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開槍
這時候被劫持的保安也反應了過來。開始死命地掙紮。維族男子似乎被激怒了,手指下移,發出極其細致的一聲扣動扳機的聲音。頓時,一顆子彈從槍口飛出。擦着保安的脖子和錢巍的腳踝。錢巍一個踉跄栽倒在地。
沈悅挺擔心自家老板那肥肥的身子骨,吃不吃得消這一摔。
匪徒說:“一個都不許動。誰動我打死誰。”
李沁被吓哭了。緊緊抓住她的手。沈悅也反握住她的手,這種時候動的越多,死的越快……忽然,頭頂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什麽玻璃做的東西,碎成了渣滓。她仰頭,還未看清楚怎麽回事。陡然日光燈滅全了。
現在是晚上九點。由于今天大霧,許多航班都是提前取消了。本來麗江機場的候機樓裏就沒幾個人。剛才又全跑得精光。只剩下他們兩個旅行團的十幾名成員還杵在這。這一下子燈滅,整個候機大樓都陷入了死沉的黑暗。
唯獨李沁的手機還亮着。沈悅忽然聽到扣動扳機的聲音。反應過來什麽,立即拉了李沁一把。李沁哎呦地叫了一聲。子彈貼着小腿肚子飛了過去。手機也掉落在地上。“啪嗒”一聲。亮了亮外屏的指示燈然後滅了。
這下,周圍是徹徹底底的黑了。衆人連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會暴露了坐标。但兇手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他又裝填了一次子彈夾。呼吸開始漸漸粗重。顯然,他的耐心即将耗盡。
黑暗中,沈悅忽然聞到一股子男性香水味。是徐桦的。緊接着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很輕的力度。她知道這人是徐桦。但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只覺得手心癢癢的。是他在寫字——待會兒我用手電筒照他的眼睛。你們往左邊走。
她也寫了個字:知道了。
于是,一傳二。二傳四……很快。大家就協定好了。徐桦從背包裏拿出戰術狼眼手電。于是——1-2-3!忽然間一道刺目的白光射向了那呼吸最沉重的地方!兇手大叫一聲。雙目被強光照得暫時性失明。卻是更加箍緊了手中的人質。
光頭強拉着李沁就跑!李沁想拉她,奈何她個頭小。跑得最慢。眼看就要到走廊了。身後傳來厮打的聲音。然後,手電筒的光柱也熄滅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維族男子和徐桦扭打在一起。因為維族男子還扣押住一個半死不活的保安當人質。剛才她就聞到了呼吸聲中的血腥味。估計那保安中彈,兇多吉少了。沒想到,徐桦還敢上前去和殺手兇手拼命!
緊接着“啪!”地一聲。什麽東西在打鬥過程中被扔到了她這邊來。沈悅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蹲下身順着地板摸索過去。她摸到了一支手.槍。
那邊。打鬥已經接近尾聲。保安的脖子上的動脈血管破裂。血流了一地。徐桦踩在血泊裏,一個不穩滑倒了。被兇手死死按住在了地上。
而槍,在争奪當中被扔飛了。沈悅知道這兇手不敢貿然再開槍。因為警察肯定會順着聲音找過來……話說回來警察呢?
對了——警察被誤導去了車庫!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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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她聽到一聲壓抑的呻.吟。是徐桦的。徐桦被兇手箍筋了脖子。兇手想活生生勒死他!
黑暗中。本來誰也看不到誰。然而,她打開天眼——就能看到那兇氣的所在。歹徒是背着背包的。所以,她知道他在哪兒。
聽着徐桦那急促的呼吸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勒死了。沈悅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拿起槍上膛、開保險、瞄準。這些動作爺爺都教過她。亂世,戰争,給了每個人基本的生存常識。包括什麽時候——可以開槍打死敵人!
