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混亂嘈雜中朝她怒吼。?

陳蘊清懵了,不敢多言。

周圍全然亂了套,奔走的人群,驚惶的尖叫,悶窒的商場像沸炸的鍋,噼裏啪啦全是逃竄跳腳的螞蟻。?

“你放心,卓小姐會沒事,那些人是沖着我們來,只要她不跟我們在一起,就能跟人群逃出去。”

阿标一邊安慰她,一邊左右環顧,看到頭頂漂浮的氣球廣告牌,看到前方擠滿逃難者的下行扶梯,他再探出頭,剛要探查樓下的情況幾顆子彈便從下方射來,擦過他的發絲嘭嘭嘭撞進欄杆裏,鐵質欄杆被打出了好幾個冒煙的凹洞。?

“叼他老母!”?

阿标氣得罵娘,伸手迅速地掏槍,拉杆,擡手便打落商場中心的廣告牌系帶,一時間,無數氣球紛紛散落,在商場裏亂飛,槍聲随即密集起來,擾亂視線的氣球嘭嘭炸裂,商場的人群更加失控,驚呼尖叫,嘈嘈切切,響作一團。?

“快走!”

阿标飛快地挾起陳蘊清向扶梯跑去,右後方六十五度有人射擊,子彈追着他們的步伐,槍槍落在後腳跟,陳蘊清吓得大氣不敢多喘。?

“低頭!”

阿标回頭,對準六十五度方向連發三槍,追着他們的子彈終于停了。?

陳蘊清心口狂跳,發現阿标臉色蒼白,腦門覆着一片密集的冷汗,她大驚失色:“阿标,阿标……你中槍了你中槍了……”她吓得語無倫次,淚花都快急出來,按住他腹部的傷口,溫熱液體源源不斷地從她指縫間溢出。?

阿标推開她:“你快走!雞強會在外面接應你,他是老大特地派來保護你的,槍法拳法都比我犀利,你不會出事,快走!跟着人群走!”他一邊急躁地吼,一邊把她往扶梯搡。陳蘊清被他推得踉跄了幾步,回頭還想說什麽,又被他狂躁地吼了一聲。她只好飛快地鑽進混亂逃生的人群。?

阿标沖進一家床上用品店掠走鴨絨被和枕頭,用槍打,用手撕,再沖出去,重新成為一個靶子。?

紛紛的純白羽毛從天空而落。

陳蘊清被人群推搡着向前,她迅速地脫掉外套,扯掉頭繩,把長發糊到臉前,低頭跟随人群。混亂的腳步和喧叫追迫在周圍,四面八方都是槍聲,每一聲都重重砸在她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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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槍停了。

陳蘊清正好沖出大門,腳失神地踏空,從十幾級臺階滾落,身體各處關節撞得失去知覺,額頭磕到尖銳的梯角血流如注。

她像意識到什麽,一邊壓抑不住地哭一邊手腳并用爬起來,一個人接住了她的手臂。?

“小姐……”

趙強把她提起來,陳蘊清像找到救世主,抓着他的手臂哀求:“阿标,阿标在裏面,你去救救他!”?

趙強面無表情地把她按進車裏,緊跟着鑽進駕駛座,立刻啓動汽車。?

陳蘊清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哀求他救一救阿标,趙強不為所動,他神色冷峻,直接撞開幾輛擋路的汽車,沖出混亂的街道。?

汽車飙上七十碼,一下鑽進擁擠的小巷,一下沖進喧鬧的車流,全程橫沖直撞,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一片安靜的空地。?

陳蘊清已經哭停了,她按着額頭的傷口,呆滞地看着衣服上大片鮮紅刺眼的血跡。?

趙強看她一眼,打開扶手箱,取出毛巾和藥瓶,他用嘴咬開瓶口,把酒精倒在毛巾上,轉過來扣她腦袋,陳蘊清下意識躲了一下,才任由他把濕潤的毛巾按在她頭上,刺痛紮進新鮮的血肉,她下皺起小臉,但忍着沒有出聲。?

她接過毛巾按住自己的傷口,灰蒙蒙的眼睛擡起來望向他,她幹啞地問:“阿标死了嗎?”?

“不知道。”?

“那些人是沖着我來的?”?

趙強沉默了一瞬,重新發動汽車,馬達嗡嗡轟鳴,掩住了聲音的情緒,他把腰間的BB機掏出來,扔進扶手箱:“小姐,我剛才得到消息,有人在中鳴路襲擊了陳生,他胸口中槍,現在正在醫院裏搶救。”

“所以,準确地說,那些人不是沖着你來的,他們真正的目标應該是陳家。”

14

陳蘊清披頭散發趕到醫院,走廊兩排站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爸爸如入定般穩坐在長椅上,手掌搭在龍頭拐杖,他沉默着,不知在思考什麽。?

