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姐妹隔閡 (1)

“阿娘,媚煙從小被養在樓裏,少有外出的機會,不知可否打扮一下出去逛逛?我聽丫鬟說,每到過年時分,外面的集市都很熱鬧,有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和吃食……”

阿娘疼愛地看着我:“可憐的孩子,依你罷。 .”

我閉門不見客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打開門,秋月就跑過來看我。

“媚煙姐,前天整個晉州都傳公孫穎的美名,說她如何的溫婉大方,善解人意,結果昨天,公孫家就說公孫穎身體微恙,不見外客。”

秋月笑道:“你說是不是公孫家懲罰了公孫穎?”

我接過她沖的茶,喝了一口說道:“公孫家要怎麽處理公孫穎,要怎麽傳播她美名,都是她們家族的事情,我沒什麽可說的。”

秋月咬了咬唇:“可是你被公孫小姐陷害成——”

“秋月!”我擡起頭打斷她說的話,“我們不是在轎子裏說好了嗎,當日那事莫要再提。”

秋月雙手擰了擰帕子,小聲道:“好,秋月不提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帶着絲試探地問道:“媚煙姐,你喜歡公孫公子嗎?”

沒等我開口,她繼續說道:“公孫公子長得豐神俊朗,可謂是晉州第一大公子,為人又好,尤其是對你,我從來沒看見一位公子能在一個青樓女身上花費這麽多時間。”

“媚煙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與公孫公子在一起嗎,你們真的很般配。”

她一口氣說完,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淡漠地觑了她一眼:“是公孫晧派你來當說客的?”

秋月趕緊搖頭:“不是,我是看你們郎才女貌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我忽然歪着腦袋笑了笑:“這麽好的男人,那你怎麽不去追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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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有些反應不過來:“啊?”

我握着她的手,誠懇道:“秋月。我和公孫晧什麽關系都沒有,你不用顧及我的,放手去追吧。”

秋月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媚煙姐,秋月不是這個意思……”

我眉頭微蹙,裝作聽不懂的問:“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你為何一直在我面前說公孫公子的好話,我還以為你對他心生愛慕呢。”

秋月牽強一笑:“媚煙姐想錯了,秋月并無沒有這個意思。”

她趕緊站了起來,“我有事先離開了。”

我看着她慌忙離開的背影喊:“秋月,你別走啊,我好幫你出出主意追求公孫公子啊!”

等我喊完這句話,道路上哪還有秋月的身影。

成沁走上前疑惑道:“小姐,秋月小姐今天怎麽——”她皺了皺眉,“怎麽使勁要撮合你和公孫公子?”

我看着空無一人的道路,眸底薄涼:“還記得我教過你的一句話麽,無事獻殷情。”

成沁懵懂地接過:“非奸即盜。”

溫明從外邊走了進來,忽然冒出了一句:“公孫公子并非良人。”

成沁走過去問他,“是嗎,我覺得公孫公子挺好的啊……”

我冷笑:“這麽好的公子,那為什麽你不去嫁給他啊?”

成沁吓得跪了起來:“小姐莫要說笑了,奴婢的身份怎麽能嫁給這種公子。”

我把成沁扶了起來,平靜道:“這就對了,你沒身份,我更加沒身份。”

下午,我去阿娘的冷心樓支使了一些銀子,阿娘見我男裝打扮,一個勁兒地誇我有巾帼英雄風采。

我喜笑顏開地說了幾句好話,阿娘又給多了我幾兩銀子,“去吧,難得你去外面玩耍,晚上只要回來就行,多買點新奇的小玩意。”

我乖巧應是,轉身離開時面容卻是一臉冷然。

手中的銀票被我攥緊,阿娘還是放心不下我,她給的銀票全都有特殊的标記,能讓人追查出下落!

果然,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小瞧。

我帶着喬裝打扮過的溫明和成沁出去,先是去了茶樓打聽了下消息。

明天就要過大年,今天茶樓的客人特別多也特別熱鬧,人人穿新衣,看着精神。

我點了壺碧螺春,旁邊坐着幾個大漢興致頗高地聊起了越國的戰神五皇子。

我豎起耳朵偷聽,過了一會兒失望的發現,他們說的那些內容我都聽過。

“我今早去了賭場玩了一把,你們猜怎麽着,我看見了一個二賴子,賭輸了三兩銀子竟然耍賴不給,賭場的人要把他打一頓,他就說自己是公孫家一位嬷嬷的弟弟!”

