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哼哧哼哧

邬恩很害怕。

只有他一個人在閣樓上住, 他的爸媽都在下面住。

樓下又傳來乒乒乓乓的砸東西的聲音,女人的哀嚎和哀求透過木質的天花板, 不減凄厲, 這讓邬恩小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

他睜着大眼睛,拼命的捂着嘴,媽媽跟他說絕對不能哭。

爸爸會打死他的。

小男孩的眼睛很漂亮, 他被養的很好, 皮膚細白, 衣服也幹幹淨淨,就是眼睛裏充滿了恐懼,畏畏縮縮的。

下面噼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停止了,皮帶抽打到**上的聲音,沉悶的讓人牙酸。

男子在惡毒的咒罵, □□賤人雜種這樣的詞彙, 在他口中噴了出來。

女子嗚嗚咽咽的啼哭聲,似乎讓男人更興奮。

邬恩一直在等着下面的聲音平息下來,他摸了摸肚子,他好餓。

月光高懸, 透過閣樓狹小破舊的窗戶,灑到地板上。

邬恩掰着指頭算數,今天老師教了算數。

別的小朋友都只知道一加一,他能算出來一加二。

老師都誇他聰明。

邬恩還沒來得及跟媽媽說, 他的媽媽就把他放到了閣樓裏。

閣樓上放着閑置的雜物, 還有一張小小的床, 這裏被他媽媽打掃的很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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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恩躲到了櫃子裏,他身邊就有一個書包。

這是他媽媽給他縫制的,他很喜歡。

邬恩舔了舔嘴唇,他很渴,又好餓。

他伸出小手摸了摸書包,拿出來一個小面包。

這是班裏的小花送給他的,邬恩想拿出來給媽媽吃。

他捏過了,這個面包很軟,吃起來肯定香香甜甜的。

邬恩真的很餓,他告訴自己就吃一點。

小男孩的聲音軟軟的:“我就吃一口。”剩下的都給媽媽。

邬恩低着頭,借着慘白的月光,小心的撕開了包裝。

一股香甜味湧了出來,勾引着小男孩空蕩蕩的腸胃,他深吸一口氣,幹淨的臉蛋兒上露出來了一個小酒窩:“好香。”

邬恩又舍不得吃了。

樓下的聲音停了有一段時間,邬恩把面包小心翼翼的塞到了書包裏。

他蹑手蹑腳的往樓下走。

此刻他無比希望爸爸已經睡着了,他能跑到廚房喝點水。

媽媽說不能直接喝自來水,會拉肚肚,邬恩不怕拉肚子,但害怕媽媽會難過。

邬恩躲到樓梯的拐角處,他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看。

樓下沒開燈,天早就黑了,昏暗的只有不知道從哪透過來的兩絲光。

邬恩習慣了黑暗,他能看出來個大概。

有反光的地方就是酒瓶子在的位置,或許是玻璃渣。

爸爸不開心會打媽媽,會摔碎很多酒瓶子,邬恩讨厭爸爸摔瓶子。

玻璃渣會紮壞他的鞋子,他也不能拿啤酒瓶賣錢了。

沙發上有一個凸起,呼嚕聲很響,還有他身上有很濃重的酒臭味。

邬恩也不能确定這是爸爸。

他家會來很多陌生的叔叔。

邬恩還是喜歡陌生的叔叔來他家的,這樣爸爸就不會再打媽媽。

不管是誰,只要他小心點不吵醒他就行了。

邬恩的眼珠子轉了轉,沒找到媽媽,可能媽媽在其他房間。

邬恩掂着腳,跑到了廚房,廚房門緊緊的關着,邬恩力氣很小,使出吃奶勁才推開了門。

廚房散着一地的碎片,披頭散發的女子跪坐到正中央。

邬恩歡快的跑了過去,小手撥開女子垂下來的頭發:“媽媽。”

女子的臉腫的可怕,嘴角被打破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有點滲人,她半晌才擡起頭:“恩恩。”

邬恩避開玻璃渣,小心的蹲到了女子身邊:“媽媽,我餓了。”

女子的聲音很溫柔,江南水鄉的軟語,她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兒子:“家裏沒有吃得了,媽媽該怎麽辦。”

邬恩怔了下,一般媽媽都會給他拿吃的,還沒有問過他,邬恩用他的小腦袋想了想,想起來了他的小面包。

他一聲不吭的跑了出去,想趕緊把吃的東西給媽媽拿過來。

女子看自己的兒子跑開了,眼睛裏的哀戚又重了兩分,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來,因為身上都是傷,她走的很費力。

她找到了她藏起來的菜刀。

邬恩也下樓了,大眼睛裏滿是天真無邪:“媽媽,這是小花給我的。”

女子蹲下來,吻了吻男孩柔軟的額頭:“恩恩吃吧。”

邬恩很餓,但他還是舉起面包:“我給媽媽留的。”

女子手腳僵硬,藏到背後的菜刀閃着森冷的光,她說:“媽媽不餓,恩恩自己吃吧。”

邬恩知道媽媽是騙他的,家裏的錢肯定又被爸爸拿走了,他明天可以在幼兒園吃飯,可以吃很飽,他很小,很懂事:“我喝水就好了,給媽媽吃。”

