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心長出糾纏的曲線 1
回家的途中，連沁在包裏找東西時不小心滑到了手機屏幕，車裏立刻唱起了一首歌：
床頭每部小說/描寫過毅力能實踐心中希冀
因此我無悔全憑力氣/演出更花心機
隔着距離陪你跟她鬥戲
我卻從未屬你/埋沒像影子帶點傷悲……
連沁連忙點亮屏幕按下暫停鍵，手機的黑屏手勢很方便但是也很麻煩，總是不小心觸碰到一些快捷設置。收拾妥當，連沁插上耳機繼續播放。
三角是出悲慘戲/難道我能夠傷到被同情尋獲贊賞
聲嘶之後是回想/用笑掩飾流淚真相
誰教我演出這麽好/如果犧牲好心得好報
最殷紅季節開出的花圃/誰鳴謝綠草映出美好
……
自己竟然真的去演三角戀，這種感覺不太好。
戲裏戲外，自己總是看着應絡和寒沫沫比肩而立的身影。
連沁懊惱的皺了皺眉，閉上眼靠着座椅。曾經連沁覺得喜歡一個人，總要有那麽一點不現實，不理智，這樣才能讓自己走下去。而如今一萬次的幻想抵不過一次事實的陳述：應絡和寒沫沫，郎才女貌，他們站在一起才相配。
對白眼神控訴委屈中乞讨/從來未問心力是為誰虛耗
如我角色這麽好/她偏偏始終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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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結果已宣布/為何仍然期望改變戲路
做個全年最佳配角/一天可跟你會共舞
小晨只聽到了前面一小部分，可能是因為是粵語歌，沒聽太懂，很好奇地問這是什麽歌，表示旋律還挺好聽。
“鄭欣宜的《配角》。”
連沁睜開眼拿出手機放到音樂播放頁面，給小晨看過後沒有退回主屏幕，直接按了電源鍵黑屏。額頭抵在車玻璃上看着窗外不斷掠過得風景。小晨在旁邊搜這首歌，碎碎念着什麽，連沁沒有仔細聽。
11年的歌，連沁喜歡研究于然和小滿的分享歌單，列表循環的時候聽着旋律覺得很喜歡，最近就一直在單曲循環。
連沁揉了揉揉眼睛，下手有點狠，眼球壓迫的有點疼。眼淚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連沁任憑眼淚打濕睫毛，卻不讓它聚集的更多。
這麽多年他撩的妹還少嗎，哪一次和女藝人的合作，女友粉不是炸開花，一片哀嚎，自己應該習慣了呀！
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第一次口中出現別的女孩子的名字。所有女友屬性粉絲哀怨、嫉妒、拒絕、逃避、難過……有甚者跑到女方微博下面罵，說女藝人是狐貍精，不要勾引小絡什麽的，給很多女藝人帶來很多麻煩，最後都選擇謹慎跟應絡合作。
還有一次偶然發現同劇的女藝人穿了應絡曾經穿過的同款，一堆粉絲表示心碎，事情越鬧越大，最後劇組澄清只是巧合，兩位主人公也公開聲明沒有交往……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都經歷過，但為什麽還是這麽難以接受？
是因為自己的距離近了些，就以為沒有差距了嗎？真是天真！連沁不由得嘲諷自己。
記得初一學的第一篇語文課文《在山的那邊》，小時候總以為山的那邊是海，以為只要爬過這個山頭就可以看見海了。長大了才知道，山的那邊依舊是山，山那邊的山的那邊，還是山！這些很早就懂得道理，到頭來說丢就丢……連沁暗暗一遍又一遍罵自己沒出息，沒出息。
你和他相差的何止一個三歲，何止粉絲和偶像的距離，何止一個劇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機率。
他還是他，依舊只懂對別人溫柔，連沁難過的，就是這個對象裏面有她，她只是一個誰都可以的路人甲乙丙丁……
誰都想當自己愛慕人眼中的特例，她想要的僅此而已，已是奢侈。
終于輪到了連沁很重的戲份，雖然她只是配角，要求并不是很高，但是最基本的過關還是要達到的。
“導演對不起，對不起大家。”
“對不起。”
“不好意思。”
“實在抱歉。”
“這次我一定可以。”
……
把對不起換了無數種說法，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導演抽着煙，臉色凝重。最終放過連沁，讓她休息休息醞釀一下情緒。
YOYO陪着她，“你別有壓力，你想想你平時怎麽會哭出來。”
“看電視，電視裏有人哭，我就能哭。”連沁無辜的看着YOYO，一副我也很絕望的神情。
YOYO無語，“你這讓我現在給你找苦情片？”
過了一會兒，YOYO過來端了個手機，“給，這次肯定能讓你淚崩。”
“你從哪兒弄來這麽少女的手機？”連沁翻過手機，看到背面卡哇伊的圖畫，手機殼粉嫩粉嫩，特少女。
“借的。”
“哪兒借的？”
“應絡圍觀粉絲。”
……
“好了不逗你了，是工作人員拍的花絮，找人幫忙給你弄了一小段。”
等到連沁打開視頻才懂YOYO的良苦用心，是昨天的吻戲！
時間不長，錄得剛好是最後過了的那條，也是連沁沒看到的，一陣喧嘩，然後聽見有人說別吵別吵，屏幕距離特別遠，兩個主角不斷的換着角度，最後一聲action，應絡緩緩走上前。
屏幕忽然調近了焦距，雖然還不是很清晰，但是兩個人的身影還是很清晰的。