她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蹦!”地一聲,子彈朝着那團兇氣而去。
然後。她聽到一聲悶響。和什麽人倒下來的聲音。繼而是徐桦不斷的咳嗽聲。緊接着手電筒又亮了。照亮了地板上的血泊。
保安死了,兇手也死了。她舒了一口氣,又覺得心裏難受。
幸好徐桦沒事。對方用一種感激的眼神看着她。可她承受不起。只是走過去。拿起了這兇手的背包:“徐先生,我們趕快離開這裏。”
徐桦要過了她手上的槍:“待會兒我跟警察說。”
沈悅沒阻止他的好心。救人一命,他回報給她扛起一份責任。應該的。
終于來到安全過道。徐桦打了個電話報警。對方說馬上就過來。沈悅則抱着兇手的背包。有點猶豫,但還是悄悄打開了。
打開就想哭了。她錯了,孟啓凡走私的這玩意,和那一件青銅貯貝器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文物!東西金光燦燦的,體積如礦泉水瓶瓶蓋大小。卻是一枚金印。看這蛇形的紋飾,這漢代的包漿……天吶,這是滇王金印啊!
她記得爺爺說過:公元前109年漢武帝出兵征讨雲南,滇王拱手降漢。漢武帝在其故地設鑄成。賜其滇王金印。金印蛇紐,蛇首昂起,蛇身盤血,背有鱗紋。眼下這一塊,和史料中記載的一模一樣!而且,帶着一股子渾渾噩噩的兇氣。
古代帝王下葬無不以自己為陵墓中心。也是風水中的中心穴。以求得死後得道升仙。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古董的世界裏。風水的中心穴,往往也是它們吸收外界陰陽之氣的所在。所以,殉葬坑越多的墓裏,棺內的古董越兇。
這一枚滇王金印存在于萬人活殉坑的中心位置。雖然有帝王龍相之氣庇佑,也免不了陰氣陣陣。小夥子孟啓凡,貼身帶着不久。死于非命。這個維族兇手。也不過是轉手拿了幾天。如今也死在了她的槍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拉起了包。她咳嗽了幾聲,看徐桦還在那邊打電話。于是,又隔着背包。慢慢地打開了天眼——這一下,能看得清楚多了。
除去兩千年前的萬人殉葬,以及滇王用活人種植痋術等等兇戾的殺人事情之外。金印上面,還有兩股十分明顯的兇氣。
一股是孟啓凡的。另一股……她看到了一夥人。打了盜洞進入滇王墓中偷竊。繼而把金印帶走。但是這一夥人上去之後。外面忽然又冒出許多人。這些人把盜墓賊給殺了。把金印搶了過來。遞給身後的首領……
瞳孔瞬間放大。她以金印的角度,看到自己轉手到了一個白化人男子手中。而這男子,正是制造下“蝴蝶夫人號”慘案的罪魁禍首!
按捺住心跳。看徐桦也打完電話過來了。沈悅依舊不動聲色,沿着金印的記憶慢慢追溯。
金印被搶奪過來以後。這夥黑吃黑的團夥。就帶着金印來到了麗江古城。進行古董的販賣和轉手。原來他們隸屬于一個從事盜墓,走私文物的犯罪團夥。組織根基在日本。專門從中國,還有埃及等文明古國。從事盜墓偷竊文物的活動。然後将搶奪來的文物,賣給一些大收藏家,大博物館。從事暴利的走私販賣。
走私一件明代的文物,可以獲取将近百萬的利潤。走私一件古代名人字畫。那就是千萬。假如是博物館級文物,那幾個億就到手了。
他們不擇手段,黑吃黑,诓騙當地的盜墓賊為他們辦事。事後,就像之前那一夥盜墓賊一樣。用完了。就“處理幹淨。”
這孟啓凡也是個倒黴鬼。他是中國本土的文物販子。被這些人诓騙來麗江古城交易“金印。”孟啓凡來麗江的時候,随身攜帶了全部家當三個億,用以購買這堪稱國寶級的文物。結果,這群人得到了現金之後。又把他給幹掉。
回收了“金印”。再尋找下一個買主……滇王金印包漿古穆而無聲。然而,它的背後藏着一卷卷人血地圖。全部是銅臭味。
她知道,自己這一回惹上大.麻煩了。
徐桦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跟她說:“警察馬上就來了。”
她忽然覺得這一件背包是個燙手山芋。但徐桦,和她,都躲不掉了:“徐先生。”她喊住了他:“有一件很很重要的事情。我要跟你說……”她從背包中拿出了金印。聽到徐桦也倒吸一口氣涼氣。然後她道:“我們打死的這個人,就是殺死孟啓凡的……”
徐桦的臉色變了,沉吟片刻。卻是點了一支煙:“他們都是盜墓賊?”
