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唯有暴富&鬥牛
《唯有暴富》畢竟是場比賽,比賽的殘酷就在于:你想要走到最後, 就不得不面對選擇, 面對賭博, 面對和隊友之間的競争、厮殺、你死我活。
按照比賽規定,游戲過程中被淘汰的玩家,會立即被保衛人員送離小島。這樣的人已經有二十七個, 而陳山景就是其中的之一。
此時,季明染和孟心狹路相逢,對方已然換了一張面孔。季明染從她眼裏看到了敵意,遺憾, 以及隐藏至深的敏銳。
窗戶紙已經捅破, 孟心也打不算藏着掖着,她和季明染之間隔了半個走道, 聲音卻拔得很高:“我複活的機會是陳山景給的,他走的不光彩,我一定會幫他贏回來!”
季明染一直不太确定,孟心到底知不知道陳山景在游戲裏的所作所為, 現在對方率先發起“挑釁”,她心裏也大概有了數。季明染伸了伸懶腰,懶洋洋地說:“害人不成終害己,我堂堂正正贏得他,反倒是你們, 手裏幹淨嗎?”
孟心冷笑一聲, 目光撇開。
果然, 季明染平時不着調的樣子是裝的,不管是她們同住那段時間,還是大家一起訓練、上課、逛街的時候,季明染的防備心從未消減。只不過,大家都因為網上的刻板言論,對她有些“偏見”,以至于她稍稍僞裝,就騙過了所有人。
季明染能問出這樣的話,說明她肯定也了解到不少東西,孟心突然意識到,包括自己在內,這裏的所有人都低估了眼前這個女人的實力。她不是花瓶、不是空降兵、不是人人可欺的十八流小明星,她是個聰明人。
可聰明人總會有算計,有算計就會使用手段,她不信季明染能高尚到哪裏去!
事實上,孟心從一開始接近季明染,就是想“買一送一”,先除掉一個組隊。
大家剛上場的時候,位置基本和入場一致,陳山景和孟心各自盯緊一個人,可何解憂太狡猾,拿到角色卡後藏得很隐蔽,孟心從一開始就跟丢了人;第二輪的時候,孟心就要不要先除掉季明染有過掙紮,在她的猶豫中,陳山景才決定铤而走險,直接除掉季明染。
更,多精 彩點擊,巴爾似舞爾淩淩玖
“游戲裏,根本沒有朋友!你這麽心軟,早晚都死在自己人手裏!”陳山景的話尚在耳畔,可他自己卻被提前淘汰了。其實,他們在戰術上一直有分歧,可孟心也沒想到陳山景會走極端,寧可冒險,也要為自己掃清障礙。
[複生丸]是陳山景留下的,他說:“你比我更适合這款游戲。”
孟心的心腸硬了些,她知道陳山景是咎由自取,可陳山景不擇手段提升屬性,都是因為季明染帶走充電器線那天,自己的筆記本就在客廳裏。不管季明染有沒有發現,都是隐患,陳山景肯定是怕她們先動手,所以才想速戰速決。
此時,她看着季明染,總覺得對方從眼底泛濫出對自己的嘲諷和鄙視,這種漫不經心的輕視,比任何污言穢語都來得猛烈和刺心。孟心道:“賽場見。”
季明染望着她的背影,莫名失落。
她照例尋找何解憂,隐約看到她上了一輛車,車窗搖起的一瞬間,露出半張時非的臉。時非啊……季明染想着往前走了幾步,車輛行駛的很快,為了避開人群專門繞了遠路。
季明染回家先洗了個澡,下午還有一節心理輔導課,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理,是需要被好好疏導疏導。
時間跑的很狼狽,滿身的泥巴就像季明染思緒的殘渣。
将近七點鐘,季明染特意瞄了眼何解憂的房門,門窗緊閉。她琢磨着,時非千裏迢迢地跑過來,然後又開車帶她離開,兩個人該不會要過夜吧?如果是過夜,會發生些什麽呢?
