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 79

“這傘——”

宋茵的視線匆忙又回到桌面, 拿起傘來和照片上來回比對。

“這傘——”

陸嘉禾站在她身後, 不出聲, 定定看着她,眸子幽黑深邃, 湧動的情緒幾乎要溢出來。

宋茵被那眼神怔了片刻,回頭, 總覺得自己好像把什麽遺忘了……

陸嘉禾的傘雖然保存得很好, 但不難看出年代已久。這樣天藍色的小女生風格, 他不會用……

這樣的傘,她有過一模一樣的一把,可她的那把呢?

宋茵握緊了傘柄, 定定瞧着照片, 耳畔是蕭蕭的雨聲, 聽得耳朵有些發沉, 電光火石間, 有些年久的記憶從她的腦海裏緩緩浮了上來。

那把傘,她送給了一個陌生人。

那年她和爸爸在返家途中遇到了一場連環車禍,一輛被追尾撞擊失控的小轎車側翻沖進人行道,只差一點, 差一點她就沒命了。宋父想要将驚魂未定的她抱到馬路一側,宋茵卻固執地不肯松開牽引繩,她的繩子放得太長, 斑點狗已經喪命在側翻的車底。

小轎車的駕駛和副駕駛座位已經幹癟變形, 只餘下後排還有人在喘息, 宋父怕車子再發生什麽意外,牽住那人的手,将他從破碎的車窗裏拖了出來。雨下得很大,他平躺在地上,滿臉都是血,雨水沖刷幹淨又重新湧出來,宋茵看不清他的臉,只能一邊給他撐着傘,一邊哭。

直到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宋父催促了幾次,她才将傘放下,與父親合撐一把傘走了。

那是只斑點狗是宋茵養過唯一的動物,現場太過血腥殘酷,她甚至不敢再多想,每每夢中憶起都是一場噩夢。

她沒看清那個人的樣貌,駭人的雷暴天,在柏油路面彙聚成細流的雨水,随手放下的一把傘,一切都漸漸在記憶中模糊起來。

晉薇說過,陸嘉禾的姥姥姥爺是在車禍中去世的,幾個點連到一處,宋茵心中忽然冒出一種猜測來,牙關驚訝地張開,猛然回頭。

“那次車禍……這是我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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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禾點頭。

“你是什麽時候把我認出來的?”

“第一次見面。”

宋茵這一次是真的驚訝到了,她居然在這麽早之前便和陸嘉禾産生過交集。這麽大的世界,她們早已經有過擦肩,整個世界都仿佛變得玄幻起來,有些虛飄飄的不真實感。

“所以你才改變了主意,後來送我去醫院嗎?”

陸嘉禾沒再說話,卻是從身後攬過宋茵的腰,俯身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頭。

窗外的雨勢漸小,漸漸稀疏起來,陸嘉禾的體溫貼在她的背部,滾燙而灼熱。

“我愛你,茵茵。”

他的聲音貼着他的耳畔,低沉而極盡誘惑,氣息帶來一股熱流,溫麻酥軟,席卷過人心。

宋茵在此之前從不能想象,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能将愛字說得這樣悅耳、扣人心弦。血流急促地湧到心髒,整個人都被高高抛起來,溫熱感沿着血管流入每個神經末梢,像失重般刺激,又仿佛整個人都被充實與興奮填滿。

他的吻就這樣沿着耳垂往下落,一下、兩下……唇瓣所到之處像點燃了一把火,燙得宋茵腳尖都忍不住蜷縮起來。老宅子的隔音不好,姥姥随時有可能回來。她一時覺得羞澀,一時又覺得心迷意亂,想要推開他,卻被陸嘉禾順勢拉住手腕,将她整個人帶進懷裏。一手托起她纖細的脖頸,左手擡起她的下颚。

額頭,眼睛,鼻尖,臉頰,下巴……最後才落在那櫻紅的唇瓣上。

宋茵腳下像踩在棉花上,被吻得喘不過氣,大腦缺氧,一片空白,小腿也軟了下來。

下一刻,她被陸嘉禾束縛進懷裏,整個人都放在書桌上坐好,他俯身,重新吻下。

和窗外的雨聲一樣,這一吻極近溫柔纏綿,他的舌尖掃蕩過她唇齒間每一個角落,雙方的身體緊密貼合在一處,彼此的呼吸交融,一起一伏,他的味道是清新的檸檬沐浴露香,整個房間的空氣溫度飙升,皮膚表皮的毛孔張開,便變成了濃濃的荷爾蒙,灼熱滾燙,蠱惑人心。

