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指相扣(1)
我已有三天沒有聯系桑樹,倒不是因為工作很忙而是想給他時間過濾情感。情不自禁牽手一起的兩人更好,逼他來愛我是迫不得已的下策。可惜我抑制不了對他的思念與看見他的渴望就會停在遠方看着市政府的那扇移門,雖然見不到他的身影卻有心滿意足。無奈明天我要出差,所以想着在此之前必須見見他。
有時想法永遠只會太美好,現實偏偏只會更殘酷。我怕久了才發現那晚是我會錯了意,其實在他的眼裏他和我只是他和我,不是在我的眼裏他和我是我們。
坐在約好的餐廳等他來吃晚餐,他如約而至像是全部燈光所在映入眼簾,我上揚最美的弧度起身朝他招手雖然他已朝我走來。他停在桌旁看着我,臉龐上有淡淡的光暈,淺淺的柔和,似乎我們的距離便是近在咫尺。
周圍的歡聲笑語包圍着我們,帶走了所有的繁瑣留下了兩個人的簡單。沒有算計,無關風月,僅僅是看着彼此,開心地吃着一餐,讓一顆心已滿得無法再滿。有那麽一刻我想如果不做戀人當知己也是不錯的,至少只要彼此願意那便是永遠不變的情意。
在街上散步的我們不說話,只聽一步一步在人群裏無聲無息卻在我們的心頭蕩漾起陣陣漣漪。散步到附近的公園裏,我們坐在長椅上吹風看景。我突然明白和他只有兩種可能,戀人或者陌人,或許是我已然喜歡上了他,或許是他身上的美好于我只能得到或者遠離。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唯一的區別是有人得到會視若珍寶,有人得到會棄之不顧。
桑樹,明天我要出差,你有什麽安排?我和他不同,從來不會有所謂的休息日,只是我可以自由安排時間。
我要參加同學會。他知道我會再問于是補上一句,大學。
我眼前一亮,可惜他看向了別處,什麽時候的飛機?
明天早上的飛機,回來就不一定了。
我不曾注意到他的遲疑,有些憧憬着,我也是明天早上的飛機,或許會機場偶遇。
他的目光透徹了些,吳小姐,天色不早了,我。
桑樹,你為什麽還叫我吳小姐?我毫不掩飾那份閃閃發光的情意盯着他,見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笑了起來,你看,我都直呼你的名字,你叫我吳小姐顯得我有些厚臉皮。
他開起了玩笑,吳小姐,我看你不是厚臉皮,是在為所欲為。
我別過臉羞澀片刻,再看着他時眸色炙熱,我真的很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等回來。
那次調查過他知道他是在東北讀的大學,所以昨晚回到住處一查發現今早只有一個航班到東北,于是我不惜違背約好的行程将本來到a城出差改為到東北出差。可我們并沒有在機場偶遇,甚至看不見他的身影,我想我們是錯過這個時候的相遇,所以我不會知道其實他是昨晚的飛機,可他騙我的原因我更是不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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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下了飛機或許能相遇卻在檢票口處看見相迎的張總,他的熱情我是知道的,可親自接機倒是有些令人意外。我收起那些情感揚起微笑走到張總面前,不等我開口,他一句辛苦了,順帶讓手下接過我的行李箱。
張總,真的不好意思,昨晚才通知您我會過來,您親自接機可真是折煞我了。
妹子。見我愣了愣,他開懷笑着,不介意吧。
是您擡愛了。
我們雖然是做買賣的商人,不過我當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能來我十分高興。除了場合上叫張總,其餘時候就叫大哥。
真誠是會感染的,一聲大哥叫的倒是自然。
妹子,我讓司機送你到酒店,晚上再給你接風洗塵。
到了酒店,我放好帶來的衣物去睡了兩個小時,等洗了澡便坐在沙發上看雜志,換頁時擡頭看了一眼窗外,想起了桑樹,想必他已經在參加同學會了,不禁笑着收回視線繼續看着雜志。再看了一會接到張總的電話說是已經在酒店門口,于是放下雜志起身準備離開。
張總帶我來的地方讓我想起初次和桑樹吃午飯的餐廳不由得揚長了弧度,餐廳內的人山人海,十分喧鬧。我少了該有的排斥甚至覺得溫暖,步履輕盈起來同張總走到包廂裏。看着圓桌上都是熱氣騰騰的菜,想來張總早就讓人準備好了。
張總,我敬您。見他看了我一眼,我立即心領神會,大哥,我敬您。酒杯相碰,為表誠意一飲而盡,不想這小小一杯酒又烈又辣。
他高興笑着,妹子,這酒不錯吧。
