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自申夢心下定決心習武之後又過了一個月,在這個月之中,司徒行雲小心翼翼,一舉一動盡可能表現得跟他恢複記憶前一模一樣,申夢心也完全沒有發現異狀,照樣開開心心過日子,努力學習武功。
麒麟山莊于是不時看見他們快樂的身影,聽見他們的歡笑聲。申夢心燦爛的笑容,照亮了麒麟山莊的各個角落,也改變了山莊內所有人的想法。
大家一致認為,這是申夢心最美的時刻。
過去她雖然很美,甚至獲得武林第一美人的封號,但并未發亮。現在的她全身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而引出這道光芒的人是司徒行雲,這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對申夢心的全心付出博得所有人的認同,大家于是不再對他惡言相向,眼神也不再冷漠,而是轉而默默祝福他們。
“哼!”莊裏的人幾乎一面倒向司徒行雲,只有申夢時一個人還在硬撐,怎樣都不願意接納司徒行雲。
“好端端的幹麽從鼻孔噴氣啊?無聊!”尹荷香在一旁繡手帕,一只好好的祥鶴硬是被她繡成殘障小白兔,申夢時看了都快吐血。
“你都學多久的繡花了,怎麽還繡成這個樣子?”連三歲的小孩都不如。
“反正我就是沒天分。”換她冷哼。“不過你瞧人家夢心練武也沒天分,還不是照樣每天勤練?所以我也要努力,總有一天會繡出一條像樣的手帕。”我繡、我繡,我努力繡繡繡……
“這就是我看不慣的地方。”說起這件事,申夢時就有氣。“那小子明明知道夢心不适合習武,還硬拖着她練功是什麽意思?”
“你看不慣的地方太多了,十根手指都不夠數。”尹荷香不客氣地拆他的臺。“而且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司徒行雲的主意,應該是夢心纏着人家練功才對。”他弄錯喽!
“你是存心跟我吵架嗎?”怎麽老是跟他唱反調?
“本來就是。”尹荷香冷哼。“嫉妒人家小兩口感情好還死不承認……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叫司徒行雲都說是那小子,不再叫他混帳,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
“哪、哪有這回事?”他完全沒有感覺……
“哈,我知道了!”被她逮到了。“其實你也開始對司徒行雲産生好感,對不對?”
“不要亂說!”申夢時很快否認。“我為什麽要對那混帳有好感?他只會帶壞夢心。”專教她一些不好的事,他沒揍他已經算客氣。
“我可不認為教夢心武功是壞事。”口是心非。“其實夢心一直想習武,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胡說八道。”申夢時一貫固執。“夢心最怕刀槍,也怕見血,哪可能想學習武功?”淨會胡猜。
“那是過去的事。”尹荷香朝申夢時做鬼臉,總覺得他是石頭腦袋,沒救了。“你瞧現在的夢心有多努力、多開心,她并沒有大夥兒想像中柔弱,她其實是很堅強的。”
是啊!當一個女人為了保護心愛的男人,她可以變得很堅強,司徒行雲雖然不需要夢心保護,她卻依然選擇戰鬥。
“夢心變了。”就連他這個大哥,都不得不承認她已經不是以前那位柔弱的大小姐,變得更像江湖兒女。
“愛情使人改變。”尹荷香點頭,難得贊成他的話。“就夢心來說,是往好的方向改變。”她很欣慰。
“變好變壞還不知道,話別說得太快。”申夢時死性不改,還是喜歡撂狠話。“司徒行雲那混帳最好別傷害夢心,否則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是哦!就怕司徒行雲付出代價之前,他先遭到自己妹妹怨恨,到時誰先後悔還是未知數。
“是!相公,你說得有理。”只不過呢?男人就像小孩,得偶爾讓他逞威風,否則夫妻肯定又要吵架。
“又到了休息時間。”
申夢時和尹荷香那廂吵得愉快,司徒行雲和申夢心這廂依然如膠似漆,連練功都那麽甜蜜。
“為了獎賞你努力練功,這回的休息時間給得多一些,嗯……就給你兩個時辰好了。”司徒行雲是個大方的師傅,一開口就給休一下午。
“兩個時辰?”申夢心聞言瞪大眼睛。“那就是說,下午不必練功了?”