女子看着兒子天真無邪的眼睛,背到後面的右手握着菜刀,猛的滑落,她抱着邬恩小小的身子,失聲痛哭:“對不起,對不起……”

邬恩不知道媽媽哭什麽,他知道只有自己痛的時候才會哭,他懵懵懂懂的抱着女子的脖子,呼了一聲,又伸出小手,努力夠到女子的頭發,揉了揉:“吹一吹,痛痛就飛跑了哦。”

女子沒出聲,眼淚滑落的更快了。

邬恩的肩膀被打濕,溫溫的,又很快變涼。

女子擦了擦眼淚,把面包掰成兩半兒:“媽媽和恩恩一起吃。”

邬恩早就饑腸辘辘,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口吃完,這樣會更餓的,他可以一點點掰着吃。

母子倆蹲到廚房裏,吃完了一個小面包。

羅秋把頭發紮了起來,雖然面目青紫,依稀可見其秀麗的五官,她總是穿着長袖,這才能擋住傷痕累累的胳膊:“恩恩,媽媽現在煮面,你去外面看着爸爸。”

邬恩高興的點了點頭。

好在,在客廳沙發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呼嚕聲一直震天。

母子倆吃了碗熱氣騰騰的面。

邬恩滿足的摸了摸肚子,他臉上的小酒窩很甜:“媽媽,晚安。”

羅秋溫柔的回了聲:“晚安。”

邬恩知道媽媽還要收拾廚房和客廳的,不然明天一片狼藉,爸爸還要打媽媽的。

邬恩抱着小書包,這就是能哄睡他的娃娃。

他最喜歡的宋老師說,只要好好念書,他們就能去很遠的地方。

邬恩想帶着媽媽去很遠的地方,一個爸爸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慢慢的閉上了眼,呼吸逐漸綿長。

邬恩睡着了。

他漂亮的像個小天使。

閣樓的窗戶是關着的,小東西推的很吃力。

腰和屁股一起用力,哼哧哼哧的,小東西終于推開了個能讓自己進來的縫隙。

她長的很可愛,雪白的翅膀毛茸茸的,臉蛋兒白白的,五官小巧而精致,和人很像,不過耳朵是尖尖的精靈耳。

她穿着白色的蕾絲裙子,淺栗色的頭發很柔和,因為閣樓很暗,她飛的很慢。

小東西忽然頓了下,懊惱的拍了拍了自己的頭,然後抖了抖翅膀。

雪白的翅膀亮了起來。

小東西這才滿意,她飛到了小男孩頭上面,轉了兩圈,可能是在找落腳的地方,可又都不滿意,最後委屈巴巴落到了小男孩胸口上。

她縮了起來,用翅膀蓋住了自己,沒一會兒,她的臉蛋就變的紅撲撲的,看得出來,她睡的很舒服。

邬恩沒敢動,他睫毛先顫了兩下,他能感受到胸口上小東西的柔軟,比棉花糖還軟。

邬恩想偷偷的看,又不怎麽敢,給自己打了很久的氣,才睜開了一條縫,他梗着脖子,艱難的去看睡到他胸口上的小東西。

很漂亮。

邬恩形容不出來,他看着小東西紅撲撲的臉蛋兒,想去碰碰,幹淨純潔柔和,就不應該出現到他身邊。

應該是……在童話世界裏的,聽說那裏,夢都是甜的。

邬恩很想碰碰她,但是長這麽大,他就學會了忍。

他在小東西推窗戶的時候就醒了,他早就養成了一有風吹草動的聲音就醒的習慣。

小東西忽然翻了個身,邬恩吓的斂聲屏氣,卻還是沒舍得把眼閉上。

小東西睡的很沉,她把翅膀壓到了下面,四仰八叉的睡着,似乎有點不舒服,邬恩能看到她的翅膀小幅度抖了兩下,然後小翅膀就不見了。

邬恩驚奇的瞪大了雙眼,她卻睡的更熟了。

邬恩不知道她從哪來的,但是知道這不是夢。

被推開的窗戶,偶爾還會吹進來一絲絲涼涼的風。

邬恩不敢睡,怕她飛走了,可是睡意很重,眼皮跟山一樣重,很難才睜着眼。

小東西睡的很沉,但是不老實。

邬恩的胸口會一起一伏,這很舒服,但是位置不大,小東西兩條腿蹬了下,就往下面滾過去了。

邬恩連忙伸手去接,接到的時候,身體一僵,他臉紅了下,真的好軟。

邬恩有些出神,臉上有絲傻笑。

過了一會兒,邬恩才回神,他覺得自己胸口的位置不是很安全,他害怕翻下身就把她壓死了。

小東西依舊睡的很沉,四肢還是四仰八叉的。

邬恩想把她放到自己枕頭邊兒,又害怕她醒來飛走了。

他想了想,站起來,把窗戶合上了,又檢查了一邊閣樓,看沒有可以出去的縫,把小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懷裏。

他睡覺很老實的,邬恩臉有些紅。

能看得出來,這是個小女孩,就是只有他的巴掌大,還有一對翅膀。

很可愛。

邬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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