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支可以嗎？”邱玉蘿身後的丫鬟問。
她偏頭看了看，覺得這支玉釵有些素了，道：“換一個。”
專門給她梳頭的丫鬟答應了，在旁邊碩大的首飾盒子裏仔細尋找起來，旁邊又有一人趁機上前問道：“二姑娘，您看看今天穿哪一套？”
她一手拿着一件衣服，左手邊的素雅些，淺青色的布料上聚起碩大的花來，但是看起來顏色較為寡淡，樣式也比較保守，右手上的鮮豔些，金線勾邊的海棠花細密地被繡在背後，領口也是最近城裏流行的敞口，穿上會露出脖子和肩頸。
邱玉蘿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左邊的那一套。按照她一般的風格，顯然是會選那套鮮豔的，只是近日府裏不太平，穿得花枝招展未免不會惹老夫人生氣。
梳頭的丫鬟看她挑了衣服，又道：“二姑娘，要不還是戴這支玉釵？好配衣服……”
“說了不要那個就是不要那個，聽不懂話？”邱玉蘿沒好氣道，“同樣的話重複一遍有意思嗎？”
丫鬟被她吓到，低着頭不敢吱聲了。
這時薄荷從外面進來，道：“姑娘，膳廳那邊馬上就要好了，您該準備準備過去了。”
“就來了就來了，還不是這個丫頭手腳慢的很，梳個頭都不會。”邱玉蘿從鏡子裏看了身後的那個丫頭一眼，嘴裏埋怨道。
那丫鬟剛到她院子裏沒多久，來梳頭還是個生手，此時更加緊張，手都開始發抖起來，力道也掌握不穩了，一不小心一拽把邱玉蘿拽得頭皮生疼，她當即起來賞了這丫頭兩個巴掌，罵道：“蠢材！你早上起來吃了屎腦子這麽不清醒！”
薄荷趕緊上前去接手，給了那個丫頭一個眼神讓她先下去，然後三兩下給邱玉蘿把頭發紮好了，配了一個她常戴的步搖，安撫道：“小丫頭不懂事，您犯不着跟她生氣。”
邱玉蘿這才消氣，道：“還是你梳頭好，那個丫頭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今後再莫出現在我眼前。”
薄荷點頭答應，心想那個丫鬟大約只能回下房做苦工了。雲王府說大也不大，邱玉蘿再也不想見到她，往後她再也別想過來上房伺候人了。
這頭膳廳的早飯也準備好了。按說平常雲王府都是各吃各的，今日是特意為了招待昨夜前來的神醫蘇昂先生，因此在這裏準備好了宴席。
老夫人早早前來，坐在了上席，次座上坐着梁不凡，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另一邊就是貴客蘇昂，這裏平時是邱天賜的座位，今天他被趕到了下座去。邱玉湘昨天雖然好了很多，但是還需要休養，因此沒有出來，一桌人都等着還未前來的邱玉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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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有些不高興，轉了個笑臉對蘇昂道：“蘇先生請用早膳吧，我家的二女兒不懂規矩，不必等她了。”
蘇昂還沒說話，下手邊的邱天賜就拿起了筷子，嘟囔道：“早說啊，快餓死了……”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又對蘇昂笑了笑，請他先吃。
蘇昂卻沒有開始吃飯的準備，而是問：“老夫人，這裏除了二小姐，還有人沒有前來吧？”
“……你是說四姑娘？她早先很久就出嫁了……”
“并不是，雲王府還有個五小姐吧？”蘇昂打斷她的話，“為何不請她出來呢？”
老夫人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有些難看。
這幾天邱意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這個人偏要提起她是什麽意思？果然逍遙子的徒弟跟他就是一個德行，專門哪壺不開提哪壺，陰陽怪氣的。
看不透他的意思，老夫人轉移話題道：“她身體不适，還是不要讓她出來掃興了，我們吃我們的就好了。”
這時姍姍來遲的邱玉蘿終于到了，她一進門就撲面而來一陣濃郁的花香，大約是用了過量的香粉，蘇昂忍不住扭頭躲了一下，但是鼻子還是對這味道十分敏感，暗中把一個噴嚏也憋了回去。
“怎麽現在才來？快過來坐，正好人也到齊了，大家請用吧。”老夫人道。
梁不凡默默拿起筷子，看了一眼蘇昂和老夫人還是沒有動，舉着筷子又縮了回去。邱玉蘿坐下時留意到了他這舉動，心中不屑，故意開口嘲諷道：“大姐夫怎麽還不吃？怕不是嫌棄王府的飯？”
她一向不喜歡這個懦弱男人。那時候他剛跟大姐成親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根本就是個腦子裏塞滿了無用東西的窮酸書生，虧得大姐能夠看上他，不然他還不知道要積幾輩子德才能在王府裏享福。近來這個男人越發令人覺得猥瑣懦弱，邱玉蘿一時忍不住就直接開口挖苦他了。
