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立夏護妻
張淑華的父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小寒,眼中盡是懷疑,“你能替你爸做主?”
“是呀。”小寒道,“爸在家裏提過。”
張父看向張母,張母開口問,“你爸都是怎麽說的?”
小寒下意識往四周掃一眼,見衆人各忙各的,但低頭寫字的人手根本沒動。小寒想笑,八卦真是人的天性,“我爸說雖然大革命開始之初,我婆婆怕我爸連累她,死活要跟我爸離婚,還說老死不相往——”
“你等一下!”張母連忙打斷小寒的話。
小寒故意裝作不知,“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我沒讓你說這個。”張母道。
小寒:“可我爸一開始說的就是這個。”
張母噎了一下,道,“你直接說你爸是不是——”
“對,我爸沒意見。”老兩口臉上一喜。小寒說,“我爸說他和我婆婆分開十多年了,兩人早就沒感情了,我婆婆想另嫁他完全沒意見,你們也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什麽?”張母以為自己沒聽清,“你,你婆婆另嫁?哪個婆婆?”
小寒:“還有哪個?就是我丈夫立夏的媽媽,我的前婆婆,爸說了,她結婚那天,大哥會把禮金送過去,姥姥姥爺盡管放心,爸答應的事不會賴賬的。”
“你,你胡扯!”張父霍然起身,指着小寒。
小寒眨了眨眼睛,“難道你們過來不是提醒我爸別忘了禮錢,還有其他事?姥爺,我爸看在他和我前婆婆夫妻一場的份上不跟她計較,你們也別太過分。”
“我,我過分?”張父不敢置信,“過分的是你們。”
張母沒容小寒開口,就跟着說,“你別胡說八道!”
“我怎麽胡說八道了?”小寒道,“我問你們來找我爸什麽事,你們承認是私事,私事不是那件事,難不成你們還嫌錢少?”
張母:“我,我們不是來找他要錢,我們是——”
小寒:“難道是我前婆婆現在的對象知道你們眼裏只有錢,不願意娶我前婆婆,你們就想讓我爸跟她和好?你們做夢!真以為我們老夏家沒人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張母道。
小寒:“不是這事,那到底是什麽事?還非要在這裏說,不能回家。”
“我……”張淑華被夏民主趕出去,錯在張淑華,老兩口這次過來本來就有些擔心夏民主會發火。土包子小寒變成都市麗人,張家父母開始犯糊塗了,小寒又胡謅出個張淑華要嫁人,七八十歲的倆人更糊塗了。小寒再次發問,張母的腦袋跟漿糊似的,張父更是氣得臉通紅。
小寒看似等着他們回答,卻只留給他們五秒,夠他們組織語言,卻沒容他們說出來,“看來你們真是來找我爸要錢的。”
“不是!”張父道。
小寒故意引他們,“那是因為什麽?”
“我,我們是來讓你爸把你媽接回去。”張母道。
小寒:“您說錯了,那是我前婆婆,而且他們十一年前就分開了。”再次強調“十一年”,不過是提醒圍觀群衆,張淑華以前幹的事。
“沒有分開。”張母道。
張父跟着說,“他們又和好了,你不知道這事,我們不怪你。”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樣。
小寒想笑:“和好?那我前婆婆為什麽會在你家,而不是在夏家?”
“因為你爸又把她趕出去了。”張母道,“我不跟你說,我去找夏民主,我問問他什麽意思。”
小寒:“不用問。你如果說早些天的事,這個我可以告訴你。”看着老兩口往裏走,也沒喊他們,悠悠道,”因為我媽虐待有孕在身的兒媳婦。”
老兩口猛然停下。張母更是漲紅了臉,“你血口噴人!”
小寒:“血口噴人?本來我想給你們二老留點面子,不打算說出來。既然你們不要,那我也不客氣。去年我爸升任市長,你們找人撮合,說我前婆婆知道錯了,當年不應該抛夫棄子,讓我爸和我婆婆和好,有這事吧?
“我爸不願意,你們說家裏有孩子有孕婦,總要有個主事人。我婆婆說她回去也可以照顧懷孕的兒媳婦和小孫女,我爸為了孩子着想就讓她回去了。但他倆并沒住一塊,我爸住書房,我婆婆住卧室,從我婆婆搬回去那天起,我爸就再也沒有踏進卧室一步,這是真的吧?你們摸着良心說。”
張母:“是,但是——”
“我還沒說完。”小寒并不想聽但是,因為張淑華不可能說出照顧孫女的話,“從去年九月,我爸就把工資給我婆婆,可她倒好,秋天天天青菜,冬天天天蘿蔔白菜,吃的我大嫂懷孕七個月了,還跟人家三四個月的一樣。
“我和立夏結婚,我婆婆買掉色的線毯給我們。我爸因此生氣,管她要錢讓我們自己買,她卻只拿出兩百塊。五個月的工資,将近一千五,被她禍禍的只剩兩百,我爸一怒之下讓她走。她說走就走,反正這個家她也呆夠了。
“沒過兩天,你們就讓人捎信給我們,說我婆婆要嫁人了,結婚那天讓我們都去,還讓我們別忘了帶上禮物。我們商量一天,我爸脾氣好答應了給禮金,現在這事黃了,你們又來找,你們還是不是人?”說着說着滿臉淚水。
“你——你胡說!”張母氣得臉發紫,指着小寒,“你給我滾!”
