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傍晚五點。

超市被下班高峰的人潮擠占。

白鹿跟在秦龍身邊，從并不寬敞的門口進去。

超市真正入口還在裏邊，沿途很繞，白鹿第一次來這兒，新奇地四處張望。

等終于進了超市，她不免好奇地說：“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

秦龍說：“我曾經住在附近。”

白鹿點點頭：“哦。”

她慢下腳步，沒有說她以前的家，也在這附近。

她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突然間做了個決定，那就今天晚上吧。

秦龍徑自往水産區走，白鹿眼花缭亂怕看丢，寸步不離跟着他，又聽他回頭提醒：“小心地滑。”

白鹿看着地上，鋪了幾塊防滑墊，但兩邊魚缸裏時刻沖着水，總有幾攤水濺出來，讓她謹慎地踮腳走過去。

這一過程消磨了幾秒，再擡頭時已不見他人影，只留幾個陌生人影在前頭駐足挑貨。

白鹿有些心急，自以為是他走太快，過了前方的貨架，暫時看不到罷了。

正想快步跟上去，手腕被人捉住，同時耳畔傳來他低沉的聲音：“發什麽呆呢？”

白鹿聞聲回頭，見他就在眼前，心中又充滿了安定，搖搖頭：“我找你。”

他似乎笑了笑，低頭見她腳底全是水漬，伸出雙手接她手臂，她順勢借力跳出來，兩人默契地走向幹淨的地盤。

白鹿見他挑了一條鲫魚，在一旁問：“魚怎麽燒？”

秦龍接過裝好的袋子，看着她：“你喜歡怎麽吃？”

白鹿不答反問：“你怎麽就确定我喜歡吃魚了呢？”

秦龍臉上沒有遲疑跟猶豫，接着帶她走向買蝦區，嘴裏說：“你忘了去裏面的第一頓夥食了嗎？”

經他提醒，白鹿想起來了，那時候确實吃過魚。

沒想到他連這都記得清楚，這麽說來，當時也并非完全沒在意。

白鹿在心底兀自笑了笑，再去看他，已經迅速稱好了一袋蝦。

男人買東西快，直奔主題不拖泥帶水，說話也爽利。

擱這要是換成她，早就被各種品類各種标價折磨透了。

她站在外邊，等着他再次出來，将之前想好的答案告訴他：“鲫魚清煮，上面劃兩刀入味，再加點豆腐，上點蔥花，湯底滾得白白的，喝起來很鮮。”

秦龍聽過之後點頭：“你會燒？”

白鹿果斷搖頭：“不會。”

他于是尋常般問起來：“你都會燒什麽菜？”

白鹿的臉有些紅，顧自走在前頭，聲音也變小：“我不會做菜。”

她不會做菜有原因，一是因為平時沒機會，二是因為懶。

而這兩個原因，第二個導向成分占多一點。

秦龍在身後沒有回應，白鹿心裏捉摸不定，還是走回他身邊問道：“你會嫌棄我嗎？”

“嗯？”他俯視看她。

白鹿補充：“你會嫌棄我不會做菜嗎？”

她用眼神期待他的回答，心底隐隐有些不自信的緊張。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兩秒，轉開去說：“不會。”

她原本沒底氣，聽他這樣回答也不敢太得意，反問：“真的？為什麽？”

秦龍将東西全拎到左手，右手在身後輕輕推着她，卻不敢用手貼上去，只因剛才拿東西沾了點腥味。

他說：“我不是因為這個才跟你在一起的。”

“那是因為什麽？”她擡頭看他。

只見他嘴角輕扯了下，說：“因為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鹿怔愣：“什麽？”

她腳步停下來，秦龍已上前，繼續買其餘的食材。

白鹿看他背影，愈發覺得他這人神秘，但想起文件袋的事情，她又不免心虛，同時覺得他裝得也挺過。

白鹿看着他往幹貨區走，自己到了一旁貨架，臨時逛一排。

再重逢的時候，他手上多了個藍色提籃，裏面一堆生鮮素菜。

白鹿簡單過了一眼，随口說：“買這麽多？”