兩人深情相擁，應絡先主動，一點一點，溫柔缱绻的輕吻着對方的唇。一手環腰，一手托着女孩子的後腦勺。
在享受，在投入。
連導演說cut，兩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應絡擁着寒沫沫，兩人的眼睛都閉上，因為是真吻，應絡的唇是實實在在貼着寒沫沫，雖然不是深吻，但是為了表達的完整一些，兩人不時地換着角度，分開再靠近……
連沁想起應絡對自己的一點一滴，打趣，開玩笑，體貼，卻始終隔着距離，每次讓人有一種自己是特別的感覺，然後讓自己親自挑明這是一場自作多情的誤會。
應絡看向寒沫沫就不會這樣，他紳士，體貼，君子……多多少少對自己面前的女孩子有些非分之想吧。畢竟寒沫沫那麽優秀……
連沁放下手機，定定的坐在那，忽然蹲下身子，抱住身體。
自己苦苦追随，帶着滿腔的孤勇，跨過十年的距離飛奔向他，最後卻抵不過人心。連沁在心中謀劃了數萬種結局，把種種情況在腦海中上演了無數遍，真的發生時，牢固的防線頃刻崩塌。
人一旦把一種情緒入了執念，就再也放不下。
連沁一再設想：要是沒有遇見應絡，該有多好。剛想起沒遇見他的可能，就打消了這種念頭。如果曾經沒有遇見那個少年，就沒有多年後的現在能站在他面前的自己。
罷了罷了，這種問題還是不想了才好。只是，心裏真的堵得慌。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知道他身邊肯定會出現比自己厲害的人，因為隔着一個屏幕總覺得這種情況很遠，只有發生在眼前的時才知道什麽叫雲泥之別。
也許是一種悲傷的絕望，知道不能擁有你，所以無力。
連沁突然被YOYO拽了起來，推向場景裏，“導演，這裏OK了。”
那邊一聽，立馬開始動起來。
連沁頭腦發蒙，看見應絡來不及收斂自己的情緒，滿是尴尬。沒想到應絡比她還尴尬，僵着臉，說了一堆冷冰冰的話。
連沁真的哭了，他喵的，都不顧及一下自己的情緒緩和一下，就這樣直接入戲，真是……
搞得真的像自己告白被拒絕一樣。連沁嘩的淚水決堤，攔都攔不住，把這幾天壓抑的情緒都發了出來。
應絡什麽話都沒說，只是用手捧着她的臉，拇指輕輕磨痧她的臉頰，抹掉淚水。
連沁看着他深情的眼睛，淚水更是不斷的湧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因為常年彈吉他，應絡左手有一層薄繭，連沁下巴到腮處被摩擦過的肌膚燙了起來。臉微微發紅，只有應絡能看到，能感受到。
一瞬間，連沁看到了應絡眼裏的憐惜。眼淚滾落的更徹底了。
應絡，我在想，如果不是你，我會不會墜入的這麽徹底。答案從十一年前開始就是否定的。
導演喊停之後，連沁伸手抹眼淚，應絡擋住連沁的手，“等下，”從兜裏掏出一小包衛生紙，抽出一張遞給連沁，“手上有細菌，用紙擦。”
連沁微微愣神，“謝謝。”看着應絡沒什麽的表情，連沁低下頭。
自那天應絡算是抱自己之後，兩人再也沒單獨相處過，連說句話的機會都少之又少。那種親密接觸，于他，到底意味着什麽，連沁想知道。
三天後。
連沁的拍攝工作正式結束，又開啓天天宅在家模式。說得好聽是宅，不冠冕堂皇的說就是傷心後遺症。那天那個吻戲，連沁現在都沒緩過來。
還有，寒沫沫帶着勢在必得的口吻宣誓：“我為了靠近應絡，拼盡全力考上他所在的大學，你懂其中的意義嗎？”
連沁只不過是跟導演組道別，感謝他們一個多月的照顧。然而跟莫克導演聊了很久人生目标，人生價值，人生經歷，重新正了三觀之後，遇上了氣勢逼人的寒沫沫。
對方把自己領到化妝間，眼含冷漠，看連沁的眼神就像我警告過你不要碰我的東西，但你偏不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寒沫沫讓連沁看清自己和應絡的距離，正視自己的位置，比較兩人的差距，最終的結論是：應絡這種天鵝，就不用妄想了。
連沁倒是很想笑，不是說寒沫沫将自己比作癞□□，而是她的模樣就像以前在飯圈遇上那種偏激的粉絲：他是我的你們誰都不許搶，我非常喜歡他，我能為他付出一切，甚至我的生命……
連沁見的多了。
誰的喜歡從來不比誰少，多或少不是誰認識他早一點晚一點能決定的。
連沁曾經極度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關注這個少年，那樣就可以陪伴他度過那些不被人認可的日子。後來卻明白，只要遇見他，什麽時候都不遲。
連沁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心裏比誰都清楚：只要自己不夠優秀，沒能力沒資格站在他面前之前，他喜歡誰都是情有可原。
然而寒沫沫這一提醒，卻是要連親自動退出放棄競争權。想笑，又覺得心裏微苦，連帶着嘴裏都是微微苦澀。
如同寒沫沫說的，追應絡的腳步這條路實在是太辛苦了，他前進的步伐太快，勢頭太猛，無法阻擋，又無法企及。但是這條路雖然走的艱辛，卻走的甘願，因為當應絡在心裏成了永恒，別人就進不了眼了，只能順着他的腳步一點點的邁着，何時是個頭，在遇見應絡之前，連沁也不清楚。如今，上了瘾卻讓自己戒，恐怕不妥。
就這樣，連沁開始每天刷刷微博，看看書，構思構思新的故事，聽聽曲歌，聊聊天，泡甜茶水，吃各種口味泡面——自我療傷。
連沁不是會把家弄得亂七八糟的人，頂多就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