小寒:“惱羞成怒了?照着我婆婆那個用法,一個月最多用一百塊吧。”其實并沒有這麽多,故意這樣說不過是讓周圍人覺得她大度,“可她身上只剩兩百,那八百塊錢呢?”
“我不知道!”張母想也沒想就說,“我從沒見過他的錢。”
小寒:“對,因為都給你們買衣服,買吃的了,你們當然沒見到錢。”
“你別胡說。”張父氣得掄起胳膊,“再胡說——”
“還想打人?”立夏在外面看到小寒哭了就想進來,但被司機拉住了。剛才一見他姥姥指着小寒,立夏甩開司機跑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連忙把小寒拉到他身後。
張母指着立夏,“別多管閑事!”
“我多管閑事?”立夏指着他自己。
張父:“這是我們跟她的事,跟你一個外人沒關系,你少摻和。”
“我,我是外人?”立夏下意識看小寒,是他老婆沒錯,轉向面前的兩位老人,是他姥姥姥爺,也沒錯,“我啥時候成了外人?”
小寒擦擦眼淚,“他們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立夏皺眉。
小寒胡謅道:“以前你說過,你媽說女兒跟媽一條心,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指望不上,所以在你十個月大就把你送到奶奶家,導致你連姥姥家都沒去過幾次,他們能認識你才怪呢。”
“你你……”小寒一開口,張父就覺得不好,聽他說完,臉比剛才又紅了,這次不是氣的,是終于意識到丢人,“你是立夏?”
小寒:“他不是立夏,在這裏敢拉我的胳膊?”
“你們真不認識我?”立夏不敢相信,“我雖然去過幾次,可我這些年沒怎麽變啊。”
張父張口結舌,“我——”
“別我了。”小寒道,“我們夏家不是收破爛的,回去告訴我那個婆婆,她口中的土包子兒媳婦不歡迎她。想必您老也聽我婆婆說過我這個土包子吧。”
張母臉色變了。
小寒不能肯定張淑華有沒有說過,但她知道以夏明珠的脾氣,肯定會跟老兩口說,“我二嫂的閨女都被她領成啞巴了,我二嫂不歡迎她。我大嫂被她照顧的營養不良,我大哥也不歡迎她。回去跟我婆婆說,死了這條心吧。
“別再說什麽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諒她。也別再說離了我爸,我婆婆活不下去。這十來年她活得挺好的。我爸的頭發全白了,我婆婆滿頭烏發,發質比我的還好,說不定我都活不過她。”
“你——”張母指着小寒,“你——”。
小寒:“回頭見到我爸我會跟他說,被我婆婆禍禍的錢,我們不要了。要是我婆婆再嫁,我們也不過去了,那筆錢權當給她上禮了。”說完,就往四周看,看到大廳裏有執勤的警察,“同志,把這兩位老人送出去吧。他們以後再來,麻煩先請示我爸,夏市長同意了,再讓他們進來。不然整天這麽吵吵鬧鬧,跟個菜市場似的,影響大家工作。”
“我,我不走!”張母到,“我要見夏民主!”
立夏眉頭緊皺,“姥姥,我不介意把你拉出去。”說着,上前就抓住張母的胳膊往外拽。
張母臉色大變,張父上去就掰扯立夏的胳膊。
一切發生的太快,小寒不過眨一下眼,三人就扯起來了。小寒莫名想到韓高氏、小艾和小胖的娘打架那次,下意識上前,眼角餘光注意到橄榄綠,連忙說,“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快把他們擡出去。別傷着他們,否則得賴我們一輩子。”
幾個也被突發情況驚着的警務人員連忙上前,一人抓住張父和張母的一條胳膊,架起他們就往外去,還沒敢把人放在門口,架到路邊才敢放下。
小寒連忙抓住立夏的胳膊,“有沒有受傷?”
“沒有。”立夏道,“你呢?”
小寒:“我也沒事。”見衆人還打量他們,故作擔心道,“姥姥姥爺不會明天還來吧?”
“應該不會。”立夏道,“咱們都跟他們說清楚了。”
小寒:“以前也說清楚了,不還是三番五次找來。當年他們說的那些話,換個人都恨不得跳樓自殺。”
“你——”立夏張嘴想問,你咋知道的,擡眼一看,好幾人盯着他們,豎起耳朵等着聽,拽着小寒就往外走,“咱們回家。”
小寒“嗯”一聲,就對衆人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工作了。”然後才随立夏出去。從頭到尾沒說“大家評評理”之類的話。
小寒知道,憑張家老兩口不認識親外孫這點,往後張家人說什麽,這棟辦公大樓裏的人都不會信。因為在他們看來解釋就是掩飾。不過,見到夏民主的司機,小寒有交代他,別把今天的事告訴夏民主。
讓司機去接立夏和小寒的人是秘書,把倆人送回去,司機就把親眼所見親耳聽見的事告訴夏民主的秘書,由他向夏民主彙報。
秘書也沒料到小寒真敢跟張家人撕破臉,聽司機說張淑華的父母氣得臉通紅,像三伏天喝了北冰洋一樣爽。但他也沒告訴夏民主,擔心夏民主知道這事覺得丢臉。畢竟張淑華的父母是他前岳父岳母,是他幾個孩子的親姥姥姥爺。
五點,夏民主從辦公室出來,就發現無論誰見到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夏民主納悶,就問同他一起出來的秘書,“我臉上是不是有灰?”
