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馬倌流離【二更】

溫妃、淑妃、趙昭容也遣人前來請她去看, 溫妃住在長容宮, 淑妃、昭容住在凝華宮,再加上蘇绮羅, 她已經去了三個宮了。

小鬼妖等俱都沒見,恐怕還真是應了蘇绮羅所說,是蠱物作祟, 幻視幻聽使然。

但日前來時籠罩的黑氣卻也沒去, 這說明不在這三個宮裏。這三個宮只是主動接受皇帝旨意,來與她套近乎的。

這個溫妃就是焽王的娘親,自皇後去世後, 她在後宮主事。淑妃是五姓當中清河王氏出身,育有兩位公主,年紀也不小了,倒是這個昭容年紀輕輕的, 聽說是淑妃內家婢子,在淑妃懷孕時,為了固寵獻給皇上的, 還能封了昭容。這麽算起來,蘇绮羅容色在一衆“老人”裏算得上佳, 又是狐媚,還生育皇子, 怎麽到現在都還是昭華?

因為有了皇子,皇帝也給她獨居一宮,這或許算是給她的補償?

封妃有什麽難的?還是皇帝有什麽顧忌?

這昭容拉着她的手也說, “咱們宮裏最得寵的是誰,是蘇昭華。蘇昭華是真正的從二十年前就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妾身偶爾見她,都覺她又變得美了,皇上顧着我們都只是為了這些個兒女,但是皇上是真愛蘇昭華啊,可這蘇昭華怎麽就不升呢……”

謝流離在想,若是真跟她妹妹一起嫁給了太子,将來過得就是這種說了東屋說西屋的日子。

昭容說她肚子有時會疼,但是太醫查不出來,疼得頻率不一,偶是半月,偶是一月。

謝流離拿符出來,用朱砂注法力在符紙上,用蜂蜜泡了給她吃下去。

“這東西有點惡心,得是娘娘出恭呢,就便到夜壺裏,屆時觀察有無黑色蠕蟲,若有再遣人找我來。可千萬別倒掉了。估摸只沖一次,那蠱蟲出不來,得多喝吃幾次,按每日一次吃下。”

謝流離給了她六張符,讓她兌着蜂蜜嚼下去,昭容點頭答應,放她回去了。

謝流離就不愛處理惡蠱,想讓它自己順滑出來,難免要碰人糞便。但她又必得知道是哪種蠱。幹這種事一般她會多要錢的。

現在三宮都看着這蠱毒能不能從趙昭容肚子裏給拉出來,天天互相打聽,蘇绮羅也擔憂地差人來道觀問謝流離,“怎麽她還不拉出蠱蟲……”

不過幾日,昭容的屎就成了整個後宮茶餘飯後讨論最多的話題。

謝流離也略略有點擔憂,如果昭容拉不出蠱蟲,那麽這麽多天她的符便算無效,在各宮和皇帝面前的頭臉就丢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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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她吃不太下,也睡不好,心想那寧昱明明說是天天來召她的,結果根本就沒有,食言!

謝流離現在連個說話的都沒了。

等到絕望時,那東宮的小婢子出現在道觀門口,“謝師傅……”

謝流離眉開眼笑,“東宮又有邪祟啦?”

那小婢子訝然答,“是,馬廄當中産下了黑色無眼的馬駒,可怕得緊,懷疑是有東西侵馬體了。近來馬容易受驚,而明日裏秀女要前來東宮與太子偕同出游,這些馬還得請謝師傅來幫忙安定。”

一聽到“秀女同太子出游”,謝流離啞然失笑,“……那,代勞領我到馬廄去吧,別傷了明日的大家閨秀們。”

小婢領着她來了東宮馬廄,即刻由東宮太監和舍人接手,那個引領她的婢女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眼見得那剛出生的黑馬駒又是沒有眼睛,然而馬廄裏全是白駒,宮中不可能有不吉利的黑馬與白駒□□,因覺得邪乎,馬倌們擅自将産子的母馬宰殺了,留了這馬駒是給道士驅邪的。

想到葉炎的眼睛,她有些心疼。用符咒貼在周圍看了看,黑氣從馬廄周圍騰出來。

“馬是什麽時候開始驚懼的?”

“前段時間就開始了,沒大在意,估摸是時常到了晚上,兩更三更時會聽見它們嘶叫片刻,時候也不長。”

謝流離道,“那麽晚上我來看看。”

幾個馬倌将黑馬駒扔進袋裏打算去燒了,謝流離跟他們把袋子搶下來,“這東西我得研究研究。”于是将馬抱了回去。

臨走前見東宮的引領太監們各忙各的,謝流離鬥膽問了一句,“東宮……沒別的事找我了吧?”

太監道,“沒了,怎麽?”

謝流離臉一紅,灰溜溜回道觀去了。

一回去一肚子氣,當下給那小黑馬在院子裏搭了個小窩棚。

謝流離晚上走回東宮裏去守株待兔,等到半夜時将将睡着,馬廄周遭的符咒突然響了起來,如同大風下的風鈴,叮鈴不止。

白駒們的眼睛與人不同,它們此刻全都望着地下方向,謝流離看過去,卻什麽也沒瞧見,心道難不成是細小蠱蟲爬動,動物敏感才能知道地下有什麽?