之前論壇裏的那個帖子裏的內容一直浮現在眼前,無論季明染怎麽驅趕,都揮之不去。
帖子的內容她是不信的,何解憂不是那種人。可是她看到時非和何解憂莫名其妙的牽扯,就忍不住煩躁、不安;即使何解憂說過,時非是有男朋友的,可她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有塊大石頭橫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
無風不起浪,不管是有團隊故意抹黑,還是黑子惡意博眼球,這樣的标簽一旦貼上,何解憂就很難解釋。
季明染在娛樂圈的人緣還算不錯,基本上有過來往的人都挺喜歡她——人美、戲好、性格放得開,關鍵是會來事兒,不輕易得罪人。
她很清楚,不管是商圈,游戲圈,還是娛樂圈,有圈子的地方就有爛人。季明染暗暗想,不覺想起了自己親身經歷的那些事,人一紮堆,有的是那種表面冠冕堂皇,清貴高傲,可是背地裏低三下四,龌蹉下流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有兩面性,一個人臺前有多光彩耀眼,背後就越是一言難盡:或許是疲憊不堪、或許是終生遺憾,或許桎梏萬千,或許痛失所愛……
那何解憂呢?她屬于哪一種?
臺階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何解憂很少有這樣急躁的時候。季明染有點緊張,她本來想得好好的,下了游戲就找她談談。可現在,她又有點舉棋不定……
真的要問嗎?她真的有勇氣,當面問何解憂“我在她心裏到底算什麽”這種話?季明染倒頭蒙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急忙坐起身拉過電腦,決定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一會,她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歡快清脆。
可是,季明染卻不敢動。
會不會是何解憂?她為什麽要打電話過來?
季明染掰着手指計算,這個手機號她只告訴過薛音、顧勻巍、郁文、謝曉禾,和何解憂。國內才淩晨,他們都在睡覺呢!沒有急事是不會打電話的。她看了社交軟件和短信,也看了郵件,都沒有新提醒。
走廊裏靜悄悄的,季明染期盼着猶豫着,手機鈴聲截然而至。
三分鐘後,電腦屏幕上突然跳出來一個消息。
DuKA:在嗎?
季明染正六神無主,看到杜康就回了句:嗯,在呢,要刷副本嗎?大佬帶我!
DuKA: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季明染滿臉疑惑:什麽?
DuKA:你在房間裏嗎?
季明染認真起來:嗯對。
DuKA:你先出去一下,過一分鐘再進來
季明染有點好笑,手指飛快舞動:什麽啊?要發神秘道具給我嗎?認真的?
DuKA的消息都是秒回:嗯。
季明染想了會,覺得是該出去透透氣,于是敲了一個“嗯”,立即趿着她的兔子拖鞋推開了門。
小島上的夜色依舊非常美,靜谧古樸,每天下午六點鐘廣場上都會開始表演草裙舞,沙灘上有篝火晚會,惬意舒适的氛圍,是個養老休假的好去處。
她斜靠在長椅上,雙臂環抱着膝蓋,目光不由又望向何解憂緊閉的房門。她在做什麽呢?工作?睡覺?還是回味和時非短暫的親密時光?那個電話……會不會是她打的?
季明染吸了吸鼻子,戀愛對她來說太難了。一看到何解憂,她骨子裏的恐懼和自卑就拼命地往外爬。她不由地想,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何解憂”這個人的?
人只有遇到喜歡的人,才能切身體會,崇拜和喜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以前,她混淆;可現在,她明白。
剛開始酒店強吻,是報複;後來被何解憂按在床上,是怦然心動。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麽複雜,不安,令人輾轉反側,反複無常嗎?季明染長這麽大,面臨很多次任性的選擇,也有過血本無歸,飽受争議的時候,可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麽迫切地,迫切地想要從一個人的反應中獲得肯定,哪怕就三個字。
季明染想着,天空突然“咻”地一聲,鳳凰般的流火涅槃而上,三十六道光柱在夜空中綻放出萬千花朵,繼而凝聚成無數個溫暖人心的話語,一輪輪地煙花散盡,最後一個滿天星,點綴在季明染所在的院子正前方,化作三個字:喜歡你。
這次的煙花有意思,不知道還以為是表白呢!
季明染嘴角帶了笑意,可莫名的失落感也随之而來,煙花仍在繼續,由小變大的字體從廣場上一直蔓延到屋頂,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大聲宣告着浪漫的降臨。
應該是官方搞的什麽活動吧?類似的花樣季明染也見過,什麽許願樹,孔明燈,沙灘聯誼,皮影戲,還有擊鼓傳花之類。可這些熱鬧,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誰也不知道,像季明染這種愛鬧騰的人,其實也喜歡安靜。
季明染看得脖子酸,她沒有關門,拉過電腦回複杜康:我回來了。
DuKA:看到了嗎?
