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戮

夜雨敲空,雨水沿着窗蜿蜒而下,弄濕黑夜中淺映玻璃上的人影。阮懷息再等不下去,抓了車鑰匙匆匆出去,連傘都不拿。

阮懷音趕緊跟上去,手下忽然說段理回來了,現在正往主宅走,只有她一個人。

雨水淅瀝,敲響臺階,一個通身被淋濕的人影緩步走過來。雨珠子落在她肩頭,濺起小小的雨花,她連眼睛都不眨,長而密的睫毛上水珠點點,好看而無情。

“這是段理?”阮懷音覺得不對勁,疑惑問阮懷息道。

“也許。”阮懷息答道,神色平靜。他默默拿起傘,撐開,走到段理面前,擦幹淨她睫上雨珠。

段理安靜地擡眸,黑漆漆的眼珠子經雨後變的濕漉冰涼,帶着沁人的寒氣。段理張嘴,輕巧吐出三個字,“阮懷息?”

“是我。”阮懷息似已察覺到段理身上的異樣,用一種幫她确認的口氣回答道。

段理忽然微笑,在雨傘隔絕的方寸空間裏,恍若寒涼的霜花凝結在枯萎的黃葉上。天空一道閃電驚鴻閃過,冷白色的雷光被段理手中的東西反射到阮懷息臉上,阮懷息連眼睛都沒眨,只靜靜地拉住段理的手腕。

兩人身體之間,一把匕首被雨水淋透,水滴沿着刀刃成水柱而流。阮懷息擰住段理手腕,那刃尖難以前進分毫。雷聲姍姍而來,大雨打在傘上,啪啦作響。

段理眼睛微眨,另一只手突然成爪直扣阮懷息的喉嚨。阮懷息側身躲過,手上依舊穩托雨傘,使之成為段理頭上的不雨之地。

阿加塔奪走了段理的情與愛,喬遠賦予了段理新的仇與恨。殺手段理,此次的任務是刺殺洛神組織的阮懷息。

喬遠告訴段理,不需要部署,只要段理直接走進去,不說話不傷其他人,就那樣走到阮懷息面前,她就能殺掉他。

差一點,段理就成功了,若不是段理微笑那一刻,阮懷息能力終于恢複的話。

阮懷息在段理再次出手前打暈了她,他把段理抱進房內,擦幹淨她身上頭發上的雨水之後,溫柔地将她綁在了床上。

段理需要休息,也需要禁锢。

這夜的雨,每一秒都變得更大,阮懷息出門時特意帶了傘。阮懷音在門前截住他,問他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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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殺了喬遠!”阮懷息安靜地說道,濕涼的雨水在他的聲音裏變得顫抖破碎。情緒外洩的瞬間,阮懷息忽然冷靜下來,他修長手指不松不緊地握着傘,走出這夜雨瓢潑的四方天地。

“只有徹底的分崩離析,才能看到新大陸和光。”神父誦讀着《聖經》,用猶大出賣上帝的眼神,親吻着胸前的十字架。

實驗室的醫生拿着報告結果出來,神父放下厚重古舊的《聖經》,眼睛全神貫注盯在數據報告上。

“血液中有阿加塔的基因,血液主人可以控制生化人。”醫生簡明扼要地說出神父最想知道的結果。神父閉嘴“嗯”一聲,喃喃道:“魔鬼已經歸入地獄,上帝需要新的幫手。”

“你的上帝早已抛棄了你,我這裏也有上帝,可惜他不願意你繼續存活。”喬遠忽然現身,出語猖獗。

神父趕緊藏起來手中的報告,卻被身後的醫生快速抽走,恭敬交到喬遠手中。

喬遠閑散翻過幾頁,笑道:“這份血液的主人:段理,現在是我的情人。所以說神父啊,上帝選中的人是我,上帝之手也是我的。”喬遠一個寒涼眼神望過去,身邊的人已經按照他的意思殺死神父。

“今夜的雨真大。”喬遠說,他撕了那本《聖經》,算是為神父送行。

歐洲古老家族在日漸興起的新勢力中遭受壓制,百年家底雖盛,卻始終難以高居雲端。兩大古老的家族結盟而成一個組織,取名為上帝之手,暗中吞并勢力紮根全球,企圖稱霸黑色帝國。