我不好意思點頭,起身往他杯裏倒酒再給自己倒上。吃到一半不得不到外面接個電話,回到包廂卻在推門而入發現一張坐滿了人的桌子才發現走錯了包廂于是道歉離開,隐約的好像看見了桑樹,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張總見我回來,迷路了。
我尴尬一笑,讓您見笑了。
這裏的格局都是一個調,我也常常分不清,何況你第一次來。
不管是真是假總是給我臺階下,我走過去坐下繼續和他吃着聊着。等結束飯局我以想看夜景為由留了下來,等他的車駛出視線時不知為何稍露出疲憊之色。其實是想四處走走,或許能碰見朝思暮想的他。許是命運垂簾,一轉身那一抹身影便跌進了眼簾。我竟不相信似的愣在原地,總覺得遠處走過來的他只是一個錯覺,可上揚的弧度洩露了那份等他靠近的緊張喜悅。他早已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早在心頭牽動心盼。
突然有個女人橫在彼此之間,她打量着我,你是那個走錯包廂的人。
我不懂她眼裏的興奮,只想她離開我的視線,可她絲毫不覺我的不待見,或許是視而不見,自顧笑着,我也在等人。
我耐性扯出弧度看她一眼,再向左移開步伐,滿面歡喜等桑樹靠近。突然空氣裏響起了一聲桑樹,聞聲望去是身旁的女人,随即皺眉見她邁步朝桑樹走去。看着他們相隔很近在有說有笑,似乎确定那晚是自己異想天開了。那個人的眼裏有的都只是別人,又怎會注意到還有另一個人在癡癡望他。
此情此景,如是諷刺。
我開始慌張卻是識趣的人,不會發瘋做一些讓人厭惡的事情。既然他旁有人,我如願看見了他就夠了。轉身走了幾步,聽見一聲吳小姐,雖然排斥可笑容真實,雖然懷疑卻已轉了身。他近在眼前,淺笑相視,在他的柔光裏是我不争氣泛起了紅暈說不出話。
這時女人走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真的是等他。又看着桑樹,她就是。
曉曉。莫陽的出現讓桑曉話裏的意思沒有痕跡可尋卻更是我多想了。莫陽和桑樹說了幾句便拉着桑曉離開,而經過我旁邊的桑曉特意眨了眨眼。
月朗星稀,并肩而立着兩人。我側身看他,他側身看我,于是本有些許交錯的剪影拉開了距離。
我看着那雙清澈的眼睛在星星閃閃竟心虛起來,好巧。
是好巧。他的語氣雖沒有起伏,可我知道他是懷疑的卻像漏了膽不敢承認,歡快掩飾心虛,原來你在這裏讀大學。
原來你出差的地方是這裏。他依舊是一樣的語氣,可我突然一陣心慌卻還是選擇了撒謊,是的。
吳小姐。
桑樹,你不是答應叫我的名字?我那樣期待看着他,可他看上去顯然不想繼續和我站在這裏讨論對他無關緊要的話,吳小姐,不打擾你了。
我有些失了理智,你離開才是打擾我,其實我到這裏出差是因為你在這裏。原來我真的想讓他知道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可這一刻的忐忑不安因為謊言不攻自破。
所以說你剛剛是在騙我?吳總,我想你不需要浪費精力去調查我。眼裏的不滿,話裏的質疑,到底是不愛。
這樣的良夜,這樣的美景,一個女人對心愛的男人訴說深情,就算是一廂情願也不至于淪落至此。他可以不語,可以漠然,卻不該如此踐踏,而這份心意恰好是我撒謊的證據,他不滿的原因。想起不顧一切來這裏是為了見到他,哪怕只是換來他的一絲感動卻忘了我的咎由自取如何與他有關。這樣天平傾斜的待遇使我理所當然會有情緒,可生氣是假委屈是真,只是說出的話剛好相反,我以為我沒有心,其實沒有心的人一直是你。話音剛落就想解釋,可他更狠,你知道就好。
可,我真的愛你。你,不是喜歡我的?聲音裏的哽咽是碎了的尊嚴,片刻低下頭。不願他因為我眼裏的絕望自責不已,不敢因為他眼裏的拒絕痛不欲生。是真的無法割舍才這樣低聲下氣乞讨愛情,哪怕只是憐憫,總好過毫無瓜葛。其實我應該狠狠甩他一巴掌,嘲笑他不懂珍惜,止高氣昂離開。
耳畔他的嘆息夾雜着千絲萬縷的情緒,想擡頭或許能看見他眼裏的在意可怕看見的是自作多情。這時響起的汽笛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緊接聽見桑曉透過窗戶讓我與他一起上車。我笑而不語去看他,他只是看着桑曉的方向,那側臉上的淺淺笑意似忘了我的存在。
見他側臉欲言又止,我只剩下強裝笑臉,你不要皺眉,我走就是了。
我笑容不減轉了身,一臉愁容邁着步,卻不知他擡起了手,或許想拉住我,或許,可他始終原地不動。桑曉下了車走到我身邊,執意拉着我的手臂往車走去,等我坐進車裏自己再坐進來,關上門的同時朝我深深一笑又轉頭讓桑樹快點,直到車行駛開來她才松開握住我的手。
桑曉。桑樹的桑,破曉的曉。
吳果果。我做不到和她一樣歡快的介紹自己,突然發現她的簡單熱情對桑樹來說才會适合,不知覺擡眼去看坐在前面的桑樹又無奈收回視線。
吳小姐,不要介意,曉曉就這樣。
怎麽,你嫌棄?