“哦,你說的是公孫強吧,呵呵,這個小強也不是第一次耍賴了。”

“哎,有新鮮事啊!”差樓外走進了一位風塵仆仆的人,興奮地說道:

“我剛才經過金翠閣,看見公孫家的小姐頤指氣使地讓掌櫃出來,把這一月的新品全都拿來給她挑挑。”

“金翠閣的老板為難地說沒有新品,公孫小姐就在那邊鬧,硬是指責掌櫃看不起公孫家……”

一群人聽聞,紛紛不嫌事大的走去了金翠閣,我想了想,也喚了溫明和成沁一起去金翠閣。

在我印象中,公孫穎再怎麽不堪,都不會淪落到跟一個不相關的外人發脾氣,這種行為,聽着有種狗急跳牆的意味。

金翠閣門前熙熙攘攘圍了一群人,我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見公孫晧正拉着公孫穎的手。

“小妹,跟我回家。”

“公孫晧你給我放手,我有什麽做錯的地方,你為什麽要訓斥我!”公孫穎扯開了他的手,怒罵道。

她臉上帶着一頂黑色紗帽,說出來的話語有些哽咽。

一陣風吹來,黑紗微微晃動,我看見了她一點樣貌,臉竟然是腫了起來!

公孫晧眉頭一豎,也有些生氣了:“公孫穎,你現在代表的是公孫家的臉面,你看看周圍這麽多人,你還要惱下去,休怪我從此再也不管你!”

“嗚!”公孫穎輕輕哽咽出聲,公孫晧一把将她拉走了,百姓們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我看着公孫晧眉目一臉冷凝,也是,有這麽一個成不足壞事有餘妹妹,我也會感到很頭疼。

公孫穎身後的一位丫鬟經過我身邊時,我走前幾步撞了撞她,将手裏的紙條趁機塞到她的手裏,說了句:“對不起。”

丫鬟低垂着臉,沒有回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嗤了一聲:“呸,公孫家真了不起,就連一個奴才都傲着,狗眼看人低!”

“是啊是啊,這位兄臺說的對。公孫家除了大公子能看,其他人真是越發不行了。”

“咦,我記得以前不是還有一位大小姐嗎,怎麽這些年都沒聽到她消息了?”

“噓!噤聲,公孫家的大小姐早就被奴仆弄丢了,當時滿晉州都在找,可惜找不到,這事就成了公孫家的一個禁忌,誰要敢在公孫家面前提起這事,小心何時丢了命都不知道。”

我眉頭一皺,低着頭快步離開了金翠閣。

我領着溫明和成沁走到一處荒野,讓他們在外盯梢。

不一會兒,一位婢女打扮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媚煙,你要給我些什麽東西?”

這位婢女就是六號,去年,也是因為她及時給我通風報信,才讓我險險地躲過了一劫。

我問了下她公孫穎的事情,六號說,小姐的臉是被自己的阿娘打腫的。

我問她:“我聽人說公孫家還有一個大小姐?”

六號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

“不用,你現在不宜打聽這些事,公孫小姐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其他的事情不要去碰。”

我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藥瓶,遞給了六號:“這裏面是半顆毒藥,藥性非常烈,一下口就能讓人斃命。”

六號握着藥瓶的手抖了抖:“五號,我不需要……”

我堅定地看着她:“你需要!我們這種做奴才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萬一有步走錯了,就需要用這些東西善後。”

“你身在後院,厲害的東西接觸不到,我特地通過關系給你弄來了半顆,你小心收着,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用。要是用了,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六號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藥瓶,擡起頭複雜地看着我,喃喃道:“希望以後都不會用上吧。”

