的。我們賈家家風也好,家規第六條就明确規定了,男子三十五無子嗣方可納妾。基本與你先前所受的教育還是一致的。我自己個相貌端莊,有軍功,也會讀書認字,雖然吟詩作對不在行,但是也懂仁義禮智信,有些教養。不會因為自己是武将出身,漠視讀書人,提倡文武全才。我們一家人,人口也簡單。我娘雖然偶爾念叨幾句大胖小子,但也沒有什麽壞心眼。我是弟弟,我大哥也是很疼我的,大嫂也對我很好,把我當做親弟弟一樣。所以,我們賈家家風也很好的。”

聽着“賈源”認認真真的列舉嫁給他的優勢,許氏倒是笑了一聲,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賈小将,雖說千好萬好,可是容我說句真心的話,我至今還沒有勇氣跟你并肩走一走。”

“為什麽?”賈赦驚了。

“您是否照過鏡子?”許氏看看那白皙透白的臉,忍不住擡手抹抹自己的臉。在外逃荒奔波,哪怕如今安頓下來,她到底不是從前的閨閣大小姐,這臉上胭脂水粉之類也很少再抹。而且西北這風大太陽大的,不知不覺便有些黑了。

可賈赦,她無意中見着人清水抹臉,跟其他大老粗一樣的洗漱方式,可偏偏白啊!

真真是想不通!

看着這臉,感覺當初初遇時,那一聲“大姐”都可以原諒了!

賈赦鼓起腮幫子:“我這是天生麗質,魏晉風流名士款。”

許氏對此無話可說,含笑應了一聲,表示自己過後會寫一寫最讨厭什麽。

聞言便知人意思,賈赦過後便跟賈李氏說了一二,讓人請媒婆上門,開始走六禮。

迎娶許氏的婚禮倒是算得上隆重,在如今的西北軍營裏都算得上是上等了。

對此,賈演之妻賈溫氏雖說有點羨慕,但也沒有什麽不滿。畢竟,還是她勸着她婆婆賈李氏趁早把許氏定下來。

賈赦迎着衆人的調侃,默默內心飙淚。他感覺自己好不容易養的小白菜就被豬拱了。但又有什麽辦法,這豬是他親祖父啊!

婚後的日子倒是雖說不是很甜蜜,但也是相敬如賓。

賈赦一邊忙着軍務,但也是重點關注家裏是否和諧,畢竟這才是重點問題。相比上輩子存在的種種,現如今婆媳都是各自有自己的小事業,忙碌得很,沒空計較些雞毛蒜皮小事兒。而且一家人一開始便坐下好好聊了一會兒,有什麽事都說開了,自然過得非常和睦。哪怕偶爾某些消費方面上三觀不一樣,但也是有商有量。

當然,消費觀不是矛盾焦點。

矛盾焦點快生了。

大胖……親爹賈代善!

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嚯嘿嘿嘿!

這一日,賈赦剛走出營帳,便聽得自家小厮來報,夫人要生産了。

聽聞此消息,賈赦便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告假往家裏跑。他研究過的,婆媳矛盾的焦點還不是他祖父賈源是大男人主義,是個媽寶。而是生産時,他祖母賈許氏當時沒做好産後護理,導致大出血。雖然最後人救回了,但也讓人終生無法再受孕了。而之所以沒有做好護理,是因為賈李氏心疼錢。

當時,雖然賈家已經隐隐靠着軍功有些崛起了,但賈李氏口頭禪依舊是:“我們村裏媳婦怎麽怎麽樣。”

現如今他雖然不會有此擔心,知曉賈李氏不會心疼錢,可也怕人直接關注重點在大胖孫子上,忽視了賈許氏。

據說,産後女人很容易得抑郁症的。

據說,産後月子期間是婆媳矛盾爆發的高分期。稍微不留神,沒準他這一切的辛苦努力,就得回到解、放、前。

已經在産房外等候的賈李氏看着哈赤哈赤還在喘氣的“賈源”,笑着安撫一句:“放心,還早着呢,羊水剛破。就算順利,都還要一兩個時辰。你現在公務多,先去辦。這裏有我和你大嫂守着,沒事。”

“娘,看二弟這模樣,恐怕也沒有心思在公務上,沒準還會愈發東想西想的。不如便讓他再在這等着吧。”賈溫氏勸了賈李氏一句,又對着“賈源”道:“不過在外可以,産房卻是一定不能進去。你們大男人的,容易沖撞犯了忌諱,知道嗎?”

“嗯,謝謝娘,謝謝大嫂。”賈赦道謝過後,聽着屋內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聲,忍不住開始走來走去。

瞧着賈赦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賈李氏倒也有些開始急了:“小二,別轉悠了,再轉下去,我都急起來了。這小二家的,怎麽還沒動靜?”