“就是這個意思。”司徒行雲點頭。
“真好!”她歡呼。“這多出來的時間,足夠我好好休息了。”
“你不是很喜歡練功嗎?”見申夢心一臉興奮的模樣,司徒行雲忍不住開口消遣申夢心。
“我是很喜歡,但總是會累嘛!”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豐富,也越可愛。
司徒行雲聞言摸她的頭,申夢心笑着避開,她雖然很喜歡被龛愛的感覺,但同時奇怪他什麽時候開始有這個習慣?一個月前他似乎不會這麽摸她的頭,對她非常尊重……
難道,他恢複記憶了?
一個她始終不願去想的可能性,霎時浮現在她的腦海,奪去申夢心的呼吸。
仔細想想,這一個月來他似乎有些不同,眼神不再像剛開始時那般清澈,有時候甚至有些飄忽,讓她回想起失憶前的司徒行雲。
“行雲……”有可能嗎?他有可能已經恢複而沒跟她說,一直欺騙她?
“嗯?”他不解地看着申夢心,她似乎有話要說。
“你——”她該問他嗎?萬一他壓根兒就沒有恢複記憶,她豈不是會很糗,他也會責怪她不信任他。
“……不,沒什麽。”是她多心了,自他失憶以來,已經在麒麟山莊生活兩個月,逐漸習慣麒麟山莊的一切,眼神不再充滿好奇,失去原有的清澈也是很自然的事,沒有必要追究。
“難得空出一下午的時間,你打算做什麽?”她随口編話題,司徒行雲不疑有他,很自然地回道。
“回房間休息。”好好睡上一覺。
“是嗎?”這回答她聽着洩氣,總覺得好沒活力。“可是我想去大槐樹上看風景。”
“你想爬上大槐樹?”他聽了愣住。
“嗯。”她點頭。“自從上回以後,我一直想再上去一次,只是不好意思開口,怕你又被大哥責罵。”
“這倒不是問題。”申夢時的拳頭并不可怕,可能下手時也沒盡全力,所以實際上并沒有那麽痛。
“那是什麽問題?”她可以感覺到他在猶疑,好像并不是很願意去那裏。
司徒行雲的确猶豫,因為那是他先前調戲申夢心的地方,那裏存在着不好的回憶。
“……沒有問題,我們走吧!”他必須小心,不能讓她發現異狀,不然就完了。
雖然司徒行雲始終表現得相當自然,但申夢心總覺得怪怪的,他好像正承受着一種無形的壓力,到底是什麽呢?