謝流離灑出符紙,按着馬頭朝向的方向鋪在地磚之上,滿滿的一大片黃色符紙上,開始出現一隊匍匐前進的沾上朱砂的腳印,那腳印看上去有八爪,只向着母馬進發,到了蹄子邊就消失了。

謝流離大驚,是爬到了母馬身上!

那母馬翻滾在地,滾了幾滾,便暈厥過去。片刻後母馬醒來,就和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安安靜靜地開始吃草。

謝流離心道,看來這馬也得吃蜂蜜水兒了。

于是乎喂了它吃下蜂蜜泡符,在它屁股後頭地上貼了不少符紙,蹲在它屁股邊兒上硬生生等着。

果然那家夥拉下馬糞後,裏面蠕動着黑色的八爪長蟲,謝流離帶着手套将那八爪長蟲捏起,看上面還在滴血,想必這蟲原是透明,要進了人肚中吃了血,才将它透明的身體占滿了,才能顯出模樣來。

只不過這種蠱蟲有什麽用?若是一直在母馬體內,能讓母馬疼痛,便如趙昭容一樣,但疼痛之後的目的是什麽呢?

謝流離突然靈光一現,點火将這長蟲燒死了,随後去找值夜的馬倌來問,“那被宰的母馬現在何處?”

馬倌道,“扔在後面土堆,到了四更拉車的來拉走燒掉。

謝流離道,“帶我去!”

馬倌見她神情緊張,趕忙帶着她去了那死馬旁邊。

這馬已經死了,便沒辦法自己将蠱蟲拉出來,謝流離只好拿刀刨解,那馬倌惡心得一直吐個不止。謝流離破開馬腹,果然看見那東西已經入了子宮,攀在宮壁上。

謝流離聽過這種蠱。這種蠱是守子蠱,是守着母親生育,從母親懷孕的第一天起,就種在孩子身上的。它在孩子身體上産卵,等孩子生下時,身上遍布都是它的卵子。那些幼子寄生在孩子身上,吃飽了血後就會顯現出顏色來。

所以那馬駒才是黑色的。至于眼睛為什麽沒有……或許是被蠱蟲蠶食了,或許是天生沒有長出來。

謝流離将這個母蟲放在瓶裏裝回去,想着以前修煉是學的那本《蠱蟲志書》上怎麽說的來着?約莫是要母召子歸,然後統統用符火滅掉。

母召子歸,謝流離坐回小黑馬的窩棚裏,将瓶子放在符火裏燒煮。果然煮着煮着,那母血的味道滲出來,謝流離将瓶子傾倒,只見小黑馬身上的黑色一點點地褪去,向着瓶中挪動。

這蟲子燒到了第二天早上,天亮時再看那小黑馬,已經變作了小白馬。謝流離又喂它吃了丹藥、蜂蜜水,用溫水藥水沖洗了百八十遍,可将它內內外外排了個幹淨。

然後她将謝九抱過來,道,“喏,這是謝八,以後自家人照應着些。”葉炎不是很大高興,但聽謝流離說,“這家夥生來就沒了眼睛,作為一匹馬,确實為難了些。”

葉炎遂有了同情心,整日看守在謝八身旁了。

到了早上還沒入睡,門前便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東宮的婢子,一個是昭容的婢子。昭容的請東宮的先說話,東宮的跟她客氣半天。昭容的婢子一臉難言之隐,謝流離便将她叫進來,低聲問,“怎麽了?”

“昭容說不能再吃您的符了,這兩日太醫來看,說道懷了龍種。那怎麽可能還吃符呢。”

謝流離驚出一身冷汗,這孩子要生下來是個黑鬼,那皇帝看見的第一眼,恐怕就以為是妖孽!再者孩子若給那蠱蟲蠶食,和小馬駒一樣缺這少那怎麽行呢!

謝流離知道這事太重大,必得禀報幾位掌宮娘娘。可是正要走出去時,卻更糊塗了。這想殘害龍種的事情,算來也不能是那妖道玉山師主動的吧,定然是宮裏有人怕她生才對。那這要是找掌宮娘娘們說,萬一就是她們主事的呢……若同皇帝說,皇帝以為她想暗害龍種怎麽辦?

宮裏真是令人費解得可怕!

謝流離正無措間,那東宮的婢子道,“謝師傅,時候不早了,咱們因為馬受驚的事,為了避免今日裏秀女和太子出什麽茬子,得請謝師傅全程随着看馬。”

讓她給太子及秀女看馬?

這是誰的主意?

那婢子看謝流離一臉不情不願,道,“此事聖上說了,秀女和太子的安危就交給謝師傅,聖上才能放心。時候不早了,秀女們已經到東宮偏殿吃茶了,我這是特特着急來催您去的。還有什麽事,比太子與聖上的事更重要呢?”

那昭容婢子笑道,“咱家的事沒什麽重要的,無非也就是我們昭容懷了龍種而已。”

“太子天之所選,東宮正宮之陽,咱們的事比昭容娘娘稍稍重要一些,畢竟昭容娘娘還得先十月懷胎,辛苦着呢。”

這女人多的地方真是吵死啦!謝流離堵上耳朵,徑直去東宮當馬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馬倌謝走馬上任,觀賞太子和秀女們的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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