離開前,六號又跟我說了一件事,有人找上她想要下點藥給公孫小姐。

我默默把她說的羅府記在心中,叫她把這件事說給公孫府當家夫人聽,也就是公孫穎的阿娘,跟着這大夫人,比跟着公孫穎有前途。

六號重重點了點頭。

出去後,我又拿了點錢給成沁,讓她給我四處走走,買點吃食和小玩意回來,還特意叮囑她只能用銀票買,找回來的碎銀子都攢着留起來。

我擡頭看着天色,太陽就要落下,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紅火。

我和溫明行走在湖岸邊,看着湖水漲潮起潮,不嘆了口氣:“溫明,你說人活着,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我是羨慕公孫穎的,羨慕她可以沖着親人随意發脾氣,放肆驕傲。

而我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青樓女子,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我如履薄冰,使勁千般計謀,從沒過個一日安心日子。

溫明看着我道:“小姐,再怎麽難,我們也是要活下去的,活下去了,一切才有希望,活不下去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懂的,溫明。”

“小姐,你有興趣聽聽我以前的事情嗎?”溫明忽然問道。

我一怔。

“我們的訓練很辛苦,每天都得負責伺候兩個男人,這些男人都是知天命之人,我們服侍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作弄我們。”

知天命,換算成現代的歲數,可是五十歲了……

“第一天訓練。就有三個男孩被活生生的折磨死了,七日後,一群男孩中只剩下十個活下來。”

“溫明,莫要再說了……”我艱澀開口,傷疤這麽疼,何必重新把它挖開在重創一遍……

溫明搖了搖頭:“小姐,沒關系的,當年再怎麽過不下去,最後還是活下去了。”

他看着遠方的湖面,聲音袅袅仿佛從天邊傳來:“我不甘心,所以我使盡手段讨好了一位富商,富商以為我要真心跟他,特地将我給贖了出去,我出去後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殺死他!”溫明眼神陰冷地說道。

“你既然都出去了,為何還會被虞美人買了去?”我忍不住問道。

溫明淡淡地看着我:“一個孩子,沒有本事,沒人收養,流落在外只能當一個乞兒。”

“乞兒也不是這麽好當的,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一天乞讨的銅錢會被老師拿走一半,留下的只能溫飽。”

“我思來則去,靠着身上一點學來的經驗,自己跑去虞美人了。”

我喉嚨一哽,忽然說不出話來。

“啪!”一陣鞭聲驟然傳來,緊接着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溫明眼疾手快,趕緊拉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下撞入了他胸膛之中。

擡頭一看,正好看見了馬車上的簾子被風吹得掀開了一點。

我身體一震,不由自主地跟着馬車跑了起來。

那如刀削般的下颚,讓我想起了夏侯冽,是他嗎?是他回來了嗎?!

“公子,公子!”溫明死死抱住我,把陷入魔怔中的我給攔了下來。

“公子,前面是伊人閣,難道你想要進去看看姑娘嗎?”溫明大聲道。

周圍看見的路人不由笑了笑,“這位小哥看着好生俊俏,伊人閣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免得被人榨幹了銀子。又傷了身。”

我臉上一震尴尬,耳朵燙的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我咳了咳幾聲,抱了抱拳道:“多謝各位指點,小生只不過是想要去見識見識……”

在一陣哄笑聲中,我低着頭裝作惱羞成怒地疾步離去。

走了好一會兒,我才松了口氣,“溫明,剛剛多謝你了。”

溫明搖了搖頭,看向我:“小姐,你怎麽追着那輛馬車跑啊?”

我怔了怔,悵然道:“只是一時之間看差了,想到了一個人罷了……”

成沁給我買回了一堆吃的,我留了一部分銀票下來,讓她将碎銀都存在了一個錢莊上。

我們回到了虞美人,我剛打理好,一位丫鬟就過來喚我去阿娘那裏。

我跟這位丫鬟平日關系相熟,想了想塞了一顆珍珠給她,邊走邊輕聲問道:“阿娘叫我過去幹什麽?”

