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除夕
阮喬“唰”地一下就臉紅了。
旁邊捧着手機玩游戲的小侄子瞄了她一眼, 湊過來, 好奇道：“喬喬阿姨，你的臉好紅啊。”
阮喬揉了把小侄子的西瓜太郎頭, 将他的臉扭回去, “小孩子不要亂講話！”
她剛說完，手機震了兩聲。
群界面的返回按鈕那裏出現了一個1, 有其他人給她發消息。
阮喬退回, 卻發現是林湛在私聊他。
【對方向你轉賬520.00】
朝天椒：【紅包發不了這麽多，只能轉賬了】
阮喬臉更紅了，她不知道要說什麽, 于是打算忽略這條信息，裝死。
哪知西瓜太郎小崽子眼疾手快, 小胖手伸出來, 就在界面上戳了一下——
查收了！
阮喬沒反應過來，就愣愣的看着手機屏幕。
西瓜太郎收回手，撐着下巴, 聲音稚嫩：“喬喬阿姨，這是你男朋友嗎？給你轉了520欸。”
！！！
阮喬震驚。
不過她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捂住了這個小屁孩兒的嘴巴。
好在沒人注意他們。
阮喬捂了一會兒，慢慢松開。
她瞪着小屁孩兒, 小聲威脅：“小孩子不要亂看亂講話！不然晚上沒有餃子吃了！”
西瓜太郎一臉無語，攤着小手，有點嫌棄的說道，“喬喬阿姨, 我六歲了……”
阮喬擺出很兇的樣子，繼續瞪他：“六歲了不起啊，把你給能的，誰讓你查收轉賬的！”
西瓜太郎完全不受她的威脅，托腮問：“喬喬阿姨，你不想收嗎？他還不是你男朋友嗎？你是在欲擒故縱嗎？”
！！！
一連三個問題，阮喬被問懵圈了。
她不可思議地開始認真審視西瓜太郎，他們語文老師到底都教了些什麽啊……！
她伸手，輕輕去擰小屁孩兒的耳朵。
“你還懂得挺多啊，六歲就知道說欲擒故縱，知道這四個字怎麽寫嗎？”
西瓜太郎坦然搖頭，“不知道。”
可他還很理直氣壯，以身說法：“但是我們班有一個女生就是，明明喜歡我，但是每次對我就超兇的樣子，我送她牛奶她也不喝。”
？？？
阮喬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她喜歡你？”
西瓜太郎又是一臉嫌棄，像模像樣地環抱着手臂，“我還能不知道嗎，她在書上寫了我名字欸。”
……
現在的孩子是要造反嗎？
阮喬感覺自己需要靜靜，她給林湛回了條信息，又轉過頭警告小屁孩兒。
“剛剛發紅包的是阿姨的閨蜜，你不要跟大人亂講話。”
西瓜太郎鼓着小臉哼哼了兩聲，然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喬喬阿姨，封口是要有封口費的噢。”
緊接着他又托回下巴，裝模作樣思考了會兒，跟阮喬商量，“這樣，阿姨你也給我發個紅包吧，我沒有錢，沒有辦法給我的朋友們發紅包诶。”
這麽屁點大發什麽紅包！
阮喬要被氣笑了。
可西瓜太郎一臉嚴肅的繼續跟她blabla說個不停。
她認輸，埋頭和西瓜太郎兩人對着手機搗鼓。
正在這時，外面開始轟隆轟隆響起煙花升空的聲音，伴随着噼裏啪啦的鞭炮炸響，阮喬下意識低頭看時間。
不知不覺，竟然就要到零點了。
電視裏也傳來主持和觀衆的大聲倒數：“五、四、三、二、一！”
外面的聲響在這一刻到達了頂點，窗簾挽起，明亮的煙火肆意絢爛。
“新年快樂！”
那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在說這同一句話。
阮喬在歡樂喧嚣聲中點開林湛零點整發來的語音，也是一句，仿佛人就在眼前，嘴角勾着笑意的——
“新年快樂！”
阮喬走至窗邊，錄了煙花的小視頻，然後傳給林湛。
有人催她到廚房幫忙煮餃子，阮喬應聲，然後給林湛發了條消息。