“沒有。”秘書道。
夏民主:“那他們怎麽那個樣看我?”
“哪個樣?”秘書明知故問。
夏民主仔細想想,“說不上來,像同情,但不可能是同情,可又像憐憫,今天哪裏出事了?”
“沒有,肯定是您看錯了。”秘書道,“天快黑了,您回家吧。您如果不放心,我再回去問問。”
夏民主:“不用,你也早點回去吧。”
再說立夏和小寒,倆人從接待大廳裏出來,張家老兩口還在路邊,小寒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讓司機送他們回去。
到家裏立夏剛打開門,田蓉和囡囡就出現在影壁邊。小寒有些驚訝,而田蓉見她雙眼通紅就更驚訝了,“怎麽哭了?他們欺負你了?”
“我姥爺要打小寒,幸虧我反應快。”立夏道,“小寒,把那邊卧室門打開,我把媽的東西收拾出來,回頭給她送過去。”
小寒:“鑰匙在咱們屋裏的抽屜裏。”話音剛落,立夏就往屋裏去。
田蓉見狀,“你,姥爺為什麽打你?”
“我說錢的事,他說我胡說。”小寒道,“我算給他聽,他就要打我。”
田蓉對那老兩口的印象不好,小寒又不像是個愛哭的人,也沒懷疑,“他們真是太不像話。”
“都是你們慣得。”小寒道,“特別是大哥。”
田蓉張張嘴,想為夏明仁辯解,話到嘴邊想起線毯掉色以及夏明珠罵小寒的時候,夏明仁和稀泥,“那是他媽,他也不能說你滾,你走。他是老師,說出這種話,以後也沒臉教學生。”
“教學生愚孝?”小寒問。
田蓉僵住了。
小寒看向田蓉,“回頭大哥要在你面前說我,你就這麽問他。母親把孩子,孩子不動彈,任由母親打。母親把孩子打死,犯了殺人罪,被槍決了,這是孝順還是大不孝。”
“大哥肯定無言以對。”立夏拿着鑰匙出來,“等他們回來,我跟他們解釋。”
五點半,天黑下來,上班的都回來了。小寒在廚房炒菜,立夏把他爸,他兩個哥哥嫂嫂都叫到堂屋,跟他們講今天下午發生的事。
小寒跟張家老兩口胡扯那段,立夏沒聽見,但他不傻,就說張家二老的表情,恨不得把小寒生吞活剝。說到小寒氣哭了,夏明義的表情變了,說到“打人”,夏明仁臉上出現濃濃的失望。
立夏滿意了,随後把他的打算說給一家人聽。夏明仁說,“我把媽的東西送過去。”
夏民主了解大兒子,心軟敦厚,小兒子性子直,便說:“明義,你去。”
“知道了,爸。”立夏已經把張淑華的東西收拾好,夏明義道,“現在就去?”
夏民主:“明天去上班的時候,繞到你姥姥那邊,今天太晚了。”
翌日,夏明義和蔡紅英各馱着一包東西送到張家。張家左右鄰居看見了随口問一句夏明義馱的什麽。夏明義直接說他媽的東西。
鄰裏好奇,問東西怎麽送回來了。夏明義就說,他爸和他媽分清了,以後婚聘嫁娶各不相幹。敲開張家的門,把東西遞給開門的人,他都沒進去,和蔡紅英轉身走了。
張淑華昨晚從父母口中得知小寒說她另嫁等等,氣得一夜沒睡着,今天又看到二兒子連門都沒進,氣得險些暈過去,她的弟弟弟妹也沒心思上班了,還把夏明珠叫回來。
張家一衆争吵的同時大罵夏家人,夏家媳婦韓小寒哼着小曲,指揮立夏殺雞洗菜。而張家一衆還沒商量出辦法,忙乎大半日的小寒開始吃中午飯了。
等張家終于商量好了,夏家這麽一大家子人已圍坐一桌,吃着湯圓唠着嗑,好不熱鬧。
飯畢,蔡紅英和明敏、明佳姐妹倆收拾桌子,夏民主和夏民生坐在院子裏賞月,夏家大門被拍的砰砰響。
夏明仁起來就去開門。
夏民主道:“等一會兒再開。”
“等會兒?”夏明仁道,“我去看看是誰。”
夏民生已經從夏明義口中得知張淑華的父母去市政府一事,肯定道:“除了明珠那丫頭,誰還敢這麽拍市長家的門?敢這麽拍的,不可能這麽沒禮貌。”
話音剛落,夏明珠的聲音傳進來。
“我沒說錯吧。”夏民生道。
夏明珠:“韓小寒,有種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