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更新時間:2017-11-09 17:00:02 字數:6213

今天是沈智豐的忌日,簡淑娴一早便在廚房裏忙着,預備做一些他愛吃的食物祭拜他。

接近中午時,簡淑娴手持着三炷清香,領着沈家的小輩們祭拜這位已故的大家長,每個人皆默禱着,只有尚且不解世事的小小寶貝韓子錫,在沈青岚的懷裏睡得香甜。

祭拜完畢,簡淑娴帶着墨冬陽下到一樓自己的房間。

“這個給你。”說着,她從梳妝臺上拿起一疊折好的手帕。

墨冬陽接過,“沈伯母……”明明輕如羽翼,但他卻感覺有千斤重。

簡淑娴拍拍他的手,“從今天起,你就是這個家的人了。”

“謝謝您。”

“等等吃完午餐,你就帶彤彤去見見你的家人吧。”

“是。”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在房裏坐會。”

“是。”

墨冬陽回到三樓自己住的那間客房,不久,沈若彤就來敲他的房門了。

“我媽找你做什麽?”沈若彤一邊走向坐在書桌前的他一邊說,随着他的視線,她看到了書桌上的手帕,“最後,你還是收到了我媽為你縫制的手帕。”

“很遺憾沈伯伯不在了。”

“你只要記得,我爸從頭到尾都是支持你的就好。”

墨冬陽起身将她擁入懷中,“幸好,我和沈伯伯見過一面。”

“嗯。”

“晚點帶你去見我的家人?”

“好。”

午飯後,墨冬陽帶着沈若彤前往放置親人骨灰的靈骨塔。

沈青岚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想着差不多該準備為妹妹辦婚禮了……嗯,今晚就找司浚商量一下,如果她的小外甥或是小外甥女等不及要來加入他們這個大家庭的話,就叫司浚喬一下,墨冬陽是大兒子的師父嘛,當然要特別禮遇喽。

稍晚,吳葉花與墨父、墨母三人的塔位前方,墨冬陽與沈若彤手牽手并肩而立。

“爸、媽,她就是彤彤,您們的媳婦。”墨冬陽先向父母介紹沈若彤,再轉向吳葉花,“奶奶,我帶彤彤來看您了。”

“您們好。”沈若彤恭敬的一鞠躬,吳葉花的照片讓她想起了那段她以為已經遺忘的往事,“你的奶奶是一個很可愛的奶奶。”

思及他好像還沒跟她說過謝謝,墨冬陽致上遲了好久的謝意,“那一天……謝謝你。”

“不客氣。”

“我奶奶叫我一定要報答你。”

關于此事,沈若彤全然不會懷疑,“那天墨奶奶說不用,是我強迫她去醫院,後來她躺在病床上吊點滴時還一直為我着想,墨奶奶有多好,我完全感受到了。”

“我奶奶一直想找到你,可惜……”

“不可惜,你找到我了。”沈若彤緊緊的握了他的手一下。

“那天……”

“那天……”兩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

沈若彤搖搖頭,“你先說。”

感覺他們要說的似乎是同一件事,于是他道:“一起說?”

“好,用點頭倒數三二一一起說。”

兩人看着對方,同時點了三下頭之後——

“那天,我在急診室的門口撞到一個女生……是你!”

“那天,我在急診室的門口撞到一個男生……是你!”

兩人相視而笑。

“所以我們不是錯過一次,而是兩次?”沈若彤笑說,命運真是太奇妙了。

“幸好沒有無三不成禮。”墨冬陽接口,“所以我該謝謝李家琦嗎?要不是她恐吓你會曬傷,還命令你去洗臉,我也無法藉由手帕認出你來。”

說到李家琦,沈若彤就不能不提一下那件事,“冬陽,陳祖望非當警察不可嗎?”

“為什麽這麽問?”

