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魏闕的用意,婁金總算是琢磨過味來。他故意将宋嘉禾帶來,就是為了給骊姬看。怪不得,今天破天荒的願意過來了。
魏闕對骊姬向來是能避就避,奈何骊姬一腔深情盡付于他身。便是魏闕明言拒絕後,骊姬表現的豁達,好似放下了,可婁金知道她并沒有死心。
只要魏闕身邊沒有其他人,便覺得自己還有希望。
人生在世,總會幹一些明知道傻,卻還要做的事兒。他自己也不外如是。
如今魏闕将宋嘉禾帶了過來,骊姬也該徹底死心了吧。
婁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突然間覺得這酒澀得慌。
不經意間婁金對上了宋嘉禾糾結的目光。
宋嘉禾越觀察越覺得不對勁,魏闕對骊姬太冷淡了,而婁金又對骊姬太照顧了,不該是朋友妻不可欺嘛?可三個人都神色如常,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思來量去半響,宋嘉禾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應該是她搞錯了,她被當年的流言給誤導了。
魏闕對骊姬情根深種的說法,她也都是從別人那聽來,并沒有親眼目睹過。說的有鼻子有眼,而魏闕也沒站出來反駁,且他的确二十好幾了,婚事一直沒個着落,也從來沒聽說他和哪個姑娘,走得近。再加上她偶然見過骊姬一次,飄逸出塵,見之忘俗。魏闕喜歡上她,也不出奇。
她想當然的就信了,其實信的人還真不少,姑娘家還私下感慨過魏闕深情呢。
至于流言為何會如此甚嚣塵上,甚至以假亂真。宋嘉禾想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至于幕後黑手是誰?其實很好猜,不是嗎?魏闕因為此事婚事受阻,得益最大的人是誰?一目了然。
搞了一個大烏龍的宋嘉禾悻悻低頭喝了一口湯,還好,她只在心裏想想沒說出來過,要不可就尴尬了。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下次再也不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留言了,哪怕它傳得再像模像樣。流言止于智者,她要努力當一個智者。
這一頓飯在看似和諧實則古怪的氣氛下,很快就結束了,魏闕送宋嘉禾離開。
“不用了,三表哥陪你的朋友吧。我自己走就行。”宋嘉禾哪好意思讓他送她,她已經很麻煩他了。
魏闕道:“我也要走了。”
宋嘉禾看了看他,再看一眼婁金和骊姬,便笑了笑沒再說話。
魏闕也笑了下,這會兒倒是機靈了,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至于旁的……還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宋嘉禾又與婁金和骊姬告辭,随後跟着魏闕一道下了樓。
骊姬目送二人離開,高大挺拔的男子,纖細窈窕的少女,看起來異常的和諧。眼前又掠過魏闕對宋嘉禾的照顧,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這樣的溫柔細致。
骊姬嘴角浮現一個自嘲的弧度,他身邊的位置一直空着,她還能夠自欺欺人,不是她也不會是別人。可現在她再也沒法繼續欺騙自己了,那個位置上終于有人了。
表妹,姓宋,宋氏無疑了,就是不知是宋家哪一房的千金,只哪怕是最沒落那一房的,身份也非她這樣卑賤的女子可比的。
想不到魏闕會喜歡這樣小白兔一樣的女孩。
骊姬忽然笑了笑,單純、美好、天真的女孩,哪個男人不喜歡呢。與這樣簡簡單單的女孩在一塊,想必他會覺得很輕松快活吧,何況她還生得那樣國色天香。
魏闕眼光不錯!骊姬端起一杯酒,仰頭灌下,動作太急,些許酒液嗆進了氣管中,骊姬劇烈咳嗽起來。
她咳得越來越大聲,咳得眼淚都飛了出來。
婁金看着她,目光憐惜。
好半響,骊姬的咳嗽才平複了下來。她擡手揮退丫鬟,輕輕的擦了擦眼角,看着指腹的水光,嘴角微微勾了下。
“我為婁将軍彈一曲如何?”雖是詢問的話,可不等婁金回答,骊姬已經站了起來,走向擺在一旁的琵琶。
婁金便笑道:“今兒是我有耳福了。”
骊姬慢條斯理的戴上玉指套,她手指纖長白皙,戴上指套的動作行雲流水,美不勝收,輕輕撥了下弦,清澈婉轉的音樂從她指尖傾瀉而出。
出了樓的宋嘉禾循着琵琶聲回頭:“是骊姬姑娘在彈嗎?”