“亂說什麽話！快吃你的飯。”老夫人率先責備她，自己也端起了碗。
邱玉蘿不甘心地開始吃飯，眼睛看着旁邊呵呵傻笑的梁不凡翻了個白眼。
邱玉湘倚靠在床頭，嘴唇還是有些發白，看得出來病氣和疲憊。海桐端了早膳和藥進來，她只是将一碗藥一飲而盡，沒有碰那些吃食。
“夫人您多少還是吃一點吧，不然身體受不住啊。”海桐勸解道，把東西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
邱玉湘搖搖頭，問：“那位神醫大人現在在哪裏？”
“這個時間，應該是老夫人在設宴款待，剛剛姑爺也過去了，說起來也去了好一會兒了。”海桐回答道。
“那扶我起來，我這就去當面好好謝謝他……”說着邱玉湘作勢就要下床，海桐趕緊把她攔下了。
“您……別呀，要謝不着急這一時，蘇先生也說了，您的病只是暫時抑制住了，往後想要治好還要繼續診治，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休息。”海桐道。
“那樣的人物，只怕不會在雲王府待太久，我要是不早點去，萬一他走了怎麽辦？”邱玉湘還是堅持道。
“不會的，”海桐站起來，從架子上取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聽說他答應了老夫人要在王府住一段時間，既然如此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您放心吧。”
兩個人正說着話，外間一個丫鬟走到簾子外，朝裏邊看了看。海桐見了，知道是自己的線人來了，因此向邱玉湘用眼神請示了一下，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她就回來了。這個丫鬟是她安排來專門跟外面傳消息的人對接的，只是這次傳來的關于駱家和金礦的消息還是不夠明朗，雖然已經安插了眼線到駱家去，然而還是沒能得出有力的佐證。
邱玉湘聽了海桐的話，道：“既然一天沒有查清楚，就一天都不能冒這個險。”
海桐點點頭，“畢竟關乎五小姐的一生呢。”
“那個倒還在其次，”邱玉湘接過海桐遞過來的茶水喝了，“駱家可是個燙手山芋，沒人敢接，萬一雲王府想吃這口稀罕滋味沒吃着，還把自己燙到了，那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可能被拿去換這個燙手山芋的邱意正在自己屋子裏，今天罕見地不在飯點，鎖上的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老夫人率先走了進來，看見屋裏的邱意之後，顯得有些生氣，“怎麽，現在連行禮都不會了？關了這麽多天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邱意這才後知後覺，低頭行了個禮。她的眼神剛剛一直都落在跟着老夫人進來的蘇昂身上，這個人怎麽會在這裏？算起來她也是見過了兩三面了，每一次都在不同的情境之下，到現在她還弄不清楚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蘇昂也回看着她，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察覺的情況下，悄悄對她眨了一下眼，然後狀似十分嚴肅地對老夫人道：“這位就是邱意姑娘？”
“是的，”老夫人一手扶着桌子坐下，近年來她的腿腳越發不好了，“蘇先生現在可以說出非要見我家五姑娘的原因了吧？”
“那是自然，”蘇昂嚴肅道，然後掩飾了一下臉上顯現出來的笑意，“要治好大夫人，必須要五姑娘幫忙。”
邱意雖然從茯苓口中聽說了事情原委，只是沒想到她口中那個年輕又醫術高超的大夫就是她陰差陽錯見了好幾面的蘇昂，現在聽到他這樣回答，更是顯得驚訝萬分。這是什麽意思？要……放她出去了？
“如您所見，她最近犯了些過錯，老身正在罰她禁足思過，”老夫人對他的話似乎有些不相信，質疑道，“而且她從未學習過醫術，不知道她到底能夠幫到你什麽？”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說的幫忙并不是那個意思，”蘇昂轉身看着她，“只是這個藥有一味藥引，需要邱意姑娘，至于更加詳細的，就是家師傳給自家弟子的機密，還諒我不能說。”
老夫人猶豫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悉聽尊便了，許先生想要她做什麽，老身都準了。”
蘇昂背着她有些狡猾地笑了起來，“這可是您說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