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心長出糾纏的曲線 5

連沁一天跑下來很累。找不到路,耗費了太多時間,每天都在地鐵公交來回換,從城東跑到城西,從城南跑到城北。逛的時候走哪算哪,卻也收獲頗豐。

小巷中高高的石頭砌的臺階上行人路過,有拎着菜籃子的大媽,坐在臺階上抽煙的大叔,互相追趕比賽的放學的學生,還有拎着公文包的年輕人,兩邊的大樹幾乎遮住了所有的陽光,這條巷子陰涼潮濕,臺階側面泛着綠光,長滿了苔藓,石頭的夾縫中長出些許野草。這片綠色斜着一直蔓延到很遠很遠的高臺之上,自然和生活融合。

長江岸邊散步的行人,悠閑慵懶。廣闊的江面被風帶起漣漪,波浪一下一下的散開打在堤岸上。天氣很好,傍晚的陽光昏黃柔和,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好長。

還有夜景,橫跨長江的一座大橋晚上發出藍光,炫目缤紛。連沁站在一棟建築的觀景臺上,因為山城的原因,地勢層層疊疊。而腳下是最好的觀景區。

夜幕籠罩和那天跟于然看到的不一樣。這裏俯瞰整座城,燈光因距離強弱不一,路面的路燈昏黃幽暗,還有車流燈光的連線。夜空籠罩,這裏略顯寧靜,遠離市區的繁華,天空更黑一點。

雖然已到國慶節,但南方的溫度還沒降下來,白天是極熱,晚上轉涼。這裏又偏山上,晚風吹來涼涼的。

連沁剛剛上樓梯出了一身汗也被風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趴在欄杆上,聽着身邊的小情侶聊着瑣碎的小事,然後說一些情話約定什麽的,不時來幾個深吻。

安靜的夜裏,親吻的聲音格外的清晰,觀景臺的人雖多,但也都靜靜地賞景,景越靜,人越靜。

連沁離他們最近,只好尴尬的轉頭,專心看景,臉卻熱了起來,大庭廣衆秀恩愛的是他們,自己害羞個什麽勁?

不時被女孩撒嬌時甩手的胳膊撞到,女孩連聲說對不起,連沁熱着臉加擺手說沒關系,隔開點距離。女孩又輕輕捶着男孩的胸膛,一個勁低頭埋怨。

背後傳來驚呼,臺階的地方,有幾道黑影閃過。兩個人下了樓梯,然而身邊也沒發現誰發出驚呼,大家都安安靜靜地賞景。連沁又轉過頭繼續賞景。

應絡,遇見你之後,你走過的每一處都讓人心動。很幸運,這是你和我們的時代,我能走你走過的路,去你曾去過的地方,讓自己不局限于那麽小一片土地。

回到于然家已是深夜,還好于然和父母沒住一起,不然會打擾到老人休息,會很內疚。于然那只夜貓子,天黑了,夜生活才剛開始。

“回來了?”

“嗯。”連沁進門扶着牆換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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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然遞給他一杯牛奶,“喝了洗洗睡。”

“好,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特別累。”聲音滿滿的疲憊,換好鞋接過牛奶。

“對了,你有沒有偶遇到應絡?”于然走回沙發看着電腦。“剛剛新聞爆出來,他回來了,有人在觀景臺看到他了。身後又是一堆迷妹跟着拍。”

“……”連沁一口奶含在嘴裏,匆忙的吞下嗆的直咳嗽,眼含淚水滿是不可置信,“你是認真的?”

戳開手機,微信除了新聞推送和關注的公衆號,還有三條未讀消息,是自己拍的W城夜景的照片有三個贊。茉莉,小滿,應絡助理。時間剛好是自己拍完照之後。腦海裏回想起下午見到的應絡的經紀人。原來都來了。

退出頁面重新打開微博,飯圈有一波刷屏圖,連沁一一看完,對比較清晰的圖查看原圖,保存,心思波動的整顆心髒狂跳。

第一次在生活中,他曾靠我這麽近。

在W城一共逗留了四天,轉眼到了回A市的日子,卻還沒逛完。然而促使連沁這麽快離開的原因還有一個:應絡最近會去A市參加一個活動,地方離連沁家不遠。

送上門的肉哪裏有不吃的道理?

上次在觀景臺錯過,滿心的可惜。本以為經紀人因為有事回到分公司,應絡應該還在劇組拍戲,沒想到時間安排的這麽緊,拍戲還有活動要參加。

連沁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于然家人道了謝,趕去火車站,僅僅半天的路程就回到自己紮根發芽的城市A市。

離上次離開已有半年,那一次真是匆匆忙忙什麽東西都沒帶,就背上身份證銀/行/卡和手機匆匆逃離這座城市。忘了買吃的,火車對面的小夫妻又是秀恩愛,又是吃個不停,連沁一個人縮在卧鋪車廂的被子下,蒙着頭,聞着黴味和布料味道交織的被褥,捂住自己因為沒有吃東西而痛得抽搐的胃。冒着冷汗。

“我還是辛酸啊。”連沁看着闊別已久的家鄉,苦笑着感嘆了一聲。

下了火車,連沁沒有回家,乘了一趟公交輾轉去了莫笠家。莫笠在連沁住在W城的第二天晚上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回到A市了,有空可以來她家玩。通過朋友圈莫笠也知道連沁最近在W城,祝她玩的愉快。

連沁并不想直接回到存放了一堆□□包,還纏了一堆亂七八糟引線随便一踩就炸的家。想想爸爸滿臉的內疚和委屈的眼神,媽媽的欲言又止,然後一戳就像洩氣的氣球,一直絮絮叨叨說不停,連沁扶額頭疼。

能躲一時是一時!