麒麟山莊的大槐樹,在天地間聳立已經超過三百年,堪稱是麒麟山莊的地标,只要看見它,就知道離麒麟山莊不遠了,在當地頗負盛名。不過,它近幾年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擔任申家子女的媒人。
申夢時和申夢意都藉着大槐樹和妻子增進感情,申夢心自然不能例外。事實上,自從她和司徒行雲第一次爬上大槐樹以後,兩個人的感情便逐漸加溫,也才有日後的發展,所以申家子女都應該謝謝大槐樹,它不但庇護了麒麟山莊,也庇護了他們的愛情。
“我帶你上去好了。”仰望高聳入雲的樹梢,司徒行雲這次決定仿效申夢意,直接抱着申夢心用輕功跳上樹頂,免得申夢心發生危險。
“不要,我想自己試着爬爬看。”申夢心一口拒絕司徒行雲的提議,堅持自己來。
“夢心!”他驚訝地看着申夢心,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俏皮說道。
“好歹我也練了一個月的武功,總是得驗收一下成果。”她猜她大概還沒法子出拳打人,但爬樹總可以,她相信自己不會漏氣。
“好吧!”司徒行雲拗不過申夢心,只好答應。“但是要小心,千萬不要逞強。”爬樹可不比打人輕松,尤其這棵大槐樹好些地方已經中空,踩錯了可是會掉下去,比幹架更危險。
“我會小心。”說是這麽說,她已經迫不及待跳上最下方的樹幹,司徒行雲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一點兒也不相信。”他嘟囔兩聲抱怨,小心翼翼跟在她後頭盯着她,打算她萬一踩空,也好及時接住她。
雖說申夢心沒有習武的天分,但“勤能補拙”這句話永遠管用,經過一個月努力不懈勤加練功,申夢心現在的身手雖然尚稱不上矯捷,但比起兩個月前已經靈敏很多,也不枉司徒行雲費心教她。
正當他覺得自己這個師傅當得還行的時候,申夢心的腳不小心打滑,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司徒行雲見狀三步并作兩步,腳用力蹬了一下樹幹上前及時接住她,直接将她帶往樹頂。
他抱着她在樹幹與樹枝間騰跳,陽光透過樹影照在她的臉上,給她一種正往西天飛去的錯覺,體內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
司徒行雲的輕功或許不若尹荷香來得好,卻也十分了得,三兩下就到達樹頂的凹洞,這會兒他們已經居高臨下,悠閑地欣賞風景了。
和上回一樣,這次司徒行雲依舊當墊背,申夢心則是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身上,分享他的心跳與體溫。
怦怦!怦怦!
他的心跳依然有力,比起上次來卻穩健許多,一如他們目前的關系,朝安定邁進。
微風徐徐,吹過樹梢。
夏季的風帶着一股悶熱,吹得人昏昏欲睡,申夢心悄悄閉上眼睛,在他懷裏休息酣睡,幾乎忘掉她還在世間……
“不要睡得太沉,小心掉下去。”相較之下,司徒行雲就沒有她那麽好命,得時時刻刻注意她的安全。
“對不起,但是我好愛困。”她睜開眼睛跟他說抱歉,司徒行雲對她笑了笑,右手自然摟緊她的腰。
這看似一氣呵成的動作,卻帶給申夢心無數困惑。
她注意到他最近幾乎都是使用右手,然而之前他都是用左手做事,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的習慣改了?
由于申夢心是地道的右撇子,只會使用右手做事,不清楚左撇子和右撇子之間有什麽區別,但她聽說過有人是左右開弓,無論是用左手或是右手做事都一樣好,或許他就是那樣的人。
其實司徒行雲原本是左撇子,是因為練武以後硬被他父親要求使用右手,多年嚴格訓練下來他也漸漸習慣使用右手,左手反倒沒有那麽常用。使用左手可說是他小時候的習慣,下意識的表現,每當他感受到壓力,就會習慣用左手做事。
失憶以後,因為回到少年時期的人格,他的用手習慣也跟着變成左手,如今恢複記憶,自然改回右手,只是司徒行雲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反而是申夢心很在意,納悶他為何一直變來變去。
申夢心所不知道的是,司徒行雲改變的何止是用手習慣?為了她,他甚至願意放棄自己原有的性格,只為了取悅她。
他依稀記得,在懸崖邊救她那一天,在墜入黑暗的當頭,他祈求老天讓他回到少年時期,至少那個時候她還沒有那麽讨厭他,見到他還會親熱地喊他一聲:“行雲哥哥。”
他想再次看她的笑臉,即使那意味着他必須變成另外一個人。而老天也真的回應他的請求,讓他失憶以後恢複成少年時期的性格,并因此擄獲申夢心的芳心。
只是,這就夠了嗎?