貞子不忘挖井人：【我先去煮餃子。】
朝天椒：【餃子？我也吃了】
阮喬看着，不自覺彎了彎嘴角，把手機收回口袋，沒再理他。
大家吃過餃子，有的繼續打撲克打麻将，有的已經困了，也不再守歲，直接睡覺。
阮喬正收拾着碗筷，沒成想西瓜太郎那個小屁孩吃完一碗，還嚷嚷着不夠，想吃，揪着阮喬衣服下擺不停碎碎念，讓她再煮。
阮喬不為所動。
西瓜太郎很聰明，見阮喬不理自己，就可憐巴巴的去找宋明昭。
很快，宋明昭就發話了。
阮喬沒辦法，只好又開火，給西瓜太郎煮餃子。
等水開的時候，有電話進來。
看到來電顯示，阮喬一頓。
這個點了，他還打電話來幹什麽。
她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漫不經心，“柿子妹妹，出來一下。”
？？？
阮喬沒聽明白，又問：“什麽？”
“我在你家這邊。”
！！！
阮喬懵了。
林湛又催道：“你快出來，我手機要沒電了。”
阮喬心跳莫名加快，電話挂斷後，她下意識扒着廚房門板、往外看了眼，客廳人還不少。
她咬了咬唇。
突然，阮喬靈機一動。
她回過頭，走到敲碗等餃子的西瓜太郎面前，蹲下身子。
阮喬雙手搭到小屁孩兒的肩膀上，一臉鄭重。
西瓜太郎懵懵的，看着她，默默想：難道沒餃子了？
阮喬小聲說道：“瓜寶，阿姨跟你商量件事。”
“阿姨有個同學過來了，找阿姨有點事。阿姨怕大人們問個不停……吶，你肯定也不喜歡大人一直問你話對不對？”
“那這樣……我待會兒跟外面的大人講，帶你出去放煙花，你幫阿姨掩護一下，阿姨再給你發一個紅包好不好？”
聽完阮喬說話，西瓜太郎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神神秘秘地伸出一根手指，往前湊，小聲問她：“喬喬阿姨，你是要私會小情人嗎？”
阮喬趕忙拍開他的手指，“瞎說什麽你。”
西瓜太郎哼哼了兩聲，收回手，一臉得意。
“喬喬阿姨，你這是帶壞小朋友，我是不會跟你做這種金錢交易的！”
阮喬眯起眼，比着手勢，“兩個！”
西瓜太郎很有骨氣的繼續搖頭。
阮喬咬牙，“三個！不能更多了，你要是不同意，餃子自己煮！”
西瓜太郎這才小大人樣兒的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快點煮，我們吃完餃子就出去。”
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紅包不能解決的事。
如果不行，那就兩個。
兩個還不行，那就三個：）
收買了西瓜太郎，阮喬開始手忙腳亂給他煮餃子。
一個個白胖胖的餃子下鍋，在沸水中旋轉撲騰。
她一直在想，林湛怎麽過來了？這大過年的，剛剛不是還在群裏發了年夜飯截圖啊，那應該是在家沒錯。
餃子煮好後，阮喬坐在餐桌旁，一直催着西瓜太郎小朋友快點吃。
西瓜太郎也是個配合的。
拿人紅包替人辦事，很快，幾個胖餃子就下肚了。
他拍了拍鼓起來的小肚子，拉着阮喬胳膊開始他的表演。
他大聲喊道，“喬喬阿姨，陪我出去看煙花吧，去吧去吧。”
阮喬有點懵逼。
西瓜太郎小朋友的聲音呈複讀機式在耳邊回響，她還沒講話，宋明昭又下聖旨了。
“喬喬，你就陪瓜寶出去看看吧，吃了餃子也消消食。”
阮喬反應過來了，她不動聲色地應道：“嗯……那好吧。”
阮喬拉着西瓜太郎出門。
她邊走邊想：這三個紅包，發得值，小瓜寶這是未來的奧斯卡影帝候選人哪……
西瓜太郎出門還帶了手機，一出小區就特別懂事地揮揮手跟阮喬告別。
“喬喬阿姨你去吧，我在門衛叔叔的崗亭坐一會兒。”
說着，他指了指亮燈的崗亭，又從兜裏掏出一把糖，“我特意帶了糖給門衛叔叔。”
阮喬覺得好笑，她點點頭，又牽着西瓜太郎，把他送到崗亭處，給新年還在值班的門衛問了好，這才轉身往外走。