不敢不敢。
莫陽對桑曉的遷就寵溺讓我不禁想我和桑樹哪天也可以這樣,或許等我不是吳果果,他不是桑樹。轉眼從那些妄想裏回了神,苦笑一秒随即微笑側身朝向興致勃勃看着我的桑曉。
果果,你和桑樹怎麽認識的?
偶遇。
應該是很美的邂逅。桑曉眯着眼很快又是一張少女情懷的臉,桑樹可是我們院系的才子,系裏的女孩無不想追他,我也不例外。于是我仗着和他同姓就散播謠言說我是他的妹妹,信以為真的那些人便拼命讨好我好讓幫她們轉交情書,說些好話,可惜我是情敵。只是當我津津樂道擊退敵人,不想自己真的成了他妹妹般的朋友。她停下看着桑樹的方向,桑樹,你要怎麽感激我為你擋了那麽多的桃花?
就算他以身相許,可惜你已名花有主。
她只是皺眉埋怨,要不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哪還有你的份。随即怒意橫生重新看着我,那個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的壞。只是莫陽的一聲曉曉打斷了她的話,她悶悶不樂只好像個氣球膨脹起來。
莫陽眼裏的嚴肅以及側頭去看桑樹的歉意,桑曉嘴裏的女人一定是桑樹的傷口。他或許害怕與我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最後愛上的又是一份不會有結果的愛情。有些難受去看他,雖然在他的側臉上捕捉不到情緒的起伏,可我知道他在傷情。
車裏靜悄悄的,仿佛只要發出一絲聲響都是致命的。莫陽問我住哪裏時才發現自己一直看着桑樹于是連忙收回視線卻剛好在車鏡裏撞上他的視線。我有些尴尬告訴他酒店的名字,聽桑曉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我們也住那。
莫陽對我一笑移開了視線,我轉頭看着桑曉,真巧。
應該不是巧。桑曉邊說邊看向桑樹的方向,不會是某人金屋藏嬌。
前面她倒說對了,可我不想桑樹不喜歡連忙解釋,我是來出差的。
是嗎?她打量着我,拉長聲音,欲蓋彌彰,臉都紅了。
我只是笑着,或許連桑曉和莫陽都可以在短短剎那看出我對他的心意,那他應該會相信我的決心,可我的決心如何能影響他的決定。你情我願,只是奢侈。
不逗你了。她俯身湊進在我耳邊輕語,我懂。
引擎還在作響,桑曉迫不及待似的開門下車等我,我下車的同時看了一眼桑樹。一落地桑曉拉着我往酒店走,連傳來莫陽的聲音她都不理不顧。桑曉就像只可以一直精力充沛叽叽喳喳的麻雀,我不喜歡這些卻不置可否她身上的溫暖是我無法擁有的。
我拿出房卡去開門,剛發出咔嚓聲桑曉便推着我進去,等我開了燈她已經走進裏面很快坐在沙發上看着我。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可以和一個剛認識的人這樣相處,可我清楚她能給我很多關于桑樹的事情。
果果,你是桑樹的女朋友。
我驟然止步,有些惆悵,不是。
那你喜歡桑樹。
原來心意經過他人之口會害羞,會不好意思。可我對桑樹重複着我愛他反是理所當然,想想真是丢人。
紅蘋果。
突然在她的笑意裏莫名堵得慌,只可惜是一廂情願。
果果,你裝得可真像,不過我是不會上當的。她自信的樣子仿佛我的一頭霧水是因為錯過了精彩部分,我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卻忍不住地憂傷不止。她打量着我,眼裏漸漸地不确定了,突然提高聲音,你不知道桑樹喜歡你?