司徒行雲問自己。
你希望夢心一輩子活在謊言之中,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
司徒行雲找不到答案,因為愛人的心是如此脆弱,稍有一絲裂痕都承受不起。
“行雲。”
偏偏敲打他的人,又是他最愛的申夢心,愛情怎麽會如此痛苦?
“什麽事?”他勉強拉回思緒,假裝若無其事,其實心很痛很痛。
“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曾經救過我的大哥哥嗎?”
“記得。”他勉強回應,這回連肺都在痛了。
“我希望你就是他,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真的好希望你就是那位大哥哥。”
我是啊!夢心,我就是你常常挂在嘴邊的大哥哥,你等待一輩子的人!
司徒行雲多麽希望自己能夠這麽告訴申夢心,但他卻不能這麽做,因為他目前喪失記憶,或者應該說,她以為他喪失記憶。
“……我也希望我是。”他擁緊她,為欺騙她而抱歉,為無法告訴她真相而心痛。
“就算你不是,我也一樣愛你。”申夢心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說出口以後兩個人同時愣住,不可思議的看着對方。
“夢心……”對司徒行雲來說,這是他連作夢都聽不到的話,沒想到竟然能聽見她親口說出來。
“行雲……”對申夢心而言,她同樣驚訝。她從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大膽,搶在司徒行雲之前表白,這似乎不是一個淑女該做的事,她卻一點都不在乎。
因為,她已經擺脫淑女的形象,晉升為江湖兒女了。既然身為江湖兒女,就不能扭扭捏捏,有什麽話痛快說出來就是。
“我愛你!”
“我愛你!”
這回兩人同時表白,并以熱烈的吻将他們的愛封存于天地之間,寄宿在這古老的樹魂中,直到時間凝結成永恒。
只是,在他們四片唇交會的片刻,他們的內心亦同時存在着不安,随着兩人的心跳越升越高,越燒越烈,幾乎到達頂點。
別名卧牛城的順德府屬京師,自古以來就是一座歷史名城,西周時期的邢國就在此建立。
歷史悠久的名城,有著名的美景,也有形形色色不同的面相。城內商店飯館林立,當然也有賭莊和青樓,舉凡每座大的城市都有陰暗面,卧牛城也不例外。這些賭莊和青樓經常高朋滿座,各方人馬來此找樂子兼交換消息,許多內行人都知道無論是找人或是尋物,到這些地方打聽消息準沒錯,往往能有收獲。
當然這些場所也不是一般人去得起的,尤其是青樓,卧牛城有幾楝建築特別有名,其中一棟是“芙蓉院”,據說裏頭的妓女個個貌美如花,豔名遠播,連京師的客人都不遠千裏慕名而來,就為了親眼目睹妓女們的風采。
今兒個申夢心也來到卧牛城,當然她不是來尋花問柳,而是來買香粉和香膏。她愛用玉棋堂的香粉,價格公道又好用,比名聞遐迩的玉華香粉更得她的喜愛。
一般來說,她都是托大總管進城采購,但今兒個大總管另有要務,無法幫她,她幹脆自己進城采買,也可以順便散心。
以前她不喜歡進城,是因為她每次出門,申夢時都會派一堆護衛保護她。一行人掃街而過,陣仗有如皇親國戚,每每引人側目,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幹脆避免出門。