季明染正覺得奇怪呢,杜康不是要給自己發東西嗎?在哪呢?對話框裏還是之前的聊天記錄,包裹裏也沒有新的禮物。
小明:什麽?你沒發啊!
[系統提醒]DuKA正在輸入中……
季明染等了半天,杜康一直在輸入,可是半天也沒一個字蹦過來。她不想聊天了,就打了一句:我有點事,改天再聊吧。
DuKA終于發來了消息:煙花上的字是什麽?
季明染有一瞬間的失神,她不由自主打道:喜歡你
她回過神一想,不對啊,杜康怎麽會知道小島晚上會有煙花?他怎麽知道我在島上!
季明染有點慌張,大腦瞬間死機:你是???
DuKA:你把聊天記錄翻一翻。
季明染不确信地往回翻,她和杜康的聊天記錄沒幾頁,一下子就到頭了,她一字一句地看,看到某一天某一段對話,整張臉都綠了。
屏幕上顯示的那天的聊天記錄是這樣的:
小明:抱歉,不結了。
[系統提醒]玩家小明贈送玩家DuKA,100銅錢,親密度+20
DuKA:???
小明:其實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現實中是有對象的。所以咱倆在游戲裏結婚,不合适。
DuKA:??
小明:其實我女朋友,就是枯骨大人!
小明:是不是超驚訝……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
DuKA:……
DuKA:我就是枯骨。
我就是枯骨。
我就是枯骨!
我就是枯骨?
季明染已經完全沒有往下翻的勇氣了,當初她說了什麽話都不重要了。杜康就是何解憂?何解憂早就說了這就是她的賬號?自己沒信?
我腦子瓦特了吧?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DuKA等于杜康,沒毛病。
季明染下意識回頭,果然門口有人,她沒覺得很驚訝,反而忐忑起來,害怕起來,甚至連站起來都沒有力氣。何解憂皮膚白皙,被夜色烘托着,更加漂亮清致,她嘴角微微上提,說:“我也喜歡你。”
“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季明染的腦子不運轉了,這比她得知何解憂就是cuckoo那次還要勁爆,她指了指電腦屏幕,目光掠過夜空中盛放的煙火,有點磕巴,“是……是你?”
“嗯。”何解憂點點頭,卻站在門口沒進來,“我不想欺騙你,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談談嗎?季明染也有此意,可是這個氣氛……好像有點不夠嚴肅。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心交心就行,搞什麽玩意煙花表白啊?她終于想起挪挪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的坐墊上,“你說。”
季明染看到何解憂立時靠着門框坐下,地板有點潮,可她卻沒有提醒。
中午,時非告訴何解憂自己的假期快結束了,想要她送送,何解憂答應送她到鎮子外面,就連忙回來布置晚上的煙花設計。
島上經常會有煙花活動,只需稍微修改設計和花樣,就能達到預期效果。可何解憂翻來覆去地修改,推定,又重新訂購了煙花,商量到下午才敲定下來。
其實,在何解憂的概念裏,就算是談戀愛,這種小花樣也沒什麽必要。但當她想起,島上第一次放煙花時季明染回眸一笑的樣子,她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她想獨占這份美好,一刻都不能等。
江岸說的對,她太久沒有表達情感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不同個體對于信息的接收、理解能力是不一樣的。
人在收到訊息的時候,會經過大腦特殊處理,以季明染的腦殼來說,她很有可能把“心理舒适”理解成“工具替代”,而自己想說的“喜歡”,也會變成“利用”。
這麽想的話,季明染這段時間的态度,似乎就能說得通了。
此時,整個屋子靜的,季明染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何解憂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你願意娶這個女人嗎?相互擁有、相互扶持,愛她、忠誠于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Doyou?’這是西方人結婚時的誓詞。我想告訴你,無論你是否貧窮、醜陋、殘疾,我都喜歡你。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女朋友。”
季明染看着有點木讷,思路卻無比清晰:“你喜歡我什麽?”
何解憂毫不猶豫,輕輕笑道,“大概是,喜歡你野蠻地撞進我心裏。”
“我有那麽野蠻嗎?”季明染突然笑出聲,可是笑着笑着卻掉了一顆淚,她蹲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慘兮兮地喃喃道:“我有那麽野蠻……我哪裏野蠻了……”
何解憂立即站起來,她正猶豫要不要進屋,就聽到季明染喊道:
“女朋友哭了,你不知道來哄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