“你不覺得家琦很可憐嗎?”想到李家琦近日刻意隐藏的落寞,沈若彤不能不為好友說些話,“我也走過那樣的日子,非常明白家琦心裏的苦楚,她一個人要扛起整個家,經常獨守空閨不說,孩子生病了,她得深夜一個人背着孩子跑急診,你知道那有多無助嗎?”

她語重心長的說出心裏的話,“當你們背後的女人要很堅強,但我們總有脆弱、疲累的時候,你們需要我們體諒你們、支持你們,但誰來體諒我們、支持我們?婆家、娘家的支持都是有限的,最後還是得靠自己。

“你以為我沒有埋怨過你嗎?我有,我埋怨過一千次、一萬次,可既然是我們自己選擇了你們,我們就要認命,我們不敢奢求你們把我們擺第一,但總不能老是要我們當老二吧?那種傷、那種痛是會累積的,當累積到我們無法負荷的地步時,你覺得我們會怎樣?

“一加一不等于二,那還嫁人做什麽?不如一個人來得輕松、快活。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要責備什麽,而是希望你們能設身處地的為我們想想,我是解脫了,但家琦呢?家埼還要被陳祖望磨多久?從我們認識你們到現在,超過十五年了,還不夠長嗎?

“我爸常勸我要懂得奉獻,這道理誰都懂,但要無時無刻做到何其難?你們的夢想太偉大,我們雖有心,但并不代表我們就能夠撐起你們,為你們做一個偉大的女人。雖然陳祖望已離開秘密小組,但他仍然是國家的,不是家琦的,尤其你現在和陳祖望不是一路了,你覺得家琦能不感覺更心酸嗎?”

等了會,見她不再開口,墨冬陽才啓口問道:“你希望我怎麽做?”

沈若彤嘆了口氣,“老實說,我很矛盾,要逼一個人放棄夢想太可惡了。不說別人,就說我們好了,你和我的生命若不是出現了情願放棄的轉折點,你不會是現在的你,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

墨冬陽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

“你要怎麽……算了,不要告訴我,這件事真的很妨礙身心健康。”

墨冬陽笑着環抱她,“原來你對我有那麽多抱怨?”

“你才知道啊?”沈若彤仰起頭瞪他,“你完蛋了,現在墨奶奶、墨爸爸、墨媽媽都聽見你有多虧待我了,你皮繃緊一點。”

這他倒不擔心,他比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我把這件事辦成了,我是不是就能夠……”墨冬陽揚了兩下眉毛,“再升級?”

“怎樣?向徒弟偷師哦?”

“老實說,在你們家臉皮不夠厚真的很難生存。”

她笑了,“歡迎加入厚臉皮家族。”

“對了,彤彤,志赫為什麽還沒有改姓?”

他們分開了十四年,而在她已接受他的情況下,他當然會想快些補上這十四年的空白,因此沈若彤認為他會問這個問題很正常,“你覺得小赫從父姓比較好?”

“無所謂好或是不好,這是人之常情。”

“應該會吧,等小赫高興的時候。”

墨冬陽點頭表示了解,接着發問第二個問題,“唐芊愛和她母親的關系為什麽那麽奇怪?”

“這個嘛……有點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楚的。”

“反正我們有時間。”正好讓他的奶奶、爸媽也多了解一下她的家族史。

“好吧,要從哪兒說起好呢……”沈若彤想了會,“就從芊愛的家庭背景說起好了,芊愛的爸媽……”

他們在這兒待到了天黑才回家,墨冬陽對沈若彤的家人有了更深的了解,沈若彤當然也是。

一月底,小年夜,遠智全體員工一年之中最期待的日子,尤其當他們知道今年的尾牙又是要在君頤辦之後,更是樂得眉開眼笑,因為去年韓司浚父子贊助的高價禮品和高額獎金,可是讓他們每一個人都過了一個開心的好年。

這日過午,沈亦帆半哄半騙的把墨冬陽拐到一間造型工作室。

“未來二姊夫,別說我這個未來小舅子不夠意思,經過我的巧手打造,我保證二姊今晚絕對會把未來那兩個字拿掉。”沈亦帆眨眨眼。

他那麽阿沙力把所有的房子交給自己,自己不為他做一點什麽說不過去嘛,再說啦,阿母有交代,農歷年将至,要為他添新衣、買新鞋、再幫他剪個精神一點的發型好過年。

墨冬陽坐在一張美發椅上,身上圍着一條剪發圍巾,半信半疑,“你找我出來到底想做什麽?”