現在她的身邊已經有司徒行雲這位護花使者,他的武功高強足以保護她。雖然她一直疑惑他這身武功打哪裏學來的,但他的表現似乎贏得莊裏人的認可,她大哥也不再堅持派一堆人随行,所以現在她可以輕輕松松逛街,而不像過去被大批行人包圍觀看,讓她渾身不自在。
“你想買什麽還得特地進城?”相較之下,司徒行雲的表情就沒她來得輕松,可能的話,他希望能夠不要進城,一直待在麒麟山莊。
“買香粉。”她沒告訴司徒行雲此行的目的,只說要買東西。
“香粉?”司徒行雲聽見這兩個字臉突然繃緊,只不過申夢心的注意力全被在風中飄的招幌吸引,沒空瞧他的臉。
“有家叫‘玉棋堂’的鋪子賣的香粉特別好用,我打算買一些回去。”她點頭,目光仍定在各式各樣的招牌上。
玉棋堂,司徒行雲光聽見這三個字,就想停下腳步,一點兒也不想陪她去。倒不是他和玉棋堂有什麽過節,相反地他和裏頭的掌櫃太熟了,只要他一踏進鋪子就會被認出來。
失憶前兩天他還上門買過不少薔薇水送給芙蓉院的姑娘們,雖然說是為了追查“飛焰”的下落,不得已才送她們禮物,但他過去常去妓院酒樓打轉也是不争的事實。
這下子,他可真是自作自受了。他既不能讓她發現他恢複記憶,就得避免跟熟人接觸,唯一的辦法就是開溜。
司徒行雲什麽話都沒說,一路默默跟随申夢心到玉棋堂門口,在鋪子前停下腳步。
“夢心,我對這些女人家用的東西沒興趣,就不進去了。”他裝出一副無聊的樣子,申夢心并不覺得奇怪,因為申夢時也和他同樣反應,都對香粉、香膏興致缺缺。
“要不你四處逛逛,等我買完了香粉以後你再來接我。”他不進去也好,省得她挑東西的時候還要顧及他的感受,綁手綁腳。
“一個時辰以後,我來接你吃飯。”他暗暗松口氣,總算不必和店掌櫃碰面。
“好,我們到時候見。”她點點頭,撩起裙擺跨過門坎走進玉棋堂,司徒行雲遠遠看見掌櫃上前迎客,趕緊閃到一旁,省得被店掌櫃發現。
“呼!”還真驚險,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快回麒麟山莊為妙。
以往住在劍隐山莊時,他一天到晚往外跑,一點都不想待在家裏,現在他卻巴不得永遠不要出門,着實諷刺。
他不想踏進玉棋堂是因為害怕被掌櫃認出來,申夢心不樂意他跟來是因為她想見玉棋堂的老板柴玉棋,傳說柴玉棋長得極為白淨俊美,英俊的程度跟她大哥有得拼。
加上他跟荷香又是青梅竹馬的好友,如果不是荷香先愛上大哥,她可能會嫁給他。
種種巧合之下,都讓申夢心對柴玉棋感到好奇,極想見到本人。可惜今兒個柴玉棋不在鋪子裏,掌櫃說他到揚州談生意去了,柴玉棋打算到揚州開設分號,得事先探路。
見不着柴玉棋,申夢心雖然有小小失落,但仍影響不了她買東西的心情,掌櫃的把貨架上陳列的貨品,全搬到申夢心面前任她挑選,其中還有司徒行雲買來送給妓女們的薔薇水,各式各樣的妝粉脂膏大大小小加起來至少幾十罐,夠她忙了。
另一方面,司徒行雲在街上閑晃,無聊到快打哈欠,過去他挺喜歡這樣悠閑度日,現在他寧願回麒麟山莊教申夢心武功,都好過無意義的亂逛。
司徒行雲很明白他改變了,這不是他第一次為申夢心而改變,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晃來晃去又晃回玉棋堂附近,正想去玉棋堂對面的茶館坐下來喝茶,不期然聽見背後有人叫他。
“這不是司徒公子嗎?”
