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8

“我和你爸爸準備離婚,涼夏,你要跟誰?”

……

也不是完全沒有預兆。

很早之前就感覺到了兩人的不合,幼時仍有的一家三口的溫情在長大後就蕩然無存,然後像是心照不宣的,父母雙方都開始以工作來回避對方,家裏開始變得冷清,沒有普通家庭的熱鬧溫馨。

一開始似乎找到了某種平衡,涼夏清楚記得父母在事業的上升期時不約而同地和諧了交流。不過現在想起來,那大概是普遍愉悅的好心情加之減少相處所帶來的表面假象,後來就連這種平衡也維持不住,開始了視而不見的冷漠。

但在她的事情上,在她不惹麻煩、帶來光榮的事情上,還是可以看見他們坐在一起交談的短暫畫面。

是的,只要一直努力,做不讓他們操心的乖孩子,變得更加優秀合心意,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們也能夠——

***

“為什麽?!”

涼夏聽見自己猝然的驚呼,像是某種戛然而止的破舊唱片,劃出一陣難聽不雅的悲泣,“爸爸、爸爸他也同意了嗎?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定要離婚?不能好好談談嗎?還是說,我做了什麽讓人失望的事所以才——”

“涼夏。”

早川亞織冷靜地打斷她,伸手扶上女孩因激動而顫抖的肩頭,“和你沒有關系。我和你父親已經沒辦法繼續走下去了,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你能試着接受的,對嗎?”

在涼夏陡然被壓制的安靜下,她收回手走向床尾拿起病歷單,“骨折,面積擦傷,涼夏,你和人打架了嗎?”

“……只是摔倒了。”涼夏茫然地望着她,似乎仍然沒能從突然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真的決定了嗎?”

“是的,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早川亞織上下掃了一眼涼夏受傷的部位,“現在只有你的撫養權問題,我們認為還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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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做出選擇就行了。

……

女人并沒有停留多久,病房內很快歸于寂靜。

速度快到哪怕是那瞬間想要沖破牢籠的嘶喊都未能如願,畢竟對方留下了醫藥費的空缺就匆匆離開。

“還有一個案子等着我去談。”

一個案子。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案子。

總之,應該是非常重要。

不然的話,真的完全沒辦法去安慰就這樣被抛下的自己。

涼夏麻木地應了一聲,等到房門磕響的聲音響起才緩慢地彎腰将自己蜷縮起來,不存在的臆覺般疼痛攥得她內髒發疼,逼迫她咬着牙無聲地顫抖起來,但多虧這疼痛——畢竟不這樣好像就沒辦法抑制那些讓人頭暈目眩的絕望感情,心底的嘶啞吶喊急于沖破理智,叫嚣着尋求宣洩。

然後就在房門再次打開的瞬間,涼夏猛地摔碎了手邊的玻璃杯。

清脆的響聲随着大力濺出一段蜿蜒的痕跡,碎片亦于地板上炸開煙花瞬開的的聲勢。

赤司保持着推門的動作頓在原地,看清涼夏此刻的狀況後立即凝起眼:“發生什麽事了?”

涼夏瞥了一眼沒有傷及,很快收回目光:“不小心打碎的。”

她語氣就同視線一般快速,急切得不知所謂。

赤司沒接話,繞過地上的狼藉走上前,動作未達便被涼夏先截了胡,後者以一種客氣得體到措辭疏離的語氣道:“醫藥費我明天會還給你,現在能請你先出去嗎?非常抱歉。”

赤司側眼望向櫃臺上的□□,不過短短一瞥,再開口時語氣已稱得上冷淡:“發生了什麽事,你先好好說出來。”

涼夏卻擺明了不合作,徑自別開了臉:“請你先出去。”

“……”

沒有聲響,涼夏不耐地擡眼望過去,赤司已經欺至近前一手掐住她的肩膀逼迫她回避不能:“冷靜下來,遷怒不是好選擇。——你父母來過了嗎?”

指尖一蜷,被直接踩到痛處的少女驟然情緒翻湧甩開了對方的手,神色目光皆冷漠銳利起來:“不要你管!我說出去!”