丫鬟看着手裏的珍珠喜笑顏開,低聲道:“媚煙小姐。放心吧,不關你的事,今日春花和夏竹小姐在虞美人裏鬧了起來,阿娘正在氣頭上。”

我道了聲謝,整了整臉色踏入了阿娘的冷心樓。

阿娘一看見我,就面無表情地問我今天去了哪裏。

我臉上興高采烈的神情頓時一僵,急忙跪在了地上彙報今日的行程:“我出去先是逛了逛茶樓,茶樓裏的人真是有趣,我點了壺碧螺春……”

“我還去了趟金翠閣,看到了公孫小姐和公孫公子發生争吵……我遠遠地望着小販路邊擺的東西,特意讓成沁給我買了糖葫蘆、糖人……”

我細細地将今天的行程交代的一清二楚,說謊要讓人看不出來,就要做到九真一假。

聽我說完,阿娘的臉色難得好看了一點,但還是疾言厲色道:“媚煙,我們青樓女子,以客人的歡愉為中心,萬萬不可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了心,要擺正位置!”

我抖了抖身子,顫巍巍地說道:“媚煙明白,媚煙不會被男人迷了心的。”

說話間,春花夏竹和秋月共同走了進來,阿娘讓我起身,給我們姑娘開了一場批評會和洗腦會。

我這才明白為何阿娘警告我不可被男人迷了心,原來是因為今天夏竹和春花又因為洛公子而争吵了起來,足足讓人看了笑話。

阿娘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她抽出腰間挂着鞭子,這四年來她從沒打過我們,這是四年來的第一次。

“啪!我們虞美人的姑娘,只有戲耍男人的份,你們倒好,被一個公子的花言巧語給迷了心!”

春花緊緊咬着唇悶哼了一聲,一語不發。

“啪!夏竹,你是姑娘們年歲最大的,性子也是最沉穩的,怎可因為一個男人而讓姐妹離心!”

夏竹也死死咬着唇,神情透着一抹倔強,竟然反駁:“阿娘。夏竹自問沒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春花妹妹的事情!”

春花轉頭瞪着她:“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那洛公子是怎麽回事?洛公子送你的那些珠釵首飾是怎麽回事?!”

夏竹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看向春花道:“那還不是因為你!你以為洛公子真的喜歡遷就你嗎?你一對洛公子發脾氣,洛公子每次之後就會來找我。”

“他說我就是她的解語花,我能跟洛公子搭上還得謝謝你!”

“夏竹,你!”春花忍不住站起來,擡起手就給夏竹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利落的巴掌聲,把我驚呆的思緒給喚回,我連忙拉住春花,秋月則去拉住夏竹。

阿娘回過神來,氣的将鞭子往地上抽了好幾鞭,那力氣大的,我感覺連地板都震了一震。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好啊,你們長大了,一個兩個都想要從虞美人裏逃出去,一個兩個都幻想着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阿娘站在我們面前,目光陰森冷冽。

“你以為那些公子哥是真心對待你們的?對于她們而言,青樓女子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他們現在能捧你成天上仙子,日後,亦能讓你低到塵埃都不如!”

夏竹和春花都咬着唇,臉上顯然是不信的。

阿娘眸中一片晦暗,忽然笑了,嫣紅的唇綻放的就如罂粟花那般漂亮:“也是,現在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也是不聽的。”

“不論那位公子哥對你們怎樣,虞美人首先是打開大門做生意,那位公子哥願意捧你們兩個,阿娘無話可說。”

阿娘話語一轉:“但今日,你們鬧得這般難看,當着一群人的面打了起來,辱沒了虞美人的名聲,阿娘必須得罰你們。”

我心微微一沉,思忖間,阿娘就讓丫鬟奴婢把春花和夏竹給綁了起來,還把她們的嘴給捂住。

阿娘命人拿了個巨大的銅盆,往裏面添加冷水。

春花和夏竹被丫鬟扔進了銅盆裏,水剛好淹沒到她們胸前。

阿娘又叫人拿來一堆炭火,把炭塞到銅盆下,竟是當衆升起了火!

我身子微微抖了抖,秋月直接被下的倒退了幾步,阿娘這是要——

生煮活人嗎?