“這說明弟妹這胎好啊,貴人總要姍姍來遲些。”賈溫氏盡量挑了些讨喜的話來安撫兩人一句。等婆子來報,賈演都下衙歸來,讓他們用膳了,再看看還沒有動靜,血水一盆盆的,眉頭也跟着緊蹙了起來。

雖說妯娌間,偶爾有些小別扭,但到底也是相處融洽的。

而且賈許氏也是真心誠意教她孩子讀書認字,她家化兒,在一堆大老粗孩子中顯得別提有多出色了。

勸了母子兩人先行用膳,賈溫氏又趕忙派人多請些有經驗的穩婆,大夫過來。這不管如何,這生産所需的人和物,他們現在都拿的出來,總得用上最好最齊全的。

但哪怕如此,等月上柳梢頭,還是傳來賈許氏難産的消息。

穩婆跑出來,急急忙忙問着:“賈二老爺,這夫人難産,您……您是保大還是保小?”

賈赦急着:“當然是保……”

話還沒說完,賈赦便聽得一聲比他還火急火燎的聲音:“大小我都要!”

賈李氏說完,冷瞪眼穩婆:“還愣着幹什麽?進去啊!”

說完,賈李氏拍拍賈赦肩膀,飛快丢下一句:“我兒不許踏進來。為娘去,定然讓你媳婦小子都沒事。”

“娘,你……”

“我什麽我,我也跟着接生過那麽多孩子,怎麽就沒經驗了。”賈李氏說完,疾步去産房。

“弟弟莫擔憂,我也去看看。我和娘昔年還一起幫人接生過的,也接生過母馬的。也是很有經驗的。”賈溫氏說完,示意自己問訊而來的丈夫看好“賈源”便也往裏走。

賈源拍拍賈赦肩膀安撫道:“小二,不要擔憂,弟妹和大侄子都是有福氣的人。咱這些年也做了那麽多好事,菩薩會保佑我們的。”

賈赦:“可……”

産房內,躺在床上已經精疲力盡的賈許氏,看着走進來的賈李氏,動了動唇畔,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得一聲呵斥。

“賈許氏!你要是不争這口氣,到時候我兒定然還會再娶的,你也知道的,他有多麽的優秀!”

“娘,您這是?”賈溫氏驚得差點昏過去。這不怕弟妹氣昏過去?

“你想想,不蒸饅頭争口氣,眼見現在司徒将軍都要計劃進京城了,我們賈家也好日子要到來了,馬上就要當人上人了!可是你要是這口氣不争,到時候這一切榮華富貴,都會是別得女人來享受了。”

屋內所有人:“…………”說得好有道理啊!

賈溫氏聞言也回過神來。雖然她沒賈李氏那樣的底氣,但是從為娘的角度,她也是能夠激勵幾句的:“你就算拼命生下了孩子,可是沒娘的孩子都有多苦,你這些年籌辦這慈恩院,難道不知道?那首歌唱得,有娘的孩子是塊寶,沒娘的孩子是根草啊。二弟就算再疼孩子,可他一個大男人,還有諸多的政務要忙。人軍職越高,身上擔起得責任就越重,不但白天,黑夜也要忙些公務,外加應酬往來的。哪裏有時間管教孩子!”

賈溫氏:“你想想孩子!”

賈李氏:“想想你辛辛苦苦吃糠野菜,結果丈夫飛黃騰達,夫人不是你怎麽辦?”

“…………”

賈許氏聽着耳畔一句比一句氣人的話,感覺胸腔裏憋滿了怒火:“別說了!”

“夫人,再加一口氣,這孩子頭出來了,出來了!”穩婆看着終于緩緩露出的小腦袋,驚喜不已。

“還愣着幹什麽!”賈李氏忙吼了一句:“再加把勁!就是你,害我乖孫受苦受累,到時候休了你,你都沒娘家去哭。”

賈許氏又是一口氣提上來。沒多久,只覺胯、下緩緩有什麽東西流出,渾身輕松無比,下意識的便昏睡過去。

這邊,賈李氏衆人聽得嬰兒一聲啼哭,樂開了。

穩婆更是捧着孩子捧着賈李氏好一同誇獎。

賈溫氏看了眼被包裹得的孩子,跟着笑着湊趣了一句,“娘,把孩子報給弟妹看看,然後還得讓二弟知曉呢。他怕是急壞了。”

“讓他先急一會,拿給小二媳婦。”賈李氏笑着說道,待眸光轉向床榻上的賈許氏,心中一慌,忙不疊道:“快,快讓大夫來看看,這媳婦是不是脫力了,拿出先前司徒夫人送給我壽禮的那百年老參給含一含。”

“是。”賈溫氏忙不疊出門去拿老參。按着時下的規矩,一般都是長子侍奉母親。賈家兩兄弟自娶妻之後,也自當分開了住。她婆母雖然有些小偏心老二,但大是大非也沒偏頗過。跟着他們一起後,也沒什麽藏私的。過壽收的禮,也是她這個當家主母在整理打點。

因為老參過于貴重,又是司徒将軍之母所贈,她是自己保管的。

當然,她出門了,自然要告訴一句已經急瘋了的弟弟,母子平安。

賈赦聞言,笑笑。他已經隔着門,聽到了。

這輩子,也算值了。

搞得定婆婆媳婦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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