“不,是走私文物的販子。徐先生,剛才候機樓停電。連攝像頭都工作不了。應該沒人知道是誰殺死了那兇手。但以防萬一,你最好去警察局講明事情的經過。尋求警方的保護。”說完,她放下了背包:“我先走一步了。”
徐桦喊住了她:“等等。”他似乎察覺了什麽:“你的意思是說這兇手還有同夥?那同夥可能會找過來?你怎麽知道的?!”
“前幾日,滇王古墓被盜。這是滇王金印。那可是一座萬人殉葬的大墓。你覺得會是一個人能盜得了的嗎?”她反問道。
徐桦啞口無言。沈悅冷笑了下:“所以最好去警察局。徐先生,報警的人可是你。”
雖然殺死兇手的人是她。
當她回到旅館的時候。李沁他們都驚魂未定地站在客棧中央。看她回來了,也一起圍上來:“阿悅,你沒事吧?怎麽逃出來的?!”
“我沒事……警察已經去了。”她笑了笑,衆人這才放了心。回到房間。她立即打了個電話給蕭牧,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對方将她提供的線索。轉告了麗江當地的警察局。末了道:“阿悅,你盡快從麗江回來。那裏不能久留。”
她也想到了這個:“嗯,案子應該已經水落石出了。不過我擔心……那個徐桦他……”
“徐桦他會向警察承認,是自己為了自保殺死兇手的。是嗎?”
“是的。”她擔心的就是這個:“徐桦替我擔下了這件事。但我覺得,他可能會惹上那群人……”
“徐桦是杜墨母親家族裏的人。”蕭牧告訴她:“徐家人,自然有辦法保全自己。”
“那就好。”她放心了。
又等了十來天。他們才得到許可,可以從雲南離開了。
終于回到沈陽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期間,孟啓凡的案子告破。據說兇手在機場準備逃離時,與刑警發生交火。殺死一名保安。最後被擊斃。當然,這是官方的說法。事實上,蕭牧安排了雲南當地的公安朋友,專門将機場那晚的所有資料,包括報警錄音,全部銷毀。以防再次将報案人的身份洩密。
事實上,上一次張晶的死,對她和蕭牧都是一個教訓。
自那之後,蕭牧幫她将在沈陽的一切檔案抹去。包括在曙光行的工作經歷,和孤兒院孩子的身份。
黑暗很大,不需要将誰誰誰再牽扯進來。
出了機場之後,沈悅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回家的,但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蕭牧家門口。正是旁晚時分。夕陽透過落地幕牆。慢悠悠地填充滿了整個城堡。她想,蕭牧的情商低。但留給他這棟房子的父母。應該是一對爛漫的夫妻。
她将事情的經過,又當面跟蕭牧說了一遍。
蕭牧則是回敬給她一份檔案。沈悅看裏面寫着:白狼。國籍不明。隸屬于東南亞外籍雇傭兵“雷恩”戰團……二十年前因傷退伍。後來參加到東南亞一帶的走私團夥當中。仍然沿用代號“白狼。”但轉為地下活動……
她蹙起了眉頭:“國籍不明?”
“之前我沒想到。後來也就明白了。”蕭牧道:“白化人看不出人種。”
對。白化人的皮膚,瞳孔這些地方。都沒有黑色素。假如面孔再單薄一點。那根本法看出是什麽人種的。可以說他是中國人,外國人,日本人,印度人。總之沒有特征。他想是什麽地方的人。就可以是什麽地方的人。
沈悅問道:“他為什麽要制造蝴蝶夫人號慘案?”
“你說為什麽?”蕭牧反問道。
“錢。”她明白了。
“雇傭兵的好處是,為了錢什麽都幹。”蕭牧似乎憤恨了一下。他們這些邊疆出生的軍人。最大的敵人。就是這些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雇傭兵。不過白狼的情況要更加特殊些:他是白化人。因傷退伍後,再參與走私。
總之。能查到此人。就是一個很大的突破。這一次的麗江之行。不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