“喂,莫笠,我在你家小區外了,可是我找不到你家。你來接下我呗。”語氣輕快。

耳邊傳來一陣響動,聽見莫笠媽媽的唠叨,莫笠爸爸在頂嘴,不知道莫笠小聲說了什麽,沒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剛剛那倆又掐起來了。”

連沁能想象她父母鬧別扭的樣子,說話時莫笠嘴角的那抹溫柔,他們有一個名字叫——家人。

“我叫人來接你,我現在不方便,你站在那個進門後的健身器材旁邊別動。他(她)很快就來。”

莫笠又給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麽,然後一個勁叮囑連沁別亂跑。

“嗯,知道了,我會乖乖站這裏不動的。”

連沁把行李箱固定了一個位置,無聊的踢着路邊的臺階,踩上踩下,白色帆布鞋的鞋幫在水泥臺階上蹭了一下,留下一道黑印子。用手抹了抹,印子淺了一點,沒有完全擦幹淨,還造成了劃痕,連沁不動了。

站在樹蔭下,樹上的知了還在叫,嘈雜煩躁,大中午也沒人出門,就不遠的拐角陰涼處躺了一只狗,舌頭垂在嘴角,很蠢的模樣。

天太熱,連沁脫下薄外套放在行李箱上,揪了揪白短袖的領口。剛剛火車上的空調開的溫度很低,凍得連沁千辛萬苦扒開行李箱找了一件外套,現在又熱的不行,用手扇着風。

過了五分鐘左右,一個男人跑過來,“連沁。”

連沁擡頭,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連沁有點近視,平時不怎麽帶眼睛,遠遠看着身影有些模糊。

近了,連沁有些愣。這這這不是那個冰山美人嗎!

跟着寧臣晔的步子,連沁和他并排走着,行李箱在地上拖着發出咕嚕嚕的響聲。連沁看着西裝革履的男人,拖着自己純藍色的行李箱,畫面有些違和。

中午的太陽還是很熱的,僅僅是幾步路,男人灰白的格子襯衣有些地方已經汗濕,連沁看着身邊的人西裝褲,皮鞋,真是不怕熱啊。

“莫笠說你前兩天去W城了,好玩嗎?”男人語氣波瀾不驚。

“嗯,還好吧。”連沁和不熟悉的男人說話,分分鐘有把天聊死的能力。

“這次回A市準備呆多久?”嗓音醇厚,聲線迷人。

“說不定。”

連沁想想這個男人之前的樣子,莫笠關于這個男人的事什麽都沒跟自己說,然後鑒于上次問自己話的語氣,肯定對莫笠不好,現在這又是哪一出?

“嗯,希望你能呆久一點,因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給莫笠當伴娘,她本人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她比較尊重你的意見,怕你不願意。但是,我覺得你不要拒絕我的提議。”說是提議,語氣卻平靜的像是在下命令。

“伴娘?你倆要結婚了?”停下腳步,直視面前的男人,毫不畏懼對方冷硬的眼神質問。

對方略皺了下眉。“你有意見?”

連沁面對對方強大的氣場,毫不示弱:“你回答我,你會一直對她好嗎?多久?幾天幾月幾年?”

“會。一輩子。”

“你是真的愛她嗎?你會一直寵她嗎?你會在她什麽都不說的時候誘哄她,面對困難和她共同承擔嗎?你會在她困了累了給她一個肩膀嗎?”

“會。”看着男人堅定的眼神,連沁洩了氣。

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你真的會一直陪着她嗎?你會給她幸福的吧?!”卻在對方堅定的眼神中漸漸滅了氣勢。

男人看着眼神委屈态度軟下來的連沁,也緩和了語氣,“會的,你放心。”

連沁耷拉下肩膀,默默向前走去。

什麽都不必問,不必說了,只要他能給她幸福就好。在那一瞬間,除了問會不會一直愛她會不會給她幸福,沒有別的問題了。一直互相呵護扶持的小夥伴,這樣擁有了另一個港灣。一同經歷風雨的小船,有一只終于找到了可以避風的港灣。連沁心裏是開心的。

男人在連沁轉身後長呼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拉着行李跟上去。

莫笠和連沁的友情,堅定到自己都插不進去一絲一毫,就像兩束藤蔓,在地上,互相攀附,依靠;在地下,根緊緊纏繞在一起,卻又相互獨立,在幹旱的日子,交替尋找水源,共同汲取。這份友情,堅定而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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