他的手在無知無覺間滑進了她單薄的白T恤,只隔着最後一層軟綿的布料,陸嘉禾不會解那複雜的扣子,扯得額頭都滲出細汗,需要極力忍耐,才能将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情欲壓在漆黑幽深的眸子之下。

“茵茵,這個扣子怎麽解?”他把面子踩在腳底,擡頭專注盯着她,那是一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

陸嘉禾的手還覆在她胸口,宋茵只覺得想笑,連先前那全臉漲紅臉的羞澀感都暫時抛到了腦後,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來,稍微恢複了一點神志,“姥姥快回來了,我們不能這樣,會被——啊——”

陸嘉禾不想再聽這些,直接俯身将她壓倒,素日冷淡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姥姥剛出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我想試試……茵茵?”

他在極力忍耐,但還是壓制着自己,征詢她的意見。

宋茵最受不了陸嘉禾這樣,瞧得她渾身發熱,偏頭不再看,伸手到他的腰腹兩側,抱緊。

陸嘉禾便把這當做默認和邀請,喜不自禁,重重吻了一下在她額頭。

這一吻是極盡虔誠的。

“我愛你……”

這一聲低喃湮沒在他含混未盡的語聲裏。

也許是從哪個雨天開始,又或者,是宋茵坐上他的摩托車,抓住他衣擺的那一刻。那種愛源源不斷從胸口噴發,填滿他的神識理智,還有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似乎永遠也不會有熄止的那一刻。

唯一可以肯定的,他一定不會再有這樣炙熱濃烈的愛意交付給另外一個女人。

……

就在宋茵的扣子終于被攻陷的時候,院子裏的門吱呀響了一聲,宋茵的神經本就一直繃在弦上,聞聲,屏住呼吸聽了一刻,急忙慌亂推開他,從桌上跳下,落到地面。

裏面的衣服松垮垮勾在小臂,宋茵看不見,越慌張越扣不上,聽着腳步聲開始上樓,急得都要跳起來了。

“幫我扣!幫我扣,快點兒——”

要是被姥姥看出什麽端倪,陸嘉禾會不會被趕出去還是一碼事。

白體恤被掀起來,瓷白細膩的肌膚,腰肢尾端還有個勾魂的腰窩,纖細不盈一握,陸嘉禾險些失了态,喉結微動,僵着身子将衣服扣了起來。

動作間,宋茵已經把微亂的頭發重新紮了一遍,拉開窗邊的椅子坐下,卧室門便響了。

謝天謝地……

宋茵捂住狂跳的呼吸,終于松下一口氣,回頭,卻見陸嘉禾的紅得像發燒,聲音也啞的不成樣。

“我去開門。”他說。

當晚,陸嘉禾便病了,許是長途的颠簸加上淋了雨,低燒不退,陸嘉禾自己精神狀态還挺好,倒是姥姥愧疚得不行,偏認為是她拿了陸嘉禾的傘,才害得他生病。

“茵茵,到了醫院記得找鐘醫生,她看得好……”

“這姜湯就當夜宵了,難喝也忍着多喝點兒,對,要是看完病時間太晚,就在鎮上住下了,打了針不好受涼……”

家裏的藥吃完了,宋茵陪着陸嘉禾去鎮上的醫院,不遠,大概就一公裏的路程,大晚上沒有車,只能步行,有路燈微亮,姥姥直把她們送到村口,還不停叮囑。

宋茵一一認真應了,目送着老人到家,燈光亮起來,這才轉身踮腳給陸嘉禾系了系脖子上的圍巾,溫聲道,“走吧。”

夜路總是格外長,雨天露重,寒氣侵入四肢裏,可身邊的人卻能輕而易舉使彼此安定。

“我發燒,會傳染,乖一點……”

“我喝過姜湯了,不怕。”宋茵抱着他的手沒撒。

路燈的光線昏黃,隔着雨幕更是黯淡,陸嘉禾眼尖,帶着她,避開地上一個又一個晶亮的小水窪。他們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在這一刻,白天沒說完的話,似乎也能輕而易舉地對彼此坦誠。

易音當年本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陸嘉禾卻這樣猝不及防降臨,離婚的事黃了,一心追尋的音樂也因此停滞,可想而知産後,她會對這個孩子上多少心。盡管內心始終不安,但那一點愧疚終究遠不如她的大師夢來得重要。

陸嘉禾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他的家庭,然而這一刻,卻水到渠成一一講述給了她聽。

宋茵的嘴巴笨拙,想不出更好的撫慰,只能五指扣緊他的手,遞過一些溫暖。

陸嘉禾心地不壞,這樣的性子成型,必然有環境的原因。她只能在未來糾正、疏導,而不是一味遠離苛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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