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更新時間:2018-01-15 17:00:03 字數:5030
就在湯榮趕回別莊要吿知關子悅消失一事時,就見鳳巡和藺仲勳站在二門前,鳳巡一身血染紅了月白色的錦袍,被染紅的手往前一彈,血如絲般延伸而去,不見盡頭,而他的手勢像是在拉扯着什麽,
好一會後,血絲斷裂,他整個人往後彈開,藺仲勳眼捷手快地扶着。
「如何?」藺仲勳問着。
「拉不回來。」鳳巡不解地看着已斷的血絲。「我以為以至親的血應該可以将她拉回的。」
「那怎麽辦?」
「爹,你們已經知道姑姑不見了?」湯榮走近問着。
「嗯。」藺仲勳看向鳳巡,事實上發現關子悅消失不見的人是鳳巡。
「這真是邪門,我明明抓着她的手的,她卻憑空消失了。」
「那是因為馮玉死了,她憑着自己的意志追逐馮玉而去,回到了有馮玉的地方。」他沒想到她竟那般傻,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走,也不管那個世界容不容得下她。
「那麽,她不會再回來了?」湯榮聽得一頭霧水,唯一能确定的是這裏沒有馮玉,所以關子悅也不願待在這兒了。
「我想将她拉回來,卻……我再試試。」鳳巡低喃着,不願就此放棄。
「別試了,還不如我來。」
淡淡的嘆息聲響起,教藺仲勳和鳳巡驀地回頭,就見個異常俊美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倆竟然不察。
「……城隍?」鳳巡遲疑了下才道。
他見過他,但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他一直想拘他的魂,可憐他一個陰司也拘不了,接下來的幾百年,他就不曾再見到他。
「正是在下。」
「當初是你将樂臨拉回這兒的?」鳳巡沉吟後問。
「是。」
「你為何要這麽做?難不成是要拘她的魂?」
「是要拘她的魂,但也得等她壽終正寝,再者,得先将她拉回這個世界,這的命盤才能撥亂反正。」蘇破說着,又嘆了口氣。「說到底,還不都是該死又不死的你,亂了人間命盤才會搞出這些亂象。」
如果不是他插手馮家事,馮家不會搞到家破人亡,無故制造因果,牽連如此之廣。
「你要怪就去怪将我變成如此的人。」
「放心,那頭我還找着,至于你……」
「你要有本事就來拘我的魂,否則我要是心情一好,會搞出更多亂象。」
「……你到底要不要将樂臨拉回這個世界?」
「讓我瞧瞧你能怎麽将樂臨帶回。」
「簡單。」蘇破來到他面前,毫不客氣地伸手刺入他的身體,抽手的瞬間,飛濺的鮮血如網般飛上天,眨眼消失不見。「雖讓你疼了點,但這法子最快最省事,你就忍忍吧。」
「你這混蛋……」鳳巡痛眯着眼,險些昏過去。
「至于她回來會落在哪,你自個兒算吧。」蘇破話落,轉身消失不見。
湯榮聽着你來我往的對話,甩了甩頭,告訴自己,真的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他遲早會習慣!