我倒抽一口涼氣,不由想起了前世一個著名實驗,溫水煮青蛙。

春花和夏竹瞪大雙眼,驚慌地看着阿娘,身子在水裏不停攪動着,嘴巴“唔唔”地叫個不停。

過了一會兒,她們兩人開始不停地跳了起來,因為銅盆最底部被火燒熱,燙的很。

可真是像青蛙那樣。

阿娘笑吟吟地看着她們,聽着她們“嗚嗚”地呼聲,還很陶醉地閉上了雙眼,不一會兒轉向我們說道:

“你們有聽說過一道菜嗎?首先,讓人只喝清水,吃着沒有鹽的肉,一日三餐将其喂飽。清水能洗盡腸胃,肉能增加肉質和重量。再然後用開水白煮,煮出來的肉清香四溢。”

我身體一寒,狠狠地打了個激靈,搖了搖頭。

秋月瑟瑟發抖,已經被吓得什麽都不敢說和做了,我掐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趕緊搖頭。

阿娘淡淡地說:“諒你們也肯定沒見過這道菜,不過現在有見識一下的機會了。”

她看向在痛苦中苦苦掙紮地夏竹和春花,說道:“雖然省了喂清水和肉的環節,不過她們正值妙齡,煮出來的肉肯定也是好吃的。”

春花和夏竹聽見,眼睛瞪的仿佛都要從眼眶中脫了出來。

阿娘命人将她們捂住嘴巴的白布給拿走,春花和夏竹連忙凄慘叫道:“阿娘,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知道錯了!”

阿娘盯着她們,平靜道:“知道錯在哪裏了嗎?”

夏竹哭喊道:“我不該和春花妹妹起争執,不該丢了虞美人的面子。”

春花也跟着哭喊道:“我不挑釁夏竹,不該這麽沉不住氣,與夏竹姐發生争執。讓其他人看了笑話。”

我細細看着她們兩人的模樣,真是夠種,到現在都不承認不應為了一個男人而迷了心!

是猜準了阿娘不敢真的煮了她們嗎?

阿娘轉頭看向我:“媚煙,今日之事我不想在看見第二遍,你聽明白了嗎?”

我福了福身子:“媚煙明白,媚煙是虞美人的姑娘,除了虞美人,媚煙哪裏都不會去。”

場面話誰都會說,如果能将阿娘的怒火平息下來,讓她別再發瘋,就算把她捧成天上仙女,我也是願意的。

阿娘看向秋月:“秋月,你明白了嗎?”

秋月身體一顫,弱弱道:“秋月明白了。”

阿娘眉頭一挑,“虞美人沒給你吃飯嗎,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秋月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喊:“秋月明白了!”

阿娘這才讓丫鬟撤去了銅盆下的火,命人往盆裏倒入冷水,春花和夏竹在裏面待了好一會兒,才被丫鬟扶了出來。

我看見了她們的腳,又紅又腫,明天一定會燙的起水泡。

阿娘沒再說話,直接讓我們散去了,秋月忙走過來對她們噓寒問暖,我則站在一旁。

春花和夏竹今日會落得這種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從阿娘的手段裏,我再一次感受到青樓的殘酷,以及古代那弱不可及的人權。

身份卑賤之人,是沒有辦法掌控自己命運的。

我這般想着,不由又溜到了迎新閣的如廁。

“哎,你說這裏面有什麽寶貝不成,我見我們的四大美女之一媚煙小姐,總是三天兩頭往這如廁裏面跑啊。”

“噤聲!可別亂說話了,萬一這話傳到了媚煙小姐耳朵裏,我們少不了被打五十個耳光。”

另一個女孩咕哝道:“啊青,你也太小心了吧,聽說媚煙小姐為人和善,不像春花小姐那樣盛氣淩人。一點好聽的不好聽的都不許說。”

另一個女孩恨鐵不成鋼道:“叫你不要亂說話了,你是不是沒長記性啊,上次被春花小姐打了五十個耳光還不夠麽?”

我躲在暗處,聽着這兩個女孩的交談,心裏一緊,這一個地方看來是不能留了。

這兩個孩子摸索了一段時間,繼續說了一會兒話,見沒有任何發現,就離開了如廁。

我等她們離開後,才走入了如廁。

我待了好一會兒,暗格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走了一圈,最後還是沒發現夏侯冽的身影。

我有些失望,夏侯冽果然是還沒有回來嗎?