他愣一下，看着手上，突然笑：“看着就買了，忘了你吃得不多。”

白鹿反倒沒覺得不妥：“沒關系，家裏有冰箱，吃不完可以冷藏。”

“嗯。”他默許點頭，沿着身邊的貨架走，突然問，“廚房的調料都買了嗎？”

白鹿頓住，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你都知道我不會做菜，自然不會買這些。”

他頗有些無語：“你一個人還真會過日子。”

秦龍開始去挑鹽油醬醋，白鹿跟着他後面，小聲反駁：“一個人當然随便過，吃吃外賣得了。兩個人才能過日子，沒聽過一句話嗎，一屋二人三餐四季。”

秦龍聽了，反笑：“這是過清閑日子的小兩口，作為男人不得出門工作，誰整天窩在家裏。”

白鹿看他一眼，沒說下去。

挑完調料，瓶瓶罐罐扔裏面，提籃已經不堪重負。

秦龍放下籃子，讓她站這兒別動，自己出去找了一輛空置的手推車回來，将買好的食物全部倒進車內，提籃則遺棄在原地。

白鹿看他這陣仗，問：“還有東西要買？”

秦龍推着車前行，讓她走右邊：“我估計，你家裏還缺一些生活用品，再看看有什麽需要的，一并買了。”

他既然這樣說，她自然也不客氣，簡單挑了一些常用品，不敢買囤貨，否則推車都裝不完。

但是僅這些東西，白鹿估摸着價格也超千了，在最後走結賬環節的時候，邊掏錢包邊問：“錢夠麽？”

他低頭看了眼她的錢包，将她的手推回去：“夠了。”

白鹿又做了點樣子，見他有些不樂意，才收了起來。

等待付錢的隊伍挪動有些慢，加上人手一輛車，都排到臨近的貨架旁。

白鹿等得無聊，瞧見身邊有人捧着促銷裝啤酒走過，是秦龍他們常喝的那種，沒多少度數。

她看得心癢，獨自走開去尋，很快也捧了小箱六罐回來。

秦龍見她滿足的樣子，便問：“想喝酒？”

她頓時争理：“在家喝酒怎麽了，又不會禍害別人。”

他低眸瞥她一眼：“我又不是不讓你喝。”

白鹿低着頭，偷偷笑了下，又覺得自己像嚷着買糖果的小孩。

想到糖，她想起先前吃過的薄荷糖。

他給她吃的那牌子口味不錯，涼度大于甜度，不至于太膩。

想着想着她又跟不滿足的小孩一樣，走到另一邊人少的收銀邊上，尋找她想要吃的那種糖。

剛挑選完畢，順便看別的新鮮商品，轉眼瞥見最左邊的貨架上，一整排的小盒子。

盒裝各種色彩都有，牌子正是姜琦展示過的那種。

白鹿一時間看呆了眼，但她顧忌到遠處的人會注意過來，所以只敢拿眼角斜過去看。

這一看，又讓她吃驚不少，以前雖然也注意過，但是從沒深究，所以也不知道原來這東西還挺能享受，各種需求應有盡有，花樣百出。

白鹿匆忙掃了一遍，拿着糖走回去，卻見他已準備付賬了。

知她臨時出走好幾趟了，他最後問她：“還有什麽想買的嗎？”

白鹿斜眼看遠處：“呃……沒了。”

“那你先出去吧。”他側身讓她先過。

白鹿看着面前的空當，腳卻有些不情願挪動，臨時又改口：“我再去看看，你先付錢。”

他默許了，眼神跟着她背影看，過了幾秒才又轉回來拿東西。

白鹿走出老遠，回頭趁他不注意，快速走向臨近小貨架，看也沒看上方具體小字，随手抓了一小盒捏手裏，接着混進人多的隊伍，舔着臉賣人情面。

“讓我先付下錢好嗎？很快。”她央求着一個面善的大媽。

大媽見她僅手頭一樣東西，緊緊抓着也不知道什麽，爽快道：“行，你先吧。”