他就怕遇見熟人,偏偏他越怕的事越會發生,簡直是故意跟他作對。
司徒行雲考慮假裝不認識對方,但又怕對方會纏住他不放,到時拉拉扯扯,處理起來更麻煩。
“紫荊。”不得已,他只好轉身面對芙蓉院的姑娘,臉上的笑容僵硬無比。
“果真是司徒公子,我還真怕認錯人,因為您瞧都沒瞧我一眼,紫荊好傷心呢!”紫荊連聲抱怨,司徒行雲這才發現原來方才和他錯身而過的人正是紫荊,他一點也沒感覺。
“抱歉,我沒看見你。”他現在只看得見申夢心,其它女人一律視而不見,無論舉止有多風騷都引不起他注意。
“您這話太傷紫荊的心了,難道紫荊長得還不夠美嗎?”紫荊早就想和司徒行雲春風一度,可他始終對她沒興趣,但也沒有拒絕她的服侍就是。
司徒行雲笑笑,懶得同她解釋在他眼裏,天下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和申夢心比美,她才是真正完美的女人,她連申夢心的一根小指頭都構不上,他不可能看上她。
“算了,紫荊不同您計較。”多得是引他上鈎的方法,不怕。“只不過您前些日子交代紫荊,若是瞧見王二爺跟您說一聲,我才叫住您。”沒想到他這麽冷漠,早知道就不理他了。
“什麽,你瞧見王二?”王二就是那個騙走“飛焰”的老千,他非抓住他取回家傳寶劍不可。
“這兩天才瞧見他在城裏閑晃。”紫荊點頭。“我本來是想立刻告訴司徒公子的,但您經常投宿的客棧掌櫃說您打從兩個多月前就不見人影,以為您離開卧牛城了,我找不着您,只好作罷。”
原來王二現身卧牛城了,這該死的老千!
“王二現在人在哪兒?帶我去找他!”他要扒他的皮,竟敢用下三濫的手段騙走他的寶劍。
“這我怎麽會知道?”紫荊搖頭。“我也是偶然瞧見他,就跟今兒個偶然碰見您一樣,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裏。”
“該死!”他還以為這次終于可以找回寶劍,結果只是空歡喜一場。
“司徒公子您也別灰心,王二爺跟院裏的寶釵是老相好,說不定過幾天會來找寶釵,到時候紫荊再通知司徒公子。”
她不知道他和王二之間有什麽過節,但她很清楚,她若是想上司徒行雲的床,施點小惠是必要的,她亦不吝啬借花獻佛,好好利用王二。
“就拜托紫荊姑娘費心了。”說什麽他都得把“飛焰”找回來,那是劍隐山莊的寶物,絕不能讓它落入惡人的手裏。
“說拜托多見外,咱們又不是外人。”紫荊對他猛抛媚眼,然而無論她怎麽勾引司徒行雲,他就是無動于衷,一顆心全放在申夢心的身上。
“萬一王二爺若是真的來芙蓉院,紫荊要怎麽通知您?還是上原來的客棧找您?”紫荊旁敲側擊打探他現在的住處,讓他十分為難。
“不,現在我不住在客棧。”他回道。
“那麽是住在……”
司徒行雲原本還在考慮該怎麽回答,眼角不期然瞥見申夢心走出玉棋堂,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他。
“紫荊,現在我有急事,改天我再與你連絡,先告辭!”他怕申夢心瞧見他和紫荊說話,匆匆別過紫荊,上前迎接申夢心。
“司徒公子——”紫荊遠遠打量他和申夢心有說有笑,恍然明白他又看上另一個女人,難怪不理她。
她搖搖頭,心想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愛嘗鮮,沒一個有良心!不過……
看着申夢心柔美的側臉,紫荊越看申夢心越覺得熟悉,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對,就是她!麒麟山莊的大小姐,申夢心!她先前曾進城幾回,每回都是大陣仗,帶了一堆随從,加上她又長得無比清豔,比芙蓉院的花魁還要美麗,教人不想注意她也難。
他們在一起,那也就是說,司徒行雲現在住在麒麟山莊喽?但她記得,劍隐山莊和麒麟山莊是死對頭,不小心路上碰着都要打上一架,他要怎麽住進麒麟山莊,不會被趕出去嗎?
想不通。
紫荊百思不解,只是将今日所見所聞悄悄記入腦海,以便日後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