“看不懂嗎?”

“你也會剪頭發?”他以為他是一個服裝設計師。

他會的可多着呢。沈亦帆笑笑,并未多作解釋,他先将墨冬陽的頭發噴濕,才拿起剪刀幫墨冬陽剪頭發,“未來二姊夫,你的發質不錯,只要再護個發,發絲就會更閃亮、更動人哦,你覺得呢?”

“不用了,謝謝。”

“幹麽這麽排斥?”喀嚓、喀嚓,沈亦帆剪發的動作不停,“男人也要懂得保養自己,光靠天生麗質是不夠的。”

“未來小舅子,請不要害我。”他已經被彤彤嫌棄太禍水了,他不想再變得更禍水。

沈亦帆挑眉,“你也知道我二姊對你過分俊俏的外表很不滿哦?”說完,他揚起笑,“那你就應該好好利用啊。”

他是不介意用自己的男色迷惑彤彤啦,問題是——“不小心造成反效果怎麽辦?”

“沒想到你這麽不了解我二姊。我二姊呢,是那種可以拿第一就絕不拿第二的那種人。”沈亦帆舉了幾個例子,“我二姊當年升高中的時候,明明已經用比賽的成績進了她想念的美術班,卻還去跟人家考術科,可惜她為了帶一個身體不舒服的老奶奶到醫院,錯過了早上的考試,吃了生平第一顆大鴨蛋。”

原來彤彤那天是急着去考試。墨冬陽心想。

“但是別以為我二姊這樣就認輸了,下午那三科她照考,三科她都拿最高分。還有,我二姊決定放棄繪畫去學攝影時,她二話不說辦休學,任憑我們怎麽攔她都沒有用,你看,她半路出家照樣殺出一條血路……不是,是康莊大道。”

“像你這麽乖,什麽都聽她的,完全是一只可愛又乖巧的小狗狗,我二姊還不先把你叼在嘴裏玩個過瘾,吐一吐這十四年的怨氣再說?”剪得差不多了,沈亦帆放下剪發刀,拿起剃刀做最後的修整,“還記得吧,你當年為什麽吸引我二姊,讓她一直追着你跑?”

“我拒絕做她的大衛。”

“沒錯、沒錯,我現在要做的事呢,就是要恢複你往日的榮光,引誘我二姊主動宣布自己就是墨太太,這樣你懂了嗎?”

忽然覺得自己好冤,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墨冬陽開口問個明白,“既然你早就這麽想了,為什麽現在才出手?”

計劃再好也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而今晚就是,所以他才會選擇在今晚執行計劃,但沈亦帆當然不會老實說,“歹勢哦,你以為你做了什麽好事抵得了那十四年的仇?”

他露出森森白牙,又正好剃到墨冬陽的右耳後,再往下一點……漂亮,就可以噴血舞了。

那刀離自己的頸動脈好近哪!墨冬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很識相的趕快改口,“謝謝未來小舅子的成全。”

這還差不多。大功告成,沈亦帆放下剃刀,拿起吹風機吹整之後,他在手上抹了些發蠟,用手指固定墨冬陽的發型。

“好了,滿意嗎?”

“滿意,超級滿意。”聲音超嗲,但聽得出來是男性的聲音。

墨冬陽微愣,是誰在說話?

“這間造型工作室的主人。”沈亦帆看着鏡子,回答墨冬陽眼底的疑問,接着解下剪發圍巾,指着一間更衣室,“上秀了。”

上秀?墨冬陽想了下,不會吧,要他服裝表演?