魏闕輕輕颔首。
宋嘉禾不由自主的駐足傾聽,她沒有聽過骊姬的演奏,她只聽過別人對她演奏的評價,天籁之音,繞梁三日不絕。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其中絲絲縷縷的哀愁。
宋嘉禾瞄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魏闕。該是為他吧!
席間宋嘉禾就留意到骊姬若有若無的關注着她和魏闕,雖然骊姬極力掩飾,但是宋嘉禾還是發現了她眼中對魏闕的情愫。至于對着自己,那就是打量了。
不只如此,她還看出來婁金喜歡骊姬。
婁金喜歡骊姬,骊姬鐘情魏闕,魏闕和婁金是莫逆之交,這關系可真複雜。
關系這麽複雜的三個人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坐在一塊吃飯,也是沒誰了。他們不尴尬,自己都快尴尬死了,又不好馬上離開,所以她只能一個勁的吃。
宋嘉禾悄悄摸了摸肚子,有點撐。萬分後悔自己不該因為好奇心瞎湊熱鬧。
不過三表哥也真夠不厚道,居然帶她來參加這種飯局,更不厚道的是,拿她當擋箭牌都不提前打個招呼。
不過看在他幫了自己這麽多的份上,宋嘉禾決定大人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宋嘉禾對魏闕寬宏大量一笑,繼續往前走。
魏闕眉頭輕挑,她又瞎想什麽了。
宋嘉禾默默轉開視線,挑什麽眉,不知道他這動作做起來特別勾人啊!果然是藍顏禍水,連骊姬那樣的奇女子都拜倒在腳下。
這座宅院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亭臺樓閣,一應俱全,院中的草木布置的逸趣橫生,還應景的布置了許多花燈。
望着挂在榕樹上的牡丹燈,一瞬間宋嘉禾福如心至,想起了塵封在記憶裏的另一樁舊事。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可今天發生的事情足夠匪夷所思,也不差這一件了
“三表哥,我再問你一樁事啊!”宋嘉禾揉了揉鼻尖側臉看着魏闕。
魏闕饒有興致的看着她:“什麽事?”
宋嘉禾指了指涼亭邊的那棵大榕樹:“大概我七八歲那會兒吧,我去王府玩,跟人捉迷藏的時候我爬到了樹上,結果不小心掉下來,幸虧有個戴昆侖奴面具的哥哥救了我。”
宋嘉禾緊張又有些期待的看着魏闕:“是你嗎?”
魏闕慢悠悠的點了點頭。
宋嘉禾又驚又喜:“真的是你!”
魏闕含笑道:“是我。”
宋嘉禾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怎麽能這麽巧。
“為什麽三表哥都不願意告訴我名字?”高興完了,宋嘉禾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納悶,不肯摘面具就算了,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也忒神秘了。
魏闕道:“不過舉手之勞。”對當年的他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做好事不留名,好人啊!誰能想到看起來那麽冷肅威嚴的魏闕會是如此古道心腸。
宋嘉禾由衷嘆道:“三表哥你真是個大好人!”又粲然一笑:“我運氣真好,每次碰上麻煩都能遇上三表哥,然後逢兇化吉。”
好人嗎,魏闕勾了勾嘴角,難得做幾次好事都遇上她了。
“話說,還有沒有其他我沒記得的事了?”宋嘉禾好奇。
魏闕笑了笑:“沒了!”
宋嘉禾狐疑。
“真的沒了。”魏闕又道。
宋嘉禾勉勉強強信了,至于為何是勉勉強強,誰讓兩件事都是她自己想起來後他才承認的,若是還有第三件,她一點都不驚訝。不過目前她是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懸案了。
魏闕失笑,另起話題:“尋人的事,你放心,有了消息我便通知你。”
宋嘉禾雙手合十又是一通感謝,心裏又十分過意不去,之前三表哥問她為什麽要找這人,她正在猶豫,就被丫鬟打斷。眼下她到底該怎麽辦,真話說不出來口,假話她又過意不去。宋嘉禾為難的抿緊了雙唇,陷入兩難之中。
還是不肯說,魏闕隐隐失望,見她為難,到底舍不得:“待會兒你要去哪?”
他們已經到達進來的那道小門前。
宋嘉禾松了一口氣,歡聲道:“我要去找七妹八妹她們,我這麽跑了,她們肯定很擔心。”雖然她已經派了人去通知兩人,不過沒見到她,這兩丫頭肯定不能完全放心。
“三表哥呢?”宋嘉禾反問。
魏闕道:“去接我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