今天下午在馬車裏看到的人,難道真的是太過相似了嗎……

出神間,我剛走出如廁,腰部忽然被一只結實有力地雙手給帶入懷中。

我的腦袋一陣眩暈,我驚恐地叫出了聲!

下一秒。我的唇就被人堵住了,男人身上獨有的冷冽氣息傳入到我的口中,還是那熟悉的味道,還是那熟悉的感覺……

纏綿親吻,似乎成為了我和他久別重逢的主旋律。

我心砰砰亂跳,不知是因為見到他而開心,還是因為看見他能安然無恙地回來而喜悅……

良久,當我實在喘的透不過氣來時,夏侯冽才放開了我。

我無力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夏侯冽低低輕笑:“媚煙,四年未見,你怎麽還沒長進?”

我氣惱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久別重逢地第一句話竟然是嫌棄我!

“哼,也不知是誰規定我不能跟其他男人接觸,害我一直都沒機會能實戰進步!”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夏侯冽又悶悶地笑了,他的笑聲真是好聽,讓我的身體無可抑制地湧起了一股酥麻。

四年了,我仍然對這個男人的聲音無法抵抗。

我細細打量着他的眉眼。四年時間,原本還有些稚嫩的翩翩少年郎已經成長為了一位英俊潇灑的公子,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獨特魅力。

邊疆的苦寒和戰争的殘酷沒有在男人身上留下一點疤痕,臉上那一抹淡淡滄桑,不知會有多少女子見了,想要伸手将其撫平呢?

夏侯冽的聲音淡淡傳來,“怎麽,滿意你今日所見麽?”

我觑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黝黑的雙眸直直注視着我:“媚煙,這四年來,你給我招惹了多少個男人?”

我捏了捏拳,心裏越發惱了,憑什麽是我去招惹男人,我看着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我學着他的語氣,淡漠問道:“夏侯冽,這嘶年來,你給我招惹了多少個女人?”

夏侯冽玩味地看着我,細細咀嚼着這句話,道:“媚煙。這四年來,我只招惹過你一個女人。”

我別過頭去,不相信。

夏侯冽也肯定是不信我沒有去招惹男人,我們兩個,誰都不信對方的話,卻比誰都要信任對方。

因為我和他的利益全都綁在了一起,夏侯冽篤定我離不開他,我也的确離不開他。

懷念之情訴說完畢,我問了他關于刺殺的事情。

夏侯冽說,我給他的那封信晚了,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被人刺殺了。

我急忙看了看,見他身上沒有手上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夏侯冽看了我許久,久到我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時,他才開口:“七日前,我就回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夏侯冽原來是偷偷跑回來的,皇上任命他為晉州太守的聖旨還沒下,他不應該提前回來。

我下意識地沒再去問刺殺那邊的事,而是問道:“前些天我在冰湖中墜落,是不是你過來救了我?”

夏侯冽輕描淡寫地說:“媚煙,你希望是我救了你嗎?”

我當然希望救我的那個人是他,沒人不喜歡被所愛之人相救。

但這話卻不能說出來,夏侯冽對我的警告我一直謹記在心——千萬不要愛上他。

我只敢偷偷地戀着,一旦如實說出來,我感覺他會越來越疏遠我。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你救了我,我就不要記着公孫公子的人情了,救命之恩是很難還的。”

夏侯冽觑了我一眼:“那你要還我的恩情估計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我老實地接道:“嗯,所以我沒打算這輩子還,直接下輩子投胎到你身邊為你做牛做馬。”

“啪!”夏侯冽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臀,“都這麽大了,還是那麽調皮。”

我的臉立刻燒了起來,急忙退後了幾步。

夏侯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叮囑我多多觀察番邦流民。

我跟他提起這間如廁不能用了,他說這件事讓他解決。

當天半夜,天空上忽然打起了響雷,悶的可怕,忽然,成沁走進來對着睡意朦胧的我說,迎新閣的一處地方被天上的雷直直劈下,走水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今天是過大年的日子,所有商戶停業一天,虞美人也不例外。