看着鏡子裏一臉菜色的墨冬陽,沈亦帆笑咪咪的說:“沒得商量,你死心吧。”

沒關系,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墨冬陽默默安慰自己,上演服裝秀去。

第一套、第二套、第三套……墨冬陽不知道換了多少套服裝,當沈亦帆終于拍手喊收工時,他只有一個感想——服裝設計師都這麽厲害嗎?用眼睛看就知道一個人的尺寸。

“看到沒,雖然都是你慣穿的黑色系,但不同的款式、材質、剪裁相互搭配起來,就可以變化出很多種……”沈亦帆話音一頓,算了,瞧他那一臉呆滞的模樣,自己說了也是白說。

“以後你可以在家裏玩就好嗎?”墨冬陽比較關心的是這個。

“帆兒、小帆兒,他……”

“走開啦!”沈亦帆一個大掌巴開叫他不準出來又冒出來的老同學,“他是我二姊夫,小心我告訴我二姊,你就死定了。”

看見火速消失的人影,墨冬陽明白了一件事,某人不只惡名昭彰,還惡名遠揚。

沈亦帆拍了下膝蓋站起來,“走吧。”

“去哪裏?”

“君頤飯店。”

夕場西沉,大衛工作室。

“家琦,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去接小捷吧。”沈若彤背起皮包,雖然她已不是遠智的正職員工,但她身為沈家人,理當出席自家雜志社的尾牙。

李家琦愈想愈不妥,“形彤,這樣不好啦,我又不是遠智的員工……”

“你不是老叫我不要浪費錢嗎?”沈若彤打斷她,這當然只是借口,要不是去年陳祖望帶着老婆、兒子出國玩,她去年就帶他們母子一起去參加遠智的尾牙了。

李家琦想了下,才意會過來,“這怎麽一樣?遠智是你家的,你用遠智的資源……”

“厚,你很啰樣耶。”沈若彤不耐煩的再度打斷她的話,一手幫她拿皮包、一手拉着她往門口走,“今年庭宜姊也回來了,我們正好聚聚。”

“但是……”

“反正陳祖望今天要值班,不需要你伺候。”沈若彤鎖着工作室的門,完畢之後,兩人搭電梯下樓。

說到自己的老公,李家琦也想起了被沈亦帆找出去的墨冬陽,“墨冬陽怎麽沒存回來?”

“鬼才知道。”

“你不擔心嗎?”或者說,她不會覺得很不習慣嗎?

“我幹麽要擔心他?”沈若形口是心非的說。哼,諒亦帆也不敢胡搞瞎搞。李家埼佯驚,“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一樓到,兩人走出電梯,一名年約五旬的警衛走向她們,“李小姐。”

“是,王伯伯您好。”李家琦有禮的問候。

“今天墨先生沒有和你們一道?”

“王伯伯找墨先生有事?”

“也沒什麽事,就我有一個侄女想介紹給墨先生認識。”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可以麻煩李小姐幫我把照片交給他嗎?”

李家琦接過,“好。”

“謝謝李小姐,兩位慢走。”

李家琦向他點個頭,與沈若彤往外走,“看見沒?墨冬陽已成為這棟辦公大樓的金龜婿了。”

“為什麽他只跟你講話?”

“因為你一臉寫着閑人勿擾。”

“啧。”沈若彤抽走她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拍照技術太差了。”

李家琦忍住笑,“這樣的照片我皮包裏還有好幾張,要順便鑒定一下其他攝影師的技術嗎?”

把照片還給她,沈若彤忍不住唾棄道:“禍水。”

“你是指誰?”

明知故問,沈若彤瞪她一眼,停下腳步伸手攔出租車。

“墨冬陽每天出入這棟大樓,應該有很多女人塞電話號碼給他吧。”李家琦唯鞏心天下不亂的又說。

沈若彤咬着牙,坐進一輛出租車,那個禍水,老天爺真不該那麽眷顧他,還是她自己動手,賞他臉上幾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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