男子一直在海裏來回游着,重複地潛入海裏再回到海面,直到救生小艇那頭傳來呼聲——
「關先生,找到了!」
關振宣浮出海面,問:「在哪?」
「已經拉到救生小船上了,可是這位小姐的穿着很奇怪,還請你确認一下。」
關振宣随即游向救生小艇,一上去,就見到穿看襦裙、容貌成熟許多的關子悅,先确認了尚有呼吸心跳,他随即将她按進懷裏。
「快,将她送到游輪,上頭有醫生在待命。」
回到游輪,交給随行的醫生做初步的醫治,關振宣就站在床邊等着診治結果。
「關先生,關小姐沒事,并沒有嗆水也沒有失溫,心跳血壓全部都很正常,接下來只要等她清醒就可以了。」
「是嗎?」關振宣大松了口氣,謝過了醫生之後,回頭就守在床邊,緊握着關子悅的手。「子悅別吓大哥,你趕緊醒來吧。」
然而,他愈是期盼,她愈是沉睡,就在她沉睡超過了十二個小時候後,他再也無法忍耐,要游輪返回臺灣讓她接受更詳細的檢査。
但就從這晚開始,并未清醒的關子悅出現了他無法解釋的現象,明明雙眼緊閉着,她的身體卻像是有意志般地起身,他好幾次将她強壓在床,她依舊掙紮不休,于是他幹脆拿了繩子将兩人綁在一塊。
當他再也壓制不了她時,他便跟着她走,來到甲板,眼看着平靜無波的海面突然洶湧了起來,他緊緊地擁住她,任由大浪将他倆卷走,冰冷的海水浸着他倆,他卻怎麽也不肯松手。
如果,她只有一個歸處,那麽,他勢必相随。
啓德鎮,南村,清江。
藺仲勳天未亮就來到清江畔,沿着清江往上游的方向走,而湯顯和湯榮則是在對岸,同樣地往上游的方向走。
對岸,湯榮的大嗓門吼着,藺仲勳毫不猶豫地跳下清江,游到橋墩下,果真瞧見了關子悅和……
「爹,是不是?」湯榮和湯顯已經跑上了橋問着。
藺仲勳怔愣擡眼。「湯榮,馮玉不是死了嗎?」
「是啊。」
「你确定?」
「……是馮玉的二弟親自證實的,因為那具焦屍身上有着糧行玉牌,這總錯不了吧。」雖然他也不想相信那是真的,可就是真的。
「那……這家夥是誰?」藺仲勳用力地将綁在一起的兩人拖出了橋墩邊,讓他倆看清其中男人的面容。
「馮玉?!」
這是怎麽回事?
五歲那年,她茫然地被送到另一個時空,雖然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什麽事,但她知道,往後再也見不到爹娘了。
那個夜晚,她穿着單薄衣物待在陌生的街頭,漫天巨響教她恐懼地躲在角落裏,可卻沒有人護着她。
一她無聲低泣着,不知道往後該何去何從。
突地,一雙比她大不了太多的小手出現在面前,她擡眼,瞧見他,他揚着笑,問:「妹妹,要不要跟大哥回家?」
她沒有回答,但她握住了那雙溫暖的手。
從那一刻開始,她舍棄了原本的名字,成了大哥的妹妹關子悅,但其實,她依舊不安,依舊挂記着爹娘,偏偏她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回去,只能在夜裏低泣,直到有一天,大哥送了一個禮物給她。
「……貓咪?」她打開籠子,瞧見一只小小的貓咪。
「給子悅作伴好不好?」
她用力地點着頭,時時跟貓咪膩在一塊。有時她會跟貓咪對話,因而得知大哥并不喜歡親近貓咪,可是在她面前,大哥總是會摸摸貓咪的頭,盡管總是遲疑很久,她想,也許是因為大哥有潔癖的關系。
她不懂什麽叫潔癖,問二哥後他說潔癖就是很愛幹淨,她懂了,就把貓咪洗得香香的才交給大哥,大哥卻還是面露猶豫,許久才接過了手。
在很久很久之後,她才發覺,大哥不只是有潔癖,他還恐懼着任何有毛的生物。
那一回她買了一只可愛的花栗鼠回家,拿到大哥面前獻寶,吓得大哥當場直了眼,大哥才終于跟她坦承了他的恐懼。
大哥的懼怕那般真實,可是為了讨她歡心,大哥願意為了她克服。
一心只為她的大哥,要她如何不傾心?
大哥就是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她深愛着大哥,盡管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她也将同樣的心情投射在擁有相同靈魂的馮玉身上,可是好不容易相愛了,他卻不見了。
她還能上哪去找他?
找不到了……
「子悅,別哭了,醒醒,子悅……」
她聽見輕柔的女音安撫着自己,教她張了眼——
「子悅,你終于醒了。」杜小佟喜出望外地道。
關子悅無神的大眼直瞅着她,淚水無聲地滑落。「大哥不見了……」
「子悅。」杜小佟不斷地拭去她的淚。「別哭了。」
「大哥不見了……」她發出破碎的哭聲。「我救不了他……我根本就不是什麽福星……」
「別這麽說,這都是命。」杜小佟細聲哄着,突地聽見開門聲。
「子悅醒了?」藺仲勳大步走進屋裏。
杜小佟輕點了點頭,為關子悅的悲傷不知所措。
「怎麽不早點醒呢?」藺仲勳咂着嘴。
杜小佟彷似知道他要說什麽,連忙起身阻止。「先別跟她說,咱們都不能确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馮玉。」
「依我看,他應該是。」
「可是如果不是……」
「你們說什麽?」關子悅坐起身,只因她隐約聽見了他們在讨論馮玉。「是不是大哥沒事?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在倉庫裏?」
對喔,她怎麽會沒有确認呢,說不定那些人搞錯了,但是……為什麽她在別莊裏?她不是在城西馮家嗎?