我幾乎要笑出了聲轉眼無力扯扯嘴角。大概我只會相信桑樹親口訴說心意,旁人嘴裏說他的心意就像是折磨,畢竟經歷了一次次的失敗,是成功也會遲疑。
她坐直身體,聚餐時桑樹直接拒絕向他表白的人,原話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知道桑樹是不會說謊騙人,尤其我在他的眼裏看見了久違的光芒,如許多年前他對那個人的愛情一樣。我剛想讓他老實交待,突然闖進來了你又随即道歉離開。本來很正常,可偏偏他聽見你的聲音便朝你望去。我不懂明明只是一個走錯包廂的路人,他的眼裏為什麽會有在意,會有失望,直到在門口遇見等他的你,他叫住轉身的你,我才确定你是他口裏的心上人。
我沉浸在桑曉認真的言語裏閃過桑樹那時的眸光,仿佛真的相信他愛我。突然一陣激動,似乎剝開雲霧見日出。可若他愛我卻以不合适推脫,那麽還是不愛。我一直相信只要相愛的人一起努力就可以改變一切,其實我不得不開始承認有些東西不會苦盡甘來。好比那些所謂的門當戶對并不是刁蠻荒唐卻是先見之明。那樣的桑樹只有這樣的桑曉才适合,此刻的我早已失去了最初的自信,當時的勇氣。
果果?桑曉在我眼前晃了晃手,等我回過了神,她有些不悅,你還是不相信?還記得半路出來的程咬金?她看着我給我動力,我感謝她的真誠也知道就算我不想聽她還是會說,于是點頭配合。
當我不可開交為桑樹攔下所有桃花時,不想我們的校花乘機而入,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捕獲了桑樹的心。看他們成雙成對的出入,我們這些雜花真是心碎了一地。我接受了是因為我發現他真的比以往更幸福,本來就是他快樂我快樂。只是這位校花不僅甩了他,居然無恥勾搭他的朋友。我不能幫他療傷,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笑裏帶着一道傷,若不是怕他難過真的會撕了那女的。
桑曉用力握住我的手,果果,相信我,桑樹只是不敢愛了。想起什麽似的,她有些遲疑,果果,你不會像她一樣離開桑樹。
我愣了愣,心裏有些東西劃過。其實在內心深處連我自己都疑惑這份情意是天長地久還是昙花一現,或許我想要的僅僅是我想要。
如果是,就遠離桑樹。她松開手,神情凜冽,我不允許再有人傷害桑樹。
不會。當時只知自己要用所有的時間來愛他,和他在一起,傷害他像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
桑曉笑着再次握住我的手,我相信你,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桑曉,謝謝你。不是她,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桑樹是喜歡我的。不是她,至少我和桑樹的故事止于從未開始。只是不是她,我不會動搖對這份愛情的執着。
桑曉關上門的剎那低頭,眼裏少了色彩斑斓。那些受了傷的人大多數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遇到同一事情便不會輕易再去觸碰,何況是一份充滿疑惑的愛情。很多愛情短如昙花一現卻依然刻骨銘心,那時留下的情傷是無法結痂的傷口,是不管時間多久都帶不去經歷了的疼痛。我想在這個女孩沒有離開結束這份愛之前,桑樹一定是準備用一輩子來愛她,直至失去了哪怕只能眼睜睜接受,也還會抱有一絲幻想可以繼續。
有些痕跡隐約着太淺才可以視而不見卻依舊存在。我的世界總是朝着黑色地帶,有太多是非曲直混淆視聽。桑樹的世界是一張白紙,對錯層次分明。或許我們的心是一樣的,可做法卻截然不同,所以就算不曾經歷彼此的世界也一目了然融入了會是怎樣的結局。所以他拒絕的理由從來都是不合适,或許他會愛上我,或許他已愛上我,可他明白我不是那個合适的人。再無法自拔卻不合适又奢望能走多遠,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當時愛的轟轟烈烈,轉眼又是各奔東西。所以一份愛情沒有結局,何必開始徒添痛苦。
曾經的桑曉愛他愛得不比我淺,但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對的人卻能選擇一如既往默默關心,默默守侯別人給他的幸福。而我愛上了他,只知道我愛他,要和他在一起,忘了比起所有的這一切更重要的是他。一樣的人,一樣的愛,桑曉尚且如此,我又何嘗不可。既然無法确保自己是那個可以與他相守一輩子的人,又何必讓他再添一道愛情的傷口。
如此,放開或許是最好的結局。