顯然是不常如此失态,聲音裏全是不協調的顫音。

她狀态失常,看到赤司仍然不為所動地站在身邊就更是煩躁不已,亦生出一種毫無道理可言的委屈心思,一邊掀了被子,一邊悶聲不吭地就要下床。

良久只以晦暗眼神盯着她的赤司大概終于忍無可忍,揚手扣住她的肩胛骨就将她利落地掼回床上,而後毫不猶豫地單腳跨上來限制住她的反抗。

整個過程連貫無聲,涼夏除卻一開始的愕然,而後便同樣倔強地抿着唇,不發一言地和上方人影對視,大有延續這場角力的僵持風範。

大約是三分鐘,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麽時間。

赤司眼底的情緒凝如黑墨,深幽得可怕:“你的腿還沒好,折騰什麽?”

這副冷靜的語調使得涼夏莫名生出些不被理解的孤立感,她狠狠地回望過去,“和你無關。”

她擡臂掙紮,相同的招式對赤司沒什麽作用,少年反手将他的手臂抵在床頭,動作輕松,神色卻愈發有風雨欲來的攝人架勢。

“你說和誰無關?”赤司逼近她,字句仿佛是極力壓抑後的平靜。他心底同樣清楚定然是發生了什麽讓人措手不及的突發事件,否則以涼夏的性格絕無可能毫無緣由地做出此等反常之舉。

赤司在那瞬間能有許多猜測,光是一張□□就能令他不聲不響地推測所有可能走向,可此刻的早川涼夏并不會留給他思考機會——女孩正咬着牙極力忍耐着什麽,他的不配合顯然也讓她氣得不輕,渾身都在微微發抖,甚至無意識地将自己的下唇硬生生地咬破。

赤司不快地皺眉,伸手扣上涼夏的下颌,卻不料被徹底激怒的涼夏狠狠甩了巴掌。

雖然只是打在手上,清脆的響聲也讓涼夏頓時愣住了,像是一時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由赤司周身驟然而來的強烈壓迫感卻讓她險些喘不過氣。

她分明看見對方手背上“新鮮出爐”的不妙痕跡,片刻之間連應對的言語和勇氣都失去,卻不想數秒後赤司收斂了氣勢,只以慣常的語氣不鹹不淡地做着敘述,看上去喜怒莫測難辨,只讓人不敢造次:“不出意外我們已經是确定的交往關系,我有權阻止你失去理智的行為。你有不痛快的事情不想說也沒關系,前提是不要糟蹋我擔心的這具身體。”

他松了手站起來,“另外,我以為之前已經說得夠清楚,我與你的關系協定是長久前提,所以大概會這麽一直惹人生厭地管着你。”

涼夏驚訝于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完整地理解對方話裏含義,初始的思考反駁在短短時間內又演變為對方此等情形下還能說出這種話的好笑無奈,夾雜着心酸的委屈,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透明的水珠随之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

“我都說……讓你出去了……”

“然後你要自己哭嗎?”

赤司拿了一盒面巾紙過來,抽出兩張給她擦眼淚,很快就被完全打濕,涼夏隐約聽見一聲嘆息,就被擁至對方懷中。

動作輕柔捧若珍寶,那是她熟悉且安心的懷抱。

女孩埋頭無聲的哭泣着,淚水迅速湮濕了對方的襯衫,但即便是在這個時刻、哭泣到悲痛的場景裏,她仍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仿佛在以這樣的方式做着自虐行徑,只留下孤獨抽搭的彎曲背影作為結尾的餘聲。

赤司亦沒有言語,單手順着對方的後脊安撫。

早川涼夏其實是一個十分克制的人。

就像她此刻的哭泣,也是壓抑着的無聲無息,因此能讓她如此失态的,再結合那張□□來看,實在是不難分析發生了什麽。

但別的事情都尚有餘地,當下的問題擺到面前,饒是赤司也無話可說。

更何況,她所表現出來的态度實在是過于的自立獨行,到此狀況也盡力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出軟弱——這不同于平日的事件,越是她所認為的痛苦,好像就越是不願與人分享。

赤司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心疼與啞然的情緒同時交織出現,他也不得不承認,即使是心底明白涼夏還未能完全接納自己,直面事實時卻總會讓人有那麽些挫敗。

——這場博弈他就算沒有輸,目前縱覽全局,也是絕對稱不上贏了。

懷中的女孩嗚咽一聲,像是哭泣久了忍耐不住,洩露出一絲微弱的氣音。

赤司腰間一緊,感覺到對方用力地攥着他的衣角,指尖帶着聲調都在顫抖:

“我爸媽、不……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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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的關系協定是長久前提”→就是說答應在一起就是一直長久的約定啦反正我認定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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