「對,馮玉沒死。」
「藺仲勳!」杜小佟用力地往他肩頭一打,惱他在這當頭騙關子悅。「子悅,別聽他胡說,馮玉已經死了。」
關子悅聞肓,神色恍惚了起來,無神地垂斂長睫。
藺仲勳吃痛卻也不敢反擊,只能将親親娘子拉到一旁,走到床前蹲下身,擡眼直瞅着她道:「子悅,你聽我說,馮玉真的沒死。」
「就跟你說不要再跟子悅說這些了!」杜小佟惱火地往他腳上一踹,捧着關子悅淚濕的小臉喊道:「子悅,別聽你藺大哥胡說,馮玉已經死了。」
藺仲勳嘶了聲,罵道:「小佟姊,瞧瞧到底是誰在刺激她?明明就有個活人說他叫馮玉,你為什麽老是要說馮玉已經死了!」
「問題是那個人不是馮玉啊!」何必現在給她希望,事後再讓她絕望!
「他如果不是馮玉,你跟我說,他到底是誰!」
「人是你帶回來的,我怎麽知道他是誰!」杜小佟也毫不客氣地吼回去。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麽?」關子悅聽得一頭霧水。「大哥他到底是怎麽了?」
藺仲勳伸手制止杜小佟動手動腳,正色道:「子悅,你聽我說,馮玉确實是死了,但是有個長得和馮玉一模一樣的男人跟着你回來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是她悲傷過度,腦袋也壞了嗎?藺大哥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是拼在一起的意思她卻不懂。
「你在城西馮家的火場前突然消失了,是鳳巡用了自個兒的血為引,加上……另一個家夥硬是把你拉回來的,傷重的他回京城前告訴我到清江畔去等,結果又和上回一樣,又是一次撈了兩個,不同的是這一次你是跟那個長得跟馮玉一樣的男人綁在一起。」藺仲勳心想她才清醒,腦袋也許還不是挺清楚,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引領她回想。
關子悅愣愣地看着他。「我不記得,我明明在城西馮家,為何一醒來會在這裏。」
「可是那個男人是跟你綁在一塊,他還說他是馮玉。」
「……藺大哥,你還好吧?」她的腦袋有點混沌,可是她覺得他的症狀更嚴重。
藺仲勳抽了抽眼角,随即起身,從櫥櫃裏翻出了幾件衣服。「你瞧,這是那個男人當時穿在身上的衣服,還有你,你是穿這個。」
關子悅拿起一瞧,那是男人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另一套則是她的睡衣。難道她回去那個世界了,那麽……「那個像馮玉的男人呢?」
「欸……你醒得慢了點,他剛好才離開。」
「他去哪?」關子悅一下跳下床追問着。
如果真的是大哥,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去哪裏?
「你冷靜一點,他是去府衙。」
「他為什麽要去那裏?」大哥什麽都不懂,去那裏能做什麽?
「簡單來說,馮玉死在城西馮家,而你失蹤了,你應該記得是湯榮送你去的,所以湯榮就将這事往上報,皇上震怒之下,将城西馮家給抄了,所有城西馮家人恐怕是逃不過死劫,而他去府衙就是要阻止這件事。」藺仲勳簡單扼要地道。
「是你要他去的嗎?」
「不是,是因為今兒個要開堂了,橫豎他都醒了,所以我順便告訴他,他就說他得要阻止才成。」
「他……為什麽他要阻止?如果他是我大哥,他怎會識得馮珏,又怎會去阻止這件事?」
「就說了,他跟我說他是馮玉。唉,為什麽他說了老半天都沒人信?」
「藺大哥,你帶我去府衙,我要親眼證實。」那個人到底是大哥還是馮玉!
「走走走。」很久沒進城了,去吓吓人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