聽到紛亂的腳步聲,他擡頭,渾濁的眼眸映出狼狽不堪的女兒。?

陳蘊清在他的呼喚中撲到病房前的玻璃上,護士上來拉她,拉不動,陳建輝拄着拐杖站起來,厲聲叫她的名字,把她拉進懷裏。?

他先是罵,廢物,人還沒死,哭什麽哭,然後哄她,阿蘊,沒事了,沒事了,阿南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

陳蘊清被護士帶去包紮,陳建輝一個人立在窗前,綠樹濃蔭遮擋了他的視野,他遙望着不存在的風景。?

喚來身邊人:“阿忠在哪?”?

“忠叔剛收到消息,正要趕過來。”?

“不必了,叫他到靈寶寺等我。”?

“陳先生,你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我陳建輝的仔,不是誰都可以動的!”?

陳迦南右胸口中槍,沒有傷到肋骨和大血管,但肺部和肩胛骨穿孔,當場血噴不止,陳蘊清聽光仔講當時街頭鏖戰的情景,後怕不已。彈孔再向左移幾公分,她的哥哥就會永遠離開她,她挪不動腳,更加眼巴巴地盼着陳迦南醒來。?

當天下午的社會新聞報道了中鳴路的黑社會火拼事件以及隆福商場的槍擊案。?

隆福商場現場共9人受傷,無人死亡。?

受傷名單上沒有阿标。

好消息。

但趙強派人去蝦灣埗一帶的私人診所打聽,沒有阿标下落,去阿标家裏,也只有他卧病在床的阿嬷。

後半夜,陳迦南終于醒過來。?

陳蘊清等他超過十二個小時,一雙眼充着血,陳迦南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她,沒來得及心疼先被她蓬頭垢面的模樣逗笑。?

“怎麽這樣醜?好像還哭過。”?

陳蘊清的消沉情緒頓時收起來:“你才醜。”?

他輕淺地笑着,目光像一束暖融融的光,聚在她身上。?

“頭上的傷怎麽回事?有雞強在,還有人能打傷你?”?

“……我自己摔的。”?

他失笑:“這我就沒辦法了。”?

陳迦南看着她:“阿蘊,我以為我醒不過來了。”?

她要去捂他的嘴:“怎麽可能,我以前求過簽的,簽上說你‘萬事和諧百事昌,一生福祿自相當’,你一定會長命百歲身體健康。”?

“哦?你還給我求過簽?”?

“……唔。”?

“求的什麽簽,是不是姻緣簽。”?

陳蘊清揚起嘴角:“我才沒有那麽蠢。”?

“是嗎。”

“你本來就是我的,求什麽求?”

陳迦南想摸摸她腦袋,可他右手麻痹,沒有知覺,他嘗試着用力,卻只能擡動手指。?

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陳蘊清似得到他心靈感應,她趴過來,把腦袋送到他枕邊:“哥哥。”她眷戀地親他眼角,像乖巧的寵物縮在床邊看着他:“我真害怕再見不到你。”?

身邊又充滿她的熟悉的氣味,陳迦南安心而滿足地閉上眼,回響起中槍時的情景。?

“阿蘊,我一定比你更害怕。”

陳建輝本打算接陳蘊清回陳家老宅與他同住,卻沒想到第二天到醫院的時候,他的寶貝女兒手臂已經打上厚厚的石膏,碰一下就咦咦啊啊叫得震天響,似乎傷勢也不輕。?

“怎麽這麽嚴重?”陳建輝很奇怪。

“爸爸,我也想住院休息。”?

“阿蘊,你還要上課,過幾個月就是高級程度會考……”?

“宋醫生說我右手短期內不能寫字,爸爸你趕我回去上課未免太不近人情,對不對?宋醫生。”?

被點名的人愣了一下,忙點頭稱是。?

陳建輝滿臉威嚴地掃一眼年輕的小宋醫生,後者立刻戰戰兢兢地停住動作,他再轉回陳蘊清,表情複又柔和下來:“那你課業怎麽辦?”?

“請個老師。而且,我待在醫院裏也比較安全嘛。”?

對于這個從小由兒子管教的寶貝女兒,陳建輝向來束手無策,小時候他工作忙不常回家,她不親他,後來終于親了,她卻總抓着他的七寸軟肋拿捏他,惹得他罵不下口,打不下手,只能溺愛,溺愛,加溺愛。?

陳建輝最終妥協,答應把她留在醫院。?

臨走前,他愁眉不展地去了一趟陳迦南的病房,用長輩的口吻怪罪他教出一個任性驕縱的妹妹。陳迦南面上不說,心裏卻覺得好笑,爸爸回回都這樣,每次管不住阿蘊就來教訓他,說是教訓,實則是一種變相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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