白鹿忙彎腰謝過，将手上東西交給收銀員掃了下，很快結了賬出去。

白鹿做賊心虛般，将東西塞進口袋裏，手臂在外面隐隐壓住，以防不小心掉出來導致尴尬。

秦龍付賬時，目光時不時朝裏張望，一直沒見她出來，打算先付錢出去等。

剛轉身，擡頭一看，她就在跟前。

白鹿看他疑惑，笑着解釋：“那邊人少，我順便出來了。”

他點頭沒多問，将手上的幾大袋子整理好，着手拎了出來。

白鹿伸手幫忙：“我來拎。”

他低頭衡量，将最輕又幹淨的那袋遞給她。

出超市門口，外面的天已經半黑。

秦龍将東西全部放上車，再讓她先坐上去，自己去買一袋米。

白鹿坐車上，看着後視鏡裏他的身影走遠，終于能夠掏出一路捂嚴實的盒子，仔細看上方小字。

超薄裝。

白鹿扯扯嘴角，該不會是近乎隐形吧。

她來回翻看，将上面的每一個說明字理解完畢，臉不紅心不跳地，再将東西揣回兜裏。

車開回公寓，簡直如同大搬家。

兩個人上下來回足足幾趟，才終于将車內的東西搬空。

這是秦龍在白鹿新家裝飾完畢後，第一次登門踏足。

進門後的第一件事犯愁了，家裏沒有男士拖鞋。

白鹿見他遲疑不進，趕緊側身讓他：“踩進來吧，反正我家也不幹淨。”

他低頭一看，确實不幹淨，也就毫不顧慮地走進來。

秦龍進來的第一個方向是廚房，進去先将所有東西扔地上，随後開始檢查一些基本設備是否正常。

白鹿在客廳整理行李，想着想着覺得口渴，走到廚房門口，卻見他正蹲着身彎腰，面前是一扇打開的櫃門，大半個身子近乎伸進了裏面，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她看了沒一會兒，他拍拍手起身，然而沒用，手掌沾了髒膩的機油，得用洗手液。

他看着白鹿：“站着幹嘛？”

白鹿指了指案板上僅有的燒水壺：“燒點水喝。”

秦龍回頭看了看，朝她揮手：“我會燒的，你自己忙吧。”

白鹿舔了舔嘴唇，忽然覺得他才像是這屋的主人，然而這感覺又是被她所需要的。

她愉悅地想着，人已經轉身走開，不忘去衛生間拿了瓶洗手液，再走回來遞給他：“洗個手吧。”

秦龍正拿着盆子接水洗菜，回身一瞧：“放着吧。”

白鹿進來，放在他手邊，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客廳，拿起手機瞧時間，七點多。

該加快速度了，白鹿給自己定了目标，七點半得将所有東西整理完畢。

然而等她忙碌完，已經過了七點四十。

肚子餓得翻來覆去。

客廳離廚房不遠，任何動靜傳出都能聽清，白鹿已知道他在燒最後幾道菜，但為了給自己保持驚喜，特意沒往他那邊走過去看。

倒是在她先前忙碌的時候，看見他端着一杯已冷卻的水出來。

她已很渴，拿到手直接喝完。

他緊接着回去又給她倒了一杯，拿出來放餐桌上等涼。

這會他那邊得了空，只需要炖點時間，出來直接奔衛生間，将拖把吸了水拿出來，沿着客廳的地面拖地。

白鹿正研究着怎麽看電視節目，彎腰在機頂盒上摸摸索索，不明白怎麽搞。

秦龍見了，将拖把放在一邊，過來說：“我看看。”

白鹿将遙控器交給他，順便讓了位置，自己退到他身後看。

才退出兩步，沾了水的鞋底一個側滑，下半身不受控制，猛地一個趔趄。

白鹿硬生生摔倒在地板上，幸虧手掌及時撐住上半身。

然而同時，有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她下意識伸手摸衣服口袋，裏面空無一物。

警覺地轉頭去尋，卻見眼前的男人轉過了身，手上抓着一只盒子，目光幽深地盯着上方字體，嘴裏念了一遍牌子名稱。

白鹿頓時有種想遁地的強烈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高估了自己。

PS：信號車再來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