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更新時間:2018-01-15 17:00:03 字數:3871

「軟,不是說是湯顯嗎,怎會是你過來?」

「啧,怎麽你老是不會搞混?虧我還特地裝成他。」

隐約之中,馮玉聽見了男人咂了嘴卻又帶笑意的嗓音。

「你就是你,我怎會弄錯?」關子悅好笑的睇着他,跟着他一道走到床邊,放輕了聲音道:「一會就麻煩你了。」

「說麻煩也不怎麽麻煩,倒是你……不避一下嗎?」湯榮一雙俊魅的眸掃向她,随即又朝馮玉的腿望去。

湯榮是藺仲勳的義子,有一雙生兄長湯顯。湯顯是今年的新科文狀元,官拜六科給事中,而湯榮則是今年的新科武狀元,授封殿前侍衛,他的武藝是藺仲勳和鎮國大将軍單厄離親自教導,拿到武狀元乃是意料中的事。

「咳,我站這位置什麽都看不見的。」關子悅說着,小臉微微泛紅。

湯榮笑得又壞又邪,拿起了筷子準備将蛆夾進碗裏。「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把被子拉高。」

「好。」關子悅站在床頭的方向,由下往上地将被子拉高,好讓湯茉可以将蛆全都夾進碗裏。

湯榮邊夾着邊哼歌,突地驚呼,「唉呀,有蛆爬到被子上了。」

「在哪、在哪?!」關子悅局促不安地東張西望,手不停顫抖,就怕又有蛆爬到手上。

「在這、在這,快要爬上你的手了!」湯榮大喊了聲。

「啊啊!」關子悅吓得直跳腳,但還是緊握着被子不敢放,就怕被子掉落砸疼了馮玉,也怕更多的蛆會爬上被子。

「哈哈哈!」湯榮放聲大笑着。

一聽見笑聲,關子悅猛然回過神,放了左手看過再換右手,确定壓根沒有蛆爬上手,才惱火地罵道:「湯榮,你很過分耶!」

「什麽湯榮,叫三哥。」

「我年紀比你大,叫什麽三哥?況且我都叫你義父藺大哥了,你是想跟你義父同輩嗎?」這個臭小子,要不是手邊沒人手,真不要他幫!

「你哪裏年紀比我大了?」湯榮眯起了眸,上下打量着她。「你頂多才及笄而已吧?」

任何一個女孩被低估了年紀都會覺得開心,然而關子悅聽了只有不滿,只因她的時間像是停止了,外貌身形一直停留在十三、四歲。

「我今年二十三歲了,湯弟弟。」

湯榮不禁發噓。「不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能不能先把蛆清光了再聊?」

當關子悅正要反唇相譏時,底下傳來馮玉萬般無奈又極端凄涼的嗓音,教關子悅吓得倒抽口氣。

「大哥,你醒了……」

「死人都快被吵醒了,何況是我?」馮玉再一次絕望地閉上眼。「動作快,順便閉上你的眼。」

他很清楚,有人相救已經很幸運,不能再要求更多,但他也不願讓個姑娘繼續瞧下去,現在已經是他底限中的底限了,只求快點完事。

關子悅小臉泛紅着,怒瞋了湯榮一眼,要他趕緊動手。

湯榮聳了聳肩,快手收拾着蛆,又聽她道:「弄好了要确定有沒有蛆掉在床上,或者是爬到我大哥身上,蛆會亂鑽的。」

湯榮睨她一眼,把盛了半碗蛆的碗往桌上一擱。「我呢,眼睛不好,也沒興趣看其它男人,你要是得閑,你來找吧,看仔細一點,橫豎是你大哥嘛,大不了就親上加親,也沒什麽不可。」

「不知道我把藺大哥找來,你的眼睛會不會好一點。」關子悅放下被子時一并沉下臉,她知道湯榮有惡趣味,但玩笑開過頭了,她不能忍受。

湯榮笑得壞壞的,拼命地鼓吹着,去吧!「我爹呢,跟我娘在田裏忙着,畢竟正是秋收之際,我大哥呢在宮裏還沒回來,湯顯跟小寶跟着下田去了,你有本事就去田裏告狀,要是不知道是哪畝田,我還能帶你去呢。」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昨兒個我才剛去過,是說……等我特地走這一趟,藺大哥跟藺嬸子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要知道昨兒個我想了法子讓麻雀不吃稻子,藺嫂子可是再三感謝我呢,我挾恩求報是顯得小心眼了點,但為了我大哥,我會變得很小心眼。」

說到這事,湯榮不禁問:「昨兒個我沒在場,沒瞧見是怎麽一回事,但聽我娘說,那些麻雀像是會聽話似的,一群全都飛走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說來可神了,他那個娘是外冷內熱的人,不熟識的人會以為她天生冷情,任何事都不能使他娘驚奇,可偏偏就是親近她,而且将這事說得口沫橫飛,興致勃勃,要他不跟着好奇都難。

要知道,每年秋收前後,那群麻雀像層密織網般飛撲而下,怎麽趕都趕不走,她卻輕而易舉地令麻雀全飛光了,簡直是邪門。

關子悅笑眯眼。「想知道?成,等你辦妥了我交托的事,我就說給你聽。」

湯榮呿了聲,朝她擺擺手。「去去去,到一旁去,要是一會不小心瞧見什麽,別說我沒警吿你。」

關子悅應了聲,才又對着馮玉道:「大哥,你忍一會,只是想确定蛆是不是都清空而已,別介意。」她想,沒人喜歡赤條條地任人看的,她知道他心底不好受。

馮玉乏力地點點頭,庑幸他倆鬥嘴算是告一段落,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個兒要被晾在一旁多久。