出了小區，走過拐角。
她就看到林湛就在上次分別的樹下随意倚着。
夜裏很冷，鼻尖萦繞着爆竹的煙火味道，她将衣領拉高，遮住下半張臉，小快步往前跑。
林湛偏着頭，手裏在把玩打火機。
阮喬打量了林湛一眼，問：“你過來幹什麽，不用守歲嗎？”
問完她自行腦補了一下。
他家是不是關系特別複雜，然後除夕夜好不容易湊一起，吃着吃着飯就吵起來，之後不歡而散，他就離家出走了？
可阮喬剛想到這，林湛就搖着頭一臉無語的解釋，“我剛剛在外面給你發微信，外面信號比較好，然後一個沒留神，我們家零點關財門了，我媽還不讓我進去。”
“……”
阮喬沉默了幾秒，突然，她憋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她掩住唇，邊笑邊說，“你們家還關財門啊，這個好像關了就不能進去，然後也不能出來，要到淩晨五點還是六點才開財門吧？”
林湛點點頭，還是很無語。
他無意一瞥，突然定住，開始仔細打量阮喬。
阮喬被他看得發麻，“喂……你幹嘛……”
林湛挑起她的一撮頭發，“柿子妹妹，你換發型了啊，不錯不錯，聽了我的意見啊這是。”
“我說了內扣适合你，瞧瞧，多顯臉小，你這個發型做得不錯。”
林湛還将她的頭發全部從脖頸裏弄了出來，已經比以前長很多了，披散着，确實顯得人很溫柔。
林湛還在不停表揚這個發型。
阮喬捂臉。
強行誇贊什麽的真的好羞恥啊。
她一時也不知道講什麽來轉移話題，于是又冒出了一句，“那你家要五六點才能開門，你等會打算幹什麽，難道你還要在外面晃四五個小時嗎？”
林湛一臉無所謂，随意應道：“找家二十四小時的店坐着呗，肯德基麥當勞什麽的，就是手機要沒電了，有點無聊。”
阮喬看着他想了想，又看時間。
“我帶着一個小朋友出來的，把他放在門衛室了，我得先把他送回去，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林湛挑唇問她，有點小得意的樣子：“你要陪我啊？”
阮喬不接話頭，自顧自說道，“總之，你在這等我一下，對了，你等會兒……大概十分鐘後打一下我電話。”
說着，她轉身，一路小跑回小區，把西瓜太郎送了回去，然後回房，抓了一沓分裝板，包裝袋，又一股腦兒倒了幾盒子膠帶在書包裏。
最後抽出兩把剪刀扔進去，拉好拉鏈，大功告成。
出了房門，她就一臉鎮定的跟宋明昭報備。
“媽媽，蘇禾剛剛打電話給我，說在步行街那邊狂歡跨年，然後沒注意時間，家裏已經關財門了，我想去步行街那裏陪陪她。”
正在這時，備注為“蘇禾”的電話打進，阮喬一臉無辜地把內應來電展示給宋明昭看，又走到一旁像模像樣的講了幾句。
挂斷之後，她看向宋明昭：“蘇禾催我了。”
宋明昭還是有點不放心，“這麽晚了還出去啊。”
“沒事，步行街很近嘛。”
宋明昭又提議：“不如讓她到咱們家玩？”
阮喬為難的看了一圈，小聲說，“我們家這麽多人呢……”
宋明昭似是正在思忖。
阮喬再接再厲，“步行街那邊晚上熱鬧，她說了在KFC等我，我陪她一會兒就回來。”
宋明昭終于松口，“好吧，步行街是不遠，但你注意安全，到了給媽媽發信息。”
阮喬忙不疊點頭。
出了家門，阮喬才真實感受到什麽叫做心髒要從口裏跳出來了。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自然的撒過謊，尤其是在宋明昭面前。
現在她感覺整個人都要不會講話了。
林湛還在樹下等她。
阮喬一路跑過去，大口喘着氣。
林湛笑，還不忘調侃，“你這麽急着出來，是一刻鐘不見，如隔三秋？”
阮喬沒好氣的瞪他。
林湛伸手，去揉她腦袋。
***
兩人一路走至步行街。
曉園廣場那邊，是狂歡後的寂靜。