春花和夏竹出來吃餃子拜謝時,我看見她們的腳直接裹起了一層厚厚的白布,連鞋子都穿不下去。

阿娘淡淡地看了她們一眼,什麽話都沒說,給了每位姑娘一份壓歲錢。

我看着春花和夏竹彎着腰道謝的時候,腳跟都是打着顫的,不過站了一會兒,白布隐隐就滲出了鮮豔的紅。

好不容易領完了壓歲錢,又放了煙花爆竹,阿娘才讓我們散了。

我被成沁虛扶着回到李園,成沁忍不住唏噓道:“春花小姐和夏竹小姐真可憐,那腳竟然腫成了那樣,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複過來。”

我輕笑:“當然能恢複過來,阿娘還指望着她們兩個能給她掙更多的銀子,怎麽舍得讓她們現在就失去了價值。”

過完了大年,虞美人的生意處于一年中最冷清的時段,公孫家族派人來向虞美人借出四大美女,想要舉辦一場接風宴。

阿娘自然應允。

因為春花和夏竹腳傷了,她們不能跳舞,舞蹈就落在了我和秋月身上,秋月一直學舞,而我卻好幾年都沒碰了,免不了手腳不靈活。

“砰!”公孫穎怒拍桌子,眉頭一豎道:“媚煙,你到底要不要跳舞,如果你跳不了,盡管說出來,我找別家的姑娘頂替你!”

我趕緊跪了下來,“公孫小姐,媚煙久久沒接觸過舞蹈,有些生疏,給我适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公孫穎是特地來找茬的,我就算再怎麽生疏,好歹也是從小練過,完全能夠糊弄一下外行人,她卻是知道我的底細,抓住我好幾年沒跳過舞進行攻擊。

公孫穎就是想要看我丢臉的樣子!

“穎兒妹妹。”

一陣溫婉大方的聲音傳來,羅清顏腳步款款地走到了我面前,對着公孫穎說:“媚煙小姐既然許久未曾跳舞了,我們也不強人所難,把她送去吟唱如何?”

公孫穎臉色有些許難看。

她肯定是不願的。

這次的接風宴不是公孫家一家舉行,而是聯合了晉州所有的望門豪族共同舉行。

舞蹈部分是由公孫穎負責,她只有留我在這裏,才能一直欺壓我看我笑話。

果然,公孫穎開口道:“清顏姐姐,媚煙小姐身體條件各方面都不錯。只有跳舞才能發揮她的長處。”

羅清顏溫婉一笑:“可是離五皇子歸來只有七日時間了,舞蹈這部分遲遲未好,我們看了也着實着急,已經跟伊人閣打了招呼,請她們的姑娘來跳舞。”

先斬後奏,完全架空了公孫穎的權力!

我輕輕勾了勾嘴唇,即使看不到公孫穎此時的臉色,但通過她的聲音,也能想象出她氣惱的樣子。

半晌,公孫穎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媚煙調走吧。”

我趕緊磕頭謝恩,又說道:“既然舞蹈部分由伊人閣來完成,那小妹秋月是否也跟着——”

我話還沒說完,秋月就忙搶着說:“媚煙姐姐,我不用去別的地方,我最擅長的是跳舞,去別的地方都不适合。”

我擡起頭驚愕地看着她,她不可能不知道繼續留在這裏,就會遭受公孫穎的刁難!

秋月神色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公孫穎的笑聲非常刺耳:“媚煙。你離去罷,秋月留下便好。”

我把頭往地上重重一磕,心徹底冷了。

吟唱部分安排的事情并不多,羅府的小姐把我整頓好就不在理我。

我想了許久,才想通了秋月寧願在公孫穎那邊受辱,都不肯随我離開的原因。

因為夏侯冽。

她想要把自己最美最好的舞姿,展現給夏侯冽看。

當我想明白時,擡頭看着天上飄灑的雪許久,目光徹底變為一潭死寂。

“媚煙。”一陣清俊男聲傳來,我回頭一看,公孫晧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偏了偏頭,不喜歡他的目光。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連場面話都不想說,直接轉身走掉,公孫晧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媚煙,這幾日你為何躲我。”

我是在躲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歡迎宴,我躲了他整整三天。耳邊不知有多少個人跟我說過公孫公子在找我,但我從未回應,繼續躲着。

我扯開了他的手:“公孫公子,媚煙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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