待關子悅一離開房,湯榮掀被子前,道:「欸,子悅她大哥,我要掀被子了,會盡可能地別弄到你的傷口。」

「麻煩大人了。」

湯榮頓了下,深邃的眼斜斜一瞟。「子悅她大哥,你是什麽人,怎會知道我在朝為官?」

「大人,草民是京城人氏馮玉,昨兒個和王爺聊了些許,如今聽子悅喊大人湯榮,自然是知道大人是今年的新科武狀元,子悅那丫頭說起話來沒分寸,還盼大人別跟個丫頭一般見識。」

攝政王藺仲勳和其王妃認了四個義子,其中年紀最大的唐子征在三年前登科,雖然只是三甲,但聽說從小就是少帝的伴讀,所以仍進了內閣,封為侍讀學士;至于湯顯和湯榮這對雙生子,從去年秋闱在京城裏就人氣滿點,今年殿前宣下文武狀元,大夥不意外,只因這對雙生子也是從小跟侍在皇上身邊的,再加上藺仲勳之故。

傳聞中,攝政王雖然歸還了權,但用三名義子箝制住皇帝,借此重掌政權。

而京城的商戶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的是湯顯,只因他官小權大,六科給事中這個位置足以讓六部之首全都不敢造次,而商戶想與宮中拉上關系,六科給事中可是最快的跳板,但可惜至今無人能攀上關系。

而年紀最小的藺小寶至今倒沒聽聞什麽建樹,聽說面貌如玉,只是甚少有人目睹容顏。

至于眼前的湯榮,面若冠玉,雖未及冠,如已有懾人氣勢,也真虧子悅那丫頭敢與他杠上。

「唷,你這話是說,我要是認真了,倒顯得我小鼻子小眼睛了?」湯榮哼笑着,掀開被子詳察他身下是否有漏網之蛆。

「大人誤解了,子悅那丫頭不懂規矩,怕沖撞了大人。」馮玉神色有些扭曲,他平常面對任何人皆能神色不變地周旋,只是此刻他身下傳來陣陣涼意,實是教他很難從容。

「不懂規矩才好,瞧那一個個哈腰奉承的,膩極了。」湯榮說着,雙眼也沒閑着,确定沒有落網之蛆,才放下了被子。「馮玉,怎麽你姓馮,子悅姓關?」

平常他是沒興趣打聽別人閑事的,但是呢,子悅那丫頭有趣,沒心眼又直率,是個能相交的,偏偏她這個大哥不同,表面溫和,眸色銳利,怎麽也不能将這兩人兜在一塊,他才好奇起來。

「不瞞大人,前些日子在下前往了疏郢城平川鎮辦差,遇上了子悅,那丫頭一見我便喊大哥,直說我和她大哥相似極了,而後她因故攪進了一些險事,我為了救她掉進了暴漲的溪裏,豈料就這樣一路沖到啓德鎮了。」算一算,這水沖了五、六百裏路啊。

「喔。」湯榮輕點着頭。這和子悅說的分毫不差,且這一回馮玉的眼神顯得真誠多了,既是這樣,那就沒什麽好繼續打探的,不過——

「你有沒有覺得子悅那丫頭不太尋常?」

馮玉聞言,随即聯想到他方才提及之事。「大人是指麻雀一事?!」

「欸,難不成你也見過同樣的事?」

「不,還未出事之前,我曾和她上太山,她說有些牲畜受傷,她要看顧,我心想大抵就是兔子野禽之類的,可誰知道我瞧見的竟是一頭老虎。」

「老虎?太山那兒也有老虎?」

「是啊,那只老虎的嘴要是打開,應該可以把她的頭咬掉,可那只老虎一見她又是舔又是撒嬌的,教人傻眼。」如今回想那驚險一瞬,還是教他忍不住冒出冷汗來,真不知道她的膽子怎會這麽大。

湯榮聽着,笑意在唇角不斷地蔓延。「真的假的?那丫頭……」

「湯榮,過來幫忙。」

外頭突地響起和湯榮同樣的嗓音,馮玉就見湯榮随即起身。

「一會我把這事跟他們說去。」湯茉走了幾步随即又回來端裝了蛆的碗。「晚一點可以用膳了,本應該把子悅喚過來,不過這當頭她應該被我娘抓進廚房了,所以你再歇一會,用膳時再喚你。」

「多謝大人。」

「得了,在自個兒家中哪來那麽多規矩。」湯榮晬了聲,随即開門離去。

馮玉籲了口氣,發覺這新科武狀元似乎不如傳言中那般孤僻難親近,抑或是托了關子悅的福,他才得湯榮青睐?

要是能因此和蘭家攀上關系,這傷也值了。

思及此,他随即起身查看腿上的傷勢,發現口子确實收了,而且似乎沒有半點惡化的逾象,看來這法子确實是可行的,只是就不知道那丫頭到底是上哪學了這些旁門左道。

唔……待會,他應該先跟她道歉,就盼她大人大量不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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