其實她也不算完全撒謊，步行街這邊，每年都會有很多人聚集一起跨年。
可零點一過，就是空空蕩蕩一片。
阮喬擡頭看天空。
夜是漆黑一片，沒有星子。
突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現在是冬夜的淩晨一點，她竟然和一個男生在外面閑逛。
外頭很冷，沒有了煙火氣和人氣，就更冷了。
阮喬拉着林湛，往亮燈的M記走，點了兩杯熱咖啡，然後她将包包裏的膠帶翻出來。
“反正你也沒事做，跟我一起卷分裝吧。”
林湛随手拿起一卷膠帶打量，還問：“分裝是什麽？”
阮喬解釋：“我答應了朋友要去南城手帳集市擺攤啊，擺攤就是賣東西，我賣分裝。”
說着，她拿起一卷膠帶耐心跟林湛講。
“你看啊，這種膠帶有十米長，全部都有圖案，你想想，十米都是不同的圖案，畫手是不是得累死了，所以呢，一般膠帶都有循環。”
“像這一卷，它的循環是三十厘米，也就是說，每三十厘米，圖案就重複一次。”
“我有幾千卷膠帶，一卷膠帶十米是很難很難用完的，所以我可以把它卷到分裝板上，以循環出售，懂了嗎？”
林湛似懂非懂的皺着眉。
阮喬又拿起一塊分裝板，“像這個分裝板的規格是五厘米寬，卷一個循環就是卷六圈，然後用剪刀剪斷，知道了吧？那你先看我示範一下。”
阮喬一邊示範一邊指點林湛，林湛也不是個傻的，很快就上手了。
兩人面對面坐着，卷膠帶分裝，林湛一不小心還卷上了瘾，時不時還能發表幾句點評。
“這個圖案也太醜了，學沒學過畫畫的，你這個也好意思賣給別人？不對，你當時是為什麽會買啊，還沒我畫得好，什麽審美。”
“這一卷太粘了，沒剛剛那個好，這卷肯定比較便宜吧？”
阮喬邊聽他吐槽邊笑，有時候都忘記卷了多少圈兒了。
不過林湛說話倒是提醒了她，她放下手中的膠帶，問林湛：“欸，你要不要去手帳集市？”
林湛不假思索回答：“去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說要去嗎？剛好是情人節，我還等着你給我回複呢。”
阮喬忽略了他的後半段話，托腮，認真的問，“那你跟我一起去擺攤吧，你的頭發這麽搶眼，應該能吸引點生意。”
林湛擡眼瞧她，“嘁”了一聲：“跟頭發有什麽關系，明明是我的臉帥好不好？想出賣我的美色就直說，用不着這麽拐彎抹角的。”
自！戀！
阮喬忍不住笑。
笑完了她又敲桌，“說正經的，你到時候幫我畫簽繪行不行？”
她補充道：“就是畫一些Q版人物當贈品。”
林湛卷得手酸了，放下東西，邊甩手邊應，“好啊，不過聽上去很辛苦，我得要點報酬。”
阮喬：“什麽報酬？”
林湛停下動作，安靜幾秒，突然又朝她勾勾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阮喬不疑有他，起身湊過去聽。
猝不及防地，林湛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而後在她耳邊說：“還沒想好，這是利息。”
心跳的速度就像窗外疾駛而過的車。
很快，很快。
如羽毛輕點的，在唇上的吻。
像是今晚夜空中不斷綻放的煙花，在她心上反反複複重播再現。
阮喬維持着傾身的動作，好半天都沒動。
就在她僵硬的想要直起身子時，林湛又說道：“不行，我還得再親一下。”
緊接着，他摟過阮喬的脖頸，親了一口。
店內适時的BGM聲音似乎是被調大，阮喬剛好聽到那句，“我輕輕地嘗一口/這香濃的誘惑/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林湛也聽到了。
如果以後阮喬問：你為什麽喜歡我。
他的回答大概也是，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