只是這無上野心還沒完成,兩大家族後人矛盾忽起,争端之下分道揚镳。神父為一派,占據西方地盤,另一派式微後轉移到東方,和中國南方的古老家族喬氏形成聯盟。

如果這個世界上,能夠有一股力量強過斑馬線洛神乃至世界政府,那絕對是上帝之手。草蛇灰線伏脈千裏,借刀殺人黃雀在後,上帝之手不需要實質性的力量,就足以将所有強者玩弄于股掌之間。

已經殒落的斑馬線組織、被世界政府列入黑名單的洛神組織,都不過是西方派設下的一盤棋。

而今神父和陳君已死,斑馬線和段理落入喬遠的手中,有了段理,世界政府接手的生化人也成喬遠囊中之物。喬遠坐山觀虎後坐收漁利,成了最大的贏家。

一切看似完美無瑕。

喬遠揉揉眉骨,輕嘲道:“但願段理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那還真是讓你失望了。”一道淺淡不驚的聲音驀然響起。外面驚雷震夜,閃電劈空,阮懷息淺漠的聲音推開雷電,緩慢落在喬遠耳中。

喬遠面色不驚,眉眼薄情寡義,“看來我的小情人還是嫩了一些,也有可能是念舊情了。”在他心裏,段理是最完美最聽話的殺人工具。段理沒有感情,身前有斑馬線,身後有阿加塔的能力,而她本身,還是洛神最大的克星。

一個被慣壞了的小魔女,本就孤身及孑影,又因為身份,而成豺狼眼中肥肉。利用和欺騙,甚至傷害她,他們都無所謂。

所以段理才會那般張揚放肆,想要在三千紅塵中,努力抓住自己看上的東西。最開始放浪嚣張,最後得遇阮懷息,而戒掉一身壞毛病,企圖成為他的人。

可是現在,這些都不存在了,從今以後,段理,是傀儡,是工具,不會沒心沒肺,卻沒無情無義。

阮懷息寂靜地站着,而後冷冷一眼,目光淬毒般紮在喬遠眼睛裏。數道驚雷在窗外炸開,震碎大門與窗戶。房間坍塌,地面震動,而阮懷息古井無波地站着,卻在瞬息之間原地消失。

阮懷息再現身時,房間內只剩下喬遠一個活人了。哪怕能夠穿越時空間,那個異人也沒能超越阮懷息的速度。

喬遠始終不慌不忙,他只在牆壁倒塌之時後退幾步。滂沱大雨裏突然有個腳步聲急匆匆跑過來,踩得水花四濺。阮懷息識得來人是誰,驀然回頭,看見段理逆着雷電,手握匕首,徑直朝他刺過來。

阮懷息上前就去抓段理,卻見她冰霜如雪的小臉上忽而綻開一抹嬌蠻的笑容,紅嘟嘟的小嘴巴開口就是一把裹蜜的砒|霜,她一如往日般溫軟撒嬌地叫他,“教授~”

那生機勃勃沒心沒肺的模樣,就好似他的段理回來了。阮懷息喉頭莫名梗塞,他疑惑看着她,輕喊道:“段理?”

刀刃入肉觸骨,鮮血被雨水沖刷成淺淡的粉色。段理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抹掉了一般,她果斷拔出沒入阮懷息心口的匕首,開口,寒意森然,“是我。”

“才不是你。”阮懷息啞笑,他按住段理的手,借着她的勁将匕首拔|出來。天生的力量差距讓段理手腕失力,匕首落在阮懷息掌中。他不會傷害段理,卻會殺了喬遠。

喬遠渾若無覺,他拍掌道:“情人之間心有靈犀,我如何死,她便如何自殺。”他又唏噓問阮懷息道:“還挺感人的,對吧?”

阮懷息不語,他單手将段理弄昏迷,另一只手狠辣甩出匕首,刀刃劃開雨幕,直指喬遠喉嚨。

喬遠駭然,他沒想到阮懷息竟然罔顧段理性命,也心知自己必然躲不過去,就棄車保帥地擡手去擋。血花四漸,匕首斬斷喬遠右手手腕。喬遠劇痛下收手,刀尖飛掠擦過他右眼。

阮懷息一擊之下,喬遠右手被斷,右眼傷殘。

“你若有命,我便有折磨你的手段。”雨夜中,阮懷息橫抱起段理,一步一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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